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思安足夠細心的話, 他或許能夠留意到一些細節，譬如說趙明珠和朱子元之間幾乎沒有肢體接觸，再譬如說她提起朱子元來, 全然沒有熱戀中男女那種特有的甜蜜，以及她評論朱子元的時候, 眼神裏的猶疑和不確定。這一切的一切，都暗示著趙明珠只是努力學著去戀愛, 但其實對男人這種生物, 對戀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還沒有足夠的了解。

但是蘇思安此時心神已亂，又怎麽可能關註到這些細節呢？

“小傑，小傑！我要求立即終止這個世界的穿越游戲，我要求立即回歸現實世界！”蘇思安發瘋一般地呼叫著林嘉傑。

林嘉傑顯然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他一臉詫異：“怎麽回事？你本來不是打算成為超級巨星, 然後再確認回歸的嗎？如今只是剛剛走了一半的路, 為什麽要半途而廢呢？”

“為什麽要半途而廢？”蘇思安憤怒道, “你沒看到那個女人要和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在一起了嗎？不趕緊終止這個世界，難道等著他們結婚生子嗎？她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 完全不在乎她的身份和這個世界的土著不一樣了, 我可沒有那麽不理智。不, 其實不理智的人是我，小傑，我想，我可能喜歡上她了……”蘇思安聲音低落。這些天他也很詫異於自己的情緒大起大落, 各種痛苦糾結，他反思了很多，最後得出了這麽個他並不想承認的結論。

“哦？你……你終於肯承認了嗎？”林嘉傑微微一楞。

“你那是什麽語氣？怎麽會是終於？我是剛剛發現的！”蘇思安迅速為自己找理由挽尊，“我想過了，其實這也很正常，對不對？她一開始的時候對我那麽殷勤，她的態度讓我認為她一定是喜歡我，好吧，現在看來這有可能是一種錯覺。然後在這個世界裏，我們是唯二的玩家，心理上存在著互相依賴的關系，最後，還有那些該死的CP文！總有一批腦洞大開的壞孩子，硬要強拉硬拽把我們聯系在一起，我總看這種文章，久而久之，難免受到影響……”

“那你打算怎麽做？”林嘉傑打斷了蘇思安的話，好奇地問道，“是向她挑明嗎？”

蘇思安沈默了。“我需要再想想。”蘇思安期期艾艾地說道，“就算是要挑明，如今也不是合適的場合。她不了解我，誤會我很幼稚，是巨嬰，我總要把這些印象從她腦子裏洗刷幹凈，才好攤牌吧。還有，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想法，或許，只是這個世界的氛圍，讓我有一種錯覺，認為自己喜歡上她了？也有可能，等到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一切就恢覆正常了。那時候不就什麽也不用說了嗎？無論如何，現在最關鍵的是，你要趕緊想辦法說服她，要她和我一起從這個世界退出去。那個姓朱的男人配不上她，不能由著她胡鬧！”

……

“情況就是這樣子的。”林嘉傑為了完成好友的囑托，絞盡腦汁編著各種借口，企圖說服趙明珠，“我始終覺得，無論是你還是蘇思安，既然已經擁有了演藝輔助空間這樣的神器，又通過努力奮鬥，在演藝圈獲得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地位，成為超級巨星是早晚的事。未來你們根本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對手，只需要按照正常速度發展，一步一步來，就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但是這種勝利是已經可以預見的，是板上釘釘的，那麽，你們為什麽還要花費時間去驗證這件事情呢？演藝圈的生活就是這樣的，這條路的盡頭在你們眼睛裏也已經沒有任何的秘密。所以，與其繼續在這個世界體驗下去，不如暫時離開，回到現實世界裏。雖然這裏和現實世界中的比例是三百比一，你們在這裏幾年，外面的時間只不過流逝了幾天，可是，對於你們這種日理萬機的總裁來說，幾天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吧？”

其實林嘉傑大肆游說趙明珠的時候，一直很擔心趙明珠以愛情為理由，要求在這個世界上逗留更長的時間。但是他擔心的事情卻沒有發生。趙明珠只是思忖了片刻，就爽快答應了。“好吧，就按你說的來。其實到了這一步，在這個世界裏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了。金手指開得這麽大，沒有難度，就沒有挑戰了，對不對？”

林嘉傑沒有接口說話。實際上，原著裏金手指開得這麽大，一方面是為了拯救不作不死的男主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留出充足的時間和精力來，要男主角和女主角談一場甜甜蜜蜜的戀愛。但是如今劇情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趙明珠和蘇思安兩個擁有金手指的人並沒有放棄努力奮鬥，原著裏那些不作不死的事情，並沒有一一發生，女主角不當助理，一轉身當了明星，卻和原先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犄角旮旯裏的男配角談起了戀愛，劇情神展開如此，金手指自然就失去了本來的作用了。

