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準備去哪兒？”

高三（1）班的教室裏， 岑然坐在她身側， 半趴在課桌上問著她。

高考結束之後， 他們這幫人算是放羊了。只不過岑同學還是有點哀怨的。之前天天上課，每天都能見到，放個假過個周末還能借著寫作業的名義安安靜靜地一起待會兒。這會兒考完了試， 除了偶爾絞盡腦汁叫人出來兩回，還真不好意思在未來老丈人的眼皮子底下天天把人小姑娘叫出去。

所以， 岑同學決定， 樂樂去哪兒他去哪兒。

今天是A中召集他們回來估分模擬填志願的， 這兩位才能光明正大見上一面。

“我還沒想好。”樂於思考了三秒。

“行，”岑然直了直身子， 對自己的分數很自信，“反正我跟著你填。”

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了帝都什麽的。

“同學們待會兒都別走啊，”正事兒辦完，王成武樂滋滋地拍了拍手， “待會兒一起聚個餐，我請客。”

“哦——”

底下一陣歡呼。

“班長問問大家要吃什麽，咱們待會兒出發！”

一幫人到底也沒好意思敲老王一頓竹杠，挑了家外面美食街上的中餐館兒， 二樓擠了三大桌， 只有他們一個班的，整得跟包廂沒什麽區別。

這家飯店的老板不知道是換了人還是偷偷改了名， 赫然掛著大氣磅礴的“狀元樓”招牌，老王擡頭， 笑瞇瞇地表示很好很滿意。

“要來點啤酒嗎？”點完菜，老板娘捧著小本本問道。

王老師剛想說“還有未成年不喝了吧”，就見班上眾人眨巴著眼睛瞅著他。

“那就先，來個一箱吧。”王老師笑道，“再來點飲料。”

一箱啤酒也就12瓶，男生大多數都倒上了，一人一小杯這麽來回給老王來了個車輪賽。

第一輪還沒結束，酒量不咋地的老王就已經自己嗨上了：“老板娘，再來兩箱啤酒！”

班長拿著啤酒瓶輪流來問“誰要誰要”的時候，樂於謔地伸出了手。

班長嘿嘿樂了兩聲：“樂樂你也喝啊。”

邊說邊給人滿上了。大概是也有那麽點多，倒得有些快，玻璃杯最上面浮了一層綿綿的白色泡沫。

岑然等人走了，擡手點了點這位的桌面：“未成年，喝飲料。”

小姑娘捧著杯子沒撒手，大膽回視：“這就跟飲料似的。”

岑然：“……”太慣著了也不好。

“冰的，待會喝了不舒服。”岑然湊近，小聲說道。

“……”樂於側臉看著他，臉上有一瞬的熱。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對自己每個月那麽幾天了如指掌了，還規定了十七八種不能吃不能碰不能動的玩意兒。

“照理說這個都最好別喝，”岑然擡下巴指了指桌面兒上的飲料，“看在是常溫的份上我就不說你了。”

樂於瞇眼看了看他，見他沒有半分動搖，眨巴兩下眼睛軟了軟語調開口道：“那我就嘗一口上面的泡沫。”

“……行吧。”論女朋友不撒嬌我都頂不住，哪天撒起嬌來了我該怎麽辦。

樂於沒好意思告訴他，小時候自己就能陪著她爸喝上兩三杯。尤其是喜歡叫樂暮春倒快一些，抿著杯子裏那層細細密密的泡沫喝著玩兒。

小姑娘很聽話地只抿了一口。岑然見她嘴唇離了杯沿兒，嘴邊沾了些泡沫化開的酒漬，擡手就給她蹭了蹭。又很自然地伸手拿過了玻璃杯，湊到唇邊，仰了仰脖子。不給她再次找理由找借口的機會。

“……”樂於見他湊著自己喝過的杯沿兒一口灌了下去，完了還笑瞇瞇地盯著自己，於是幽幽開口道，“杯子，我的。”

“……哦，”岑然捏著玻璃杯，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伸手給人端了過去，“那我的給你。”

樂於：“……”

