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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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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惠惠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是以這樣的方式,重回巴拉克。

如參觀故裏一般打量著周遭,吧員還是原來的吧員,紅姨還如佛像一般,坐在昏暗的角落裏,熟悉的舞臺,熟悉的燈光…..唯一不同的是,她此刻的心境。

“怎麽樣,還不錯吧!”見喬惠惠看得入迷,樂暉想當然地以為他的推薦沒錯。

“這兒的老板,是你朋友?”

“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以前這兒的老板是一個女的,長得很漂亮,我朋友一眼就喜歡上了,可最後不知怎麽的,那女的憑空就消失了,有人說為了躲債,有人說偷偷移民了,總之,我這位朋友啊,認為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地方,就買了下來,照舊營業,有十來年了吧。”

“紀念憑空消失的情人,才買了這家酒吧?!”

“噓,你小聲點兒,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可不能再告訴第三人。”

喬惠惠的腦袋“嗡”地一聲響,像被硬物給猛砸了一下——她無法辨明樂暉的話,更無法想象那遠去的故事所珍藏的情感,她只是不住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以免亂了分寸。

“走,我們上那邊坐。”

在樂暉的“引領”下,喬惠惠坐到了3號卡座,很快便有吧員前來服務,“請問,你們喝點什麽?…..惠惠姐!”吧員一下子認出來喬惠惠。

“怎麽樣,最近生意還好嗎?”喬惠惠也並不避諱。

“額,還行。你們喝點什麽?”吧員是識趣的,見有外人在場,倒也沒表現出十分的熱情。

點完了飲品,樂暉回過頭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喬惠惠,“剛才那服務生,你認識?”

“恩。”

“你來過這裏?”

“恩。”

“呵,巧了。”

說話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舞臺處出現了,喬惠惠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她有點遲疑,是主動上前打招呼呢,還是待他發現自己。她似乎沒有想到第三種情況,那就是,耀沒有註意到她,而就此擦肩一過。

這時,一旁的樂暉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回頭。”

耀回過頭來,一下子便看見了,掛了電話,朝這邊走來。

“你小子,好久不見了,我……”正如喬惠惠所期待的,耀發現了她,“惠惠……”

“耀哥,我……”喬惠惠似乎難以準確地描述她此行的緣由。

“你們認識?”樂暉笑著,“那正好,就不用我介紹了,來坐下,坐下說。”

耀一面與樂暉寒暄著,一面打量著喬惠惠——她的臉上寫著淡然與隨和,少了幾分慣熟的熱情與頑皮……

“你們慢慢聊,我去一趟洗手間。”耀關註的神情,讓喬惠惠有點坐不住了,起身,往別處走了去。

喬惠惠剛一離身,耀一把拉住樂暉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問道,“說說,怎麽回事?”

“呵呵。”

“瞧你那樣兒,趕緊的。”

“先說你們怎麽認識的吧?”

“她之前是我這裏的歌手,後來去了其躍。”

“你介紹的?”

“…...不是我。”

“那……是姨父?!”耀沒有否認,樂暉已驚得不行,原來喬惠惠根本算不上姨媽的人,倒真正意義上是姨父的人,她被推薦到姨媽那裏,占據重要的職位,大概也可以說明,她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該你了,說,怎麽回事?”

“我有其躍的股份,也算她的老板,老板帶職員出來坐坐,不可以嗎?”

“還有呢?”耀冷笑了一回。

“還有的事,你自己想。不說了,喝酒。”樂暉一把摟過耀的肩頭,不想就此事深究。

耀甩開搭過來的手臂,起身,用一種冷峻的眼神望著樂暉,“你慢慢喝,我還有事。”

樂暉也站了起來,“姨媽想給我介紹一個對象,我就跟她說‘我看你的助理還不錯’,她二話沒說,就安排了我們…..相親,呵。在此之前,我只見過她一次,在其躍的職員餐廳,她那天的裝束我不記得了,我單單記得,她沒有化妝,臉上還有幾顆小雀斑,可是,出塵脫俗,好看!”

樂暉說完,拂了拂襯衫的袖口,越過耀,走出了卡座。

“喬小姐。”

喬惠惠正和紅姨聊著閑話,一回頭,連聲抱歉,“不好意思,我正準備過去找你。”

“我來找你是一樣的,走吧。”

“不坐了嗎?馬上就有表演了。”

“我……實在有點餓了”,樂暉故作乞求的目光,“喬小姐能否陪我吃一碗拉面呢?”那話問地俏皮可愛,讓喬惠惠不忍拒絕,“好吧,陪你去。”

喬惠惠簡單地跟紅姨道別後,隨樂暉走出了巴拉克……

巴拉克的門外,喬惠惠和樂暉並肩走著,她突然問道,“你口中的‘朋友’,是耀哥嗎?“……“不方便回答嗎?”喬惠惠讀不懂樂暉的神色。

“不是,我在想,你問這話的理由。”

“這家酒吧對外宣稱是耀哥的,你口中買下酒吧的人,具體指何人?”

“耀比我小五歲,十年前是十三歲,他一個孤兒,十三歲能買下一間酒吧嗎?

