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撫過的頰上傳來一抹溫熱，洛笙伸手摸了摸，攤開，掌心裏一片刺目的猩紅。

“血……這是血嗎？”

她擡起頭，“是穆晨的血？還是——被你殺死的其他人？”

“蕭祁，不要說了……夠了！”

洛笙猛地從蕭祁懷裏掙脫，一步步緩慢後退，眼神冷得陌生，“現在，這個樣子的你……讓我怎麽相信？”

一抹黯淡的天光籠罩下來，冷冷的，讓這個男人的每一寸肌膚都寒冷如玉石。

滴血的刀，瑰麗而妖冶的紫瞳，再加上一身黑色的長衣……沒錯，這一刻他確實太像魔鬼了。

一個虐殺眾生、肆意剝奪他人生命的……

魔王！

“呵……”

“沒錯，你說的都對。我就是這麽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死一樣的寂靜中，蕭祁居然低低地笑了，“我濫殺無辜，殘酷虛偽，連自己的血親都可以下殺手……我犯下的殺業，比你想象中還要多上一千倍、一萬倍。”

“所以呢？阿笙……你到底要我怎麽樣呢？”

他緩緩舉刀橫在脖子上，微笑，眼神灼亮如烈火，“怎麽，連你也想要我死麽？”

“好啊！你開口啊！”

刃口往內逼近一寸，一層血色染過刀身。蕭祁踏前一步，抓著她的肩膀，一字字說得壓抑而瘋狂，“來，阿笙，只要你點頭……”

“——我現在就可以去死！”

“……瘋子！”

似是被那雙紫瞳裏的炙熱灼傷了，洛笙渾身一顫，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夠了……真的夠了。”

像是耗盡了一身的力氣那樣，她緩緩地後退，聲音裏透出無比的疲倦與絕望，“蕭祁，知道麽？你自己的心……其實是冷的。”

洛笙唇邊泛起一絲蒼白的弧度，目光憐憫，“你只會搶奪，你以為搶來的東西就是你的……所以到最後，你什麽也留不住。”

“鏘——”

洛笙忽然一把摘下了脖子上的太陰寒玉，光暈流轉，一如空中明媚的月光。

“蕭祁，聽著……”

她松開指尖，玉環在空中留下一串虛幻的、晶瑩色的光點，仿佛耀眼的流星。

“對你動過心，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當——”

這枚穿越千年的古玉墜地，摔成了碎片。一如她對他的愛，被利刃一刀而斷，再也無法覆原。

“你……”

那一剎，蕭祁渾身一震，眼前一陣劇烈的眩暈。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突然浸在了冰水裏，有什麽東西從胸口一寸寸流空了，整個胸腔都冷了——

“洛神，別再管我了。”

一千五百年前，他曾經忍痛甩開那個女人的手，“還不懂嗎？你壽與天齊，而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不，我不會走的。”

她並沒有離開，而是凝視著他的眼睛，“我寧願和你共度凡人短暫的一生，也不想一個人看盡世間的滄海桑田。”

……

漫長歲月以前。

那個女人……寧可背棄天意、墮入輪回，也一定要把這件信物交給他。她的血染紅了系玉的絲線，留下靈引，生生世世指引著他。

然而……

他們最初的結緣之物、最後的唯一羈絆……

一千五百年後，卻被她親手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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