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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道,“陛下,臣妾知錯了。您別生氣了。”

然而皇帝只是漠然地看著這個前一刻還嬌寵在自己手掌心的女子,語氣森冷,“趙婕妤禦前失儀,廢為庶人,打入冷宮。身邊宮人不知規勸主子,是為不忠,一律仗斃。”

趙婕妤只覺得猶如雷劈,往日溫柔的夫君頃刻變臉,而自己猶沈浸在他編織的迷夢裏。

是不是過分的嬌寵讓她忘記了,面前的人不只是夫,更是君,可一言予你無上恩寵,也可一言,定你身家性命。

“不——陛下,臣妾錯了,臣妾錯了——陛下——”她瞬間痛哭流涕,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沖刷開,斑斑駁駁的煞是可笑。她掙紮著爬過來拉住皇帝的大腿淒厲地求饒。

可皇帝只是無比嫌惡地將她一腳踹翻在地,聲音森寒,“都死了嗎?還不把這瘋婦給朕拖下去!”

趙用知道皇帝這是徹底被激怒了,連忙招了幾個侍衛連拖帶拽地把人拖了下去。

本就是看不順眼的人,如今這麽自己找死,誰會可憐呢?

他們只知道長公主浪|蕩,有損皇家顏面,卻不知道長公主是如何與陛下在這皇宮風雨地中相依為命,各自扶持的!

長公主對陛下,如父般庇佑,如母般呵護,如師般教誨,如友般聆聽。這樣二十年的情誼,哪是一個承|寵不過幾夜的後宮女子可以比擬的?

皇宮裏的這場鬧劇初晴並不在意,這樣蠢笨的女子在皇宮中會死是極為正常的,不過分早晚罷了。她奇怪的,是另一個人的死。

“死了?”初晴皺眉,追問一句,“素衣樓下的手?”

“是。”林湛道。

“好端端的,寧彌殺他們的雇主做什麽呢?”她嘟囔道,寧彌這也算是混江湖的了,混江湖的有他們的江湖道義,寧彌這般做,若是傳揚出去,是自砸招牌的。

她猜測了一下原因,忽然想起來前幾日在浴池裏自己說的話,才推測道,莫不是他真的應下這生辰禮了?

無情無欲才是一個殺手所該成為的樣子,寧彌,還該多經歷一些事情才是。

不過無妨,不是有她麽?

門“吱呀”一聲打開,允幼進來行了個禮,“殿下,長袖公子求見。”

“讓他進來。”這倒是長袖進府七天來第一次求見她呢。初晴揮揮手,不用說什麽,林湛便知曉她的意思,“屬下告退。”

長袖本以為初晴會召見他,卻七日來毫無音訊。底下的奴才行事極為規矩,什麽爬高踩低的姿態都沒有,他便終於知道了雍和長公主的能耐。一個能將府中數百人治得服服帖帖,不敢嚼主子舌根的主子,哪裏就能是一個只知淫|樂的草包呢?

“長袖參見長公主殿下。”

“起來吧,沒那麽多規矩。”她素來是個健忘的人,府中後院到底有幾個男人自己都記不得了,大部分都是各家官員送來的禮,什麽樣的都有,但她雖愛美人,卻對一味媚從的男子毫無興趣。不管是百鏡還是寧彌或是已經離開的受寵之人,都不是依賴她生存的人,他們都有風骨,敢肆意,便是離開了她也能夠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如魚得水。

長袖如何,她並未接觸過也不好評判,就一直放著,倒是有些遺忘了。

“府中可還待得習慣?”

“承蒙殿下的關懷,長袖過得極好。”他是名伶,一舉一動自有他的一番風流,是個如蓮般的妙人。

“長袖今日厚顏前來,是有事相求於殿下。”

初晴淺笑,入了這府裏的男人,哪個沒有事情相求呢?她早就習慣,“但說無妨。”

長袖卻是有些為難的樣子,“戲班裏的班頭前來相問,這月可還登臺。”

這又算是什麽事情?

“你既是劉侍郎送的禮,想必他也已經為你贖了身,那戲班班頭也就與你毫無瓜葛了,你不需受他拿捏。”

長袖何嘗不知道這個。那戲班班頭知曉自己如今是雍和長公主的男寵,恨不得天天舔他的腳丫子,哪裏還敢拿捏他?

