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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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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次她站在餘江的邊口,望著江風漁火,看著萬家燈起,卻沒有一處屬於自己,心荒涼一片,可她從沒有想過‘死’,只要妹妹在一天,她就永遠不是最孤單的一個。

然而今天,在306包廂裏,她的腦中竟然冒出‘自己好臟’四個字。

就算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又如何,自己與那些靠出賣肉體的女人有何區別,還不是吃的青春飯?

一年兩年還好,五年呢?十年以後呢?

猛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她亂糟糟的思緒,掏出手機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淒厲又心知肚明的笑。

果然——

“麗麗你在哪裏,趕緊回來!”

“有什麽事嗎,吳姐?”

“我問你,你剛才是不是得罪趙老板了?”

趙老板?

那個肥頭男?

她厭惡嘔了下:“什麽趙老板?”

“就是306包廂的那個趙老板啊,”吳姐越說越激動,“我的小祖宗,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他。他的小舅可是高官,姐姐又跟黑道有交情……”

又一個利用家族勢力為非作歹的主。

“那又如何?”第一次,她用這種滿不在乎的口吻回答。

吳姐顯然被她的回答驚楞到了,半晌才找回言語功能:“麗麗啊,我知道你性格要強,可是你別忘了是誰把你捧到今天的位置上,更別忘了你還有重病在床的妹妹!”

馮麗禁不住發笑,混合了好幾道燈光射過來的光線,生生將馮麗的臉分成好幾種顏色。

位置?

一個陪酒女能有多好的地位?

她完全不在乎。

可是妹妹……

吳姐聽著那端的靜默,得意一笑,像她們這種人,隨便調查一下就可以輕而易舉抓住了她的軟肋,繼而循循善誘:“趕緊回來,給人家趙老板道個歉,說不住還能被他看上,到時候你妹妹的醫藥費根本不成問題……”

那端blablabla的講,馮麗死死攥住手掌,長長的指甲嵌入肉裏面。

“吳姐!”她吸了一口氣,一把打斷吳姐的話。

吳姐似乎感覺到她異樣的情緒,不由得屏住呼吸:“在,在啊……”

“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我想我——”

“麗麗啊,你別胡思亂想,什麽事情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商量商量,”吳姐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立馬堵住她欲出口的話,“如果你不想見趙老板,那咱們就不見了,好不好?”

“吳姐,我已經決定好了,就像我們當初簽的合同那樣,我每天給你掙了超過固定額度的錢,至於我的去留,從來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吳姐張合數下,困獸猶鬥般吐出幾個字:“你難道就不管你妹妹了嗎?”

“我妹妹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謝謝關心,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

說出這一番話,她頓覺整個人得到了解放,什麽老板陪酒女統統都去死吧!

從今以後,她只想好好規劃自己和妹妹的人生。

至於如何規劃……

手指在手機的通訊錄往下滑動,他的名字猶如一條不可忽視的翺翔九天的龍,盤繞在她心中,成為特殊的存在。

站在一棟棟寫字樓下,馮麗再次整了整西裝工裝褲,鼓起勇氣踏進其中一棟寫字樓。

就在昨晚,她惴惴不安給他打了個電話,他靜默了片刻,問了她一句話。

他說:“準備好將眼淚吞進肚子了嗎?”

她毫不遲疑點頭。

他依舊公事公辦的口吻吩咐:“明天上午九點,xxx路107號樓二十一層見!”

這一晚,她興奮得一晚上睡不著,她知道不僅僅是因為他提供給了自己工作。

第二天一早,她翻出母親曾經穿過的一套白領西裝,雖然有點舊,穿在她身上,□□,儼然一副社會精英。

二十一層的提示燈亮起,馮麗踏出電梯,目光所到之處皆是忙碌的身影,根本沒人註意到她。

“你好,是馮麗小姐嗎?”一個帶著無框眼鏡的男人禮貌詢問。

馮麗忙不疊點頭。

“好,請跟我來!”邊說邊帶著她領向拐了幾圈,走到盡頭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她熟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說:“進!”

眼鏡男推開門,她從逐漸擴大的門縫中看見他正在視頻的身影。

他做了一手勢,眼鏡男立馬退了出去,徒留她跟忙碌的他共處一室。

“好,出庭時間已經出來了,剩下的資料發我郵箱……”

他邊說邊示意她坐下。

馮麗猶豫片刻,擇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掛上電話,他撥了內線,講了幾句,眼鏡男再次推門進入。

“帶她過去。”

“是。”

吩咐完他就離開了,兩人一句話都沒能說上。

事後她才明白,他之所以讓眼鏡男也就是他的專屬秘書明目帶她進入他的辦公室,短短幾分鐘,也是向外面的人聲明,她,上面有人罩著,任何人在欺負她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她以勤補拙,靠自己的力量取得司法考試的律師資格證。

可她與他的關系,僅僅停留在上級與下屬,師傅與徒弟的邊緣。

真正發生質的飛躍源於那件事。

那一天,她望著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心中一片荒涼。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還答應給她慶生,第二天卻不聲不響消失,手機顯示關機。

她不懂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不願意,昨天為何應承下來?

與他接觸著一年時間,她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爽約之人,是否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

“姐姐?姐姐?”馮嬌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馮麗回過神來,笑著問:“怎麽了?”

馮嬌嘟著嘴埋怨:“你都快要把蘋果削沒了……”

馮麗這才註意到手中被自己切去一大半的水果,懊惱笑了笑,逼著自己集中註意力將蘋果削好,遞過去給馮嬌。

“姐姐。”

“嗯?”

“你是不是在想陳超哥哥?”馮嬌邊嚼蘋果邊試探性詢問。

那兩個字像電流一樣擊中全身,身體止不住僵了片刻,隨即斂起眼中不經意流露的別樣情愫:“小孩子家家,凈想些有的沒的!”

