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淒厲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道柔軟的網，把所有景物都罩在裏面，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那樣的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細致之處，都保守著它的秘密，就如同正在忙碌的警察一般。

一個有些破舊的樓房住宅中，所有警察都沒有穿警服，同時拿著手中的儀器忙碌著，有幾個人在街道最不起眼的地方，安裝了針孔攝像頭，此時有兩個警察正在調試設備，而其他人則是不斷的快速安裝各種儀器，偶爾檢測一下耳朵上帶著的耳機好不好使。

李峰看著忙碌的眾人，又在其他房間看了看，皺了皺眉頭，現場的布置可以說異常的糟糕，自己要是在樓下一眼就能發現，上邊有人監視著下邊，但是李峰沒有聲張，他知道以曹行進的專業水平，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想了有一會，忽然搖頭失笑，向著正在專註看著下邊的伊芷和曹行進慢慢走了過去，輕輕的靠在了已經滿是鐵銹的金屬扶手上，揶揄看著曹行進說道：“你是一個自私的人。”

曹行進轉過頭，笑著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李峰搖了搖頭說道：“就這種布置對方那麽專業的水平肯定一眼就能發現，咱們倆都在‘外道’服役過，你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你根本不想讓伊芷當誘餌，而且你在明確告訴對方，這裏有警察趁早滾蛋。”

曹行進拿出一根煙，塞進嘴巴裏，啪的一下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後，看著樓下靠著墻要睡著了的伊芷，嘴角不經意露出一抹笑容，眼神中也滿是憐惜之色。

“果然這一切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確實我是這麽想的。”

李峰也轉過身子，看著倚著有些老舊，上邊滿是小廣告的電線桿的伊芷，搖頭失笑。

“老曹啊，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道德家，在部隊裏面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永遠的正直，軍令必達。”

曹行進擡起頭看著點點星光，似乎已經沈淪於此，緩緩的說道：“人是會變得，自從你因為我受傷差點死了，而我又被調走之後，我就發現了，所謂道德只有在不傷害到他們核心利益的時候，道德才是有用的，一旦威脅到他們的核心利益，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開始扮演哭泣的受害者家屬，不願意舍棄一絲肉，卻還要搶占道德的高地。”

“而我現在看似依然是一個正直的人，但是其實已經被你給帶壞了。”

李峰白了曹行進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麽帶壞你了，我好歹也是隊長，沒有良好的道德品行能當隊長？開玩笑。”

曹行進沒有搭理李峰，繼續說道：“道德存在於每個人的內心之中，而所謂的道德家，只不過做事的時候，更加心安理得而已。”

“人類社會的教育規條太過強大，已經深入了我們的意識之中，敬老愛幼，忠誠正直，這些道德觀點就像是一個鞭子，如果碰觸它，心便會被抽一記，有些人能忍，以換取金錢權勢之類的東西，但是我就按照這些人類道德要求的法子去做事兒，一輩子不挨鞭子，活的心安理得，那不就是愉悅？”

“所以道德在我內心中就成了一個法庭，準確的天枰，看到那些不公平的事兒，惡心的事兒，我就忍不住要燒一把，燒幹凈那些東西，自己便覺得雙眼清靜，心情愉快。”

“這麽活著，不見得內心強大，卻足夠舒服。” 註：①

“所以後來我申請調離部隊，直接來到了天雲市，當了公安局長，目的是什麽？就是為了讓我活的更加舒服一些罷了。”

“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線，我之所以這麽做，不僅僅是因為伊芷的爺爺是司令，我不能得罪的人物，而是因為伊芷這個孩子，符合我的胃口，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麽可愛的小姑娘了。”

李峰仰頭望天，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有些揶揄的說道：“沒想到曹行進居然是這麽一個“大自私”的人。”

曹行進將煙頭扔在地上，用力的碾了幾下，直到一點火星都沒有之後，看著李峰嘲諷道：“我自私？你比我還自私，雖然我在隊裏時間不長，但是我依然很了解你。”

“任何試圖傷害你身邊的人，你能做出的反應，就是用盡一切辦法和力量去殺死對方，然後救你身邊的人。”

“你要是真的發狂了，那絕對是一條瘋狗，一條讓整個世界戰栗的瘋狗，一條惡狠狠流著口水，盯著敵人小腿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撲上去狠狠咬幾口，咬的敵人渾身傷口，流膿不止，在對方動不了的時候，再一口咬在對方的喉嚨之上。”

“哼。”李峰嗤笑，但是卻沒有否認曹行進，因為曹行進說的太對了，說句實在的，李峰其實並不是那種傳說中的道德販子，如果真的有一天，讓他殺死自己愛的人去救全世界，李峰會毫不猶豫的讓全世界的人都去死。

憑什麽我非要犧牲我的愛人去救你們？

為什麽全世界人就不能犧牲？

“賤人！敢跟我動手動腳，去死吧！”

就在李峰想著的同時，樓下忽然傳來怒吼的聲音，李峰轉過身子往下看， 只看到伊芷一個擒拿手，將一個剛才調戲她的人，按在了地上。

“唉。”

“唉。”

李峰曹行進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想到伊芷真的不適合出這種任務，她的性格就決定她只能去抓壞人，臥底？三分鐘用不了就會被拆穿。

手機一震，震動聲響起，李峰早就已經將手機調成了震動，看了看來電顯示，是蘇玲打的，接起了電話問道：“什麽事？”

“我爺爺想跟你談一談。”

李峰眉毛一挑疑惑道：“我倆有什麽可談的？”

電話另一頭的蘇玲沒好氣的說道；“讓你來就來，還能坑你啊。”

#####取自於貓膩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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