小姑娘沒看見的地方，少年耳朵尖尖紅了紅。

酒過三巡，幾個平日裏一本正經的也開始騷了起來，更別說那些個平時就騷得不行的。

“舟舟！”林航端著酒杯湊到俞晚舟面前，“我敬你一杯！”

俞晚舟豪氣地給自己滿了一杯，擡手和他碰了碰，正要仰頭喝了，就被林航擡手拉著人手腕壓了壓。

“嗳，”林航蹙了蹙眉，“我幹了你隨意。女孩子少喝點。”

俞晚舟“嘁”了一聲。等林航擡著杯子喝完了，才開口道：“所以你要不要放手了？”

“啊？”林航抓著人手腕木楞楞地啊了一聲，反應了三秒才轉過彎兒來，松了手，“哦哦，那你喝，少喝一點。”

俞晚舟沒管這位的嘰嘰歪歪，由著自己性子喝了一杯。

林航嘆了口氣：“舟舟，你要不要留個長頭發啊？”

“什麽？”俞晚舟以為自己喝多了耳鳴，這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你再說一遍。”

“你留長頭發肯定很好看。”林航肯定道，又緊接著加了一句，“當然我不是說你現在不好看的意思。”

“你他媽，”俞晚舟看著這人傻不楞登的模樣，“喝多了吧你？趕緊滾吧。”

“哦，”林航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不然吧，我覺得自己跟多了個兄弟似的。”

“你丫的到底在說些什麽？”俞晚舟有點跟不上思路。

“當然如果是你，我覺得多個兄弟也沒什麽關系。”林航眨巴了下眼睛，沒挪開視線。

俞晚舟眼睛瞇了瞇，摁著人腦袋推了一把：“喝多了趕緊滾回去睡覺！別在這兒瞎逼逼丟人現眼！”

林航被她一推，大概是清醒了一點，瞇著一只眼睛擡手撓了撓後腦勺：“真的，我真不介意多個兄弟，你考慮考慮。”

“……”俞晚舟臉上熱了熱，只當自己什麽也沒聽懂，“滾滾滾滾滾。”

“哦。”林航迷迷瞪瞪地，乖乖滾了。

王成武退到樓梯口，腳步有些浮，臉上仍舊笑瞇瞇地，伸手扶了一把墻。轉身拿出了手機。

對著吃吃笑笑的這一屆學生，瘋狂一通亂按。低頭回看著自己相冊裏剛拍的照片，滿意地點了點頭。照片裏數學課代表抱著學委不撒手，班長就快站到凳子上去演講了，班上成績最好的那對戳著盤子裏的小點心湊著腦子研究了半天……

多麽美好的少年時光。王老師笑容未減，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回，大概是這個班上最後一次聚得那麽齊了吧。

夏夜的林蔭路，十指交纏，手心微濕的兩位少年，輕晃著兩條胳膊慢慢悠悠地踱著。

“岑然。”小姑娘開口叫了一聲，頓了腳步。

“嗯？”岑然跟著停下，低頭。

“我想去F大。”樂於回道，“想看看，我爸媽曾經一起待過的地方。”

“好。”少年側身彎腰，一手搭到了她肩上，淺笑道，“帶上我。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小女朋友第一回在自己面前提起有關她母親的話題，岑然覺得這無疑是個跨越。

樂於跟著笑了起來：“岑然，要是你一年多前和我說這話，我還真不敢信。”

“那現在總信了吧？”岑然笑道，“早知道我就該誰也不說，就高考這回突然發個力，等成績出來了再看看你們一個個驚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對了樂樂，”兩人吃吃笑了一會兒，岑然轉念，詢問道，“我爸媽，想請你們一起吃個飯。你看……”

“啊？”樂於有點懵，“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岑然看出了她一瞬間的遲疑，揉了揉她發心，抿了抿嘴角：“行，那我回頭叫他們別回來了。”

小姑娘看著他，欲言又止。岑然捏了捏她的手，又在人手心裏撓了撓：“沒事兒，不急的。”

