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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揚州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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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擱了好些天的揚州之戰終於是重新燃起了戰火,這天一大清晨,例行的早操被轟鳴的牛角號聲所取代,密集而整齊的步伐聲中,一個個穿著黝黑撩動棉甲,沈重到勢不可擋的步兵方陣鐵塊那樣的森然出營,匯聚在了揚州城北門,滿是青苔的石頭城門下面。

只不過照比大半個月前,現在的揚州士氣一落千丈!那時候揚州士紳尚且對北方軍閥出身的毛玨有著些許抗拒感,畢竟誰也不知道他破城之後會對城內的大家大族做什麽,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揚州城還是一貫以富庶而聞名,誰都怕被亂兵所搶掠。

可這和平相處了十幾天,甚至毛玨還平和的允許他們開江,行鹽。毛玨的統治方式也漸漸為士紳們所接受,這個時候毛玨忽然大動幹戈,這些鹽商大戶們第一印象不是如何守城,而是誰沒伺候好,把攝政王給得罪了?

這種情況下,由鹽商花錢支持起來的揚州守軍士氣如何,可想而知。

臉上滿是驚慌之色,這些穿著號子服,拿著弓箭與大刀的守軍一開始就直接戰戰兢兢的躲在了城垛下,連頭都不敢露,整個城門唯一敢挺直腰桿站著的,好像就只剩下揚州督師,東閣大學士史可法了。

可就算他身邊,也是跟著一大群彎著腰哆哆嗦嗦的鹽商。

“大學士,降了吧!攝政王乃是天子開明皇帝特派,抵抗天軍乃是罪大惡極啊!”

肥胖的肚子都難受的窩了起來,再加上本來就憂心忡忡,總商康遠山的老臉更是苦的猶如霜打的茄子那樣,悲催的在那兒抱著拳頭懇求著。今天他是一呼百應了,平時和他唱反調的徽商席孝廉和姚廣元等幾個總商同樣是滿腹悲催的哀求起來。

“是啊!史大人,攝政王大軍如此多的大炮,我揚州城轟下去可就全完了!”

“大人,揚州城待您可不薄啊!求求您,大發慈悲吧!老朽全家都住在這城裏啊!只要免了這刀兵之禍,老朽全族願意為大人建生祠,四時拜祭大人的恩德!”

“史大人,您是好官,就算降了攝政王,咱們揚州鹽商同仁也願意花銀子捧高您,您還是高官不減啊!”

一聲聲勸降聲,讓史可法的臉色更加的陰暗,死板起來!

這一刻他竟然有了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誰都知道毛玨偌大的野心,一但江南陷落,毛玨距離廢掉開明帝,稱帝還會有幾天?可哪怕應天朝廷裏那些自號君子的同僚們都放棄了曾經他們為之奮鬥,賦予他們權利與榮耀的大明王朝,更不要說這些重利輕義的商人們,貧苦的百姓們了。

這些天江來江北投誠的官員家人源源不斷,阮大鋮那閹黨不說,連東林魁首錢謙益的錢家人,連天天念著朱子去人欲存天理的東林理學都帶著女人與錢財,卑躬屈膝的拜倒新主人門下,大廈將傾的感覺格外的沈重,壓得史可法幾乎透不過氣來。

可就在這一聲聲的勸告中,史可法忽然是昂起頭來,瘋子那樣的仰天大笑著,那笑聲淒厲的猶如厲鬼,蕭瑟中帶著一股子決絕,笑的一群還在苦苦勸說的鹽商們毛骨悚然。

下一秒,還沒等這些鹽商們反應過來,史可法忽然是瘋子那樣的猛地奪過了身邊軍兵手頭的火把,接著把火把狠狠地砸在了已經裝填完的城防炮上。

轟隆的一聲巨響,在鹽商們慘白的臉色中,大炮狠狠地噴射了出去,沈重的炮彈擊翻了正在列陣的遼鎮大軍一個角落。

聽著城下的驚叫,康遠山幾個面如土色,再也不敢言語一句,直接是提起袍子轉身就跑,他們身後,史可法狼一樣的聲音淒厲的嘶吼起來。

“開戰!開戰!”

青史如何,自有後人評說,沒有毛玨的歷史上,史可法面對異族鐵蹄,用氣節失守了揚州,他是英雄,可這個時空,估計他得成為冥頑不靈,負隅頑抗的典型了,可無論如何,這場揚州之戰是由他拉開了序幕。

坐鎮在大軍背後,還包裹著半身繃帶,包的猶如木乃伊那樣的毛遼王也是為這一炮愕然起來,這麽多天接觸,他也以為揚州會不戰而降,畢竟他又不是窮兇極惡的韃子,也沒啥屠城,殺人的惡名,現在看起來,他還是低估這些頑固的老古董了。

只不過這一炮對於毛玨來說,卻也不是件壞事兒!這給他了向肥的流油的揚州鹽商們開刀的口實,要是兵不血刃的拿下揚州城,還真不好伸手去打一群笑臉人!

