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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B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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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澄的目光發現, 邵君理正靠著椅背, 居然還是穩如泰山、八風不動樣子, 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淺色眸子十分淡定, 與剛才作為揚清的副總裁與她談判時並無不同。

阮思澄說:“邵總……”

“阮阮, ”邵君理看著她,道,“現在, 思恒醫療相對安全。思恒急診在醫院和消費者中口碑不錯, B輪已讓市場沸騰, 兩億資金即將入賬,我想,也是時候把這仨字說出來了。”

邵君理的心裏清楚, 早在一年多以前,阮思澄她哭著央求自己阻止公司使用竊取來的病歷那時, 他便稍稍有些心動,而再之前,恐怕只是正常男人對符合他審美的女人多看上兩眼罷了。“罷免舊CEO”事件以後, 他們二人有些暧昧, 大概算是“了解、接觸、並不排除未來產生親密聯系”那個階段, 然而, 在貝恒裝瘋離開公司、阮思澄找CTO撐起思恒等一次次的艱難中, 他對對方越來越在意, 越陷越深, 直到聽說“打算賣房”這件事時,他才真正確定自己愛上她了,愛上那個固執、堅強、正直善良、出色、勤勉、外向開朗又挺好笑、智商情商二者兼備的小姑娘了。不過,確定心意那個階段,思恒醫療正在全力攻克難關,處於生死存亡之際,阮思澄不適合戀愛。接著產品做出來了,她又忙活A輪融資,還有推廣思恒急診,一天到晚殫精竭慮,他也不好打擾什麽。而現在,“農村包圍城市”策略已經可以宣告成功,CEO阮思澄終於可以看看他了。

阮思澄張張口:“邵總……”

“答案?”

阮思澄卻非常清醒:“剛才已經說完了呀——我還不能給出答覆,需要詢問專業律師。”

即使是邵君理,都有一點無奈:“好。揚清、思恒兩個公司是否能在一起,先不論。說說,你,我,兩個人,是否能在一起。”

阮思澄連頸子顏色都宛如能滴出血來:“這是在公司……專業一點。這個周日有時間嗎?咱們一起出門……走走,我會明確給出Yes or No。”

是yes啦。

不過,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們正在會議室裏,四面八方都是玻璃,員工們在拼命工作,有的在做推廣,有的在寫代碼,他們兩個討論這事……不太合適。

阮思澄她一直希望,工作是工作,戀愛是戀愛,別混在一起,在辦公室就談工作,到了外面再談戀愛。

而且,到周日,她想好好打扮打扮,美美的,再買一樣定情禮物,跟他見面,拍點兒照片。

邵君理說:“行,幾點?”

“上午十點?”

“我去接你。”

“好。”臉上發燒。

邵君理把左腕一擡,看看手表時間,道:“差不多了,我先回去,揚清集團還有些事。對投資的最後答覆跟王祖威說就行了。”

“我把您給送到電梯。”阮思澄想,邵君理是第一回來清臣大廈,自己作為“思恒主人”還是應當送一送的。

“嗯。”

到電梯間,阮思澄發現,電梯正從大廈32樓往下下呢……

而他們是33樓……

看來還要等上許久。

“邵總,”阮思澄隨口問,“您剛才說,‘揚清集團還有些事’,不難辦吧?”

“還好,關於雲計算的基礎設施。”邵君理的下頜緊繃,“揚清已經推出ARM架構的芯片,正在自研ARM架構雲服務器……”說到這裏,眉心皺皺,“有點問題。”

阮思澄嘆:“邵總,揚清全部前沿產品,全部都是您在管啊。”

邵君理轉過頭看看旁邊姑娘,嘴角微勾:“嗯,差不多。”