一句“謝謝”溢到嘴邊，想著每回岑然聽見時候，偏過腦袋“嘁”一聲的樣子，又咽了回去。抿了抿唇，彎著嘴角點頭“嗯”了一聲。

“對了，”岑然轉了話頭，“樂樂你還答應了我一件事兒沒做呢。”

“啊？”樂於奇道。

“你答應了要和我一塊兒去游樂園的。”岑然點頭肯定臉。又順手揉了一把一臉處在思考與呆滯中的小姑娘的臉。

樂於：“……”老子什麽時候答應的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趁著各大中小學還沒放假，兩位挑了個非周末，去了趟A市的游樂園。

岑然提前約好了尊享導覽服務，也不著急，先讓李叔給倆人送到了酒店。

打開套房房門的時候，樂於看了他一眼。熱情的服務人員放下了行李箱退了出去。

岑同學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居然磕巴了起來：“兩、兩間臥室呢。”

“哦，”小姑娘看著他，“你緊張什麽？”

“我、我不緊張啊。”岑然眨巴了兩下眼睛，轉移了話題，“累了吧，快去歇會兒先。”

話音未落，少年推著她肩膀給人按到了長沙發裏。

早上岑然也沒叫她，自從考完試，這位自然醒的時間就越發捉摸不透了。岑然等她睡醒，才去接了人，這會兒已經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間。

“先去吃個飯還是先去洗個澡？”岑然坐在側手位的單人沙發裏，單手支著扶手，側臉問道。對兩位單獨身處在這麽個還算寬敞的空間裏，感到一絲心慌，急於要給人找點事情做做。

“我先洗個澡吧。”雖然車上和房裏都有冷氣，這天還是有些熱了。出過汗之後黏滋滋的不舒服。

“嗯，”岑然點頭，“那個，大床房你睡，我睡旁邊那個。”

岑然指了指客廳另一頭的房間。一間超寬大床房，另一間是擺著兩張雙人床的臥室。

“哦。”

樂於也莫名覺得尷尬了起來。起身推了自己的小行李箱，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少年靠坐在沙發上，聽著浴室裏悉悉索索的水聲，想著裏面是自己心愛的那位小姑娘……

岑然你住腦！淡定佛系，心靜自然涼……

“哢擦”一聲，浴室的門重新被拉開，樂於換了身休閑服走了出來，手上抱著換下來的衣服，看著轉過腦袋盯著她的那位，楞了三秒沒挪動。回神，勒了勒手上的衣服，加快腳步進了臥室，唰唰兩下把換下來的衣服藏好。

再出臥室門的時候，見他已經斜倚在浴室門邊上了，看她出來，對著她招了招手。

“過來。”少年勾著嘴角語氣淡淡。

“幹什麽？”小姑娘心中升起一絲警覺，站著沒動。

敵不動我動。

岑然見她楞著沒反應，三兩步跨了過去抓人：“怎麽也不知道吹吹頭發，待會兒吹了冷氣著涼了怎麽辦？”

“哦，”本來已經做好後退半步準備的樂於眨巴了兩下眼睛，“剛洗完了裏面有些熱。”

岑然“嗯”了一聲，也沒再說話，兩手搭著這位的肩就進了浴室。

耳邊吹風機的轟轟聲響起，少年修長的手指撥弄著她的發絲，樂於微微瞇了瞇眼。

鏡子面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不清人影。

轟鳴聲驟停，少年擡手，在鏡面上勾了個心型，正好讓她在鏡子裏看見自己。

“又在發呆？”岑然放下手上的吹風機，低頭問了一聲，“在想什麽呢？”

小姑娘盯著鏡子裏那一小寸地方的自己，沒註意身邊人的問話。

少女身上剛洗完澡的淡淡櫻花味沐浴露清香，混雜著只屬於她自己的味道，悉數鉆進了岑然的鼻息間，少年搭著人肩頭的指骨略微緊了緊，又順勢把腦袋埋得更低了些，窩在了小姑娘的肩窩窩裏：“嗯？”

