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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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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向宜擺手,“不用了,我可能沒有時間去。”

“是晚上,這個微電影文池投了很大心思,你應該去看看,他會開心的,今晚就有一個小小的慶功會,都是我們團隊內部參加,你也來吧,文池有沒有跟你提過?”

“……”向宜看看時間,面露難色,還有些著急,“對不起,我現在在趕時間。”

回去的車一天只有下午的那一趟,買不到票就只能等到明天,她沒有時間等。

握著她手的葉坤藝楞了一下,而後松開她的手,“對不起啊,那向宜姐,你去忙吧。”

“不好意思。”

公車剛好到,她低頭跳上車,拿出公交卡刷票,車子往前開,坐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宋黨輝和葉坤藝逐漸小去的身影。

不是節假日,車站人不多,卻也排了二十多分鐘的隊,僅剩的幾張票,拿到手的時候,向宜才吐了口氣微微松下心。

兩家自小就是鄰居,曾宇阿爸時常就拿自己像自家女兒一樣,縱使沒有曾宇,她也一樣會趕回去。

是的!

回去的路上,想要拿手機給阿爸打電話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蹤跡,不認命的將口袋和包包都翻了一遍,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裏面有很多人的電話號碼,都是沒有另外備份的,即使重新申請手機卡,恐怕也不能把號碼找回來,向宜直接坐在小花圃的臺階上,忽然之間,有些茫然的發呆。

強打精神,回家裏翻出曾宇很久以前用的那個老爺機,在樓下的小小代理店重新辦了一張卡,收拾東西。

下午五點多的車,她提前四點半就到了車站,坐在略顯臟亂的候車廳裏,她按下那一場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那麽多的電話號碼,除開家人,向宜能夠用心記住的也就只有曾宇的號碼。

那頭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輕輕的一聲“餵”憔悴得向宜心疼。

知道她要回來,那頭的曾宇明顯是驚訝的停頓,過了一會才輕嘆口氣,“這邊沒事,你那邊難請假就不要回來了。”

別扭的鄒文池到醫院換了最後一次藥,看看時間,撇嘴,還是打車去了公司。

冷戰的幾天,他氣得牙癢癢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向宜的狠,絲毫沒有一點要主動聯系自己的意思,那天在醫院的事情,他始終也沒有等來她的解釋。

這個臉,還是他自己來拉。今晚的慶功會,他是想要她來的。

公司他是不想上的,姨夫最近催他上班天天電話不斷,這一上去,要在下來估計都難。

在樓下給向宜電話,久不聯系,還真是有些緊張,可是對方已關機的提醒讓他拋開緊張,蹙起眉來,幾通電話下來都未打通,聯系辦公室的另一個同事才知道她請了兩天的假。

“知道什麽事嗎?”

“看請假單上寫的,好像是家裏出事了要回去一趟……”

掛了電話,鄒文池直接打車去了向宜家裏,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開,隔壁鄰居買菜回來,見到是他,先是白了一眼,最後還是看不過去,好心過來搭話,“小向下午的時候就拎著東西出門了,應該不在家,你別敲了,給她打電話吧。”

鄒文池頹圮的靠在門墻上,沈默一會之後無厘頭的向對方開口。

“你知道她老家的電話嗎?”

對方被他問得一楞一楞的,最後一句“不知道”駁回了他的期望。

鄒文池在向宜家門口站著靠了好一會才悻悻的離開,背影無奈又寥落。

互不理睬的幾天,她居然連請假回家這麽大的一件事都沒有跟他提及半分,是真的完全不當他是她的男朋友嗎?

到達家那邊的縣城,是淩晨兩點多。

車子走高速,不進縣城裏面,只在城外的立交橋停車,路邊暗淡的燈光下,拉客的三輪車一窩蜂的圍上來,吱吱呀呀。

向宜擺手突出重圍,四下張望,並沒有看到曾宇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裏還是有失望,回來的只有這一趟汽車,曾宇不會不知道她這個點到,半遠的路程,她拿的東西不多,一個人沿著小路上立交橋,獨自一人往縣城走。

縣城只有兩所醫院,一個縣醫院,一個中醫院,之前通電話的時候知道是在縣醫院,到了醫院門口給曾宇打電話,第一次無人接聽,第二次倒是接了,聲音有倦意。

“曾宇……”站在醫院門口,向宜忍住心中的失望,喃喃開口,“我在醫院門口,阿伯在哪個病房?”

曾宇跑著出來接她,在醫院狹小的大廳,從住院部二樓跑下來的曾宇看到拎著小行李的她,還是一楞,最後懊惱的拍拍自己的頭跑到她跟前。

“你怎麽回來?不是跟你說了沒事?”

“……”向宜低下的頭擡起,“阿伯怎麽樣?”

“可能明天就要出院回去。”曾宇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在二樓,要轉到大醫院,爸覺得花錢太多,就沒同意,先吃著藥,等年後看看情況再說。”

“要多少錢?”

“起碼也要幾萬。他在休息,要不要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晚上哪裏有車回去村裏,明天再回吧。”

“那你睡家屬□□的那張床,趕了半天車,累了吧?”

向宜嗯一聲。二樓的病房裏,曾宇爸爸半蜷縮在病床上很不安穩的睡著,都是常年勞作的老毛病,積累著積累著就成了大病,站在病床前面,向宜無預兆的哭了。

曾宇不知道要怎麽安慰,拍拍她的肩將她帶到隔壁的小小的隔間裏。

向宜也沒有躺下休息,洗了把臉之後和他並排坐在小長椅上。

“阿伯的事,她……知不知道?”向宜扣著手,有些支吾的開口。

曾宇搖頭,“我沒有跟她講,她不知道,你回來,工作怎麽辦?”

