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與可樂尼洛交換完消息, 返回綱吉房間的時候，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蠢學生竟然還沒有回來。

——剛才綱吉在收到斯帕納送來的棒棒糖之後，便急吼吼地沖了出去, 甚至都沒有顧得上向自家老師做出任何解釋。

reborn能夠勉強‘諒解’綱吉這種突然跑出去的莽撞行為, 但殺手大人實在是想不明白, 究竟是什麽人、什麽事，能夠讓綱吉在外停留到現在還不回來。

reborn坐回他固定的位置上, 撫摸著慢慢爬到他手背上的列恩, 輕聲問：“蠢綱去哪裏了？”

不會說話的列恩無法回答reborn的這個問題, 但漸漸靠近的腳步聲卻能夠解答reborn的疑惑。

綱吉和斯帕納一左一右地推開了房門,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剛才究竟去幹什麽了, 小首領和機械師身上都帶著有些狼狽的灰塵，綱吉的臉上更是還有些沒擦幹凈的薄汗。

不過他們兩個看起來卻並沒有因為這種狼狽而感到任何沮喪, 反而笑得都很開心。

reborn選擇性地無視了他根本不認識的斯帕納, 直直地看向沢田綱吉, “你去幹什麽了？”

綱吉臉上的笑容帶著稚氣，他的年齡本就不大, 長相也屬於偏小的類型, 此時笑起來，更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讓人無法將‘天才陰陽師’或是‘黑手黨繼承人’這種過於血腥的名號與他聯系起來。

但等到他聽到reborn剛才那句話的時候，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卻猛地消失不見了。小首領身上突然露出了些難得一見的淩厲與他特有的固執。

“這是斯帕納, ”綱吉拉著斯帕納走到桌前，推著小機械師坐好，才對reborn介紹道, “是十年後我的好朋友，也是密魯菲奧雷家族中的一員。”

聽到綱吉這麽說，reborn瞇了瞇自己的眼睛，不悅地盯著斯帕納打量了一會兒，用非常微妙的語氣追問：“然後呢？”

“他來找我敘敘舊，”在說話的時候，綱吉一直都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裏的茶杯，刻意避免和reborn對視，“順便來幫我加強一下火焰和新招數。”

斯帕納那種技術流的作戰風格，與沢田綱吉依靠超直感與無數經驗而形成的作戰風格非常不同。他們兩人矛盾著……卻也能夠互補。

十年後的斯帕納曾經對入江正一吐槽過：“彭格列根本不能用數據來進行分析。他這個人永遠都在變強，每經歷一次戰鬥，他就會變得更強一些……所以無論有多麽龐大覆雜的數據，都沒有辦法完整地形容他。”

雖然送的這種感嘆非常準確，沢田綱吉的力量的確無法只用數據來模擬。但在綱吉的戰鬥經驗還不是非常充足的現在，斯帕納和入江正一的技術與數據，對他來說，的確是很好的幫助。

綱吉一邊將斯帕納制作的耳機放到桌子上，一邊誇讚著剛才的訓練，“斯帕納的幫助真的非常有效。”

“你應該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些什麽。”在斯帕納被綱吉送到客房休息之後，站在他肩上的reborn再一次警告自己的蠢學生。

“不要讓陌生人進入神社，”綱吉的聲音有些心不在焉，“也不要隨便撿陌生人回來……”

聽到綱吉重覆完自己昔日對他的這些警告，reborn嗤笑一聲，擡手拍了拍綱吉的臉，“你最好把這些話都記清楚。不然纏著你的白蘭和貝爾他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從白蘭開始，他們那群人，那個不是沢田綱吉自己招惹來的麻煩……

“斯帕納和白蘭可不一樣……”綱吉淡淡地反駁著，“像白蘭那樣的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再有第二個了吧。”——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小首領的狀態有些微妙，似乎一直都在走神。

綱吉說話時的奇怪語氣讓reborn皺了皺眉，老師大人抓著綱吉的頭發，用力向下拽了拽，不悅地問：“你在想什麽，蠢綱？”

“我在想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彩虹之子代理人的事情。”綱吉非常直白地回答了自家老師的問題，“又或者說……其實你原本根本不想告訴我，而是想要尋找其他代理人為你而戰？”