“孤兒?!”喬惠惠吃驚地回望著樂暉。

印象之中,耀是個多麽溫暖的人啊!紅姨的兒子在加拿大,耀就幫她兒子盡孝,把她當媽媽一樣照顧,買各種各樣的飾品、零食、小玩意兒哄她開心;巴拉克裏的服務生們拿著不錯的薪資,卻從來不陪酒,這是耀為他們提供的,別的酒吧所不能保證的事;而對喬惠惠,更是好到沒話說…….他竟然是一個孤兒,一個被父母拋棄的、沒有家庭的孩子?

“怎麽了?你跟耀不是舊識麽,你不知道他是孤兒?”…..

“我……我第一次聽說。” 喬惠惠的表情很不自然。

“孤兒怎麽了,有時候,我爸媽快把我逼瘋了的時候,我還巴不得自己是個孤兒呢!”

“可孤兒是不會這麽想的。”那話的語氣有點高昂,讓喬惠惠自己都始料未及,又補充道,“你大概不會體會一個人面對辛酸、挫折…….算了,不說了。”喬惠惠抱著雙臂,獨自朝前走去…..

“嘿…..”

樂暉默默跟在喬惠惠身後,走了好長一段路,才試探著問道,“你剛答應陪我吃拉面,現在,是反悔了嗎?”

喬惠惠回頭看他的眼神,黯淡無光,讓人一下子沒了胃口。

“不吃算了,就算你欠我一頓。。”

喬惠惠慘淡一笑,說,“不好意思,我想一個人走走。改天再陪你吃,好嗎?”

樂暉還想說點什麽,卻沒說,只是十分體諒地停下了腳步,由著喬惠惠一個人朝著遠處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喬惠惠也隱約感覺到了身體的乏累,她擡頭看了看四周,才發覺這周遭的一切如此陌生,這大概是一段自己從來到過的地方,她摸了摸手機,驚道,“糟了。”連忙給對方回了過去,電話只響了一聲,便有人接聽了,“惠惠,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有一個小廣場,幾個銅雕像,像是抗戰時期的。”

“你在那兒別動,我過來找你。”

耀很快就趕了過來,臉上寫著急切,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一個人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

“跟你一起的那個人呢?”

“呵呵,不熟。”

耀瞪了她一眼,顯然不屑她的回答。

就著那幾個銅雕像的底座,喬惠惠和耀坐了下來,四目相對,先是一陣無言,然後才有人率先開口,“你….”

“你.…”

“你先說。”耀哥說道。

“你最近過得好嗎?”

“老樣子。”

“還是每天喝到四五點嗎?”

“沒有,最近生意不大好,很早就關了。”

“生意不好,林哥會責備你嗎?”

“這倒不會,他只是吩咐我照看著酒吧,沒有強調盈利什麽的。”

“他這人,倒是把錢財看得淡。”

“他不缺錢。但我還是想把它做得好一點,畢竟,這是他唯一交代給我的事。”

“你很信賴他?”

“他是我的老板,我當然信賴他。”耀頓了頓,又說道,“我尊敬他,他就像我的兄長,也可以說像我的父親。”

“父親?!”喬惠惠脫口而出。

“我沒有父母,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那家福利院是林氏家族創辦的,我15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林哥,他原本是來例行公事的,正走在院子中央,一只籃球飛了過來,我沖上前去,用手一擋,沒讓球砸著他,他當時什麽也沒說,到我16歲的時候,他再一次上福利院來,和我們院長交涉了幾句,就將我領走了。”

不過是簡單地介紹他與林哥的淵源,不料,卻聽得喬惠惠黯然神傷。她一個人在這個城市孤單打拼的時候,經歷過多少困難與挫折,但畢竟是有父母的,有時候父母的一個電話,就可以消融掉所有的委屈與怨言,可耀呢,他又經歷了些什麽?喬惠惠突然覺得,她從未如此憐憫過一個人,而正是這種憐憫,讓她難以承受。

“怎麽了?”耀笑了笑。

“耀哥。”喬惠惠喚了他一聲。

“恩?”

“如果你不嫌棄,從今往後,就把我當做你的家人吧,妹妹也好,姐姐也行。遇上傷心難過的事,我們一起分擔。”喬惠惠誠摯地看著他。

耀遲疑了一會兒,才又笑了笑,“哎喲,這是哪兒來的感性呢!”

“可以嗎?”喬惠惠再一次誠懇地問道。

耀起身,走到了喬惠惠的跟前,凝望著她的側臉,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知道‘分擔’一詞意味著什麽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

“你拿什麽與我一起分擔呢?”這話算問著了,喬惠惠如今的處境,正如風雨中飄搖的草兒,自己尚不能安穩地立足,又如何照拂於他人?喬惠惠識趣地笑了笑,“到不一定真的能分擔些什麽,但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力而為。”

“呵,一言為定。”耀的臉上露出了慣有的笑容,“你…..和樂暉…….你覺得他這人怎麽樣?”

“才見面不到幾個小時,我不了解。”

“你想了解他的嗎?”

“不想。”

“為什麽?”

“不想就是不想。走吧,我好冷啊。”說著,喬惠惠站起身來,耀也跟著起來了,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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