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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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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和樊安倆人忽覺毛骨悚然不敢回頭,蕭戰冷笑過後,一掌拂落了一枝綠葉,從樹後大步而去。

趙俊勉強把這當做一種警告,蕭戰是不許旁人覬覦太子妃,可總覺得這背後有點什麽暧昧意味,趁著蕭戰走了,拉著樊安兩人貓腰回去。

一幫貴公子在酒席上酣暢淋漓地飲酒賦詩,有歡飲達旦之意,笑鬧聲擾得蕭戰不悅,他矮身走入白帳裏,身後一個鴉青短衫的小少年跟來,“公子,我方才都看到了。”

蕭戰揉了揉眉心,坐下來將一卷兵書打開,少年不依不饒,甚至隱隱有些教訓之意,“公子,王爺吩咐了,您進長安是來娶長樂公主的,公主邀你射箭騎馬,你怎麽給……拒絕了!”

蕭戰淡淡道:“夜深了,我沒興致。”

少年臉色一垮,“這哪能由得你?公主厚愛你,你怎麽能拒絕,女人心善變,你傷她顏面,日後她再不對你殷勤了,王爺的心思豈不是要落空?”

“那個蠢公主,本將軍不過戲弄她幾次罷了,這種女人,越是玩弄,她越是要撲過來,你等著看吧。”蕭戰的一只手指落在書簡上,側臉的輪廓隱沒在燭火裏,尤似冬日覆雪的峰巒。

少年也知道蕭戰做事總有他的理由,便悶不吭聲了。

蕭戰低頭開始看起《孫子兵法》,少年搖頭晃腦嘆息一聲,轉身走了。

看了會兒,蕭戰發覺那些“上兵伐謀”全沒讀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樹下那篝火旁姽婳的倩影,幽幽靜靜的,溫婉地靠在男人懷裏說笑,她映著火焰的眸子清澈如水,她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她看著任胥時的目光有多溫柔和迷戀,怪不得任胥抱著她就……

蕭戰發覺自己不願再想下去了。

他每每想到盛遲暮,胸腹之中的妒恨都如火如荼,初見時,那年她穿著淡紫的軟煙含雪碎花小襖,隔著悠悠湟水在岸邊一笑,水中輕舟亂了方寸,她二哥與自己在甲板上喝茶,彼時都年歲不知憂愁,盛昀道:“這是我家大妹子遲暮。”

北漠人生性爽朗,盛昀見蕭戰目不轉睛地盯著河岸上與人放紙鳶的遲暮,心下悄然一轉,便呵呵笑道,“盛蕭兩家,是大梁西北邊境的左膀右臂,蕭兄如看得起,將來做成了親家,會更相和睦啊。”

那時候蕭戰才十歲,後來他才知道,什麽叫童言無忌。

他恨當時沒對盛昀表態,沒對他說:“好啊,盛家姑娘,我甚喜愛。”

後來,那八個字他每回念及盛遲暮都會想到。一別經年,她已經娉娉婷婷,已經嫁做人婦。她許親時,他接到消息羯人犯陰下城,他不願出兵,只想去將她搶回來,但父親請出了家法和軍規,將他打得皮開肉綻,罵他不識時務,訓誡小不忍則亂大謀,直至她的花車遠遠離開了北漠,才放了他出祠堂。

他本想等自己封侯,旗鑼傘扇,金燈執事娶她為侯夫人。

可事與願違,他不過是,遲了那麽一點。

不過是遲了一點而已,父王竟要他娶那個刁蠻愚蠢的長樂公主。

蕭戰想到此事,手下一用力,咬牙將手中的那支筆生生捏成了兩段。

明月朗照,盛遲暮被放到床榻上,底下墊著齊嬤嬤鋪得一層虎皮,齊嬤嬤和輕紅兩人偷笑著,一個舉著盥洗的水盆,一個手裏提著盞燈籠,任胥放下盛遲暮,用毛巾蘸了水替她擦臉,盛遲暮在蜜色的燈火裏睡著,柔軟得似只春日裏伸著懶腰的貓兒,任胥看了看,薄唇一動,“太子妃給我伺候,你們都下去。”

“哦。”齊嬤嬤忍不住發笑,殿下這人真有意思。

於是放下水盆,拉著輕紅便退出去了。

盛遲暮挪到底邊,將被褥拉上來,耳中落入衣裳落地的細碎的聲音,她一扭頭,燈影裏只見任胥穿著褻衣正在脫靴,她搭了一句,“要我幫忙麽?”

