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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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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禦看著布條,緩緩念道:“風雨停兮,天下安泰。”

不是蠱咒,王敘暗暗松了口氣。

班息瞅了黎旦一眼,只見黎旦低垂著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趙飛燕問王敘:“這是你寫的?”

王敘搖頭表示不是,劉昭輕聲道:“兒臣寫的。”

趙皇後才笑道:“如今放晴了,這掃晴娘可算是個大功臣。”

殿中眾人皆俯首稱頌,梁蔔正也為剛才所言‘似有不祥之物’打圓場。趙飛燕唯有讓太醫和梁蔔正諸人先行退下。

又閑聊一二,趙飛燕才對眾姬妾道:“你們都先到偏殿伺候著吧,讓我們母子倆說說話。”

“諾!”眾人慢慢退下。

趙飛燕又屏退左右諸人,跟劉昭說了他舅舅新成侯趙欽四十歲壽誕,讓他務必親自上門慶賀,下月又有他姨母趙昭儀的生日,他也得切記準備合適的賀禮才是。劉昭都一一答應了。

又說了會兒話,趙飛燕話鋒一轉,看似漫不經心地道:“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你可聽進去了。”

“兒臣會有分寸,母後盡可安心。”劉昭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總是這樣淡淡的,半冷不熱,他微盯著他母親的神情,道:“王敘既然是我的親妹妹,我總不能太虧待她。畢竟父皇統共就我和她兩個子女。”

趙飛燕的臉上寧靜而溫柔,劉昭從小不會跟她撒嬌耍賴,也從來不跟她說心底話,她摸不透兒子內心的真實想法,只輕聲道:“我也想補償她點什麽,幸而她不是太子妃,待日後時機成熟,可賜她外嫁他人,讓她也有個好歸宿。”

這回劉昭沒有接話,一陣沈默過後,只聽趙飛燕嘆了口氣,滿懷愧疚地看了眼劉昭,也沒再說什麽。李長禦進來回稟,午膳已經備好,讓皇後到後殿用膳。

趙飛燕站起身,“你別掙紮起來了,就我們母子兩個在,何必如此拘禮。”又問道:“讓燕王妃進來伺候你用膳如何?”

劉昭也沒多想,笑道:“還是讓燕王妃伺候母親用膳吧,我這邊有黎旦和班息就行。”

趙飛燕點點頭,扶著李長禦的手出去了。

不多時,黎旦領著內侍端著午膳進來,班息也跟在後頭,待傳菜的內侍出去後,班息撲通跪了下來,黎旦屏退伺候的侍者,也跟著默默跪在後邊。

劉昭並沒有理會他們,坐直身體,左腳繃直,右腳盤腿,從容不迫地喝著肉糜湯。

班息匍匐在地,惴惴難安地顫聲道:“殿下,臣妾錯了,臣妾一時糊塗犯下了大錯。”

劉昭放下湯碗,冷笑問道:“你哪錯了?”

“臣妾不是心懷妒忌,我只是害怕殿下被迷惑,怕殿下再受傷……”

劉昭冷眼看著班息,微微厲聲道:“班息,不要在我面前耍心機,冠冕堂皇的話還是罷了。你最大的錯就是收買我身邊的近侍,此事在我不可忍,懂嗎?”

“臣妾知錯了,悔不當初,是婦人之見害我誤入歧途。”

“我看你並不知錯,你只是後悔此事沒有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吧。我還不了解你?你這偽裝的知書達理,我也是看夠了。”劉昭盯著班息,繼續道:“你要是能有你姑母一半的智慧,也不至於做出這麽魯莽幼稚之事。”

聽劉昭把話說的如此直白,仿如他以往看她,就如看小醜演戲般,班息終究忍不住留下眼淚,“殿下,臣妾愚昧蠢鈍,再也不敢犯下如斯大錯了。”

“沒有當眾揭穿你,是我對你最大的容忍了。你回宮閉門思過去吧。”

班息不敢再說話,起身正要離去,劉昭又道:“不要再針對王敘,你惹不起她,懂嗎?”

班息倔強地微微擡起頭,眼裏一絲恨意一閃而過,終究鼓起勇氣,道:“王氏一門九侯,難道殿下要讓王氏繼續稱霸朝堂,左右君上麽?”

這話一說,反而觸了劉昭的黴頭,劉昭把手中碗往案上輕輕一擲,他掃了班息一眼,靜默了一會兒才道:“這就是我繼續寬容你的緣故,不然,以你所為,憑什麽能走出此宮門?”

留著她來制衡王氏姐妹,這話班息聽懂了,但內心卻更為失望,她在他心中的價值竟是如此不堪。而劉昭一邊讓她不要再惹王敘,一邊又用她來制衡王氏姐妹,這互相矛盾的事,令其費解。

不過劉昭不是真心對王氏姐妹,單就這一點,終於還是讓她內心平和了。

劉昭斥道:“不要再惹王敘!聽懂了,請回答!”