頸間炙熱的鼻息，沈悶的一聲喉間溢出的單音節，一種從未體會過的讓人忍不住顫。栗的感覺，把思緒從外太空拉回了地平線。

岑然明顯感覺到她身子一僵，還忍不住瑟縮了下脖子。埋在肩窩裏的少年，抿了抿嘴角，又像個小貓一樣輕輕蹭了蹭。重新直了身子，捏了捏她的手腕，反手把人牽了出去：“走吧，先吃飯。”

酒店餐廳的食品也和游樂園配套，各色小餐點都做成了樂園裏不同卡通人物的造型。讓普通人舍不得下口。

樂於戳著小餐點，一口一塊米奇耳朵，一口一個冰雪奇緣小公主糖片。

吃完了還不忘點評一下：“挺可愛的，就是沒你之前帶我去過的那家好吃。”

岑然剛想接話“那回去了再去”。就聽旁邊一桌的小姐姐對著男朋友嬌嗔道：“啊呀這麽可愛，不舍得吃怎麽辦。”

“我家寶寶就是心腸軟。”小姐姐的男朋友附和道。

樂於聞言，眨巴了兩下眼睛，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只剩了幾絲點心碎屑的餐盤，靜默無語。

岑然楞了楞，抿唇偏頭抖著肩膀。

用了晚飯回到房間，那一絲有些暧昧的氣氛又重新籠了回來。

“那個，”岑然指骨蹭了蹭鼻梁，“我先去洗個澡。”

“哦。”樂於眨巴著眼睛點了點頭。

酒店的位置正對游樂園的心願湖，樂於立在窗邊看著湖對面還未閉園的游樂園。

小姑娘正支著下巴看得入神，神游間只覺得發心被人磕了磕，腦袋頂上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問詢：“看什麽呢？”

岑然話音剛落，湖對面的城堡上空像是回答他一樣，適時亮起了焰火。

“明天離近一些，要好看一些。”岑然笑道。

樂於站著未動，身後有個溫熱的懷抱若有似無地貼著後背，岑然伸了雙臂支著欄桿，環了個半圓，像是把她箍在了裏面。

小姑娘聽他說完，仰了仰脖子，這麽個身高差，正好能瞧見他也低頭看著自己。

就這麽個死亡角度，樂於竟然還是覺得，這人貌似還挺好看的。

小姑娘半仰著腦袋，眨巴著圓圓的杏眼瞧著自己，墨黑色的瞳仁裏映著點點星光。樂於就見他下頜線緊了緊，喉結上下滑動了一記。恍惚間，自己就被人單手攬著，轉了個身。

少年身上草木味的沐浴露香氣，帶著他溫熱的體溫，還有剛洗完澡的一絲潮氣，裹雜在一起，讓人像是聞了什麽奇異配方的香水，鼻息間縈繞著讓她喜歡的味道，卻又讓人有些眩暈。

岑然見她低著腦袋，嗓音帶著些暗啞，開口叫了一聲：“樂樂。”

“嗯？”小姑娘下意識地擡頭。

四目相對的一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覺得被眼前的人欺身壓上了一寸，後背快靠上欄桿的時候，又被托了一把，覆上了個溫熱的掌心。

下巴尖尖被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著一帶，眼前的少年緩緩眨了下眼睛，傾身，帶著溫度的柔軟便覆了上來。

小姑娘本就圓圓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寸，僵立著沒敢動彈，耳邊像是自動屏蔽了湖對面光影交錯的燈光焰火表演，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須臾，那轟隆聲又像是近到了耳邊，仿佛那場讓人炫目的焰火只是一窗之隔。

少年依著本能，像是嘗著一份從未吃過的甜點，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在她唇上舔了舔。

溫溫潤潤的觸感掃過唇角，樂於下意識地擡手，推了一把。只是男孩子的力氣，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平日裏在自己面前再溫和不過的少年，這會兒就像是個夜裏出門捕獵的小野獸，滿身的侵略性。

