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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羽:“我真的對你刮目相看。”

明朔有些不好意思:“有嗎?真的嗎?”

少羽心情覆雜:……當然,我還有一種受騙的感覺。我一直以為你是只小傻鳥,誰知道你居然是懶得思考。

明朔嘆氣道:“如果不是他今天救我,我不會覺得奇怪的。”

少羽有些不可思議:“就因為他成功救下了你?說真的,如果說是他先看見了槍,而後立刻去救你——這也能說得通吧?”

明朔老實道:“是能說通,但我偏向於他不是萊安特·凡勃侖。”

說到這裏,少羽便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麽?”往常來說,你不都是以信任旁人為優先的嗎?

明朔想了想,對少羽道:“我覺得他像羅浮。”

這是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當明朔和萊安特·凡勃侖待在一起時,感覺到的熟稔感越強,她便越忍不住去懷疑這個人是羅浮。

——但少羽說,萊安特·凡勃侖不是羅浮,鴉才是。

少羽的判斷不會出錯,如果明朔也不認為自己的判斷出錯,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見到的人並不是萊安特·凡勃侖,而是鴉。這個假設一旦成立,所有的事情都顯得理所當然。

他不在外用餐——因為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他當然不敢貿然在外用餐。就連冰淇淋,也是明朔吃了兩口後,他才開始嘗自己的。

他與傳言中萊安特·凡勃侖截然不同的形貌氣質——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當然不同。

他快速的救下了明朔——如果說這本就是他策劃的那一切都來得及。

他接近明朔——亞當斯夫人手裏的軍火線。

明朔躺在床上,捧著玉佩一點一點的將自己這些日子觀察到的,想到的以及已經被驗證和尚未來得及被驗證的猜測都慢慢地講給了少羽聽。

少羽聽著,心情便越發覆雜。

他對明朔一直是有些過度保護的。看著那只毛茸茸的紅色小鳥,他很容易就忘記他撫養的不是什麽真的需要扶持的小鳳凰——而是昆崳山的陵光神君。

陳寒嘲笑他像個操心過度的老爺爺,少羽如今想了想,他可能真的有些保護過度。因為他總是想要將所有的事情先替明朔安排好,明朔自己便也懶得去做。就這麽三百年下來,有些事情便形成了固像,竟然連他自己都想不到——

……明朔其實可能比他都要來的聰明。

明朔說完了,見少羽半晌不曾開口,不免好奇的喚了他一聲。

少羽回過神,溫聲道:“明朔,玩得開心嗎?”

明朔想了想,點頭:“有點麻煩,不過也挺有趣的。”

少羽頷首:“那就好好玩,就當是收利息。替他們幹活,也總不能什麽都不收。”

“難得不需要背負任何責任的試驗場,隨你心意去玩吧。”少羽雲淡風輕,“我會幫你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會提醒你早點兒解決羅浮的。”

明朔:“……可是轉輪臺?”

少羽冷酷道:“這點時間東岳還撐得住,我看著呢。”

明朔:“……”

明朔還能說什麽呢,她乖巧的“哦”了一聲。

明朔:怎麽辦,突然有點同情幽冥,算了還是讓我先玩吧。

☆、槍與玫瑰06

明朔沒有將少年放出去。

按照她的理解, 少年應該是黑鴉幫放出的煙霧。他就是用來犧牲的棋子,而對方看中他的地方, 或許便也是他脖子上墜著的那枚自制標志。這標志足以哄騙外行人, 但哄騙不了警察。

這樣一來,這次的事件便能既達到對亞當斯伯爵的恐嚇效果, 又讓黑鴉幫背不上任何責任。

少年在聽見明朔的推斷後, 有些用力的砸了下手裏的琺瑯嵌金絲陶瓷杯,杯裏的奶茶漸出些許溢在了同色的盤子上, 少年不滿道:“肯定不是這樣的,黑鴉幫不是這種惡貫滿盈的組織!”

明朔坐在他的對面, 眨了眨眼道:“為什麽不是, 釀造了水桶案的不是他們嗎?之前死在了泰晤士河裏至今沒有查出身份的那位可人憐——不也是黑鴉幫做的嗎?”

少年仍然試圖為自己心中的聖地辯解:“他們懲惡揚善!”

明朔便平靜問:“那善惡是誰定的?要殺我的人, 難道不是他們嗎?還是和你認為我也是惡?”

