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通知書的日子，陽光很明媚。滿懷期望的其舞卻並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進了一趟班主任辦公室，出來時，目瞪口呆。

“班主任說，我的分數離自己填的志願表中最後一個學校的分數線差一分。這樣的情況，只能聯系那個學校試試看。”其舞兩眼發呆的對著付清說，“如果不成，還有一個學校，117中學，東城區最差的高中，也就是我之前差點兒填報的最後一個志願校。”

付清聽後，開口，“小舞，你從你那個什麽書上，找出這兩個學校的聯系電話和地址，趕快。”

“哦，好。”其舞反應過來，心下稍定，快速的翻找各學校的簡介書籍，“喏，是這兩個。這個是差一分的學校，那個是117的。”

付清接過紙條，“嗯，知道了。你去找一些自己畫的不錯的畫兒，應該會用上。我現在聯系學校。”

“嗯。”其舞點頭，轉身。

“您好，我家孩子是今年的中考生，填了貴校的志願，但只差一分……哦，這樣啊！那您看能掏錢加個名額嗎……滿了？好的，謝謝。”

其舞聽了個開始，就神情黯然地去找畫兒了。看著手中的一卷卷畫紙，雖然傷感，卻欲哭無淚。都快要輟學了，這些畫兒怎麽可能有什麽幫助呢？

沒有學上，沒有書讀，沒有事做。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生活，她還有未來可言嗎？只是差一分啊！最後的一門化學考試，就因為身體不適，差一分考了59。

總分439分，這麽低的分數，還只差一分。真的是令人絕望的一分啊！

看著放在桌上的東西，其舞流著淚把那些生理用品扔向角落，“為什麽會緊張？為什麽是女生？”

明明不是那一天，卻因為緊張，提前到那一天。因為那一天會反應遲鈍、因為那一天太緊張、因為她是女生，才會得了那個分數。

如果別的孩子因為家境等客觀因素而無法上學，那她呢？是她把自己推入了絕境，這一刻真的很想拿刀子捅進肚子裏，割掉那代表性別的一切。

她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只想活下去，去實現父母的願望。

“小舞，拿著畫，換一身漂亮點兒的裙子。”付清的聲音從外面傳進其舞耳中，“咱們去117中，交點錢就可以了。”

瞪著梨花帶雨的眼睛，慌張擦掉淚水，緩緩情緒，“好的。”

117中學坐落在東城的西北方向，緊挨著一個公園，胡同裏綠樹成蔭。步行在幽深的胡同裏，有一種濃郁的木香。

學校不大，進了校門不過五十米，就是教學樓。教學樓二層中間道，便是校長室，也是付清帶其舞來的目的地。

讓其舞在校長室門口等候，付清進門後，其舞就隱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話：

“張校長您好，我就是剛才聯系過的、孩子學畫的家長。真是太感謝您給這個機會了……我們家孩子很文靜，畫畫也好，只因為中考時病了，才得了439分，加上不知道這所學校才沒報名。您看她成績高分數線很多，又是學畫的，能不能少一點？”

“不好意思，國家規定是三萬，不能多也不能少。”

“哎！我家孩子畫畫真的很不錯，等到高考時，通過美術專業方面的考試，肯定能考個很好的大學。這孩子打小就喜歡看書，踏實愛學，美術方面的院校要求文化成績也不高，絕對能考上好大學。要不，您看看這孩子的畫，”付清轉而對著門外呼喊，“小舞。”

待其舞進到校長辦公室，鞠躬的功夫，付清已經接過畫，展開在張校長面前，“這孩子學畫也就一年，連她專業老師都誇她有天分。收了她，一定能給學校添個藝術方面的畢業生。您看，能不能少一點兒，不瞞您說，我們家支持她學畫開銷還是挺大的……以後學校有什麽事，您隨意差遣她。”

“得了，”張校長無奈一笑，“我也看出來了，家長不容易啊！孩子哪裏都不錯，就是陰差陽錯了。這樣，您就交兩萬吧！再少，我就沒辦法了。”

“好的，謝謝，非常感謝您。”付清拉著其舞一起鞠躬。

陽光下，其舞的棉布白裙輕輕擺動。斑駁的樹蔭輕一塊重一塊的畫在她的身上，或許因為胡同裏的樹木很多，風過，清爽。

盡管這所學校在東城的排名是最後，可在其舞的心裏卻不是。望著那並不雄偉的校門口，其舞終於展顏一笑。

在這所學校，重新起航。她要學會天性恬淡、不慕虛榮，更要學會榮辱不驚、從容以對，爭取改正遇事緊張的壞習慣。

“我聽你說慕小小也考上了這個學校？”付清在身邊淡淡詢問。

其舞想起，“之前領錄取通知書時，碰到她，聽說的。”

“那咱們順便去一趟她家吧！”付清決定，“話說，自打你們小學畢業後，初中不再一個班，就沒了來往，也不知道她們家有沒有搬家。”

“好像沒有，”其舞回答，“現在高中又同校了，希望這一次能是同班同學，可別跟初中一樣，是兩個班的學生。”

“所以去問問啊！”

慕小小是其舞的小學同班同學，當時兩人交流不多，可家長的關系很不錯。初中因為慕小小在樓下的11班，便鮮少來往。

女孩子微胖，不喜說話，反應卻很快，學習輕松。兩人再次見面，高興於又一次同校，但學校離兩人的家都頗遠。合計之下，慕小小鼓勵其舞學騎車，並自告奮勇要當老師。

“其舞，我在你的自行車後面扶著，你就往前蹬車。”慕小小指著單車說，“騎的時候，眼看前方，左右手把住方向。如果把控不住，就這樣捏住剎車，或者直接腳踩地面。”

“嗯。”認真地看著小小的指導，其舞覺著倒也不難，唯一提心吊膽的是她平衡感奇差。搖搖晃晃地在小小的幫助下騎了兩圈，“小小，要不你先休息會兒，別跟著跑了，我自己再研究下。”

“沒事兒，騎你的。”

圍著操場畫圓圈，其舞詢問，“小小，我騎的怎麽樣？”

“還成。”

“唉，你的聲音怎麽小了？”其舞驚慌的回頭，搖搖晃晃的腳踩地面。

小小淡定的坐在不遠處的臺階上，“我都看你騎了兩圈了，還成，再練練就好了。”

“嗯，”其舞微笑，“謝謝~”

“別客氣，”小小揚眉，“坐下休息會兒吧！給你聽會兒歌。”

說話間，慕小小開大手機的音量，手機中傳來一陣熟悉的嗓音，歌詞聽不大清，節奏卻很明朗，其舞隨意詢問：“周傑倫的嗎？聽著很耳熟。”

“嗯，他最近出的新歌，是不是超好聽？”小小興奮，“你看，連他的專輯封面都特別帥。”

“啊，”其舞呆楞，“歌不錯，叫什麽啊？”

“七裏香，”小小回答，“有一種夏天的味道，跟現在正相符。”

“確實，”其舞忍了忍，終於還是開口，“他很有才華，但是帥，真談不上吧？”

小小斜睨其舞一眼，問：“這專輯封面怎麽樣？”

“很完美，好看。”其舞肯定。

小小指了指封面上穿著軍裝的人，“造型帥不帥？”

“還行。”看了看，確實不賴。

小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不結了！”

“可不是他本人帥啊……”其舞低聲嘟囔。

小小轉過臉，“練車去，不給你聽了。”

“得，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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