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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高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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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澄在床頭靠著, 連電腦都來不及開, 發神經一樣, 在網絡上不停地搜。搜新聞, 搜評論, 搜什麽是重金屬銻, 搜每一個相關的詞。她不大想打電話問, 因為知道投資爸爸現在肯定正在開會、在思索、在討論。相比之下,自己這點焦急、擔心根本顯得無關緊要。

一上午也沒上好班。

直到中午, 邵君理才終於打來一個電話:“阮阮,我要立即去趟歐洲,至少兩天不在國內。”

“嗯, 好。”阮思澄咬咬紅唇,“君理, 有任何update, 用一兩句話跟我說說。”

邵君理一頓,道:“好。抱歉,讓你擔心了。”

“別說這些。”

邵君理是當地時間下午6點到歐洲的,接觸不到政府官員, 要一層層被介紹去,通過中國藥廠的CEO、意大利藥廠的CEO,最後認識負責的人。揚清集團在意大利根基不深, 屬於新兵, 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到意大利24小時後, 細節漸漸浮出水面。

邵君理給自己女友打了一個越洋電話:“可靠消息, 是超標了,而且還是三氧化二銻。”

阮思澄急了:“啊???”

“規定不能超過200ppm,百萬分之200的濃度,但揚清的智能藥盒,已經達到2000ppm。”

“!!!”

十倍!

阮思澄傻了。

“不合格的是藥瓶。”邵君理說,“AI藥盒是用Tritan做的,然而藥瓶是用PET做的。PET這東西比較穩定,是藥瓶的主流材料,但需要銻當催化劑,必須控制最終成分。”

“我猜到了。”揚清集團智能藥盒上層共有8個格子,下層還有四個扁瓶,供老人分裝液體。老人喜歡吃保健品,什麽Q10,什麽……又都相信“液態保健品”吸收更好效果更佳,因此,揚清藥盒帶著藥瓶。

邵君理繼續說:“現在,11月12月一共三個批次藥盒被查出來不合格了。揚清藥盒是被一個叫De Sciglio的人給舉報了,他據說是大學教授,11月份時買了產品。在測量出銻超標後,12月份又到商店把新批次也買回去了,發現還是銻超標,便舉報到衛生部門。衛生部門組織抽檢,證實了De Sciglio的話。揚清集團智能藥盒在意大利的官網上面已經賣到1月生產的批次了,是合格的,但是,揚清AI在羅馬正合作的‘菲菲藥房’還在出售12月出廠的幾批貨。我看到了鑒定報告,確實寫著……其中兩批,2000ppm。”

“……”阮思澄問:“揚清自己的檢測呢?”

“還在召回。”邵君理說,“分公司只負責銷售,要帶回到中國檢測。‘菲菲藥房’的產品已全部召回。至於顧客手裏頭的……需要幾天才能集齊。他們可以郵回揚清,寫明卡號,也可以到‘菲菲藥房’直接退貨,但都要時間。”

“其他國家同批次呢?”

“沒有。”邵君理道,“那兩個批次,分別是12月4號和12月8號生產的,全部運往意大利了。”

“那幾批要真不合格,揚清打算要怎麽做?”

看起來好麻煩!

邵君理沈默幾秒,回答:“還不知道。先弄明白銻超標的根本原因、責任歸屬,再做定奪。現在看來……不大好。”

“君理……”

“好了阮阮,”邵君理說,“明天再聊。”

“嗯,你忙。”

掛斷電話,阮思澄又登錄微博。

果不其然,揚清集團“殺人藥盒”的熱度還沒有下去。

【吃土少女:中國犯罪成本太低,慣的。該讓揚傾家蕩產。】

【濁酒一杯:我建議讓邵城父子終生使用這個藥盒!】

【用戶55667788:回覆@濁酒一杯 :@清華大學 @北京大學 建議錄取。】

【今年一定要過CPA:天啊,救救老人!揚清,請放過祖國的上一代吧!】

【臉上露出橘貓微笑:揚清有毒。】

“……”阮思澄用手捂住臉。

想:怎麽辦呢?

她受委屈都無所謂,她的男人不能這樣。

他應該是永遠幹凈。

…………

因為揚清“殺人藥盒”,媒體記者一路深挖。

一時之間,邵君理在掌舵著的揚清集團“互聯網加”負-面-新聞漫天都是。

打完電話12小時後,阮思澄在某大網站看到一篇深度文章:【揚清集團AI醫療開殺人藥:給出血者開出血藥!】

文章中說,揚清集團“互聯網加”內部資料被曝光了:揚清AI曾經有過好幾十個錯誤判斷,其中最為極端的是,某癌癥患者因為化療感染肺炎正在咯血,而揚清AI居然建議該患者用Bevacizumab!要知道,Bevacizumab這款藥物的副作用正是容易導致出血。

