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佑聽她抱怨, 不僅嘆氣說：“男生都是這樣，推一推動一動，我家這位也是, 我現在都不知道是推他做下費力多, 還是自己做費力多。”

她又接著說：“你是現在沒有孩子，到有了孩子, 家裏的事情多的忙不完，每天累的像狗。”

小艾楞著, 她想問問小佑, 結婚到底有沒有意思, 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適，擡頭看一看窗外，想找找自己的車哪兒去了。

誰知, 這一擡頭，卻看見一輛車開出去，車裏的人影特別熟悉，在還沒有看清楚的情況下, 小艾的心就狂跳起來了。

這感覺很久沒有過，卻十分清晰，與其說是小艾認出了開車的人, 不如說是她認出了這種感覺，這幾年，只有一個人讓她有這種感覺了。

22.

“……所以我告訴你，結婚不要緊, 反正你們現在都住在一起，關鍵是想清楚在要孩子，至少要該旅游的地方都去過……說到旅游，你這次去歐洲也沒帶東西給我……”小佑還在那叨嘮著，小艾卻一句都沒聽清楚。她只覺得自己手裏那紙質的咖啡杯格外的燙，熱巧克力又格外的苦。耳朵裏轟轟作響。

她說：“我……我好像看見A了……”

小佑一聽，變得特別警醒：“你說什麽？你不是在修車嗎？”

小艾被小佑一嚷，頓時回過神來，她趕緊說：“哎，就是看著像，那，不一定是他。”

小佑氣勢洶洶的接著喊：“你腦子進水了？你是修車去，又不是去中國超市，你肯定是看錯了！”

小艾仔細琢磨琢磨，剛才那人實在沒看清，他坐在車裏，況且那車也不是A的車，A的車是輛雪佛萊，剛才那車也是個黑的，可是肯定不是雪佛萊，是個啥車，她也沒看清。

為了阻止小佑繼續叫喊，她總結說：“我也估計是看錯了。最近有時候……呃，想起來，就是，你說的對，哪有這麽巧的事。”

小佑剛要再繼續教育教育她，那個工人手裏拿著一大堆紙進來了，左右看看，沖著小佑走了過來。

和小佑匆匆掛了電話。那個工人把紙往小艾面前一堆，原來是估價單。他上來說道：“只是表面刮蹭，主要是重新油漆。”

小艾放了點心，問：“多少錢。”

工人把幾頁紙一項項的跟小艾解說，最後指著末尾說：“一共九百八。”

小艾：“怎麽，怎麽這麽貴？！”

工人說：“你這門蹭得太厲害，打磨是不管用的，我必須要把門卸下來，整個重新上漆，還有後邊油箱那裏，也要修補，這些人工費加上材料，就是這個錢。”

他想了想說：“你也可以走保險，你要走保險嗎？”

小艾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走保險，打心眼裏她不太想跟保險打交道。於是她拿了單子，說：“我再想想吧。”

工人點點頭說：“你如果想讓我給你修，到時候就拿著單子回來。”

小艾滿心想著這一次能趕緊把車的問題解決，下周就可以翻篇了。誰知這下徹底打破了她的無知幻想，她才意識到這不是一件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事情。

要不要走保險呢？她想，是不是應該跟F商量商量。她開始給F打電話，可是沒有人接，估計他還沒起來。

小艾有點受不了他了，又還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在這周把這個問題解決，至少找個解決的辦法。她想來想去，這是個新車，也許可以去自己買車的地方問問。

小艾又空著肚子，開到賣車的地方，dealer告訴她，他們有一個專門處理這些擦傷劃傷的人，這個人不一定在。小艾等他打了電話，肚子咕咕作響。

放下電話，那個人告訴她：“他今天在，你等一下。”

專門修理的工人來了，他仔細看了一番，告訴小艾：“我盡量給你修修看。可能不會和之前一樣，但是盡量看不出來。如果是要完全看不出來，那得在這放幾天，費用會貴很多。”他想了想，接著說：“怎麽也得一千左右。”

小艾想了想，自己手頭並不是那麽寬裕，況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沒空折騰。不管怎樣今天能解決最好。她就說：“那你盡量修吧。”

又等了一個小時，工人把車開回來了。小艾看了心裏一沈，雖然好了很多，但是還是能看出來。但是，確實也不是那麽明顯。她有點支撐不住，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就只能交了錢，走了。