“既然這樣，容我交待一番，就離開這個世界吧。”趙明珠爽快說道。

……

“停！讓我來總結一下吧，你在決定離開的時候，絲毫沒有考慮那個世界中，你小男友的感受。”明亮的玻璃房花園中，蕭如微微蹙著眉頭，聽趙明珠講述她在這個世界中的經歷，最後這樣總結道。

趙明珠攤了攤手，無言以對。“你說的沒錯。”她坦率承認說，“我按照你事先的叮囑，在這個世界裏，加強了對男人的關註。可是，我很失望，他們當中，有的人很愚蠢，有的人很幼稚，有的人很自私，朱子元已經是我身邊看起來最正常的了，可惜我努力嘗試了很久，依然對他沒有感覺。”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能讓你心動的那個人。”蕭如緊緊盯著趙明珠的眼睛看，仿佛想從她目光裏看出什麽似的，“當你心動的時候，你眼前的一切就會自帶濾鏡，看到的風景自然而然不同了。你只會看到他的優秀。”

“我敢肯定那個優秀的人不會是蘇思安。”趙明珠一臉無辜地說道，“好吧，從外界風評來看，他看起來很優秀。但是私下裏的他，相處起來實在太累了。”

“我又沒要求你一定對他有感覺。”蕭如堅持道，“我是說，在以言情小說為素材的虛擬世界裏，你能夠遇到很多很優秀、看起來閃閃發光的人，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嘗試同他們接觸，毫無心理負擔，通過這樣的途徑積累經驗……對了，下一個世界是怎樣的世界？”

與此同時，容納了足足幾百臺服務器的機房裏，蘇思安也在和林嘉傑討論有關下一個世界的思路。

“下一個世界，最好能夠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我想在下一個世界裏，充分展示自己的優秀。”蘇思安和林嘉傑商量著，“無論如何，總不能讓趙明珠認為我是個幼稚鬼吧？”

“嗯，這個思路的確是可行的。”林嘉傑點點頭，“亂世出梟雄，類似的亂世劇本，我們先前收購了不少，從民國到未來機甲星際末世年代，都有不少……”

“還有，能不能讓她自然而然地對我產生依賴關系？”蘇思安紅著臉要求道，“她太強了，太獨立了。如果她的眼睛不往我身上看，那麽我再優秀也是白搭。”

“這——”林嘉傑苦笑。蘇思安在他面前承認了對趙明珠的好感，但是他卻發現，事情變得越發棘手起來。因為蘇思安開始大大方方地向他提各種技術上難以實現的要求了。

“還有，小傑，這次，我要求你和我一起進入這個世界。彼此間有個照應。”蘇思安冷不丁又說道。

林嘉傑一驚。“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當陪襯，我盡量表現出笨拙的一面，用來反襯你的優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不是！你怎麽會這麽想！”蘇思安斷然拒絕道，“我們是好朋友啊，我怎麽可能讓你做這樣的事！我只是想拉你一起玩，壯壯膽而已。”他信誓旦旦地說著，卻垂下眼睛，不敢望林嘉傑，他的眼睛裏，藏著一絲陰霾，還有一絲不確定。

幾天後，林嘉傑來到了蘇思安家中，這對好友將從這裏開啟穿越之旅。在開始穿越之前，他們一起陪著蘇思安的奶奶吃了一頓飯。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不顧路途遙遠前來，為的就是催促蘇思安及早安定下來，娶妻生子。

“小傑啊，你要好好勸勸小安。他爸爸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結婚了。可是小安呢，還每日裏跑出去玩，一點定性都沒有。”蘇思安的奶奶絮絮叨叨地說道，“小安年紀小，不懂事。你可得從旁邊勸著他點。依我說，找媳婦兒呢，樣貌尚在其次，最重要是找一個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的。小安年紀小，需要人照顧，早早娶了個知疼知熱的媳婦兒，才是正經事……”

“好的奶奶，我和小傑還有要緊事，就不陪你聊天了。一會兒讓司機老王送你回去得了。我們先走了！”蘇思安聽得不耐煩，一手拉住林嘉傑的袖子，笑嘻嘻地跟他奶奶打了聲招呼，往樓上溜去。

林嘉傑被蘇思安拉扯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想著蘇思安奶奶的話，怎麽聽怎麽覺得熟悉。後來仔細一想，才恍然大悟，原來竟然是一本小說裏的。那本小說的世界，即將在他們面前徐徐展開。林嘉傑忍不住有些感慨：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什麽老人們的臺詞沒有絲毫的變化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嗯，實驗不算很成功。有些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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