被動挨打不是遼鎮性格,猛地昂起頭,毛玨是高昂的咆哮起來:“觀音山陣地,反擊!”

傳令兵猶如電路板上的電流那樣,飛速的流淌到了大軍身後,能一句話讓一個女人興奮到如此的男人,估計也非毛玨莫屬了,形狀高大的猶如某些不可描述的物品一般東江紅衣大炮底下,一剎那,炮兵指揮孫春的眸子閃亮的猶如燃起了熊熊火光那樣。

她所準備那套漂亮的戰歌終於派上了用場!

先是恭順的單膝跪下,行軍禮回覆了毛玨的命令,旋即這女人猛地拔出了戰刀,指著山下磅礴古老的揚州城墻,孫春高昂而尖銳悅耳的聲音在那些不知道第幾期新入伍的炮兵耳旁嘹亮的響了起來。

“我們是什麽?”

“遠東不滅的暴風雪!”

炮口這麽些天早已經蓄勢待發的調整好了發射單元,隨著孫春的怒吼,這些炮兵一邊整齊的扯下了炮衣,一邊應和的吶喊著。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麾下,孫春又是氣勢恢宏的咆哮起來。

“讓他們感受下什麽是暴風雪中的絕望,發爺!!!”

回應著嬌柔女人的是轟鳴的炮響,一瞬間就像是山崩地裂般的震撼出來,一排排的大炮傾吐著火舌,本來就雲霧飄渺的觀音山剎那被濃郁的白色硝煙所彌漫,一顆顆結實的鐵球子拖著尾煙,冰雹那樣密集的狠狠落在了城頭。

真的是暴風雪中的絕望,帶著些揚州園林秀麗的木頭城樓頃刻間土崩瓦解,散亂的木頭帶著大量的灰塵向後狠狠砸在了臨著城墻的民宅頭上,巨大的轟鳴聲嚇得那些才剛剛逃下城門不遠的鹽商們一個個腿腳發軟,爭相恐後的跪坐在地上,商場上,他們是呼風喚雨的老江湖,戰場上,卻是渺小的猶如螻蟻。

尤其是晉商出身的總商康遠山,控制不住中,他是明顯感覺到自己褲襠下面一陣熱流湧現出來。

當年德川幕府的建立者德川家康,初次上陣時候都被嚇尿了,在東江末日一般的炮火下,他一個小小商人被嚇尿了倒是也不稀奇。然而這毀天滅地的氣勢,卻是如同夢魘那樣,糾纏了許多年。

遠遠觀戰的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直面攻擊的城墻上防禦官軍了,劈裏啪啦落下的霰彈雨中,就像是一個個被打死的蟲子那樣,一團團的鮮紅的血跡四仰八叉的彌漫在城墻上,沈重的實心彈又是在旁邊砸出各個觸目驚心的彈坑來,巨大的龜裂紋猙獰的彌漫在了墻磚上。

畢竟是東閣大學士,督師,就算史可法是這次的始作俑者,依舊有人舍生忘死的保護他,死亡暴風雪來臨的前一刻,幾個親兵冒死把他推向了城門箭樓,雖然箭樓塌了,可畢竟樓角還有著一定保護作用,一身官袍都被灰塵所疊滿,灰頭土臉的自垃圾堆裏站出來,左右環顧,史可法就像是二百多年後第一次見識英國洋槍洋炮的清朝大臣那樣,不可置信的四下張望著。

可這還沒完,忽然間,他是感覺腳底下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猛然響起,又是毛玨攻打揚州時候的鉆入彈的第二次爆炸。

嘩啦的巨響中,揚州洪武年間修建,已經二百多年歷史陳舊的北城墻轟然塌陷了一大塊,震的史可法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自火炮興起之日,列強間的沖突也是大炮與堡壘之間的較量,棱堡,星堡,一個接著一個的興起,然而揚州的城墻明顯是在堡壘行列處於落後的地步,於是乎,揚州之戰始開始於炮擊,終也是終於炮擊。

潮水那樣的遼鎮大軍開進了揚州城,這座南明在江北最後一座堡壘隨著軍士的吶喊聲,就此宣告攻陷,倒塌的城樓下,史可法還在茫然的看著毀滅性的一幕,兩個受到命令的東江軍士直接拖著他的肩膀,把他脫下了城墻。

.........