回到家停下車看了看。小艾心裏還是挺別扭的。算了，她想，只要能找到工作什麽都好說，不行回頭再去讓他把車門拆下來重新刷漆吧。

回家一看。F好像剛剛起來，端著刷牙杯子，穿著睡衣。小艾看見他就來氣。F也對小艾最近這種常常陰著臉的態度很不滿意。他刷完了牙，也沒有跟小艾說話。

回想起這段日子，小艾覺得最讓她難受的，並不是找工作和找工作的過程中遇到的那些打擊。似乎和之前一樣，潛意識裏她覺著，自己總是會找到工作的 - 雖然她不敢這麽想或這麽說，因為找工作是一個程序化的過程，她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沒有情緒痛苦，可是和F置氣起來，她覺得自己快郁悶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或者能做什麽，基本上來講小艾認為兩個成年人是不會為了對方改變的，她覺得自己也不應該要求對方去改變什麽，但是她就是看著不順眼。

而對於F來說，作為一個二十八歲不到的男生，他既沒有觀察人的眼力見兒，也沒有安慰人的耐心和手段。他也陷入了一種不知所措中。小艾認為在F的期望裏，兩個人就應該每天高高興興，吃吃喝喝，去玩玩，周末或晚上看看電視，上上網，甚至打打游戲，小艾覺得自己找工作的這個事情對他是一種負擔。他仿佛不知道找工作的重要性，表現在他自己的實習也不用心。

小艾進一步覺得，這是兩個人生活態度的分歧。

或許是因為小艾拿出了這樣積極的態度，這一周小艾接了不少面試電話。然而，她也收到了第一個onsite面試的拒絕電話。對方不無遺憾地說：“我們都覺得你表現得很好，是我們最後的三個候選人之一，但是，另一位候選人在這方面的資歷更為接近。”她頓了一頓說道：“她有十年的工作經驗，更符合我們的要求。”

小艾心裏略有些失落，她禮貌地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對方安慰她道：“你的經歷還是不錯的。我會幫你留意我們這裏其他的工作機會。”

23.

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兒，小艾居然接到了老板的電話。老板讓她過去談談，小艾心裏惶恐，想，不會是散夥的日子要提前了吧？！

到了老板辦公室，老板還是和顏悅色，問她現在工作找的怎麽樣了。小艾也實話實說，有幾個面試，還沒有offer。

老板聽了點頭，遞給她一張紙，說：“你一直幹的不錯，這是咱們公司另外一個部門的一個職位，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小艾對老板千恩萬謝的走了。她回頭關門看了一眼老板，老板的臉色也不算好，估計也在發愁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吧。像他這種美國人，找個工作不難，但是要找一個合適的中層管理職位，薪水福利都滿意的，實在也不容易。

小艾嘆氣。至少自己不是拖家帶口，這次找工作也不會很挑，只要能解了這燃眉之急，以後還可以慢慢來。

只是她不挑人家，不代表人家不挑她啊！畢業季節剛過，碩士畢業生，甚至本科畢業生大批的湧入市場，不管再怎麽說，現在的事實就是小艾還沒有找到工作。

小艾晚上回家，吃過飯，F對小艾說：“一會兒我和我爸媽視頻，你也來打個招呼吧。”

小艾心裏並不是十分的有這個心情，但是卻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她只得說：“好吧，不過我就打個招呼，行嗎？”

F說：“好啊。”

從歐洲回來以後，小艾沒怎麽見著F和父母視頻過。畫面一接通，小艾心裏還是有點緊張。F的父母也確實就和她寒暄了兩句，馬上把全部註意力放到了F身上，他們事無巨細的開始噓寒問暖，從F最近吃得好不好，到身體怎麽樣，什麽時候畢業，終於，他們提起了 - “你倆什麽時候領結婚證啊？”

已經到隔壁屋的小艾聽到這個話題心裏頗有些不安。這一段時間和F的相處，實在是讓她對可能的婚姻生活不是那麽充滿了憧憬。她想，等她找到了工作，她得跟F好好談一談。

F對這個問題也沒有防備，似乎他已經覺著兩個人和結了婚沒有什麽差別。他琢磨了一下，想不出為什麽到現在兩個人還沒有領證的理由。最終，他忽然想起來了：“不是說等我畢了業就結婚嗎。”他趕緊對父母說。

他的父母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結，因為在他們看來，結婚也是一樣板上釘釘。F的媽媽忽然想起了上次交給F做的那幾款湯，又以此為主題和F討論了半個小時。

小艾在隔壁屋裏聽著他們的談話實在是沒法靜下心來做事情。她拿出手機翻了翻，想起來自己最近有一陣子沒有跟家裏打電話了 - 忍不住，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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