邵君理是揚清集團“互聯網加”大事業部的CEO,產品、服務涉及人工智能、雲計算、VR(虛擬現實)、AR(增強現實)等一系列高端科技。

這幾年,“互聯網下半場”的說法很流行。許多人認為,傳統PC端、移動端的產品和服務,比如搜索引擎、各種網站,都在“互聯網上半場”的範疇內,而人工智能、雲計算等,則算“互聯網下半場”,互聯網的影響擴大,成為各行各業的最重要工具以及解決方案,而不僅僅只是輔助。有人說,從互聯網到“互聯網加”,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另一個時代的到來。

就是宛如一場比賽、一場對抗、一場戰爭,哨子聲響,正式開賽,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揚清與另兩個巨頭全部都是靠“上半場”而起家的,而現在,“下半場”一切東西,都是邵君理在負責,他爸邵城並不大懂。

也就是說,揚清的未來就在這男人手上。

甚至可以說,在澎湃因各種事件而掉隊的此時此刻,揚清、愛未兩家公司各自占著半壁江山,中國整個互聯網界將近一半的“下半場”,在這男人手上。

阮思澄知道,“雲計算”和“人工智能”,是邵君理最看重的兩個部分。

英特爾耗能過高,揚清已經推出ARM架構的芯片,正在自研ARM架構雲服務器,以後,各個企業,都可通過揚清的“雲”提供服務,讓消費者在“雲”上面工作、學習、娛樂、社交,做一切事,而不再使用軟件,甚至不再使用操作系統。

這是重要基礎設施,甚至可相當於電力和水力的存儲以及輸送。

問題一定能解決的。

阮思澄就覺得,她好愛這男人啊。

愛、喜歡、崇拜、迷戀,一切正面的感情都系結於此。

看看,電梯還在向下,目前停在16層。

“邵總。”她咬咬唇,把邵君理給拖進了電梯旁的樓梯間裏。

這是33樓,除了煙鬼,一般不會有人過來。

“邵總。”門一合上,阮思澄把邵君理給懟到墻邊,又將對方西裝唯一一顆扣子給解開了,兩手一合,伸進對方西裝、襯衫這兩層的中間縫隙,隔著薄薄一層襯衣,抱住邵君理那健壯結實的腰,鼻尖埋進對方領帶,感覺自己手臂上有高級定制西裝裏側柔軟舒適的觸感。

邵君理笑:“怎麽了?”

“邵君理……”阮思澄沒再叫“邵總”。在沖動下,她本來想直接“答應”,直接戀愛,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電梯馬上就要來了,於是改口,“今天實在太突然了。在公司裏面,在上班時間……只能再約周日見面,到時好好說一說話。”

“嗯,是唐突了。”

“不過……”阮思澄抱得緊,最近半年有時E有時F的胸牢牢貼著對方襯衫。

她身高1米68,體重90來斤,挺瘦,細腰,但胸卻有EF。她也一直有些奇怪,不過想過以後覺得,這可能是因為她的骨架子小,其實吃的不少。

邵君理的喘息略重:“不過什麽?”

“不過,”阮思澄擡起頭,“周日正式下單訂購一輩子的戀人、愛人,今天想先交點定金。”

說完,她踮起腳,在邵君理的下巴上吻了一下,說:“這兒……別繃著了……能解決的。”

邵君理:“…………”

“怎……怎麽了麽。”

邵君理說:“這點定金哪就夠了。”

“???”

邵君理緊捏住她肩,將唇壓在她前額的發跡線上,幾秒鐘後,緩緩向下,親吻額頭。接著,他空出一只手,掐著阮思澄的下巴輕輕一擡,又吻上了對方眉心、鼻梁。

待要繼續往下走時,邵君理發覺,抱著自己的女孩兒整個身體微微發抖,低垂著的睫毛顫動,十指也死死地抓著他的襯衣,好像已經受不住這巨大刺激,卻不肯逃開。

邵君理在心裏面嘆了口氣,還是捏著對方下巴,讓她臉頰歪了45度,略略偏頭繼續親吻。不過,他並不想驚擾對方,於是只是用力地在阮思澄的唇珠上方、人中位置,吸吮了下,又越過兩片紅潤飽滿的嘴唇,在她嘴唇下方那個小窩再次吮吸了下,便放開阮思澄,道:“行了,差不多了。”