文章中說:【要給揚清一個差評。目前,揚清集團互聯網加,似乎已經進入一個“急躁冒進,瘋狂吹噓,枉顧安全的死胡同。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揚清基業將毀於一旦。”】

阮思澄要被氣暈了。

揚清集團AI醫療,正在初步探索、嘗試向醫生們推薦方案。

AI醫療,當然也有錯誤幾率。人有錯誤幾率,機器也有。揚清從未說過自己出的方案一定正確,甚至明確寫了一些“治療方案以AI為輔”之類的話。

更何況,那個所謂對出血者的診斷,其實只是“揚清醫者”的內測。醫院醫生給出案例,“揚清醫者”推薦方案,員工看看正不正確,查缺補漏,修改、完善。那個Bevacizumab的錯誤診斷是由於bug而導致的,揚清集團之後立即就把bug給修覆了。

在正式的版本當中,“揚清醫者”十分慎重,不把握的不瞎逼逼。

在微博上,針對這個失實報道,揚清集團發了公告,表示沒人受到影響,那“出血者”是虛擬的,揚清還在摸索、前進。而對於智能藥盒,揚清還在內部調查,幾天以內必然會把全部細節告知公眾。

可想而知,又被罵了。

眾網友又一陣狂歡:

【今年一定要過CPA:哈哈哈,高,實在是高!!!只是內測,這個理由實在是高!揚清認準醫院不會把真相給抖落出去的。】

【臉上露出橘貓微笑:閃開閃開,我給大家翻譯一下:開出血藥的事兒容易敷衍,殺人藥盒的事兒不容易敷衍。咱中國的三甲醫院容易公關,意大利的衛生部門不容易公關!意大利的衛生部門可真是太不像話惹!竟然不能幫咱揚清撒撒謊和兜兜屎呢!】

【用戶88776655:回覆@臉上露出橘貓微笑:加油啊揚清,加油啊邵城,趕緊想,使勁想,對於那個殺人藥盒,期待乃們的理由哦!比心!】

【代購歐美大牌包包V:我賭三天!揚清肯定能想出來一個借口堵咱們嘴!】

下邊跟著一溜兒“我賭一天”“我賭兩天”“四天”“五天”“10086天”。

接著,另外一篇文章又爆紅了,叫:【人工智能元老痛批揚清集團AI布局:這根本是一個笑話。】

阮思澄點進去,發現某個大學教授正在狂噴:

【什麽“胃部腫瘤篩查”“腸道腫瘤篩查”,根本沒用,只是炒作。對於胃鏡還有腸鏡,患者都在三甲檢查,根本不用AI醫療。】

【你不知道你會得到什麽東西,也不知道你要投入多少信心。】

【對治療的建議更扯,又大又空而且還假。】

【揚清應當公布它的訓練集和訓練結果,胃癌病歷有多少個,腸癌病歷有多少個,讓大眾來獨立判斷它是偏頗還是公正,而不是總自吹自擂、自我陶醉。】

【還有,揚清醫者總看論文,不大明白意義何在——明明可以好好使用最真實的患者病歷。】

文章最後鏗鏘有力:

【我問過了很多醫生,他們觀點非常統一——揚清醫療AI,就是一坨屎!】

【一句話:邵城兒子邵君理,炒作一流,眼界末流!努力方向完全錯誤。】

這篇文章發表以後,一大堆營銷號跟風:

【人工智能元老扯下揚清偽AI的遮羞布!】

【揚清AI:被辜負的“業界標桿”。】

【互聯網加最看中的人工智能虛有其表?】

不少管理學、商學雜志也在探討揚清集團:

【從毒藥盒看揚清的人工智能混亂現狀。】

【任人唯親,“太子掌舵”,揚清集團大限將至?】

【再次辯論家族企業。】

阮思澄又氣到爆炸,深信揚清可以翻盤,在這時竟公開站隊,登上大號發了一條:【等待結果。個人相信揚清集團和邵君理。他是我的老師、朋友,有頂尖的人品和能力。】

也被罵了。

…………

這個晚上,洗完澡後,阮思澄沒太睡著覺。

到了大概淩晨六點,她忽然間聽見門鎖發出一陣細索聲響。

“???”

接著,客廳的燈開了。不是大燈,而是小燈,暗色的光透入門縫。

她輕聲說:“君理?”

幾個月前,邵君理把她的指紋給輸入了別墅門鎖,於是她也給了對方自己家的備用鑰匙。

現在,有人用鑰匙開門,還開燈……肯定是邵君理了。

他從歐洲回來了嗎?

怎麽,不回揚清,也不回別墅,卻是跑到她這來呢?

阮思澄在臥室床上足足等了十幾分鐘,甚至聽到幾步外的浴室噴頭開了又關,還不見人推門進來,於是起身穿鞋、下床,輕輕開門,往外面看。

邵君理正靠著沙發背,長腿翹著,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架在膝蓋上,食指、中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霧繞著長指彌散,正在看著窗外星光。他把襯衣挽了兩折,留出一截漂亮的小臂。

“君理……”阮思澄赤腳走過去,“怎麽在這?”