“是……是長袖自己想去的。”

按理說,他已是初晴的人,不該再出去拋頭露面以免有損初晴的顏面,只是他向來是忙碌的人,忽然入府清閑得簡直是無所事事,又困在這四方天地裏,日子實在是百無聊賴。他不願意自己這般蹉跎時日,也不願自己變得毫無價值。然而他除了唱戲,別無長處。

初晴大概能了解他的想法,“你想去便去吧。”

這般爽快實在是長袖意想不到的,他有些驚奇地擡頭望她,不可置信道,“可,以嗎?殿下不擔心長袖有辱殿下顏面麽?”

初晴“噗嗤”一聲樂了,“在這盛京,本宮哪裏有顏面這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的東西,在乎它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心情好,周六雙更~~

☆、遣倦情深何時盡

到了冬天初晴更懶了,賴在床上死活不想起來,可是因為睡太久了頭有些發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來任由允幼給她洗漱更衣。

她瞇著眼睛一臉無神地坐在鏡子前面,允幼對於她這樣懶得好像沒有骨頭一樣的模樣已經無奈到麻木了,她慢慢地用梳子將她的秀發慢慢地梳理順暢了,才道,“今早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殿下用過午膳之後出去看看,極美。”

本來還一臉迷糊的初晴眼睛“瞪”地一下張開了,“下雪了?”

允幼笑著點頭,“是啊。”

初晴極喜歡雪,聽到這個,連梳發的片刻都等不了了,馬上歡呼一聲,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允幼忙退後了半步,免得撞到她,就無奈地看著她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連件厚衣服都沒加。

她追在她的身後著急道,“殿下,外頭冷著呢,您,您頭發還沒梳呢!”

初晴要是能停下來腳步那才是見鬼了,允幼只能無奈地返回屋子裏面去給她拿鬥篷。

出了內殿,外頭像是豁然打開一個全新的世界一般驟然亮堂了起來,觸目所及盡皆雪白。

大雪早已經停了,可是它將它來過的痕跡遍布了整個世間,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它的曾經來過。那樣理直氣壯。

屋裏燒著火龍,暖和的很,如今乍然出來,初晴不禁被凍得全身一抖,忙雙手捧到嘴邊哈著熱氣,眼睛卻還是亮晶晶地往上擡起,讚嘆這樣的美麗。

她的墨發似瀑布一般飛流直下,似錦緞一般流動著動人的光彩。

院子裏的雪那樣潔白無暇啊,可長發及臀的女子卻猶自膚白勝雪,那向上擡起的眼中鑲嵌著無數的寶石,光華耀人。

寧彌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幕,明明是那樣妖艷的女子,此刻看著,竟那般聖潔。

他微微出神,就看見允幼拿著厚實的黑熊皮毛鬥篷追了出來,便伸手接過,一步一步慢慢地從後面接近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子,將鬥篷替她蓋上的同時將她攏在了懷裏。

初晴感覺肩膀上一重,微微轉頭就看見了他,索性也就把自己整個人窩進了他的懷裏,任他從後面伸過來抱緊自己的手乖乖地為自己系上帶子。

系好帶子之後,寧彌也不撒手,就這麽抱著她,笑道,“你這樣的人,竟然還會喜歡小女生喜歡的東西。”

“大雪遮蓋的世界,潔白無暇,不是挺好的麽?”她嘻嘻道。

他便也隨著她的目光去看向前方被大雪遮蓋的世界,確實,潔白無瑕,渾似極樂。

可是,有什麽用呢?

“不過假象罷了。大雪下遮蓋下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骯臟齷蹉。如今再美,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說話,當真煞風景得很。

初晴狡黠一笑,“可是本宮喜歡粉飾太平啊。”

骯臟的東西不去看,只看到表層幹凈的白雪,不是挺好的麽?

不是不知道底下是什麽,只是看多了,看膩了,也就不想要再去看了。

粉飾太平,不是挺好的麽?

就那麽偶爾一下,全當怡情了。

她在他的懷裏轉過身來環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像只無尾熊一樣地掛在他的身上,瞇著眼睛道,“人生一直活得那麽清醒做什麽,有時候,醉一場也是樂事。”

她總是有她的道理,一大堆的歪理。只是他也舍不得去辯駁她,只能點點頭放任她的任性,打趣道,“是是是,殿下說的有理。只是殿下,講道理還是不要餓著肚子講為好,我一直聽見您的肚子在叫,都聽不見您說話了。”

“你!”初晴氣結,狠狠地瞪他,她的肚子哪裏有叫,哪裏有!