“不用,”任胥回頭,笑容有些古怪和輕薄,“你躺著,今晚我伺候你。”

盛遲暮的臉瞬間便紅透了。

這次比以往都強烈,她知道姹嫣和皇後對這事最是上心了,肯定是要說了的。任胥除了衣裳鞋襪,鉆進被窩裏,被暮暮睡著都聚不攏熱氣,他只能靠過來,長臂一伸,盛遲暮便滾進了懷裏,他像個無需舔炭的暖爐,盛遲暮每晚都自覺地抱著,醒來時總要羞那麽會兒,任胥卻覺得,她的少女姿態也很好,他特別喜歡。

“這裏的床太硬了,我怕咯著你的腰。”任胥在她耳畔咬了咬。

溫暖的呼吸一下鉆入了耳廓,她窘迫得咬住了嘴唇,任胥這廝卻鍥而不舍,不肯放過她,“暮暮你相信麽,我長這麽大還沒有通房。”

“啊?”她又是驚訝又是害羞地驚疑著,她大哥二哥都是十六歲便有了通房丫頭,怎麽到了任胥……

任胥本來也有點害羞,但盛遲暮羞成這副模樣,他就知道,夫妻之間一定要有一方主動,不然這事沒法進行下去,他想了想,方才交流的心得此時猶如泉湧,“先……試試?”

盛遲暮沒有說話,任胥都以為她快要拒絕了,好半晌,才從被褥底下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

“嗯。”

……

馬皇後和皇帝一番龍鳳癡纏之後,兩人抵足而臥,馬皇後香汗如雨,難受得要沐浴,晉安帝摁住她柔軟的手,“皇後你上回說,咱們銀修到現在還沒跟遲暮洞房?”

馬皇後橫了他一眼,道:“那又怎麽。”那不也是“非常之期”麽。

晉安帝沈默了一會兒,忽而又起來抱住了皇後,兩人卷入了新一番雲雨。皇帝也不怎麽擔心,因為他知道,男人麽,這種事,只要有了一次就會成癮的。

翌日齊嬤嬤來收拾褥子,盛遲暮正在描眉,她眼風一掠,悄悄兒地靠近了昨晚太子和太子妃睡的那方床榻,有些淩亂和褶皺,齊嬤嬤眼睛尖,俯身下來打量,輕紅趁著這時取了珠釵,正好站在盛遲暮身後擋住她的視線。

盛遲暮焉能不知道齊嬤嬤在檢查什麽,手心微微捏緊了,銅鏡裏膚光如玉的臉浮出了淡淡海棠紅。

齊嬤嬤和輕紅收拾東西出去,輕紅好奇又緊張,“嬤嬤,怎麽啦,成了沒有?”

齊嬤嬤卻有些為難,“怕是……沒成。”

輕紅小臉一垮,齊嬤嬤摸著下巴道:“落紅是沒有,不過……”

畢竟是老人,齊嬤嬤心思活絡,一下便想到了。那褥子上被縣主抓出來的朵朵花瓣似的痕跡,該是昨晚做了什麽……

盛遲暮洗完臉,不見了嬤嬤和輕紅蹤跡,自個兒收拾妥當了,罪魁禍首卻端著飯來了,都是清粥小菜,看著精致可口,但盛遲暮沒有什麽食欲,更是有些躲閃,比早上起身時發現自己躺在他懷裏還抱著他更窘迫。

任胥招呼她用早膳,盛遲暮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幾箸,目光卻一直偷偷瞧他。

曦光曙色裏,男人俊挺得宛如生在丹青裏。

任胥挑了挑眉,發覺她興致不高,“怎麽了,菜不合胃口?”

“沒、沒……”

任胥發覺自己竟然能讓三軍面前亦臨危不亂的盛遲暮語無倫次,心中忽有種成就和滿足之感。

哪裏能不羞呢,她只要想到在他的手心綻放的那一刻,那嚶嚀軟語喚的一聲“殿下”,便臉紅無措。她不知道自己還有那樣的聲音,那樣的柔媚。

可這個人,他此時卻將食指與中指微微一彎,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桌面,甚是閑散安逸。

咚咚,咚咚。

像木板床吱呀的聲音。

他就是故意的!

盛遲暮清瘦的臉蛋鼓得滾圓起來,“任胥。”

“啊?”他轉過頭來,一臉真誠地望著她。

直呼太子名諱是大不敬,他沒生氣也就罷了,這個可以視作情趣,但盛遲暮也再不能說別的,放下木箸的聲音有些大,表示了自己的不滿,然後她從容地站起身,“我想出去走走。”

“嗯,好啊,我陪你。”任胥下意識便道。

盛遲暮腳步輕快,一下撥開了簾出帳了。

他跟在後面,空山寂靜,沿著山腰往上,一層紅一層橙,猶如潑墨洶湧紛呈,山巔卻是一片蔥翠,針葉林茂密叢生。

晨起的人從山坳外跑馬歸來,信步悠哉地唱著小調兒,曲水一彎,有人流觴賦詩。

蕭戰幾乎是一夜不眠,直到此時才在水邊看到漫步的任胥和盛遲暮。

任胥隱隱約約覺得盛遲暮可能是生氣了,搭住她的肩膀,“暮暮我保證以後不來了,你別……你看著我,我再也不那麽欺負你了……”

“欺負”倆字一落到蕭戰耳中,瞬間便滾入了一股怒火,任胥欺負她?

他腳步一停,盛遲暮站在水之湄,枯草交橫的地方,卻有些羞意地低頭,聲音卻是溫柔的:“你別提醒我就好了……”

任胥不吭聲,像在思索什麽。

她就安慰他,垂著螓首,聲音飄在河風裏:“我……願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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