——這是列恩讓綱吉看的那封信上的內容。

可樂尼洛寫信給reborn，問reborn是否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境。夢境之中，那個讓他們陷入詛咒的男人再度出現，並且說……

“七位彩虹之子尋找各自的代理人進行作戰，獲勝一方的彩虹之子可以解除詛咒，恢覆成正常人。”綱吉將reborn從自己肩上抱下來，放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我還以為reborn你一定會找我做你的代理人呢。還是說……其實你想要找師兄？”

reborn並沒有回答綱吉的問題，殺手大人的臉色陰沈得可怕，“……你偷看了我的信件？”

“是。”綱吉並對reborn說，是列恩讓他看的，而是為列恩背了這次的鍋，“私拆你的信件，是我的錯。如果老師要因此責罰我的話，我沒有任何怨言。”

沢田綱吉的態度越是坦蕩，reborn就覺得越是頭疼。

“……所以你現在做出這種態度想要幹什麽？”reborn的語氣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厲，他那雙看不出情緒的豆豆眼也一點點地冷了下來，“難道你是想要逼我去參加那可笑的代理戰麽？”

聽到reborn這麽說，綱吉楞楞地轉過頭，看向自家老師：“……我以為你會想要解除自己身上的詛咒。”

“所以呢？”此時的reborn顯得格外的咄咄逼人，“難道這場所謂的代理戰，就一定能夠解除我身上的詛咒麽？”

“你沒有接觸過那個使我們陷入詛咒的人，所以你不會知道他究竟有多麽的……這場所謂的戰鬥，其實很有可能不過只是他的一場游戲。”reborn不介意用最黑暗的想法來揣測對方，“也許他只是覺得太過無聊了，所以想要把我們這群人聚集在一起，讓我們鬥成一團，供他取樂。”

這樣懷疑一切的reborn，讓綱吉感覺非常陌生。在他印象中，自家老師似乎永遠都非常驕傲，自信到了自負的程度。畏手畏腳與瞻前顧後這種詞語，似乎天然就和他絕緣。

“……但我們總要試試。”在長久的沈默之後，綱吉開口。

“試試？”reborn嗤笑一聲，“那你覺得自己會贏嗎？”

“我會選擇你，而另外幾個彩虹之子會選擇誰做他們的代理人，我也多少能夠猜得到……瑪蒙一定會拜托巴利安，我剛才聯系可樂尼洛的時候，他已經找上了你的父親。”

“你能夠狠下心對瑪蒙和貝爾動手嗎？”reborn死死地盯著沢田綱吉，繼續說，“還是說你能夠狠下心對沢田家光動手？”

“你做不到的。”在絕大多數人——尤其是曾經在reborn手下受過教育的迪諾——眼中，reborn是一個過於嚴厲的家庭教師。

但實際上，reborn很少會真的對綱吉說出這種‘你做不到’、‘你不行’的諷刺。這幾乎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reborn用槍口推了推自己的帽檐，用冷得像寒冰一樣的聲音繼續說：“更何況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蠢綱。”

在reborn說完這句話之後，綱吉臉上的表情陷入了片刻的……空白。小首領從來沒有想過，自家老師會自己說出這種話……

reborn逼著自己忽視掉綱吉那受傷的眼神，維持著裏世界殺手之王的高傲與冷漠，“不要多管閑事，蠢綱。”

reborn知道他今天說出的這些話，每一句都太重了。這對於從小被姑獲鳥等式神們嬌養長大的綱吉來說，一定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更何況說出這些話的人，還是綱吉的老師。

但是reborn並不後悔。因為他明白，只有這樣，沢田綱吉才有可能聽從他的警告。

不過，‘可能’並不是‘絕對’。當小陰陽師大人固執起來的時候，即便是reborn，也拿他沒辦法。

“……你要去哪裏？”reborn看著要走出房間的綱吉的背影，擡高了聲音追問。

“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綱吉的聲音很平靜，就連reborn也聽不出來，小首領現在究竟是不是在生氣，“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與您沒有關系。”