懷裏好不容易逮住的小貓咪，撂著小爪子想要逃跑，少年哪裏能樂意。勾著下巴尖尖的手撫上了小貓咪的後腦勺，像是安撫，又像是禁錮。

舌尖稍一使力，攻城略地。

到底是心裏喜愛著，又摻了一絲憐惜的小姑娘。只待小貓咪綿綿軟軟地依在懷裏，少年就放輕了力道，吻地小心，輕柔，又綿長……

湖對面的那場閉園表演，不知道何時停的，少年下巴輕輕擱在小姑娘的發心上，站在窗邊，攬著她輕輕拍著。氣息還有些不穩，低聲開口還帶著一絲沙啞：“明天要叫醒你，還是睡到自然醒？”

懷裏的人靜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軟地自己都嚇了一跳：“你醒了叫我吧。”

岑然環著她，抿著嘴角又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走吧，”岑然退開了些，“回房吧。”

樂於擡頭看著他，背抵著窗邊的欄桿，眨巴了兩下眼睛，站著沒動。

岑然笑著把人攬過來，搭著肩把人送到了大床房門口。

“進去吧，”岑然忍著笑意，“睡不著就給我發消息。”

“……哦。”小姑娘轉身站在屋內，覺得兩人在一個屋檐底下發消息這種事，估計只有她同桌想得出來。

岑然擡手，幫她拉上了大半的房門：“關門吧。”

樂於“嗯”了一聲，剛想關上，又被他一手撐開了，瞬間有一絲慌亂，眨巴著眼睛問道：“你、你幹嘛？”

“突然想起來，有個很重要的事情。”岑然故意沈了沈臉，手上感受著小姑娘正在使勁抵著門的那點力道。憋了三秒鐘，終於是沒忍住，彎了嘴角抽著肩膀，松開了撐著房門的手，“那個，你記得鎖門啊。”

樂於：“……”

岑然看她瞇著眼睛關上了房門，發出不小的一聲“嘭”，緊接著是一記帶著脾氣的“啪嗒”聲，非常聽話地鎖了門。

少年站在門口笑得不行，笑完了才覺得自己是個傻逼。還有空笑，趕緊再去沖個冷水澡吧！

早上岑然也沒真叫她，發了個消息，人沒回，他就放棄了。主要是覺得打電話敲房門這種叫醒服務太不人道了。岑少爺有更優秀的叫醒方式，打算以後實踐。

樂於睡得迷迷糊糊，摸過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十點多了，心說這人今天起那麽晚呢？穿著睡衣迷迷糊糊翻身下床，開了房門。

看著已經坐在客廳裏的岑然和桌面上的早點楞了楞。這人怎麽像是已經醒了很久的樣子？

岑然劃著手機，聽見動靜就轉過了腦袋，彎了嘴角起身走了過去：“醒了？”

“啊。”樂於還有些迷迷瞪瞪，站著楞了會兒神。

還沒回神，腦袋就被人摁進了懷裏，又懵了懵。

“刷牙洗臉吃早飯吧。”岑然退開，揉了揉她的發心。

樂於又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踢踢踏踏地拖著拖鞋進了衛生間。

岑然在人身後笑著搖頭。

磨磨蹭蹭吃了個早中飯，又換好了衣服，樂於坐在沙發上抹著防曬霜。

岑然越看越覺得滿意，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越來越知道愛美了。

樂於見他一直盯著自己，捏著防曬霜看了一眼，擡頭道：“過來。”

“啊，”岑然從善如流，走了過去，“怎麽了？”

樂於也沒說話，搖了搖手上的小瓶子，倒了點在手上，給他臉上蹭了一把。

岑然明顯覺得沒抹勻，蹙著眉頭委屈道：“這啥玩意兒啊，我不會弄啊，你就不能給我抹抹好麽？”

樂於瞧著他，擺著一臉“我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自己抹。”

“我真不會，”岑然又湊上了些，“不是，樂樂你怎麽那麽不負責呢？”

“？？？”樂於瞇了瞇眼睛。

“你不給抹，那還你吧，我不要了。”岑然說著，單手撐著沙發，側身貼了過去，耍賴似的把臉上那點，不知道這麽會兒功夫是不是已經被吸收掉的防曬霜，給她蹭回了臉上。

“岑然你夠了嗷！”小姑娘躲閃不及，也無處可躲。這人腿長手長的，隨便一箍就不知道該往哪兒躲。自己只能被他壓著淹沒在了抱枕堆裏。

岑然一聽小奶貓炸毛了，“盒盒”樂著退開了些：“不鬧你了，走吧。”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在岑然看來仿佛是撒嬌般的一眼，又樂得這人抽著肩膀笑個不停。