“……”阮思澄退開,劇烈喘息,只覺得又酥,又麻,又不安,又刺激。

單單沒碰她的嘴唇……

她真的想這個周日見面再好好說來著。

剛才,只是因為太喜歡了,一個沖動,一個沒忍住,把人拖到樓梯間裏,沒有想到變成這樣。

邵君理捏了下她手:“電梯應該馬上到了。”

“嗯……”

阮思澄低著頭,跟著投資爸爸走回到電梯間。

沒有想到,一推開門,正好撞到思恒醫療某工程師過來抽煙!!

“!!!”阮思澄被嚇的差點跳起來!!!

幸好對方是一個gay,已經彎成蚊香那種,沒有多想,只是招呼:“邵總,阮總。”

“嗯。”阮思澄裝模作樣地點點頭,趕緊走了。

這工程師說來神奇,以前是個鋼鐵直男。後來在某政府背景的企業給政府部門做掃黃項目,用圖像識別技術,每天訓練AI在網上找小黃圖和小黃片,沒有想到,一年下來,因小黃圖和小黃片看的實在太多太多,對男女交合沒感覺了!對女性身體覺得惡心了!不知何時變成gay了!他那公司對他變gay深感愧疚,還給他升了一級、加了工資。後來,他實在是不愛搞小黃圖,出來找工作,但因過去項目奇葩,雖然技術上是大牛,卻找不到特別好的,最終竟然“淪落”到了思恒醫療,現在也是總監之一。阮思澄曾無意當中撞到過他的男朋友,巨帥無比,是個律師。

再到電梯間,電梯正好到了33樓,邵君理走進去,轉身,電梯門緩緩合上,他們兩個溫柔地註視著彼此。

…………

等到電梯開始降落,阮思澄才走到窗前吹了吹風,讓臉上的紅暈下去,整整頭發、衣裳,走回思恒醫療。

她在朋友圈中發了一條狀態,叫:【大橘已定】。

下面配了一張大甜橙的圖片,分享給她最最親密的朋友們。

她想吹她(馬上)不是單身狗了,但又不想特別高調,於是指望有人好奇過來問她。

然而那群榆木腦袋,個個都說“哈哈哈哈”,完完全全get不到“大橘已定”什麽意思!!!

氣……白心機了……

得了得了,該工作了,已經“浪費”十分鐘了。

她先是跟紅木資本的董事總經理卓立通了電話,對方建議接受揚清,並且表示,邵君理並沒有說錯,目前法律法規沒有對非上市公司一致行動人的具體規定,因此,雖邵君理是揚清的董監高,也可以按自己意思成為阮思澄的一致行動人,簽署協議就好。這樣,對“揚清派”的猜疑就不存在了,思恒醫療可以放心大膽地利用揚清集團的資源。

另外,比起讓邵君理出售股份,這樣更好。阮思澄的投票權有顯著上升,而思恒醫療,既不需要自己出血花錢回購,也不會因別人接手而多出來新的股東。同時邵君理也可以繼續持有,等待更大投資回報。

放下話筒,阮思澄想與陳一非也商量下,畢竟,陳一非是思恒高管當中股份數額僅次於自己的。

沒有想到,陳一非並不在他的CTO辦公室,阮思澄來來回回轉了兩圈也沒瞧見。

“梁言,”她問坐在陳一非辦公室正對面的市場總監梁言,“看見一非了嗎?”