少年答不上來,哪怕他可以反駁前一句,卻也無法反駁最後一句。他現在還能在萊娜嫌惡的眼神中坐在餐桌上享用早餐, 全是托了眼前這位脾氣好的大小姐的福。單就只憑這一點,少年便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她是“惡”。

瞧著少年的模樣, 明朔便忍不住想起自己被暮朗懟的無話可說的那段歲月,想到這裏,她對少年的態度不免也要柔和許多。

明朔道:“可讓你混進來的人確實是黑鴉幫的, 即使不發生這件事,你一旦被發現,也會以類似的罪名被送進警察局。這可是繼承儀式,不是一場小打小鬧的宴會。”

少年張了張嘴, 最後有些頹然:“我不知道。”

他是個孤兒,活在貧民窟的街頭,聽慣了黑鴉幫酷炫的故事,所以對這個藏在霧都黑夜裏的組織充滿了向往。但他看不見的是這些黑暗裏潛藏的罪惡與血腥,他沒有看見的是人口販賣下泛著血銹味的欄桿,看不見的是賭場裏的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看不見鴉片館裏的吞雲吐霧與精神控制。

明朔忽然就有點兒同情他,於是她道:“你要不要為我做事?”

少年聞言怔了一瞬:“什麽?”

明朔道:“我對黑鴉幫有點興趣,而你恰好已經通過了測試。我需要你的幫忙,當然我會支付合適的報酬,如何?”

少年嚇了一跳,連聲道:“你要調查黑鴉幫?這種事還是交給警察吧!你一個——”剩下的話他咽了回去,顯然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太不禮貌了,少年嘀咕:“總之不行的,太危險了。”

萊娜聞言眉眼間也有不讚同:“伯爵,您剛才的話不是玩笑嗎?”

明朔道:“當然不是。”

明朔對萊娜道:“我要的東西呢?”

萊娜幾下猶豫,但還是遵從了命令,將槍支遞給了明朔:“……這就是那把可以連發的火|槍。”

明朔瞧了一眼,發現所謂的連發也不過就是她認知中的左輪手|槍。但在這個還在流行左輪五發轉輪手|槍,可以不用手指波動自動轉輪的□□無疑是極大的革新——在火拼中,節約轉輪的那幾點幾秒,對子彈來說就足以要對方的命了。

明朔將那把自動左輪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玩了玩,估計亞當斯夫人供給軍隊的殺傷力應該要更為巨大,畢竟左輪□□在戰場上發揮的作用有限,真正能夠改變戰爭局面的是機槍。

但這些並不是明朔要關心的,一把左輪就已經牽扯出了黑鴉幫,她還沒狂妄自大的認為自己可以靠自己一個人玩轉這個世界的軍隊。

明朔將□□收進了自己的口金包裏,而後沖萊娜笑了笑:“放心吧,我可不會真的以身犯險,只是想瞧一瞧。”

萊娜狐疑:“只是瞧一瞧?”

明朔乖巧頷首:“去他們的酒吧瞧瞧,我至少也得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為了軍火線而對我動手對吧?”

萊娜本來想說這種事她可以派人去,但瞧著明朔明亮而透徹的藍眼睛,她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繼承儀式是她安排的,但仍然讓殺手混了進來,此刻放話要主人接著全然信任自己,未免也太狂妄了。

萊娜只能道:“請萬事小心。”

明朔在午餐後,便領著少年出了門。

馬車在河岸街上滴滴答答的前行,往白教堂區一家有名的平民酒吧而去。明朔托著下巴瞧著泰晤士的風景,看著一艘艘工業輪船如同巨物一般從泰晤士河上運過,吞吐出的黑霧像一條條黑龍在空中扭動,不免便想到了她來這裏第一次聽聞黑鴉幫的新聞。

——有個可憐的家夥,被灌泥沈塘了。就在泰晤士河。

少年顯然不明白明朔在想些什麽。他這兩日已經吃了足夠的驚。先是玫瑰伯爵居然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大小姐,其次是他混入的宴會居然是這位大小姐的繼承禮。最後最恐怖,他居然親眼見證了兇殺案。

少年忍不住偷偷觀察他對面的伯爵。

這位年輕的女伯爵並不像別的貴女一般沈迷於高腰與蝴蝶結。她穿著件幾乎可以算是樸素的米色長裙,衣裙外甚至披著一件亞麻鬥篷。高領遮住了她如天鵝般優雅的脖頸,卻顯得她臉龐越發柔美小巧。這裙子雖然乍看普通,但質料出奇的好,絲滑得令少年不免想到公園裏噴泉裏一汪清澈的泉水。