好吧,就那麽一聲,就只有一聲!

嗯,或許兩聲?嗯……

這樣嬌嗔呆傻的模樣看得寧彌忍不住失笑,他摟住她的腰,轉身與她並行,拉著她往屋裏走去,“用膳吧。”

這樣的女子,世間能有幾個男子下的了手去殺她呢?

就這樣吧,陪在她的身邊,或許,會是一番與眾不同的經歷吧。

或許,這個女人,也會真的愛上自己。

容初晴,我只試這一次,你若辜負,我必讓你後悔一世。

隔天的未時,寧彌估摸著這會子初晴該是起身了,他從櫃子裏拿出一盒用了一半的口脂,旋開蓋子,正要用手指抹上唇部上的起皮處,卻不知為何頓了一下,將手中的盒子重新放回櫃子,轉身朝初晴的寢宮走去。

初晴正對著鏡中自己描眉,她的手有些顫抖,畫了許久依舊四不像。正要再畫,便看見鏡中自己背後出現一個身影,一臉好笑地看著她笨拙的樣子,初晴瞪他,他卻笑著從背後環住了她,也不說話,把手從後面伸過來,握住了她拿眉筆的手,對著鏡子認真地描,他的手極穩,不到片刻便將她的眉描的纖長平緩,不似素日的貴氣,倒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他抱著她,在她的耳邊淺語低喃:“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①”

初晴默默地聽他用他渾厚惑人的嗓音念完整首詩詞,才笑著用頭撞他的頭,“今兒怎這般酸?可惜你這是對牛彈琴了,本宮於這詩詞一道是狗屁不通的。下回沖著別人念去吧。”

寧彌無奈,“你還能再煞風景一些麽?”

“自然是能的。”初晴一點都不以此為恥,“嘴唇都起皮了還不抹口脂,再幹一些,本宮都要嫌棄了。”

寧彌佩服,真是夠煞風景的!不過還好有自己可以應付她,“口脂用完了,不若殿下勻彌一些?”

初晴不疑有他,伸手就要去夠口脂,卻被寧彌拉住手,“何須這般麻煩?”

初晴不解地看過來,就剛剛好被寧彌拉過頭來,吻住了嬌唇。

“殿下不是抹了口脂麽?”寧彌像個偷腥的貓一樣得意地笑了。

初晴被他氣笑了,找茬道:“你把本宮的抹了,本宮就沒有了。”

寧彌等的正是這句話,笑容更加溫文爾雅,“既如此,彌還給殿下就是了。”

說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扣住了她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口脂帶著淡淡的清香,在二人口中慢慢彌漫開,他的舌舔|舐著她口中敏感的上顎,聽著她嚶|嚀的呻|吟聲,感受她身體微微顫抖,明明昨夜狠狠欺負了她一宿,這會兒卻險些把持不住。

被挑|逗的初晴不甘示弱,反吻了回去,習慣了他唇口的竹香,如今乍然沒有卻有些不適應,她懲罰性地咬了咬他的嘴唇,聽得他呼吸一緊,又有些心疼地化為溫柔的舔|舐。

寧彌擦幹嘴角的津|液,感覺到嘴唇更加幹了,他無奈地對著懷裏嬌軟的少女抱怨,“殿下這般如狼似虎,將彌的唇吸得這般幹,若是還嫌棄,可就是始亂終|棄了。”

那滿滿都是得意的語調聽得初晴頓時就炸毛了,扯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誰如狼似虎了?誰如狼似虎了?”

對手太過強大,寧彌能屈能伸,立馬伏低做小地抱緊懷裏不安分的小母老虎,“是我是我。”

這還差不多!

“餓。”

“正常午膳都過半個時辰了你才起身,怪誰呢?”也虧得是她有個全天下最有財勢的弟弟,可以讓她現在就是懶成豬都能衣食無憂,要不然生在別人家,這麽懶可怎生是好呢?

