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睿的話太突然了，江氏母子敢怒不敢言地離開了好一會兒，顧語菲還沒緩過神來。

焦睿看了眼大廳內掛著的鐘表，剛想說什麽，大廳內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門口的兩位，你們今天還要辦事嗎？快下班了，抓緊時間哦。”

催促聲讓顧語菲猛地回神，想起躺著病床上的外婆，她一把抓住身邊男人的手腕，脫口而出：“請你和我結婚！”

焦睿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揚，沒想到這個小女人搶了他的臺詞，深沈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熾熱，不過瞬間便隱去。

顧語菲此時緊張不安，滿腦子只有今天必須領證的念頭，完全沒有發現焦睿的異樣。

焦睿默默看著顧語菲，直到她眼神不自覺流露出哀求，才徐徐開口：“你帶證件了？”

“帶了！身份證戶口本！”顧語菲從包裏拿出一個繡著粉色胖丁的手袋，生怕對方反悔似的，小心翼翼捧著。

焦睿點點頭，拿過證件往大廳辦事窗口走。

確認信息、填表、拍照、蓋章到最後發證，用了不到十五分鐘。

“恭喜兩位，祝你們百年好合。”

顧語菲從工作人員手上接過結婚證，看著壓了鋼印的照片，有種做夢的感覺。

三年前她便開始尋找結婚對象，平時爭相約她的男人一聽到要結婚，都跟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似的看著她。

一次兩次，次數多了顧語菲便明白了，因為她的樣貌，不會有人願意娶她為妻。哪怕是領個證，陪她演一場戲，讓外婆安安心心的離開這個世界也不願意。

而江孟恒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答應領證的男人，哪怕這是用50萬換來的，顧語菲也覺得值。

想到這裏，她不由偷偷打量剛剛成為她丈夫的焦睿。

男人身高至少180，五官深邃、神情俊朗，身材比例非常好，標準的衣服架子，西裝穿在他身上異常好看。從他手腕間的名表以及剛才江氏母子的態度，都說明對方非富即貴。

不管從哪方面看，這個男人都極其優秀。

她情急之下提出那樣的要求，他居然答應了！

“你想說什麽？”

“什麽？”顧語菲楞了一下。

焦睿好笑地看了眼呆呆的她：“你盯著我看了至少五分鐘，我以為你打算跟我解釋一下求婚理由。”

“求、求婚？！”顧語菲倏然漲紅了臉。

對了，剛才是她主動提出登記結婚的！

看她臉慢慢紅透，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焦睿忍不住輕笑起來。

眼前紅著臉頰的小呆子一定認為她向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求婚還成功了，實際上對於焦睿來說，娶她，或許是一年前咖啡廳裏就種下的緣分。

事已至此，顧語菲不斷告訴自己必須鎮定，有些事，一定要毫無保留地向對方坦白，至於後果，不論焦睿提出什麽賠償，她都會盡全力滿足。

“要不……找個地方，我們談談？”深吸一口氣，顧語菲強迫自己不要怯場，拿出勇氣面對眼下覆雜的局面。

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兩人跟前，焦睿的駕駛員兼生活秘書張偉急匆匆下車，拿著電話焦急地說：“焦總，阮小姐還是不接電話，時間恐怕來不及了，要不我打電話到她的公司問問？”

他說著，看見站在焦睿身邊的漂亮女人，眼裏閃過驚艷。可看清兩人手裏的紅本本後，就變成了驚嚇。

“這是……”

“你打電話告訴阮秋柔，既然這麽沒有時間觀念，合作取消。”

張偉跟了焦睿很多年，轉念就知道在停車的這段時間裏，他老板娘已經換成了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士。至於阮秋柔，只怪她太蠢，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耍脾氣。

他很快調整好狀態，對看上去十分緊張女人自我介紹：“太太您好，我是司機小張，很高興認識您。”

“你好，我叫顧語菲。”

這個對白已經不能簡單地用尷尬來形容了，顧語菲甚至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焦睿對沖自己擠眉弄眼的張偉點點頭，算是肯定他剛才的表現，吩咐道：“去上次那家餐廳。”

張偉立刻領會，邊訂位子邊替焦睿和新晉的老板娘打開車門。

焦睿選的餐廳距離適中，恰好在顧語菲尷尬得沒辦法繼續在車內呆上一秒鐘的時候到了。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二樓角落一個雅座。