不過她不在意也是應該,少年心想。她不需要束腰就已經足夠纖細,更不需要蝴蝶結和珠寶。

她的金發、她的藍眼,甚至於她於呼吸中沁入他人瞳中的美貌,都足以顯出她的珍貴。

玫瑰伯爵。

少年不自覺便想到了他在宴會中從他人口中聽到的稱呼,這稱呼或許在提及時尚帶著些許調笑,但浮在少年此刻腦海中,卻只剩下了十足的讚嘆。

少年別扭了一瞬,忽然開口:“我叫德伊。你可以叫我德伊。”

明朔聞言轉過了頭,她藍色的眼睛瞇了瞇,對少年道:“我是安娜·亞當斯。”

少年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大小姐嘛。”

明朔:對啊,我不僅是大小姐,還是個伯爵!

然而明朔還沒來得及這麽回答,少年先註意到了街外景色的轉變,他用力敲了敲馬車壁,叫著停車。車夫停下了馬車,打開車壁上的小窗,有些困惑的詢問明朔:“伯爵,計劃有變嗎?我們離目的地還有些距離。”

明朔還未開口,德伊便先叫道:“那個地方,你開這樣的馬車去太顯眼了!別說見到黑鴉幫,恐怕在門口就會被盯上了。”

說著德伊打開了馬車門,跳下去向明朔伸出手:“大小姐,你能走路吧,這段我們走過去,這樣反而安全。”

明朔覺得到了別人的地頭那麽就最好聽別人的。她從善如流的將手遞給了德伊,在對方的的攙扶下,提著裙角下了馬車。小羊皮底的靴子踏上了褐色的土地,明朔帶上了鬥篷的兜帽不以為意,對德伊道:“該怎麽走?”

德伊還握著明朔的手,只覺得自己握著的是一塊比玻璃還要光滑的寶石。他見明朔看向了他,急急忙忙松開了手,甚至將手背到了身後,方才憋紅著臉道:“請跟我來。”

馬車車夫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他是退役軍人,被亞當斯家族雇傭,自然要護明朔周全。

他將馬車尋了一處地方停好,便跟在明朔的身後,一起跟著德伊往白教堂的深處去。

與繁華整潔的河岸街不同,白教堂區魚龍混雜,多是平民以及貧民居住的地方。這裏的空氣尤為幹澀,天空似乎也要更霧蒙蒙一些。明朔站在這兒,甚至能看見不遠處工廠排出的濃煙。

德伊對明朔道:“走吧,我們現在去,剛好能趕上他們開門。”

約莫走了一段距離,德伊帶她進了一條小巷。小巷的兩側是民居,用著紅磚砌起了墻。再往前拐了一個彎,明朔聽見了嘈雜聲。

先見到的是外面墊在汽車輪胎上的木板和木板上的啤酒杯。其次見到的,是握著啤酒杯,瞧著他們滿臉竇疑的大漢。

其中一名見到了明朔,似乎還想搭個話,卻在開口之前,被車夫腰帶裏那把□□給嚇了回去。

德伊也很不喜歡那些人瞧明朔的樣子,冷哼了一聲,拉著明朔的手直接走了另一條稀少的路,拐去了酒吧。

這家酒吧在白教堂的確遠近聞名,下了班的工人還有混混們都會在第一時刻來這裏喝一杯。此刻夕陽剛暈染朝霞,酒吧也開門不就,就已經是人頭攢動,一片嘈雜。

旁人瞧見了德伊,甚至還會笑一聲,向他打個招呼,叫著:“哇哦,我們的小烏鴉幹得怎麽樣?如何,維克多答應引薦了你了嗎?”

德伊一開始全都不願理會,直到他實在忍不住,回頭罵了一句:“關你什麽事!”

那些人便哈哈大笑,問著德伊美夢有沒有醒,又說他慫也是好的,至少這次亞當斯家出了問題,與他無關。

明朔聽見這話,忍不住低聲問:“他們也知道你要混進去?”