話雖是這般責備地說著,語氣卻寵溺無比,初晴就當他是撓癢癢似的不值一提,依舊懶懶地賴在他的懷裏不肯出來,寧彌無奈,只能抱著這尊大佛過去用午膳。

低頭看著懷裏優哉游哉地享受人|肉轎輦的公主殿下,寧彌忍不住往她挺翹的臀部上捏了一手,初晴橫了他一眼,想著人在他身上,為了安全考慮還是不要太招惹他為妙,於是特別大方地問:“還捏嗎?”

寧彌看著她無語。

寧彌在長公主府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夜夜同|房,府裏的人都掐著指頭在算,離兩個月還有多久,寧彌是否會成為長公主府裏第一個得過寵且待了兩個月以上的男子。

初晴不是不知道底下人在計算著什麽,只是她日漸憊懶,很多事情已經懶得去管。

夜漸漸深了,寧彌今兒出了府還沒回來,他雖什麽都沒說,但初晴猜測著該是素衣樓的生意,她沒打算過問他的私事,只是不知道怎麽的倒有些像個妻子一般在等丈夫歸來了。

寧彌回來時已是醜時了,原以為初晴早該睡了,卻看見一豆燭火,美人剪影投射在窗紗之上,更深露重,他卻不覺得有半絲寒意。

初晴早就吩咐下去他若入她的寢殿不必通稟,直接進來就是。寧彌進入寢殿,便看見初晴一手撐著額,靠著書桌上昏昏欲睡。

感覺有人進來,初晴睜開眼睛,看見他,笑著揉揉眼睛,“回來了。”

很多時候,最打動你的話語總是格外的簡單。

寧彌望著迷糊的她,目光溫柔如水,“你先睡著吧,我去沐浴。”

初晴伸了個懶腰,就要往他的懷裏鉆,她的身體弱,寧彌哪敢讓身上的寒氣過給她,忙退了一步,“我身上冷著呢。”

“本宮暖就夠了。”她鉆進他的懷裏,他在外頭沾染的寒氣凍得她抖了一抖,她卻還是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懷裏溫香軟玉度過來的溫度因著自己身體的冰涼而對比的格外明顯,明明舍不得她受凍,卻因著她的話,她的身體而溫暖得舍不得推開她。

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將懷中閉著眼睛淺眠的女子抱起,如珍似寶,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榻上。

沐浴回來之時初晴睡得更沈了一些,卻在他輕手輕腳地鉆入被子裏時,往他身上挪了挪,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抱著他睡覺。

寧彌笑著吻了吻她嬌軟的唇,把她攏入自己的懷裏。

外頭總以為初晴夜夜笙|歌,其實很多時候他們也就只是這樣相擁而眠而已。

①取自宋代歐陽修的《南歌子》。

☆、嫁人何如

因為睡得晚,初晴第二天直接睡到了申時才起身,寧彌看著她懶散的樣子,皺眉問:“要不要傳個太醫來看看?”

初晴咬著筷子,莫名其妙地聳了聳肩,“本宮並未覺著有何不適。”

“從我進府到今日,你的月事一直都沒有來。”

一般女子月事不到,多半是喜脈,更何況初晴這般不知節制的縱歡呢?

只是若是她懷了身孕,這孩子的父親是誰便真的好說了。思及此,寧彌心頭便升起了一絲不悅。以往便是看著百鏡入她的房,他也面不改色,如今卻漸漸不如以往從容了。

“原是擔心這個。”初晴給自己夾了一大筷子的肉,不甚在意地答道,“本宮以往傷了身子,這月事便一直亂著。兩三個月不來是常有的事,沒什麽的。”

“宮中太醫眾多,竟不著緊著給你調理麽?”月事不調於女子生育危害極大,以皇帝對初晴的看重程度,斷不該如此放任著。

“本宮不愛吃藥,苦著呢。更何況,這般便很好,你不知道來月事的時候特別難受特別麻煩。”她以前還好,這幾年愈來愈任性,小的時候沒長的小孩子脾氣現在倒是長齊了。

寧彌知道初晴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卻沒想著她這般糟踐,他握住她不停夾肉的筷子,讓她看著自己,“你便不想著要個孩子麽?”

她嘟嘴,“聽說生孩子很痛的。”

她任性起來就是寧彌也覺得有些頭疼,他嘆了口氣,“可是我很想要一個孩子。初晴,為我生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可好?”