樂於總結了一下：這人就是個危險的沙雕。

膩歪了半天，兩位終於是出了房門，坐了酒店的游輪到了湖對面的游樂園。提前預約好的服務專人帶著兩人走了小鎮入口的通道，無需排隊。

服務專員熱情微笑著問他們今天需不需要花車頭車的服務，單獨一小車坐在最前面，喇叭裏喊著“熱烈歡迎樂樂小姐來到A市XXX樂園……”

樂於瞇著眼睛想了想那個畫面：“別了吧……”

岑然大概也是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笑著說還是算了吧。

兩人也不著急，晃晃悠悠地進了園區。沿路順著玩過去，遇到喜歡的項目，隨便坐幾回都行。反正不用排隊。

岑然背了個單反，這會兒可以光明正大地給小女朋友拍照了，可勁地哢擦。

沿街見了賣氣球的，來之前見網上說小姑娘都喜歡這玩意兒，岑然低頭關照道：“你站這兒別亂跑，我去去就來。”

樂於擡頭“嗯”了一聲，以為他要找地方上個廁所什麽的。

不成想，再一擡頭，這人手上扯了一大串氣球，飄飄忽忽地朝著自己走過來。

“……”樂於無奈道，“岑然，你賣氣球嗎？”

“別的小朋友都有，我們家的也要有。”岑然彎身，勾著嘴角問道，“不喜歡？”

“不是，”樂於回道，“貌似多了點，怕待會兒拿著不好玩兒。”

“沒關系，我可以拿。”服務專員適時開口。

樂於：“……”行吧。

“臥槽，80塊一個的氣球，快來數數他給他女朋友買了多少個。”一旁的小姐姐感嘆道。

“土豪，”小姐姐的朋友鑒定，“還是個顏值賊能打的土豪。擦，慕了。”

“嗳你說他們這麽多氣球，待會兒上地鐵不給帶的呀，多浪費啊。”小姐姐擔心道。

朋友瞥了她一眼：“你覺得能花錢買那麽多氣球的，還用坐地鐵回去嗎？”

“……哦。”

……

樂於聽著身邊來來往往的討論，一手攢著氣球，一邊蹙眉擡頭看著岑然。

岑然笑著揉了揉她的發心，開口麻煩身邊的那位給拿了下。剛剛主要是覺得這氣球拍照挺好看，這會兒拍完了再讓她拿著，還真怕小女朋友被這麽多氫氣球給帶飛了。

不過，搞完了氣球，這位岑同學還是沒閑著，看著人家小姐姐頭上各式各樣的發箍，又蠢蠢欲動上了。

本著別家小朋友有了自家的也要有的原則，又拉著人去了購物廊，給她挑了個小發箍。

少年彎腰，認認真真給她戴到了耳朵後面，捋好了頭發絲，又整了整劉海。完了又捏著人倆“耳朵”提了提，仿佛可以扯著耳朵把人拎起來似的。

樂於先前還為這人的細心小感動了一把，這麽點難得生出來的感動之情，又被他最後提耳朵的那一下搞得無影無蹤。

岑然看著她一臉無奈地抿唇瞧著自己，就忍不住想抽抽肩膀。

晚上的燈光焰火秀預留了VIP觀賞區，倆人按著時間到了指定地點。

近距離的觀賞和在湖對面看到的，的確感受不同。

小姑娘仰著脖子看得起勁。

“好看嗎？”岑然低頭問道。

“嗯？”樂於回神，回了身邊人，“好看。”

“嗯，”岑然捏了捏她的“耳朵”，笑道，“我也覺得很好看。”

岑然這話，是低頭盯著她說的，小姑娘楞了楞神。

耳邊的音樂與禮花聲未停。

少年彎身，在她唇上印了個輕吻，耳語道：“所以，快些長大吧，我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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