“我請假了。”向宜從自己包包的夾層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存折遞給他,“阿伯的病不能拖,不要等到年後了,這兩天就轉到市裏的醫院去吧。”

曾宇看著那張存折沒有接,“向宜,你沒必要這樣,真的。”

“你說的什麽話!”向宜有些激動,“這個錢不是給你的是給阿伯的!他一直拿我當女兒看!我不能不管!”

“我自己會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你自己都在讀書,沒什麽錢,這個是我工作這兩年存下來的,就當我借你,可以嗎?”

向宜將存折塞到他的手裏,站起來,“曾宇,你肯定也不想阿伯有事,是不是?”

“……向宜,謝謝你。”

“……”眼睛微微濕潤,向宜仰頭,忙的用手擦擦,搖頭。

“你這次回來,跟鄒文池說了嗎?”

向宜一楞,這才想起來,在回來的車上,她想要跟他說一聲的,但是他的號碼記得不全,試了幾次都是錯誤的號碼,最後只能先放下,現在想起來,連著這一段時間的事,自己確實是得跟他說一聲。

第二天,向宜的阿爸知道她回來,特意從村裏出來接她,曾宇父親在醫院裏需要人照顧,曾宇本身就是男生,照顧人的事情做不來,於是向宜幹脆先不回去,自己在醫院對面一家便宜的小旅館租了兩天,留下照顧病人。

公司同事輾轉找到她新號碼的時候,連向宜自己都覺得驚訝。

以前同校的同事一聲嚷嚷,“你回老家怎麽連手機都換了?”

“咿?我……”

“文池在到處找你呢,托了我們公司的每個人要你家裏的電話,你在公司留的那個號碼早就過期了,這個還是通過以前的同學輾轉問到的,你快點給他回個電話吧,估計他現在還在找呢。”

“……他……”向宜握著手機的手發緊,喉嚨都跟著幹涸起來,“我手機不見了……他,號碼是多少?”

曾宇在樓梯間抽煙。

坐著,微微彎著腰倚在膝蓋上,背影有些寥落。

向宜從來沒有見過他吸煙,他從小就是家長老師眼中口裏的好學生,上大學之後儒雅博學,煙酒不沾。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碰杯和煙。

“什麽時候開始抽煙?”

她沒有坐下,站在他身後,問句裏帶著驚訝。

曾宇微微側臉看了她一下,又轉回去,深吸一口,白色的迷霧從他嘴裏悠悠的散繞出來,“很早以前就偶爾開始了。”

“……”向宜驚訝的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在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她竟然對此全然不知,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沒有表現過。

“大二的時候就開始了,你不知道吧?”曾宇掐滅手裏剩下的煙蒂,起身與她並排,他比她高出一個頭的高度。

他一起身,向宜就不得不仰頭看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變得好陌生。

“向宜。”曾宇深吸口氣,表情就像是臨行前的告別一樣的鄭重,“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很混蛋,但是我不想再瞞著你,我和小紫大三的時候就開始了,我考那邊的研究生,也是因為她,對不起,我瞞了你那麽久。”

“……”

事後去回想,向宜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錯愕的表情和難看到極致的面色,依稀只記得在聽到他那個“坦白”的時候,全身的肌肉都是緊縮繃著的,想要稍稍動一下都是奢望,她很想作出回應,但是身體,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

相戀的四年多的戀人,忽然有一天轉過頭來告訴她,其實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心另有所屬,那麽剩下的那兩年呢?對於自己來說,那兩年,自己是自作多情的存在嗎?

緊握著的手松開又因為顫抖而握緊,幹涸的唇艱難的開合,聲音猶如死魂一樣的無力,“為什麽當時……沒有說……”

曾宇視線緊緊的落在她身上,面對她蒼白的神色,他忽的上前,動作緩慢而輕柔的攬住她的肩,將自己的頭搭在她的頭頂,聲音飄然而入,“如果我說,我心裏還是有你,你會信嗎,向宜?”

“……”

失魂的向宜終於聽清了他話裏的意思,猛然推開他,眼神變得無比的犀利,“曾宇,你說的是什麽鬼!”

“我就知道你不會信。” 曾宇悻悻的收回自己的手,神情寥落,“向宜,我不想,再回到這裏的生活了。”

不想再過以前那種貧困無助的生活。

“……”

“我需要一個支點,對不起。”

向宜鼻子酸澀,難受得快要倒下,慢慢後退兩步,“曾宇,你變了。”

年少時的青□□戀,青春時代的不悔誓言被現實與社會摧毀得劣跡斑斑,眼前人也跟著褪色陌生起來。

“向宜,你和鄒文池真的是在一起了?”

“和你沒關系!”

向宜轉身跑開,從村裏趕來的曾宇阿媽拎著衣服,撞見眼睛紅紅的向宜,一下就急了,哎呀一聲拉住她。

“向宜,是不是和小超吵架了?做甚哭了?”

“……”向宜緊緊抿著唇,沈默的撥開曾宇阿媽拉住自己的手,從另一頭跑下了住院部。

趕著出縣趕集的最後一輛三輪車,向宜跟一群同村人緊緊擠著一路顛簸回了村裏。

向宜阿爸沒想到她突然從醫院回來,忙的叫向宜阿媽收了工,回家給孩子做吃的。

家裏就她和一個弟弟,弟弟在縣裏念初中,一個月才放一次假,平時家裏也就剩兩個老人。

桌子上蓋著的是中午的舊飯菜,很簡單的腌蘿蔔,向宜眼睛一陣發酸,原本憋著的眼淚嗒嗒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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