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熱鬧的人陸續離開，那個買到過期牛奶的女人將一口袋的牛奶扔的店門口到處都是，白了賣水果的大爺一眼後，憤憤地往小區走去。

大爺嘆著氣慢悠悠地將沒賣出去的水果小心地放進簍裏，準備收拾回去，目光掃過地面，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跟前。

他擡起頭，正好對上陳貝貝一臉燦爛的笑容。

“您好大伯。”

“你要買水果嗎？”大爺露出一排整齊但微黃的牙齒。

“嗯，就隨便買點兒，現在還能買吧？”陳貝貝彎腰撿起幾個蘋果。

“可以的可以的，當然！”說著，大爺趕忙從簍子裏將剛放進去的香蕉梨子拿了出來，“你隨便挑啊，都是新鮮的，今天早上剛摘下來的。”

“嗯行！”陳貝貝眼睛都不眨的就往袋子裏放蘋果，“大爺，我剛才路過的時候聽那幾個大姐嚷嚷說在旁邊這家雜貨店買到過期的食品了啊？”

“是啊，不過她們也是大驚小怪的，人家兩個老人年紀都那麽大了，眼睛不好使，沒註意保質日期多正常的事，到她們那裏硬是變成了人家故意算計的…”大爺搖搖頭，挺無奈的樣子。

“這樣啊，那我剛才還聽到您說那倆老人有個兒子病了是嗎？很嚴重嗎？”陳貝貝垂著眼，一副漫不經心雲淡風輕地詢問道。

“可不嘛，那些買東西的不清楚，可我是知道的咧，他們倆這輩子也挺悲哀的，兩個兒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吧，一個出車禍去世了，一個又重病在床，奄奄一息的，我看啊，估計也撐不了多久啦！”大爺嘆氣道。

“哦？她兒子得了什麽病，很嚴重嗎？”陳貝貝眉毛一擡，停下了拾蘋果的動作，“好了，就要這些，麻煩您稱稱。”

“好嘞，買的還挺多，送人啊？”大爺提著沈甸甸的袋子，拿起稱。

“嗯對啊。”

“他們兒子生了啥病我不知道，只聽說挺嚴重的，要花不少錢才能治好呢！”大爺放下稱，抓了幾根香蕉放到袋子裏，“一共25塊錢，另外，這些香蕉是送你的哈！”

“嗯謝謝您，”陳貝貝將錢遞給大爺，繼續問道，“所以也不是什麽癌癥對吧？至少還是能治好的唄。”

“哎，對於他們現在這個家來說，是不是癌癥又有什麽區別呢？就算花錢能治，他們倆老人也拿不出錢啊，還不是等於癌癥了…”

“呵呵呵，”陳貝貝幹笑著點點頭，“也是…確實挺慘的。”

“嗯，人生就是這樣啊，起起落落浮浮沈沈唄，”大爺將裝滿水果的袋子遞過去，“來，我給你裝了兩層袋子，應該不會破了，你慢點兒提啊。”

“行，謝謝您啊。”陳貝貝笑著接過袋子，跟大爺點頭示意，然後轉身朝大馬路走去。

‘砰！’

一罐啤酒被砸落在大門上，酒花四濺，灑的地上濕答答一片。

老大爺撐著拐杖，雙手都在發抖，額頭青筋四起，他的眼睛布滿血絲，直直地瞪著躺在床上的楚俊峰，李月娥悲傷地坐在床邊，嚶嚶地哭著。

“你是真不要命了對嗎，楚俊峰？！到現在你還在喝！你看看你，看看你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你那張臉腫成什麽樣了？”老大爺激動到拐杖都快要撐不住了。

“腫就腫唄，愛他媽腫不腫，反正都這樣了還擔心會變得更糟？您就別來煩我了，讓我一個人安安心心在家喝酒不成嗎？！”楚俊峰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楚老大爺怒火直沖天靈蓋，他三步並兩步朝他走過去，二話不說就要往他臉上甩巴掌，楚俊峰倒是無所謂啥都不怕，而李月娥迅速抓住楚老大爺的手。

“你給我放手！”他厲聲厲氣地朝李月娥吼道。

“你打他幹什麽？！他現在都這麽虛弱了，你是真的連唯一一個兒子都不想要了嗎？！”李月娥滿臉掛著淚朝楚老大爺喊著。

“是我不要了嗎？就他這樣每天提著命去喝酒，你覺得還能活多久？醫生是怎麽說的，他心裏沒點兒b數？他這麽做，跟自殺又有什麽區別？！”楚大爺指著楚俊峰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老兩口爭執不休，吵的面紅耳赤的，而楚俊峰倒好，幹脆被子一掀，索性翻身側臥閉著眼睡覺了。

這可把楚大爺徹底惹毛了，他用力一推，李月娥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他扔下拐杖，使勁拉開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著楚俊峰的衣領就往外拽，盡管他年紀已經這麽大，但比起病入膏肓的楚俊峰而言，蠻力還是足夠的，三兩下就將楚俊峰拉倒在床邊地板上。

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毫不反抗地摔倒在地，一副狼狽至極卻連掙紮抗爭的力氣和想法都沒有，楚大爺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間，鼻頭一酸，視線瞬間模糊。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就算現在他真能湊出二十萬給兒子治病，那也已經無濟於事了，因為身體的病可以治好，但已死的靈魂卻是永遠都無法喚活的。

趙美善提著兩大袋蔬菜，還有專門為兒子和陳貝貝買的上好排骨從超市裏走出來，外面天已經開始慢慢變暗，冬天的焱城就是這樣，下午四點一過，太陽就準時打卡下班。

趙美善穿過超市廣場，從某個循環播放著手機貼膜喇叭的移動商販旁走過，低頭的剎那，正好不偏不倚地撞到某個人，在一聲‘啊呀！’之後，耳邊傳來一個女人柔聲柔氣的道歉聲。

“對不起對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沒撞到你吧？”

趙美善拉扯著嘴角搖搖頭，“沒事，還好你力氣不大，否則我可真要立馬倒地了。”

說完，她擡起頭，而這一瞬間，站在廣場旁的兩個中年女人石化了。

趙美善在看到撞到自己的這個女人後，心臟也在同一時間跟著突突跳起來，一種恍若隔世，但又非常不舒服的感覺頃刻席卷了整個身體，以至於她的嗓子都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了起來，什麽話都說不出。

李鳳芬吃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不斷地上下打量著趙美善，眉飛色舞的表情跟幾十年前一模一樣，人啊，真是個奇怪的生物，即便世事如何變化，歲月如何摧殘，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還真的不會隨著人生經歷的積累而產生多大的變化。

“小美？你是小美！！！真的是你！！！”

“天吶！簡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會在這裏碰到你！！！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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