“……”在綱吉關門的時候，其實reborn很想叫一聲綱吉的名字，把自己的蠢學生叫回來。可是在殺手大人喉嚨震動的前一秒，reborn又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麽話可對自己這個最頭疼——也最在乎的小徒弟說。

——沢田綱吉非常固執，而reborn也是。

他們這兩個固執的人湊在一起，真的很難說服對方。

可就在reborn這樣難得一見的欲言又止的時候，即便沒有任何呼喚，綱吉還是突然回過了頭。

“我一定會解開你的詛咒。”即便沒有處在超死氣模式，但綱吉的眼睛裏仍然像是燃燒著不滅的火焰與光芒，“無論發生什麽……”

“我都一定會為你做到這件事情。”

沢田綱吉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非常果斷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而留在房間內的reborn卻仍然保持著他剛才註視綱吉背影的姿勢，沈默地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很久。

“你不應該為我而做。”殺手大人的聲音低沈，“而是為你自己而做。”

reborn早就發現，綱吉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都不是為他自己而做。而是為了同伴，又或是為了守護。——reborn很難評價沢田綱吉的這種心理究竟是對是錯……但他不想站在一個被守護者的角度，去面對自詡保護者的綱吉。

像是察覺到主人情緒中的焦慮一樣，列恩在reborn的帽檐上不安地爬著，慢慢靠近reborn的手指。

“是你把消息告訴蠢綱的麽？”reborn的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個問句，但是語氣卻非常篤定。即便綱吉什麽都不說，但reborn依然能夠猜到剛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麽。殺手大人撫摸著停在自己帽檐上的列恩，臉上的表情說不出喜怒。

“他啊……真是被你們這些人給寵壞了。”過了不知多久，reborn這聲輕到細不可聞的嘆息才飄散在房間裏。

列恩吐了吐自己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reborn的手指。如果變色龍能夠說話的話，它此時一定會反駁自己的主人。‘最寵沢田綱吉的人，難道不是你本人嗎？’

其實外人們很難確定，reborn對沢田綱吉的‘縱容’——如果用更加暧昧的形容來比喻這種態度的話，就真的可以用上‘寵愛’一詞——究竟都體現在什麽地方。

與其用他們師徒兩人相處時那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來舉例子，還不如說是……‘每時每刻’。

那些幾乎貫徹於他們師生兩人相處全過程的氣氛與情緒，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也無法覆刻到其他人身上。

那是只屬於沢田綱吉和reborn兩人之間的……心照不宣的默契與恰到好處的暧昧。

“……算了。”

在這一次不歡而散的談判結束之後，綱吉和reborn兩人誰都沒有在提起過這件事情。直到一周之後，其他幾位彩虹之子連同他們的代理人們，被綱吉請進神社的時候，這個話題才又重新回到了師徒兩人之間。

reborn看到自己‘同伴’們之後，表現得並不怎麽高興。

與他關系很好的可樂尼洛跳到他身邊，調侃一般地開口說：“你之前不是說不會參加這次的戰鬥嗎kola？怎麽箱子啊又讓沢田綱吉把我們都叫過來商量事情了？”

“我的想法並沒有改變。我不認為這樣一次戰鬥就真的能夠解除我們身上的詛咒。”reborn在說話的時候，一直緊緊地盯著沢田綱吉，似乎沢田綱吉才是那個和他說話的人，“我只是認為，蠢綱需要這樣一次的戰鬥來作為鍛煉而已。”

聽到reborn這麽說，可樂尼洛怔了很久。

這場名為代理戰的規模宏大的‘戰役’之中，每個參與其中的人都各懷心思。有希望解除詛咒的彩虹之子們，也有因為各種原因而選擇幫助他們，成為他們代理人的六道骸、白蘭等人，還有那個始終藏在幕後的神秘操縱者。

可樂尼洛本以為reborn和自己一樣，都迫切想要解除自己身上的詛咒。

結果reborn卻說——

他只是借此給沢田綱吉一次鍛煉的機會。

這種一切以沢田綱吉為重心的思考方式，對於獄寺隼人他們來說，也許非常正常。但對於reborn來說……

就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還真是……”可樂尼洛感覺自己詞窮到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你對他還真是……”

“太用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章之後都忍不住感嘆R27s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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