邵君理的目光過來,嘴角一勾:“剛下飛機,不知不覺……就過來了。不過想起你在睡覺,就打算先自己坐坐。”

“你會抽煙?”

“小學初中湊過熱鬧,14歲後沒抽過了。”

“為什麽?”

“這東西有任何好處?”

“可是如果別人都抽,那不如也抽。與其吸二手煙,我寧可吸一手煙。”

“我不喜歡,沒人敢抽。”

“那今天……”阮思澄的心臟一抽,覺得自己心疼死了。他創業時沒抽過煙,當副總時也沒抽過煙,今天卻……

“剛抽一口,”邵君理淡淡一笑,“點完覺得挺沒必要,正想掐了。”

“君理,”阮思澄想逗他開心,“我說沒說過,我這輩子,最有天賦的一事兒,就是抽煙。我會抽,只是不抽,平均起來五年一根。然而即使只是這樣,也能秒殺老煙民們!”說完,她側坐上對方大腿。

“…………”

“真的。”阮思澄手覆上對方的,把煙接過來,說,“我第一次抽煙就會吐煙圈兒,你看著哈!”

“…………”

阮思澄說完,垂下腦瓜,邵君理攔卻沒攔住,被她含住一口煙霧。

阮思澄把頸子揚起,眼睛微瞇,紅唇張成一個“O”字,舌尖探著,“呼”地一口,噴出點煙。煙霧裊裊上升、擴散,出現一個漂亮煙圈,又大又圓,圈兒薄薄的,中間空空的。

邵君理:“…………”

阮思澄又連吐兩個,說:“再來一次,你看著啊!”

說完,又是一個煙圈,而後嘴唇略略抿起,呼一下,一道煙從圈中穿過,還玩兒出花式來了。

“行了阮阮,”邵君理的幾根長指在她頭發上滑下去,“我好多了。”邵君理的心裏清楚阮思澄在逗他開心。

“嗯,”阮思澄唇湊近對方的,“想要尼古丁來解解壓,卻又覺得不能‘墮落’……那,我替你來……幾口才夠?”說話間,她唇間的煙霧飄出,撲在對方薄唇上,漸漸散去。

邵君理的喉頭一滾。

“那,最後一下……”

阮思澄的嘴唇輕抿,一點兒煙一點兒煙,送到對方的唇縫間。前邊幾口還挺短促,最後一口卻又細又長。煙霧宛如水柱一般,全都打在邵君理唇縫上。

邵君理受不了,替她把煙給按滅了,而後掰著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強勢、狂亂。不容拒絕地攪動著,似要把人生吞活剝,只屬於自己一般,其實不是一個非常舒服的吻法。

阮思澄的舌尖發麻,挺半天才掙脫出來,問:“君理?”

“阮阮,”邵君理則貼著她唇,“股東會和董事會裏,有人說,要是這回真出簍子,我就離開現有職位,把錯兒攬走,避免重蹈澎湃醫療的覆轍。”

阮思澄:“!!!”

“那樣,可能整個揚清都待不下去了。”

“!!!”

“阮阮,雖然知道你會陪著,但還是想……你……萬一……”

一句話並沒有講完,邵君理又深深吻上,一手摟著她肩,一手抱著她後腦,好像要把她的味道盡數啜進身體當中。

“你究竟在胡說什麽,”阮思澄呼呼直喘,“你不管去幹些什麽,我當然都不會離開。”只要對方別閑著,就算失敗十次八次自己也會愛他如初。

“是嗎……”

“嗯。”阮思澄早感覺到了親吻後的對方欲-望,有些想讓對方安心,想讓對方知道她愛他,於是翻身下來,跪在男人雙膝中間,伸手解他的皮帶扣。

“餵!”邵君理把她手捉住:“不用,去睡,等天亮了還要去公司。”

阮思澄卻挑起眼睛:“不。馬上就好。”說完垂眸,不管三七二十一,探出舌尖。

她沒幹過這種事情,今天卻是發神經了,這類似於自我犧牲。

邵君理的大腿肌肉在一瞬間崩到極點。

大約過了20分鐘,阮思澄才終於起身。她的嘴唇紅彤彤的,被按在了沙發扶手上。阮思澄家靠墻擺著幾個沙發,中間是個兩人座的,兩邊分別是個一人座的,兩個扶手靠在一起,寬度正好夠一個人。

“不要,”阮思澄也說,“馬上就得去公司了。你好久沒睡覺了吧,別熬了,先休息下。”她的腰在沙發扶手上,上身微微躬起,後腦靠在白墻上。

邵君理也學著她笑:“不。馬上就好。”

跟她一樣,也是用了過去從來沒有用過的,自我犧牲的方式來讓對方感受到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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