不燒殺不掠奪,毛玨的大軍絕對是這個時代的異類,進城之後,一部分軍隊沿著城墻依次接管城防,繳械剩餘的守軍,然後把那兩萬多揚州部隊押解出城看管,另一隊則是挨個衙門執行警戒,命令慌亂的居民要麽出城,要麽就在家裏呆著,這座八十萬人口的超級大都市僅僅半日,就被安穩了下來。

一部分人徽州籍的鹽商協帶著少量的家財細軟逃出了城去,遼鎮軍也不去追趕,任由他們離去,甚至史可法不少官署官佐幹脆直接被趕出了城池,硬塞進了去往江南的船只,這東江處事真是太過於莫名其妙,以至於不少人一邊在江水中劃著船,一面還不可思議的回頭張望著。

到了下午,大批大批的遼鎮親兵在情報處錦衣衛緹騎的帶領下,則是挨個宅院拜訪了起來,凡是逃走了的鹽商,名貴的江南園林大門口封條一貼,就此充公,沒逃掉的鹽商,則是一封拜帖,下午攝政王宴請。

毛玨的請帖,估計是沒人敢謝絕,下午三點左右,下午茶的時間,史可法待過的總督衙門,又一次是高朋滿座,一個個鹽商提著大包小裹的禮物,哆哆嗦嗦的魚貫而入。

這毛玨夠小氣的,說是宴席,整個桌子上擺的全是罐頭,豬肉罐頭,豆子罐頭,羊肉罐頭,魚肉罐頭,雖然樣數不少,可這些玩意哪兒合那些食不厭精燴不厭細的鹽商胃口?不過今個就算是擺滿漢全席,估計鹽商們也沒心思吃了,大大小小幾百號鹽商無不是緊張的張望向大門口,同時心裏不住的掂量著,這次平息攝政王的憤怒,需要掏多少銀子。

可是恐慌卻是在毛玨進門時候開始了,現在入了五月,北方雖然還挺寒涼,可是這氣候異常的揚州已經微微有點悶熱,包裹了一身繃帶的毛玨幹脆是僅僅披著件軍大衣,袒露著胸口的繃帶走了進來。

一瞬間,這次突然攻城的原因,這些鹽商們似乎找到了,攝政王受傷了!!!

他們可不知道,這是毛玨狠起來自己抽的,攝政王護衛層層下還能受傷,唯有的可能就是身邊人下手的,而就在兩天前,錢家托人送來了一位秦淮佳麗顧媚,可是不少人知道,甚至康遠山和席孝廉還受錢謙益拜托,經手了此事,行刺這個字眼頓時浮現滿了他們的心胸。

兩個總商腿兒當即軟了,直接撲騰一下子跪倒在地,拼命地磕著頭哀求著:“小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跟著他倆,或是兔死狐悲,或是微微幸災樂禍,幾百的鹽商也是惶恐不安中紛紛跪下,不住的磕著頭。

“小人有罪,求攝政王寬肅!”

本來就是來唱黑臉的,毛玨是當然不會放棄這機會,當即,他一幅怒不可遏的模樣,暴跳如雷一般的咆哮起來。

“爾等當然有罪!竟然炮火抵抗本王天兵!今個這宴席,就是問罪之宴!”

這殺氣騰騰的話語一出,幾個大鹽商是當即嚇癱了,康遠山也是絕望的趴在地上,這下恐怕要誅九族了吧?

然而令他們驚愕的是,毛玨一邊怒氣恒生的往裏走,一面居然還在對他們擺著手。

“都給老子起來,坐下,老子慢慢找你們算賬!”

這兒毛玨是爺,他讓這些鹽商大頭朝下拿大頂,也沒人敢反抗,隨著他入座,一群鹽商就跟小學生那樣子,也是乖乖入座,在一雙雙眼睛緊張的註視下,毛玨先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這才“惱火”的哼了起來。

“諸位,我毛某人也是經商出身,我毛玨的東江鎮,相信你們不少人還去過,所以我毛玨體諒你們,四月行鹽,哪怕大軍鏖戰,我也放你們出城,可你們幹了什麽?竟然做下如此之事!你們實在是太令毛某失望了!”

“攝政王恕罪,小人知錯了,小人願意獻上全部家產,求您寬恕!”

心驚肉跳之下,康遠山幾個只能咬著牙一搏了,再一次跪在地上,他們是紛紛沈重的磕頭下來,不過這一幕卻是讓毛玨有些愕然了,這鹽商這麽不經嚇唬?

一個人家財至少一二百萬兩,還真不是一筆小數目,可惜,毛玨今天來目的不在於此,很有些肉疼的嘴角抽搐了下,他是好不容易又浮現出一股子憤怒的神色來。

“人命至貴!豈是區區些許銀兩賠的過來的?”

完了,真的要先殺族滅了!涉事的幾個鹽商徹底癱軟在了地上。可接下來,毛玨的話卻是讓所有鹽商幾乎都忍不住蹦了起來。

“本王要取締你們所有人的鹽引鹽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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