他很認真地看進了她的眼,希冀她的點頭。

初晴回視著他,那樣俊逸的面容,那樣期盼的眼眸,若是換個女子必能為了這樣的一個目光而答應你的一切要求。

可是……

初晴淺笑,話語有些蒼涼,“寧彌,我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的。”

那年太醫的話還在耳畔回響,皇帝語無倫次地說他不是故意的,連一聲“朕”都忘記了自稱。那些話語還在她的耳邊盤旋著,盤旋著,她卻只當做不知道。

其實有什麽不知道的呢?

然而她只是對著太醫淺淺一笑,“記住,本宮什麽都不知道。”

就如同她現在的淺笑,輕淺,若有似無。

寧彌忽然便想起了當日得知季白喜得麟兒之時,他拿了好酒過去與她共飲,那時他本就是存著看她笑話的意思,如今卻覺得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做出的事情才是最傷人的。

他已知曉季白於她不過是過去,而這不孕,於她卻是永遠。

不管她愛著季白或是其他人,有些快樂,她永遠無法體會。

不管那時還是此刻,她一直笑著,他才恍然發現,不管什麽時候,他見著的她都是笑著的,或嫵|媚,或清淺,或迷糊……

當笑容成為一張面具的時候,它便不再算是表情了,它所表達出來的一切與表情下的情緒再無關聯,也便失去了作為表情的意義。

寧彌湊過來輕吻她的嘴角,“我不在乎。”

初晴輕笑,“習慣了你原先口脂的竹香,這口脂雖也是竹香,但還是不一樣。”

寧彌的嘴唇總是容易特別幹燥,口脂於他簡直就是離不開的。

他寵溺一笑,“那可要好好習慣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兩個月之期的到來,可是初晴卻好像忘記了自己有這麽個習慣似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每次她入宮回來時寧彌總是會站在府門等著她,而每當寧彌出任務晚歸時,那一豆燭火也從來不曾熄滅,他們漸漸像極了一對普通的夫婦,沒有任何其他人的介入。而這所謂的兩月之期就這麽悄然無聲地到來,卻在眾人看似毫不知情卻密切關註的目光裏如它來時那般波瀾不驚地離去。

兩個當事人似乎全然不覺得那一日有什麽特別之處,日子與往常毫無區別。寧彌沒有離開,非但如此,反而漸漸住進了初晴的寢殿,用著主殿的書房,主殿的正堂,賞著主殿的花。

長公主府名頭上雖說是一個府邸,然而卻是皇帝揮下來的一個行宮,裏頭用的人大多是宮裏出來的,規矩極嚴。然而口頭上雖不敢說,那目光卻從來沒有從主殿轉移開過,一日日計算著這長公主府的新紀錄是多少。

一個月就在這樣的萬眾矚目中一日日過得格外緩慢,自允幼往下的人個個心思開始活泛了起來,想著是否這座府邸的男主人即將塵埃落定。

然而這些初晴都不關心,她現在唯一苦惱的是面前這個令人頭疼的弟弟。

皇帝沖著初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左上看看,右下看看,來來回回,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掃描,像是要從初晴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初晴在他看十眼以前都還算是淡定,從他的第十一眼開始就漸漸有些後背發毛了。

“我知道自己貌美如花,沈魚落雁,可我們朝夕相處了二十年,好歹陛下也該習慣了吧?”

看這阿姐還不明白自己的心,皇帝摸摸鼻子,輕咳了一聲挽回自己的形象,“朕這不是給阿姐一個開口的機會麽?”

初晴翻了個白眼,“難不成我的嘴巴是被縫上了?”

看這架勢,多半是沒打算向皇帝開口的了。皇帝本來興高采烈地等著好消息的,這會兒不免有些掃興,“後天便是阿姐二十四歲的生辰了,阿姐莫不是真的打算孤獨終老?若是真的看中那個寧彌,朕大可給他升官晉爵,讓他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過門!”

這倒是真的把初晴給問住了,她雖習慣了寧彌在身側,與他纏|綿,與他恩愛,看起來似乎與尋常人家的夫妻也沒有什麽多大的分別,然而她的的確確從來沒有考慮過嫁人的問題,即便是寧彌要求她為他生一個孩子之時,她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今倒是有些怔楞。

嫁給寧彌麽?

她沈思。

“阿姐?”這樣子難道是有戲?