德伊點了點頭:“維克多說的時候,並沒有瞞著任何人。”

頓了頓,他道:“我才不慫。”

明朔忍不住學著當初暮朗那樣拍了拍他的腦袋:“嗯嗯,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在警察局了。”

德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只能惱羞著推開明朔的手,問她:“你還去不去。”

明朔笑嘻嘻的:“去呀。”

她這一笑,原本多註意著德伊的家夥們不免也註意到了這名披著亞麻鬥篷的女人。雖然她的面容大多被遮在了兜帽下,身材也因為這黑撲撲的鬥篷而看不清,但那聲笑和她露出一截潔白下顎,便足夠引人浮想聯翩。

甚至有人站了起來,想要瞧一瞧明朔的樣子。

車夫毫不猶豫站在了明朔身前,神色不善。

在這裏求存的人,大多都明白什麽人可以惹什麽人不行。車夫屬於軍人的氣質令對方瞬間有了判斷,他罵罵咧咧的又坐了回去。

明朔則在這時隨著德伊進了酒吧。

酒吧裏面反而要比外面安靜許多。

酒保在昏暗的光線下調酒,酒吧中央的木桌上,放著許多當地有名的空啤酒瓶供顧客選擇。明朔的視線在這酒吧裏掃了一圈,便見德伊直接向那酒保走去,聲線壓低,語氣不善。

德伊對酒保道:“嘿,維克多,你讓我去的時候,可沒有告訴我,那是亞當斯伯爵的繼承禮!”

☆、槍與玫瑰07

德伊拽下了他的黑鴉墜子, 拍在了維克多面前,用力之大甚至讓酒保面前酒杯中的酒水晃動了片刻。

然而酒保眼角眉梢半點神色也未曾有變, 他瞧著那枚木質的、簡陋的黑鴉吊墜, 嗤笑了聲,伸出食指傲慢的將它推到了桌邊, 而後才看了眼德伊, 慢條斯理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能稱得上考驗。否則這點事, 這屋外隨便一個人都能做到,我難道要將他們一個個引薦嗎?”

德伊啞口無言, 倒是明朔聽到了這裏, 軟軟道:“那他既然完成了考驗, 是不是就該被你引見了?”

酒保這時才註意到德伊身後站著的女人,他瞧見了亞麻鬥篷下那昂貴的東方絲綢,眉梢微挑:“這位小姐是——”

德伊重重拍了桌, 這次他取出的,是亞當斯家族專門為繼承禮準備的銀器:“我確實進去了, 這是證據,而且我目睹了兇案。這點消息恐怕外面的人不知道,消息靈通的你不可能不清楚吧。”

酒保笑了笑, 擱下手裏的酒杯,反問道:“正是因此,我才有些懷疑你話語的真實性。明明槍殺伯爵的是你,你怎麽還能活著逃出來?亞當斯家族的警衛當真這麽不堪一擊嗎?”

德伊幾乎要被氣死, 他仿佛到了這一刻才見識到黑鴉幫在光鮮亮麗背後的陰暗。

自幼混跡街頭的他當場就有一套素質十二連要罵出去,但考慮到他身後站著的明朔,他又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酒保嗤笑,他將目光對準了明朔,吹了聲口哨,問:“這位小姐是什麽來路,跟著德伊,也是想要加入黑鴉幫嗎?黑鴉幫慣來十分歡迎有能力的人。”

明朔聞言怔了一瞬,稍後才反應過來,對方可能將自己當做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需要對方去處理的“投資者”。她抿了抿嘴角,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忽然有人從酒店不對外開放的二樓下來,來到酒保身邊,對酒保說了幾句話。

酒保聞言眼中有些驚訝,他向來人點了點頭,而後對德伊道:“你運氣不錯,‘女爵’願意見你。”

德伊反而被這句話的力度給沖擊到懵然,他結結巴巴:“女,女爵?”

明朔忍不住悄悄問:“女爵是誰?”

德伊低低對她道:“黑鴉幫的高級幹部,是一位女性。聽說還是一位貴族,但大家都不清楚她到底是誰,所以用女爵來稱呼她。”

明朔驚訝:“女爵在這酒館裏?”

德伊顯然也被嚇著了:“這酒館確實是黑鴉幫的據點,女爵有時候會來,哇,但我真的沒想到能見到女爵,我以為……最多也就是得到一塊真的黑鴉吊墜了。”

明朔:“……”

酒保顯然非常不喜歡他們這種說悄悄話的行為,對德伊不悅道:“小子,女爵在等你,你磨嘰什麽!”