馮嬌‘哼’了一聲:“你可是我親姐姐,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快點吃,晚上我還要回去加班。”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啊!”

“生日過一次老一歲,不過也罷。”

“那……你昨天又聽我的建議,邀請陳超哥哥陪你過生日嗎?”馮嬌一臉八卦。

“沒有……”

馮嬌才不會上當,繼續深入探究:“姐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陳超哥哥?”

“蘋果都堵不住你的嘴。”

“誰讓每次陳超哥哥來看我,你都是一副哪哪都不對的表情呢?”

“我哪裏不對了,我明明很坦然啊。”

“看吧看吧,終於承認了!”

馮麗忍不住翻了白眼,瞅見護士進來查房,確認妹妹的情況後,抓緊時間趕回事務所完成手頭剩餘工作。

慢步走進自己的辦公桌,忽然,她像有意識般一瞥,安靜了一天的辦公室迎來一盞敞亮的燈。

那一刻,她的胸膛‘砰砰砰’跳動不已,暗了一天的眸子瞬間發光。

步調輕而緩慢,承載了無數希冀。

馮嬌說得沒錯,她對他,深藏著濃而重的愛。

你若問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一個人的?

她無法正面回答。

或許是他出手幫他那一次,或許是他那一句‘你跟他們不一樣’……

不論哪個時候,她都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吞咽幾下,她鼓起勇氣敲門,沒有人回應。

她猶豫幾秒,再次敲門。

回應她的,是混重的玻璃落地聲。

身體猛地一抖,她徹底被這一聲嚇到了。

嘴唇幾次翕合,關心勝過一切:“師傅,我是馮麗,你……還好嗎?”

說完,貼耳近門。

靜默半晌,刺眼的光線隨著門的拉開竄入她的眼睛。刺痛感引得她擡手遮擋,待眼睛適應周遭後,他背對著光線的身軀躍入她的視線。

“師傅……”

“有時間嗎?”

馮麗點頭如蒜米。

他轉過身往裏走了幾步,瞥見她還楞在原地,不耐煩說了句:“還站在哪裏幹什麽?”

馮麗隨即擡腳走了進去。

她並不是故意怔在原地,而是在他方才轉身進去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紅酒和煙味。

她從未想過,他竟然也會成為煙酒的俘虜?

腦中忽地閃過白天自己詢問眼鏡男關於他為何沒有來上班時的情形。

當時眼鏡男坐在一堆文件前,斜睨她一眼,丟下一句她至今難忘的話語。

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愈合需要時間,這個時間也許是一年兩年,也許一輩子。但不管它的期限是多長,任何人都不希望這個傷口暴露在陽光下!”

起初她只是以為眼鏡男故弄玄虛,不肯跟自己說陳超的下落。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再走進幾步,滿目皆是紅酒瓶碎渣。

她小心繞開玻璃渣,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了許久,仍舊不知從何開口。

陳超仰頭灌了半瓶紅酒,眸色深而混沌,茫然若失。

“……師傅……”

“喝酒嗎?”陳超從腳邊提起一瓶紅酒,迷離恍惚笑著。

馮麗瞬間驚呆了,他……第一次對她笑了……

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光線的暈染下,生生奪走她所有的呼吸。

訥訥接過紅酒,竟不知如何言語。

“你有沒有逼自己做過最痛恨的一件事?”他混濁的眉眼凝視前方,沒頭沒尾來這麽一句。

馮麗倏然想起一年前的自己,黯然發笑,怎麽可能沒有?

陪酒女的身份永遠是她無法逃避的枷鎖。

可他……也會嗎?

“今天是她的祭日,或者說,是他們的祭日……”

陳超前言不搭後語,以醉醺醺的口吻,自顧自說。

馮麗靜靜聽著,不做聲。

到最後,他靠在她的肩膀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這一次的陪伴,他似乎有了發洩的出口。

每年的今天,他都會問她:“有空嗎?”

她永遠都會回‘有的’,然後加班加點趕完所有工作。兩個人站在辦公室,俯視萬家燈火。

就這樣,她隱隱感覺,自己在他心中成為了一個特殊的存在,他不說,自己也不會點破。

就這麽持續到第四年那天,一直到下班,他都沒有發消息問她有沒有時間。

惴惴不安中,接到了他的電話:“下來!”

幾近命令的語調,將她低沈至低的心緒莫名調高,心跳快了好幾拍。

拉開車門坐上去,看著面無表情的他行駛在柏油路上,她忽地覺得貿然。

可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若說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怎麽可能呢?

佯裝無意詢問他會帶自己去哪裏?

太過於矯情,她做不來。

一時之間,詭異的安靜成為兩人無法打破的隔膜。

“下車!”

他帶著她走進一間公寓。

站在玄關處,檀木的房門徒增一股莫名的憂傷。

除卻開庭時間,其餘的他,沈默得可怕。

撇下她,拋扔西裝外套,扯下領帶,松開紐扣,獨自擰開一瓶紅酒,卻不像之前那樣猛灌,端起一個高腳杯,紅色的液體緩緩進入杯中。

她出手搶過他手中的高腳杯,仰頭喝盡。

再次對上他的視線,她看到了驚奇、讚賞甚至其他她無法言明的東西。

接下來的事情,她記不得誰主動的了。

唯一記得的是,兩人都空腹喝了很多紅酒。

然後,好像是她迷醉的眼神太過攝人,亦或是他酒後的欲望被挑起。

似乎是她的手攀附他的肩胛,又像是他先俯身吻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跟小夥伴們出去happy了,好開心,我要為她們寫一篇文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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