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本以為很慢，但實際上很快。其舞也不過是揣測了一下何躍玥的心思，他就到了。

被調到靜音的手機在她的上衣口袋中震動了一圈，其舞就躡手躡腳的拿起薄羽絨服走出寢室，按下通話鍵：“餵。”其舞的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走廊裏顯得格外響亮。

“我到了你們寢室樓下，特別好找，剛才進來時，門衛還以為我是老師，”何躍玥笑著開口。

其舞並未見過何躍玥，聽這麽一說便冒出了調侃的念頭，“原來大叔你這麽老了啊？”

“我這是有學者的氣息，才不是老。”何躍玥倒也不生氣，擡頭往上看去：“你在哪裏？六層是頂樓嗎？”

其舞已經從樓道中間位置向東走到了陽臺，推開門，“我在六層的陽臺，等等我找找看。”

“我看見你了。”何躍玥站在寢室門口的廣場上，“抱歉，我這麽突然說要見你。”

其舞看著樓下的身影，“應該是我抱歉。”

樓下的人，一襲黑色的羽絨服，看不出衣服的薄厚，其舞很感動，隔著六層的距離，他就那麽一直仰望著頂層。

想了想，“我下樓看看其他樓層的陽臺，有沒有上鎖。”

“慢點，別著急，樓道裏等聲控燈亮了再走。”因為一層沒有陽臺，其舞就一層層下到二層，陽臺的門緊鎖。再到三層，也鎖上了。直到四層的陽臺，門並沒有上鎖。

其舞看著下方略大一些的人影，“我到了四層，看著還累嗎？”

“還好，就是看不清。”何躍玥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很輕。

其舞禁不住疑問：“怎麽忽然想過來？”

“洗漱完，就想來這裏了，”何躍玥笑道，“很久沒有這樣的沖動了。”

“唔，”其舞奇怪，“我還以為這點兒，都會去睡覺呢！”

“我上班是沒有鐘點的，哪裏的工程設備出了問題，就必須趕到地方。”何躍玥解釋，“一般這會沒辦法睡，那你呢？現在困嗎？”

“不困，”其舞看著夜色中的身影，“這裏很涼爽呢！”

何躍玥建議，“冷了就趕緊回去吧，我在這邊呆一會，一會兒也要回去了。”

淩晨的月色，有些暗淡。其舞看著樓下的身影，如影隨形的目光，很感動，與他初見時一樣。隔著六層樓的距離，被清冷的寒意包圍，其舞和何躍玥聊了很久，等到手機沒電，反應過來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明天你什麽時候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何躍玥提議。

其舞反應了一下第二天的課程，“我們下午有兩節課，大約到五點。”

“那五點半，我來接你。”

其舞跟著服務員與何躍玥往前走，餐廳墻上燭光悠悠，紅色紗幔輕柔的游蕩在空中。歌聲婉約的、飄散，燒烤的香味在空氣裏飄逸纏繞，給人一種沈醉如夢的錯覺。在餐廳背景音樂的烘托下，形成了巴洛克風格的人物油畫。

這是一家烤魚的名店，口味偏辣，雖然其舞喜歡吃辣，但顯然她的腸胃虛弱，不敢滿足口腹之欲。何躍玥坐在其舞的對面，正倒著冰鎮酸梅汁。

“沒談個戀愛嗎？大學生活好像不那麽繁忙。”何躍玥問。

其舞收回盯著他倒水的手，“沒有，忙著兼職打工掙學費。”

很快，兩名店員一起把半熟的鐵盤烤魚放在桌面擺著的爐子上，遍灑各類蔬菜後，這才離開。

“一年四、五千，暑假湊得夠嗎？”何躍玥聯想起自己曾經的學費。

其舞輕搖頭，“不是，藝術類是一萬多，加上各項雜費大約有兩萬。”

“嘗嘗看，他們家很地道。”何躍玥夾了一筷子魚，放在了其舞的碗中，繼續說：“那豈不是差很多？”

“謝謝，”其舞淡淡地解釋，“因為我學習還不錯，加上獎學金就差不多了。”

何躍玥驚訝，“你學習應該很不錯吧？”

“還好，我們班上的同學學習都很不錯。”其舞並不覺得自己學習好，這種謙遜的素養已經習以為常。

何躍玥換了一個話題，“我原來的專業，班上幾乎全是男孩子，你們藝術類男女比例失衡嚴重嗎？”

“嚴重啊！”其舞喝了一口水，還真是辣，“四、五十個女孩子，不到十個男孩子。”

“能自產自銷嗎？”何躍玥看其舞有點不懂，遂解釋，“校園戀愛。”

其舞想了想，“好像原來有一對，不過後來分手了。”

“你喜歡什麽樣的人？”何躍玥又續了一杯水。

其舞瞪著眼睛，“沒想過，你呢？”

“有氣質、漂亮，還帶著點兒單純。”何躍玥看著其舞，認真回答。

見對方回答的一本正經，其舞也認真的思索起來：“都說男人喜歡的是有氣質又單純的女主，這本身不就是矛盾嗎？氣質，是女人有所經歷，沈澱成淡然處世的樣子。對年輕女人，這是一種讚譽。對半老徐娘，那就叫風塵。”

其舞說完，正看見何躍玥認真思索的樣子，不由脫口：“不過我覺得這些都還得建立在男主喜歡女主的前提上，如果這兩點出現在女配的身上，那對女配絕對是災難。”

“似乎感觸頗深？”何躍玥神色不明的望著其舞。

其舞自嘲一笑，“電視劇常有的橋段。”

“對男人一知半解的女人最後成了男人的妻子，對男人什麽都了解的女人最後成了老女人。”何躍玥說到這裏，還舉例：“我有個同事就一輩子單著。”

其舞挑眉：“女人的美，在於蠢得無怨無悔；男人的美，在於說謊說得白日見鬼。”

“噗嗤！”何躍玥被其舞認真的樣子逗笑。

其舞不禁嘟囔：“笑什麽？”

“你覺得我怎麽樣？”何躍玥忽而認真的問。

其舞不解：“什麽？”

“當你男朋友的話。”何躍玥解釋。

“咳咳，”其舞喝水被嗆到，驚呆了片刻，“呃……不是頭一次見面嗎？”

“可是和你認識的時間很長，也聊過很長一段時間，”何躍玥遞出紙巾，“再說，我貌似長得還可以，不會有礙觀瞻。”

其舞望向對面的人，何躍玥，有一雙清透的雙眼皮，很薄。眼睛極少有柔和的目光，卻帶著專註。他長得不是還可以，而是一種儒雅的帥氣，但對比之前的施鄭與何劍，顯得極為內斂，溫潤，帥得並不一塌糊塗，也不驚心動魄。

這人應該和她一樣，屬於凡人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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