德伊卻仍然有些猶豫。到了這一刻,他反而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加入黑鴉幫了。

明朔瞧了瞧通往二樓的,那條昏暗的狹窄通道,心裏忽得湧起一股頗為詭譎的感覺。

德伊還在猶豫,他正欲開口。酒吧忽然又來了人。

來者正是萊安特·凡勃侖。

他瞧見了明朔,顯得十分驚訝,而後不免皺了眉,對明朔道:“你來這裏,萊娜知道嗎?”

明朔頓時像是做壞事被抓住的小孩,背脊挺直,期期艾艾道:“知、知道。”

凡勃侖的眉頭便皺的更緊,他道:“看來萊娜並不是個合格的管家。一位真正的管家,可不會眼見著主人踏入危險之地。”

明朔:“……”

凡勃侖瞧見了明朔下意識便攪住了手指,站在那兒的模樣簡直像是聽訓的學生,眼中原本偽裝起的厲色便先忍不住被笑意化開。

他裝作嚴厲的走了過來,手臂上還掛著他黑色的風衣。凡勃侖的視線瞧過一桌的啤酒,問:“想喝酒嗎?”

明朔本想說“不是,我想來打聽有關你老巢的事情”,但她的直覺告訴她在對方的地盤上最好不要撕破對方的偽裝,於是她軟軟地“哎”了聲。

凡勃侖很少會對人有這樣的耐心,但他從見到明朔起,便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他瞧見那像洋娃娃一樣的陶瓷人偶躺在窗戶邊的搖椅上,光線暈在她的輪廓上,像是凝固住的油畫。這幅畫靜靜的停在那兒,觸手可及。凡勃侖連呼吸都放柔了一瞬。

他行事只憑心意,所以他樂意對這個可憐又無助的小伯爵親近些,便會對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

就好如現在,凡勃侖看出了明朔絕不是來喝酒的。她可能已經有些起疑,可凡勃侖覺得這樣悄悄在背後裏做些小動作的洋娃娃也很可愛,生氣盎然,讓他甚至想要為她遞一些線索去作為獎勵。

如果不是今天這個日子,凡勃侖不介意她在自己的地盤上像個偵探似得偵查,面上露出陷於思索的凝重。但今天確實不行。

凡勃侖瞧了二樓一眼,對明朔道:“如果想要喝酒,這裏可不是個好地方,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雖然覺得這次機會錯過了很可惜,但明朔瞧著二樓又想起了自己心裏那點詭譎的預感,便點了點頭,飛快將手遞給了凡勃侖:“好呀。”

凡勃侖瞧著對方那麽幹脆便給了他的手,不免問:“萊娜沒有教你,答應別人不該這麽快嗎?”

明朔回答:“教過,可我面前的是你啊。”你是尤金,表面上又是我的表兄。我對你防備,才顯得出格與古怪吧。

凡勃侖聽了這句話,綠色的眼睛倒是滯了一瞬。而後他溫柔笑道:“好,我帶你去。”

明朔點了點頭,回頭問德伊:“德伊一起嗎?”

德伊瞧凡勃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安,神行僵硬,但表現的卻是很不屑:“我才不去呢。”

明朔想了想,便對車夫道:“告訴萊娜,我和凡勃侖伯爵有約,晚間會回去。你帶著德伊回家,確保他的安全。”

頓了頓,她對德伊道:“還是你想一個人先去見你的‘朋友’。”

德伊根本就沒想過要見那麽大的人物,更何況——他瞧了一眼凡勃侖帶著點兒金色的綠眼睛,搖了搖下唇道:“放心,我答應要帶你的。你今日不去,我也不去。”

酒保聽見這話,不悅道:“德伊,你可別太當將自己當回事。你要知道,今日在二樓的是誰。”

德伊冷笑:“沒聽我的大小姐說嗎?她今天不去,所以我也不去。”

酒保瞇起了眼:“你不要後悔。”

德伊連那塊木質的吊墜都不要了,他跳下吧臺座椅:“當誰一定要入呢,那句話還你,可別太將自己當回事!”

說著他便向明朔行了一禮,打算跟著車夫先回去。

只是臨走前,他瞧著明朔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道:“大小姐,你多註意安全。”

明朔頷首,笑著回答:“我記住了。”

德伊便胡亂的點頭跟著車夫走了。

車夫領著他出了酒吧,直到見不著凡勃侖和明朔了,才問:“你有什麽要對伯爵說的話,不能被凡勃侖伯爵聽到?”