“啊,”梁言說,“剛才您和邵總一直都在開會,陳總等不及,先走了,說您要問就講一聲。他接受了《IT世界》張記者的訪談邀請,現在應該在做采訪,宣傳咱們思恒醫療。”

阮思澄:“…………”

足足過了五六秒鐘,才說:“行了,我知道了,你繼續忙推廣的事。”

“好的,阮總。”

然而阮思澄的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一片靜靜地、無聲地翻騰著的驚濤駭浪。

陳一非……又跑出去接受記者采訪了嗎???

自從思恒“紅”了以來,陳一非便常常出現在各類的媒體上面,比如,IT雜志,創業雜志,商業雜志。

他還經常參加活動,比如人工智能的峰會、互聯網的峰會、創業的論壇、高管的論壇,在上面做演講或者討論話題。

甚至接受高校邀請,向學生們講述經歷。

他熱衷於各類活動。

看得出來,思恒員工比如梁言,都很支持他的“刷臉”。

可阮思澄嗅到問題。

耽誤工作倒是其次,更加重要的事情是,看過幾段視頻以後,她發現,在那些采訪以及演講當中,陳一非誇大了他自己的作用,甚至有意或者無意,把他自己給說成是思恒醫療的核心、靈魂,仿佛要沒他的才智,思恒急診這個產品便無法被研發成功,思恒醫療這個公司便不可能有今日輝煌。

這不行!!!

倘若外界全都認為陳一非是核心、靈魂,那思恒將一輩子都受他掣肘!!!

只要他說想離開了,想辭職了,投資者、醫院、醫生、患者、公眾,便全都會本能覺得思恒醫療要不行了,技術要落後了,產品要完蛋了。於是,她得永遠供著捧著,生怕對方跳去別處。因為,即使自己相信換個CTO沒區別,別人也不信。

這不是她阮思澄能容忍的事。

除了她這個創始人、CEO,誰也不能當這“靈魂”。

包括陳一非。

思恒中心只能是她。

她一直都感謝一非,但不代表感謝到了可以縱容他這樣說的程度。

阮思澄的心裏清楚陳一非也並非有意,只是太過希望得到許許多多人的重視。

其實,某種程度上說,要是沒有換CTO,胸部急診“用RNN來做”這個創意還真未必能夠出世,陳一非對思恒急診的功勞是不可抹殺的。甚至,腹部急診“多套神經網絡”這個想法也有他的努力在內,即使在一開始是她提出來的。

但是,他不可以顯得好像他是思恒的支柱,仿佛要是沒有了他,公司必定一落千丈,大家都會手足無措,在心理上失去倚靠。

他牛,但也沒有他吹出去的那麽牛,這家公司並不至於沒他不行。

他不可以將自己打造成思恒的品牌,把自己變成思恒的賣點,把自己捆綁住思恒的未來。

如果以後一說“思恒”,人們便想起“陳一非”,絕對不是正常的事。到那時候再想剝離,公司必定傷筋動骨。

阮思澄想起,當初,她這蝦米大的“思恒醫療”之所以能請到愛未總監大佬,就是因為她在峰會拼命制造與陳一非的偶遇,跟他“做好朋友”,自然而然地“勾搭”上,而後,在陳一非有懷疑時坦誠表明一切都是精心安排,是為了挖他,用十足的誠意打動了陳一非。當時,陳一非還說過一句“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一個老板可以為了挖我做到這種程度,是可以聊聊的”(第26章)。接著,在“聊聊”時,陳一非又故意讓她在咖啡廳等了一個小時十五分鐘,用於最後考驗她挖人的“誠意”(第26章)。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陳一非的性格就是無比渴望別人重視!!!名、利,全都不是第一位的,他要別人覺得他牛!覺得沒他不行!

阮思澄呆呆地想:原來,成也這個性格,敗也這個性格。

原來,這顆地-雷,是在她決定挖陳一非的那一刻就埋下了的。

因為一非這個性格,她得到了他,也許有天,也因為一非這個性格,她會……

不,不至於,阮思澄想著,掏出手機,給陳一非發微信,說:

【一非,我有些事想跟你說。等你回來,咱們哥倆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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