初晴正在想著,突然被他打斷,更加沒好氣地再翻了個白眼:“尊敬的皇帝陛下,最近那幫老頭子有那麽乖巧麽?”整的你這個做皇帝的這麽閑,管這麽多!

提起這個,皇帝滿肚子就窩火了,“乖巧個頭,這幾日為著西北的軍權整天的折騰!”

西北……

初晴略略斂目。

那個十六歲入戰場,與西北蠻族打了整整二十年戰,逼得蠻族不得不舉族北遷的男子,哪裏是隨便哪個人就可以取代的人呢?戰爭裏打下的軍心是深深刻入骨髓的,即使八年前西北戰事已了,他被先帝召回盛京,他的名號依舊可以響徹西北。即使如今他已逝世,西北軍也只認這麽一個統帥!這兩年派過去的統帥,哪一個不是被底下人東找茬西挑骨,楞是沒有一個能收攏軍心的。

初晴表情有些微妙,良久,才淡淡地吐出話來,“這世上,能有幾個赫堯。”

皇帝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表情微微不自然了起來。

這兩年來,他們之間從不避諱季白,卻絕口不提赫堯。

就好像這個人從來都不存在過,他們之間也從來沒有過那道裂痕。

初晴也只是有感而發,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微微一笑,掩飾自己的失言,道,“那幫老頭子左右不過是誰都想分一杯羹。如今蠻族的威脅已經不在了,我大姚當前的燃眉之急是世家門閥膨脹,這軍權給誰都不合適。不若拆散了,一部分調回皇宮編入禁衛軍,一部分混編入州軍,一部分留在西北鎮守邊關以備不時之需。陛下以為呢?”

她雖說是把權力交還給皇帝,卻並不忌諱著偶爾給他出謀劃策。

“阿姐這主意甚好,明日朕和眾臣工再商討一下細節。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的生辰要怎麽過?就真的和往年一般麽?”

早在一個月以前皇帝就宣了她討論她的生辰要怎麽過,可惜初晴對於大擺壽宴什麽的實在是沒有興趣。

年幼時他們並不得寵,生辰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吃頓稍微好一些的也就算是過了;等到後來皇帝漸漸長大,開始偷著出宮結交大臣時,終於能讓她在生辰時吃上長壽面;有一年皇帝心血來潮給初晴煮了一碗長壽面,面煮的極爛,初晴一邊嫌棄的要死,一邊吃的格外開心,於是後來她的生日皇帝都會給她煮一碗面,便是登基之後也未曾改變。堂堂皇帝,居然還有洗手入廚房的能耐,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可惜這麽些年,皇帝會煮的也就是那一碗面罷了。

“那些老東西看見我就心裏不舒坦,我看見他們心裏也不舒坦,這好好的生辰,做什麽弄的大家夥兒心裏都不舒坦呢?況且,就這麽兩天,禮部也來不及做準備了。就咱們倆,好好過,比什麽都強。”

那些大臣對初晴的態度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也不強求,“那阿姐今年可莫再貪睡了!去年你到的時候都日落西山了,朕煮好的面都糊了,非扒拉著朕再做一碗,今年要是晚了午膳,就想也別想吃壽面了!”

明明是約了他,居然讓他等了大半天,只能對著自己面前糊了的面生悶氣。要是真的有什麽原因皇帝也就忍了,可是讓一國之君等待半日的原因居然是因為睡懶覺!簡直就該拖出去弄死了救活再弄死再救活!

“我盡量啊!”

這樣簡直敷衍的態度讓皇帝也無語了,他幾乎可以預料到他的阿姐再一次遲到得理直氣壯了。

初晴回來的時候寧彌已經洗漱好了躺在榻上隨意地翻著書,燭光搖曳下,男子的韻味似水墨一般徐徐攤散開來,初晴便想起了今兒皇帝說的話來。

嫁給眼前這個男子,會如何呢?

與現在,會有什麽不同呢?

兀自出神著,寧彌早就知道她進來了,卻遲遲不見她走進,不由得轉過了頭,便看見了呆傻的她,忍不住笑道:“怎麽像個楞頭鵝似的站在門口,吹了風可不要哭鬧著不喝藥。”

初晴回過神來,也不管自己身上被風吹的冷,便一頭紮進他的懷裏,調笑道:“本宮的男人太俊,不自覺就看出神了。”

“天天看還沒看夠?”寧彌笑著把懷裏像只泥鰍一樣亂蹭的某人抱緊了一些,“還真給風吹冷了,快去泡泡溫泉去下濕氣。春季潮濕,你身子又不好,以後日落前回來,知道麽?”

