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你喜歡銅錢還是丹麥的硬幣？”逸生問的很隨意。

其舞不明所以，“銅錢？等等，有什麽差別？”

“銅錢是外圓內方，丹麥硬幣的內裏也是圓的。”逸生想了想，“銅錢代表了咱們先輩的思想，天圓地方。”

其舞依舊不解，“你想幹什麽用？”

“鋪滿房頂！之前我試了一下，發現兩者內裏的鏤空處，直徑大小也有差異，於是有些把握不準哪個合適。”

其舞選擇困難，便建議：“兩個一起！”

逸生忽而就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怔怔的有些哭笑不得，很多話，最終都被消散掉。那一夜，他再一次徹夜未眠。

隨著其舞的腳踝一日日在康覆，逐漸擺脫掉負累，拆下石膏的那一刻，其舞除了可以自行走路的喜悅，竟還發現了一個偌大的驚喜：打石膏可以減肥！

因為只是打了右腳腳踝的石膏，所以拆石膏後，能明顯發現兩腿的鮮明對比：一個是纖細到沒有一絲贅肉，而另一個則是健身成的肌肉。

外帶還有石膏裏那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這粉末不是普通的石膏粉，而是肌膚月餘褪下來的皮質。

其舞甚至對著小小再三抱怨，“真是惡心極了，要不是看在能瘦腿的效果上，我對這石膏可真是沒一點兒好感。”

“那也沒辦法，不過你這騎車成嗎？”小小擔憂，“用不用我送你到家門口？”

其舞趕忙擺手，“不用不用，我過馬路時，下車走人行橫道。進胡同就更不會有事兒了，周末我請你吃飯？”

“喲！可以的啊！”

“主要最近太辛苦你了，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成。”小小揮手道別，“那你註意安全。”

“好，再見！”

五條西口的馬路因為正直下班、放學的高峰時段，來往車輛較多。路口處離車站還有不到五十米，恰巧有輛公車路過人行橫道後，停車。看著停車的隊伍，貌似紅燈也有一陣子了。

其舞害怕來不及過馬路，就被擱淺在路中央，因為沒有把握，於是決定推車走人行橫道。看著公車與小轎車間隙處的路況，似乎空了一下。

瞅準這個間隙，其舞跟在眾人的身後，推車壓過人行橫道。道上的路人行進速度略快，不一會兒就把其舞甩在了後面。

看著前方一直沒有車輛經過，其舞也略略放下心來，認真的推著車，走出公交車身後的間隙，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道上。

“吱——”

“嘭！”

尚且來不及反應，其舞就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忘記了手中的自行車；忘記了背後的書包；更忘記了因何而飛起……

仰面朝上，風緩慢的擦著臉頰，茫然地睜眼看著面前。天空的顏色很純凈，天藍色原來特指天空的顏色，藍的沒有一絲雜質。

幹凈的好似一個呼吸便會打破？

但奇怪的是，她好像沒有呼吸，也不需要呼吸。在真空的這一刻，飛在半空中，時間停止了；生命靜止了；思緒也已停擺。

原來，這便是最接近“死”的一刻！

“不！”在耳畔的聲音，卻是那般遙遠。

距離天空越來越近，然後又越來越遠。

“咚！”輕輕地，仿佛只能她可以聽見。

緊接著，一聲刺耳的“哐當！”

其舞感覺到了自行車砸到腿上的重量，可身下沒有任何的痛感，顯得那般不真實。原來死亡的那一刻：不會回憶今生，憧憬來世；亦不會感慨良多，幡然醒悟；自然也就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和情緒。

那些只是書中騙人的，在生死之間徘徊的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活著是一種什麽感受。

“小姑娘，你沒事吧？”

“餵？你好，在東四五條西口發生了車禍……”

其舞的思緒慢慢回籠，這才起身推開自行車，支在地面的手觸到了一片絲滑的布料，這手感，“逸生？”

慌張的低頭查看，他竟就躺在她身側。一襲白衣有些殘破，身形也愈加通透，逸生微笑，“小舞兒。”

“對不起。”話音輕輕，害怕一陣風就帶走了他。

“不要說這話，我從不後悔，你無需自責，”手指撫上那飄揚的發絲，“這才是命。”

看著逸生逐漸消失的身影，其舞知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魂飛魄散。心痛到無以覆加，卻難以細數個中滋味。

眼簾中的白衣在逐漸填滿整個視線，如水墨畫一般，看不真切。

陡然，唇上一涼。

眼睫凝成的淚一落，其舞眼前的逸生越發透明起來，怎麽伸手都觸不可及！手只能夠到空蕩蕩的空氣，再無其他。

不是說，但凡她碰到都可以破壞掉嗎？

不是說，她可以毀滅一切想毀滅的嗎？

為什麽這一刻，不可以？

其舞不能理解，不敢相信，一切就這麽發生了！仿若夢境：車燈前的身影，原來便是逸生，是他硬生生的擋住了急速前進的車！

一遍遍回顧那一幕，耳邊一遍遍回想那一句：“有時候，錢就是命！”

難道只能聽天由命嗎？命改不了嗎？

但，在這個世界上，偶然只是一次性的偶發事件，第二次的偶發性事件則是必然。這一次，是必然。上一次，逸生便知道了今天？

所以說……現在已經改命了嗎？

“哎！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庚寅現身，拾起其舞跟前的一抹絲織品。然後，與其舞身旁的路人一起把她扶起，“小舞！”

“小姑娘，怎麽哭了？是不是太疼了？”

“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不要擔心，大家都可以給你作證！”

“就是，怎麽走人行橫道還能被撞飛了！”

“實在對不起，剛才開過來時，因為那輛大公交車擋著，沒看見你在後面，”男中年扶著其舞解釋，卻發現她流著淚發呆，慌張的輕輕搖搖她，“對不起啊！等交警來了，簡單做個處理，我就送你去醫院，你看看還有沒有哪裏疼？要不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我？”

“小姑娘，你別擔心，我擔全責，有哪裏不舒服都可以說！”

其舞這才真正的反應過來，“電話，等等，我給媽媽打個電話……”

“餵！”

“媽媽，我……”

“小舞，我跟你說，你一定要註意安全，你外婆剛剛……”

“我出車禍了，在五條西口。”

坐車前往附近的軍區醫院，司機旁的副駕駛上坐著剛才道歉的男中年。後車座上便是付清與其舞，而那輛自行車被安置在了事故不遠處的自行車停放點。

“究竟怎麽回事？小舞？”付清不解。

其舞木然的看著窗外，“我推自行車走人行橫道過馬路，在路中央突然就飛起來了，等反應過來時，就躺在了行人便道的邊沿上。”

“嘶……”

“對不起，”男中年極尷尬的開口：“是這樣，當時有輛公交車擋住了她，我們車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出來了。因為怕撞上她，我們這狂剎車、打方向盤，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可見你們開車速度太快，要知道這是市中心，下學下班點，不應該緩速嗎？”付清怒不可遏。

男中年扶了下眼鏡，“抱歉，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會負全責，希望孩子傷的不太嚴重。”

“嗯。”

“哦，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新華社的副主編，剛才因為趕一個新聞，才讓司機加快速度的，沒想到那輛公交車後還有人。”

“那現在不趕時間了嗎？”付清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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