德伊沒想到車夫會這麽問,他有些猶豫:“不是不能說,只是亂七八糟的猜測說出來也不太好。”

車夫道:“那你倒是可以和我說說,反正和我說不會有任何後果。”

德伊聽出了車夫的意思,他是亞當斯伯爵的保護者。他得到了消息便是亞當斯得到了消息,同時還不會影響亞當斯和凡勃侖的關系。

於是德伊道:“是關於黑鴉幫的,我聽過這樣的說法……”

聽聞尤金創立黑鴉幫,會取這樣一個名字,是因為在他幼年的時候,曾見過一只綠眼的烏鴉。

那只綠眼睛的烏鴉眼中帶著點金色,看起來就像是兩塊昂貴的亞歷山大石。因為尤金自己的眼睛便是這種顏色,所以他以他幼年時曾見過的那只,很可能根本不存於世界的烏鴉為名,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地下王國。

所有黑鴉的墜子都是由黑曜石雕琢的,只有他的,是一塊綠寶石。

德伊遲疑道:“大小姐的那位朋友,眼睛是金綠色的。這顏色可不常見,對吧?”

被議論中的凡勃侖領著明朔去了一家安靜而雅致的酒館。

酒館裏為霧都熱衷於尋樂子的權貴們設立了私密性極佳的包間,完全不必憂心任何事。

明朔第一次來到酒館,心情有些雀躍,瞧見什麽都想要試一試。

凡勃侖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也不阻止,瞧著她給自己點了各式各樣看起來味道不錯的雞尾酒,甚至點了一瓶來自冰雪之國的伏特加。

凡勃侖向明朔保證:“如果萊娜生氣,你可以將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

他揉了揉明朔的頭發,眸色溫柔:“這是表兄的責任。”

明朔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將酒倒進了杯子裏,而後取過喝了一點。喝完後她便嚴肅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凡勃侖瞧著奇怪,剛想要問她怎麽了,明朔看了看時間,松了口氣,將那一杯酒遞給了凡勃侖。

“呶,這個。”明朔瞧著凡勃侖煞有介事,“表妹的責任,這個可以放心。”

凡勃侖楞住,過了一會兒,才明白明朔剛才的行為大概是試毒。他覺得有點兒好笑,同時基本也肯定了自己上次不肯用餐的理由沒能騙過她。凡勃侖問:“你不怕死嗎?”

明朔捧著酒杯:“我死不了。”

她說的是實話,凡勃侖卻顯然理解錯了,將這話當成了孩子的玩笑話。

不過此刻,他卻願意順著她說下去。凡勃侖笑了笑,對明朔道:“好,死不了。”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明朔也未曾在意。若是有黑鴉幫其餘的高層在此,聽見這句話,大概會面色突變。

但明朔不明白,她也將這句話當成了一句隨口的應和。

明朔原本還抱著看看能不能灌醉凡勃侖,從他口裏套點兒話出來的打算。可不消一會兒,即使凡勃侖喝下去的東西遠遠是她的幾倍,凡勃侖眸光清明,明朔卻明顯感到自己已經有些微醺了。

明朔覺得有點兒醉,她便推開了杯子,朝著凡勃侖搖頭,帶著點鼻音道:“不喝了,喝醉了萊娜要嘮叨。”

凡勃侖便將她的酒都收走,含著笑意道:“好不喝了。這次喝夠了嗎?”

明朔點頭。

凡勃侖便道:“那下次就不要去那種地方了。”

聽到這句話,明朔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許多。因為酒精,她的藍眼睛濕漉漉的,金色的睫毛打著卷,泛著粉色的唇瓣像是帶著露珠的花瓣。

凡勃侖見著了,心裏便不免感慨:難怪當年亞當斯夫人如此耀眼又如此憎惡亞當斯伯爵,卻也從未將亞當斯伯爵以外的男性放入過眼中。亞當斯家族的美貌從不是一句誇耀,而是事實。玫瑰家族——當你見過了這世上最美的玫瑰,再瞧其他的花朵時,便總會覺著少了點什麽。

但他找到這個洋娃娃顯然要比亞當斯伯爵要強上許多,她到底還是亞當斯夫人的孩子,在凡勃侖自認破綻不多足夠糊弄一個天真的貴族的情況下,居然開始懷疑起他的身份,甚至能尋到了德伊,一路摸去了白教堂的酒吧。