“都說婦人嘮叨,今兒才知道男人才嘮叨呢!”初晴埋在他的身上嘟囔道。

寧彌的眼危險地瞇成了一條縫,聲音低沈:“嗯?你說什麽?剛剛沒聽清!”

識時務者為俊傑!

初晴馬上搖頭如甩撥浪鼓,“什麽都沒說!”

寧彌猶不滿足,哼哼道:“剛才怎麽好像聽見了‘嘮叨’兩個字?”

初晴果斷爬起來啃起了他的嘴巴,笑嘻嘻地蹭著他的鼻尖問:“還聽見什麽了嗎?”

對著她,寧彌哪裏真的能發的出火來?他摸摸她的頭,才發現她的發頂也有些涼,“真得沐浴了,不然明兒有你受的。”

初晴懶懶散散地趴在他的身上,“不想動。”

“這麽懶,我昨晚都在你的肚子上摸到贅肉了。”

初晴不以為然,“你不喜歡?”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寧彌嘆了口氣,認命地把懷裏沒有骨頭的長公主殿下抱起,往後頭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愛噠,留下你看文的足跡可好?讓木頭知道你們的存在~~

☆、生辰

生辰前一天晚上寧彌沒有纏著初晴,睡的早的初晴難得起早了一些,到皇宮時才不過午時三刻。趙用看見初晴的瞬間不由得擡起了頭看看太陽,猜想著莫不是自己方才看錯了,沒道理這麽早的呀!

初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至於嗎?

“陛下呢?”

“回殿下,陛下在小廚房呢!陛下一直記掛著親手給殿下做碗長壽面呢!年年都不忘的!”

“得了,打量著本宮不知道呢。”初晴忍不住笑了,說是親手做的,其實底湯是廚子們熬好的,面是拉好了放在盤子裏的,青蔥是切好了的。皇帝真正需要做的就是把生的面放進滾燙的湯裏,等它開了再把蔥放進去,連鹽都不用下了。就是這麽著,她家寶貝弟弟還能把面煮的爛嗒嗒的,簡直就是天才!

也不用趙用稟報,便自己朝小廚房走去。

廚房裏頭的人全給皇帝遣下去了。都說“君子遠庖廚”,更何況是皇帝?這妥妥地丟面子的事情絕對不能給其他人看去了。

初晴進來的時候皇帝正背對著她拿著長長的筷子拌著面,白色的常服上的金線不細看的話倒也不像是一條龍,脫去了往日繁重的枷鎖,好像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郎罷了。

這頓面,她還能再吃幾次呢?

她本不是一個感性的人,卻不知道眼眶為什麽會有些濕潤。

他總以為是自己一路犧牲自己扶持著他上位,卻不知道就是堅韌如初晴,在那些骯臟之中掙紮的時候也無數次想要以死來解脫,是他,不是季白,不是赫堯,更不是她生命中無數的男人中的一個,而是這個一向弱質的少年,這個她唯一的信念,支撐著她爬到了如今的高位。

她一步步放手,那稚嫩的鷹終於愈來愈健壯,飛的愈來愈高,她已再無牽掛。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看不出任何異樣。她笑著走進來,“可不要把面再煮爛了。”

皇帝回過頭來,簡直受寵若驚,原以為這尊大佛還要再磨|蹭一個時辰才來的,自己還想著先試試煮一碗看看是不是又爛了呢!

“阿姐今兒怎麽這麽早?”

“什麽呀,不是前兒陛下大人您耳提面命的麽?小女子焉敢不從命呢?”話這麽說,臉上一副囂張的模樣簡直就看出來有那麽百分之一的誠惶誠恐。

“呵呵,”皇帝表示一點都不信她的鬼話,“要是朕的話阿姐都能聽,天都能下紅雨呢!廚房油煙強,阿姐莫不是想要提早做個黃臉婆子?”

初晴一反身坐在了爐子旁邊的石桌上,痞笑著過去掐皇帝的臉頰,“咱們的陛下煮了這麽些年都還是白白嫩嫩的一個小生,本宮天生麗質的怕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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