雅座一面是墻壁，兩邊是養了許多熱帶魚的水族箱，綠植擋住了面向大廳的那一邊。這裏光線剛剛好，不刺眼亦不昏暗，保持了恰到好處的隱秘性。

雖然在法律上兩人已經是夫妻，實際上他們這是第一次單獨相處。一般來說，女孩子與不熟的男人獨處，多少會覺得緊張，焦睿選擇這個位置，是不讓顧語菲感覺到壓力。

落座後，顧語菲撇了眼水族箱後面的幾張桌子，正好是晚飯時間，那邊坐了幾個人。隱約傳來的談話聲讓她很有安全感，面對焦睿不再那麽緊張。

翻看菜單的焦睿發現對面的小女人緊繃的肩膀終於放松下來，嘴角牽出不易察覺的弧度。

“有忌口嗎？”他問。

顧語菲把垂到臉頰邊的頭發撥到耳後，輕聲說：“沒有，點你喜歡的，我都可以。”

焦睿點點頭，很快下了單。

等待上菜的這段時間，尷尬逐漸蔓延。

顧語菲客氣地問：“上菜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們先談談？”

她的語氣還算平靜，可放在桌上不自覺絞在一起的手指出賣了她緊張的情緒。

“你請說。”

“我知道突然提出結婚十分沒有禮貌，我也知道自己看起來像是壞女人。”顧語菲自嘲的笑了笑，“其實我不是，但我的解釋沒有說服力，為了讓你安心，我可以先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交給你，需要什麽賠償，你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力兌現。”

焦睿眼神冷了下來，沒有接話。

顧語菲假裝沒看見對方表情的變化，選擇了繼續說下去，因為現在一旦停下，剩下的話她就沒勇氣說出口了。

“不過我希望我們的婚姻至少維持三個月，這三個月內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希望你陪我回家，看看外婆，我會給你一百萬的報酬。當然，你可以拒絕。”

焦睿的臉色越加冰冷，顧語菲借由喝水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虛，硬著頭皮解釋：“我知道對你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麽，除了錢之外，你需要我做什麽，我都會盡力完成的。三個月之後，我們就辦理離婚手續，行嗎？”

焦睿默默看著她，深邃的眼神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總之，不是高興。

也是，哪個男人願意跟她這樣的女人結婚，還要維持三個月。

對於焦睿來說，這一定是恥辱。

不過……

剛才在登記處門口，他為什麽要答應呢？

顧語菲腦子亂哄哄的，說完以上那些話就沒敢與對方對視。連服務生來上菜，她道謝的聲音都帶著小顫抖。

用餐期間，焦睿一直沈默。顧語菲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她已經習慣了因為外貌引起的曲解，習慣了被拒絕……

焦睿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菜，心裏的不舒服迫使他決定先跟顧語菲談談。

放下筷子時碰響了盤子，他清楚地看到對面的她身體一顫，竟然是被嚇了一跳。

她就這麽怕他？

焦睿心生煩躁：“顧語菲。”

顧語菲擡頭看過來，她眼底的不安焦睿看得一清二楚，那失落、委屈的神情，讓他心底的怒氣漸漸平息下來。

她到底把自己看得多輕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條件？

焦睿確實很生氣，但怒氣不是針對顧語菲，而是那些傷害過她的男人。那些以貌取人、只想從她身上占便宜的垃圾們到底跟她說了什麽，讓她認為自己連一段正常的婚姻都配不上？

他板著臉的時候氣場十分強，顧語菲讀不懂他真正的情緒，自然覺得他生氣了。

“今天來不及了，你後悔的話，明天一早辦理離婚手續也是可以的……”她努力微笑，殊不知眼淚已經蓄滿。

過去一年的幾次偶遇，讓焦睿以旁觀者的眼光看著顧語菲總是不斷的被旁人誤解，長期以來受到的傷害、失望、沮喪漸漸變成自我懷疑，她倔強的不肯認輸的模樣逐漸刻在他的心裏。

就像此刻她的眼神，深深讓他心疼！

“既然你覺得虧欠我。”焦睿伸手接住她落下的眼淚，緩慢暧昧地在指尖搓揉，淡淡道，“什麽時候離婚，由我說了算。”

顧語菲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一點希望，殷切地看著他：“可以先陪我去看看外婆嗎？”

“你著急結婚，和她有關？”

顧語菲表情頓了頓，鄭重地點頭：“是的，外婆的願望就是看到我結婚。而且……還有一些家事，必須在我成家之後才有發言權。”

“我知道了。”焦睿抽了張紙遞給她，又為她盛了碗湯，輕聲說，“我的條件有那麽差嗎？讓你剛拿了結婚證就滿腦子離婚。”

顧語菲詫異地看向他，配不上的人是她，焦睿是怎麽會這麽想？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為什麽？”顧語菲呆呆地順著他的話問。

焦睿卻不答了，把湯端起來，餵到她嘴邊：“再不吃就涼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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