他當然不會認為明朔真能妨礙他的計劃,這只會讓凡勃侖覺得可愛。

如果不是心裏僅存著的那點良知,凡勃侖大概會忍不住手指的蠢動,將酒杯再次推給明朔,誘哄著她喝下去更多。

凡勃侖低笑了聲,對明朔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站起來的時候,黑色的頭發有幾縷遮在了眉前。明朔瞧著他,或許是酒精的驅使,或許是由於燈光的折射使他綠色的眼睛幽深的像是墨色。

像是常低頭看她的暮朗,又有點兒像沈睡在那裏,和死了沒什麽區別的羅浮。

不管是想見暮朗,還是想要回家,又或者是解決轉輪臺,都需要她眼前的男人愛上她。

明朔不想再浪費很多時間了,凡勃侖如果是尤金,那麽她拖得時間越久,這件事反而越難辦。

於是她伸出了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像是幼貓的肉墊,又像是小鳥用喙親昵,他眼裏的好似沒有長大的珍貴玫瑰輕輕碰了碰他的臉,輕聲輕語道:“對不起。”

凡勃侖意識到明朔有些醉了。

他笑著問:“為什麽說對不起?”

明朔卻沒頭沒腦道:“你喜歡我嗎?”

凡勃侖眼中的神色便有些變了,那點墨色似乎更濃了些,他輕聲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明朔輕輕湊了過去,吻了他有些冰冷的唇線。

明朔又坐了回去,對他道:“喜歡我好不好。”

那朵玫瑰就這樣趴在桌上,藍色的眼睛裏滿滿都是凡勃侖的身影。她問著自己:“好不好?”

凡勃侖覺得,這世上能夠拒絕她的人大概需要一顆鉆石打造的堅硬的心,非得由精火淬煉不變才能做到。

女爵說他是鋼鐵之心,無人得以摧垮。

但這一刻,凡勃侖心化了。

他低下頭,親了親明朔軟軟的額發,笑著道:“好啊。”

☆、槍與玫瑰08

河岸街的風晚間的時刻被薄薄的霧氣籠進懷裏, 明朔坐在馬車上,甚至能輕嗅到混在空氣中的機油味。

凡勃侖將她送至了宅邸, 像個紳士般恪守準則, 溫柔的摸了摸她細軟的金發,對她道:“回家去。”

明朔瞅著他, 拉著他衣角的手方才慢慢松開。她點了點頭, 轉頭要回家去。

萊娜早就看見了馬車的蹤影,明朔回頭的時候, 她已經開了門,立於門廊處迎接明朔。凡勃侖瞧見了, 也履行了他與明朔的約定, 將責任歸咎於了自己, 希望萊娜不要苛責年輕的伯爵。

萊娜瞧著明朔,她眨著含著霧氣的眼睛,看起來乖巧又可憐——如果不是明朔先前和萊娜說了那些話, 並且她的口金包裏還有著一把最新技術的連發左|輪|手|槍。

萊娜向凡勃侖頷首,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凡勃侖瞧著萊娜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便也放了心,將明朔交給了萊娜後,重新登上了馬車。馬車車輪滾動, 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霧裏。

明朔收回視線,萊娜瞧著她,不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輕聲問:“您還好嗎?”

明朔點了點頭,片刻後又道:“不太好,還是有點醉。”

萊娜便連忙扶著她去洗漱休息。

當明朔喝完了解酒的藥水,躺在軟軟的羽絨被裏,萊娜替她掖了掖被角對她道:“您讓我查的事情,已經去查了。凡勃侖家族的回應是——一切正常。”

明朔聽到這話,原本有些昏沈睡意的大腦強打起精神:“一切正常?”

萊娜頷首:“是的。”她面帶憂色:“如果是我們猜錯了,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您沒有猜錯,這恐怕便意味著凡勃侖已經淪陷了。”

下一句話萊娜沒有說出口,但明朔知道萊娜的意思。

——“仲裁者”怕是已經淪陷了。

如果連代表女王的仲裁者都已經成為黑鴉幫控制的範圍,那麽這座地下王國到底有多麽龐大?亞當斯的那條軍火線真的還能獨善其身嗎?

恐怕是不能的。

萊娜低低道:“康納先生告訴我,德伊告訴他,黑鴉幫的首領尤金,眼瞳是綠金色。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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