面對班息不得不低頭應諾。

待班息走後,黎旦才爬起身,繼續伺候劉昭用膳。劉昭瞄了黎旦一眼,說:“去後殿看看母後用完膳沒。”

“諾!”黎旦出去安排內侍進來伺候,然後才繞到後殿去。

此時王瓊王敘等人正陪著趙飛燕用午膳,站在王瓊身後的葵君看見黎旦在偏廳屏風後的身影,便輕輕起身走過來。

黎旦輕聲問:“皇後午膳後還到殿下寢宮坐一坐嗎?”

葵君道:“李長禦剛才有吩咐,皇後用完膳先在偏殿稍作歇息,稍晚便回未央宮去。”黎旦點頭表示明了,葵君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那邊……怎麽樣了?”

黎旦微笑著輕聲說:“殿下罰班良娣閉門思過。”

葵君眼裏含著笑意,滿意點頭,“此事還謝黎侍者籌謀,燕王妃讓我務必重酬貴人,待方便的時候,我讓人送侍者房中。”

黎旦假意推辭後,終滿意笑納謝恩。

恭送走了皇後,王敘緊繃的心緒才算松下來。走在回懷畫殿的回廊上,王敘跟王瓊說了一聲謝謝,感謝王瓊在關鍵時候維護自己。

王瓊握著她的手,真情實感地說:“誰讓我們是親姐妹呢。”

這話讓王敘內心既有絲愧疚又有些疑惑,愧疚的是,在她心底,王瓊遠比不上尚青靈,自己對王瓊的心態一直都是敷衍和怠慢的。疑惑的是,她從來不相信王瓊真心待自己,她在王瓊的眼裏,沒有看到過真誠與姐妹情分,那她剛才為何又要來幫自己說話呢?這令她費解。

一路慢慢走著,說了會兒話,兩人分別回宮。

王瓊看著王敘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她冷冷跟葵君說道:“真不喜歡跟她在一起。”

葵君卻不以為然地說:“瓊姬跟敘姬在一起的時候,笑容都多了,奴婢看得出來,瓊姬是真的開心。”

“所以我也討厭自己。我理應討厭她才對。方才在皇後面前,我半點都不想替她說話,葵君還非得逼著我站出來。如果這宮裏沒有她,那就簡單多了。除了對付班息,我還得時時提防她。”王瓊邊走邊說著,又失望道:“我們費了那麽大的勁兒讓黎旦給班息設的局,結果殿下也沒有怎樣懲處班息……”

葵君不以為然,笑道:“殿下不處置班良娣,那是預料之中的事,但是在殿下心中,班良娣這個人從此可以抹掉了,這才是關鍵所在。”

葵君清楚,燕王妃尷尬的身份和太子冷淡的態度,才是王瓊心理失衡的真正原因。誰讓她是王家的女兒呢。

那邊廂,王敘在前邊走著,童墨和楊篙跟在她身後,童墨邊走邊說道:“敘姬你有沒有發現燕王妃變了,剛才她站出來維護敘姬您的時候,奴婢心底好感動。”

王敘微微笑著沒有搭話。

童墨道:“方才看到掃晴娘裏取出一塊寫字的碎布,奴婢都嚇死了。那日奴婢把掃晴娘送到含丙殿,殿下就命人把它掛起來,我親眼看著它掛上去的,怎麽就多了一塊寫了字的碎布呢?奴婢百思不得其解……”

王敘停下腳步,問:“你把掃晴娘送過去之後,就立刻懸掛起來了?”

“嗯,殿下拿來瞧了幾眼,還問是不是敘姬你親手做的,隨後便讓黎侍者著人掛起來了。奴婢估摸著殿下是後來怕掃晴娘不靈驗,才加了個祈禱的布條吧。”

王敘“哦”了一聲,也沒再問了。

劉昭在宮中休養了大半個月,腿傷才算大好了。

那日初一,因帝陵後續工程款項的問題,張放拉著丞相平當來見劉昭,想要一個明確的說法。

因今年遇上大旱後又是大澇,糧食失收,多地的田賦算賦收不上來,漢中災情嚴重的地區,還得撥糧賑災,平當以為在這緊要關頭,應該暫緩工程,縮減經費。

張放則認為,帝陵工程乃天下第一大事,已定的糧食和經費不能挪作他用。兩人爭執不下,吵得面紅耳赤。

那日太子太傅孔光也在,他的意見早已經跟劉昭說過,帝陵工程乃太子全權監督負責,與此相關的補給,絕不能跟平丞相大司農等退讓,不然,帝陵有何差池,劉昭都得擔責。

何況,此等要事,理應在朝堂上決議,而張放每每都是私下找劉昭和平丞相決斷,甚為不妥。

劉昭平靜地盯著張放和平當,思慮再三,最終選擇了讓步,以天下萬民為上,帝陵工程在速度上暫且放緩。

待處理完政務,黎旦便來問:“殿下,今日是初一,是否需要通傳懷畫殿準備晚膳?”

按照皇太後的意思,北宮上下待燕王妃一如對太子妃之禮,所以每逢初一和十五,劉昭都要臨幸燕王妃宮,他也沒多想,便讓黎旦去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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