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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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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母親, 大概她和他們天生緣淺。父母教會她的, 是不要期待任何人的愛。但現在, 有一個人告訴她,願意做她的機器人男朋友,會無限愛她、寵溺她。

會嗎?她可以得到嗎?

安逸抱緊音樂盒, 微笑合眼。就算不能永遠,讓她在這場紫夢裏多睡會也好。

***

因為鮑琥, M社訓練部正雞飛狗跳。

“你可真有本事, 居然連偷東西都學會了?”金米氣得猛拍桌子。

傍晚時分, 他如約抵達首爾。剛進M社,就被部長叫過去訓話。鮑琥這家夥, 竟敢未經允許拿走展廳的藝術品。

當事人低著頭,打不還嘴罵不還口,模樣乖得不行。

金米一口老血堵在心間:“我說什麽寶貝,也值得你去偷?又不是買不起。說說, 部長說是藝術品,什麽藝術品?有照片沒,拿給我看看。”

鮑琥默默點進手機相冊,再默默遞上小白。

“就這?不就一個破音樂盒, 你要我給你弄一打。犯得著偷?”一向紳士範的金米, 頭回氣得臉紅脖子粗。

“不是普通音樂盒,是獨一無二的。設計師只做了一個, 就一個。”鮑琥豎起一根食指表示強調。見金米臉色更糟糕,他趕緊做回縮頭烏龜, 嘴裏不忘小聲抗辯,“我沒偷啊,那天我告訴部長要買,部長沒說不賣,只是讓我等。不告而取才算偷,我告訴過的……不算偷。”

“你還敢狡辯?既然部長沒答應賣給你,你就不能等等?”金米拾起手邊的書,沖他重重一拍。

“我等不得了。這個音樂盒可以自己錄音,說話唱歌都行,還會發紫光,根本就是為我定制的。”鮑琥摸摸被虐待的額頭,聲線低得跟蚊子哼哼,“展廳那麽多人,萬一被偷了撞了怎麽辦?摔壞可就再沒有了。上個月展廳不是少了好幾樣東西?”

“所以你就先下手為強?”金米被他攪和得居然有點理解。

韓國青少年文化發達,M社的展廳完全對外公開。展廳東西五花八門,偶爾丟一兩樣或破損,很平常。

“就算全球獨一,你也不能偷啊?”沾個偷字,是活得不耐煩嗎?金米這一想怒火再度狂飆。事情還不知怎麽收場,出錢買下來是最好的。不過,還是要等設計師回覆。“你知道我這次來,給你帶來多好的消息。結果,你又給我扯後腿。”

“什麽好消息?”鮑琥清澈的眼眨了兩下,那叫一個魅惑。

金米看呆片刻,回過神就別開腦袋。不能信,他的臉他的眼都是騙人的。這就是個死直男,直男中的情聖,情聖裏的直男。

“你先前不是演了個男三號,東陽影視做出品那部劇?”

鮑琥眼一斜,是有這回事。不過,他已經答應寶貝,以後不當演員的。“那個,剛好,我先提前給你打個招呼,我以後不演戲。你別給我接戲啊。”說出這句話簡直就是玩命。

金米死盯著他,兇光畢露。

“接,接了,我也演不了的……你,你自己看著辦。”鮑琥結結巴巴,卻還是勇敢表達完立場。

“怎麽一出一出的,又說不演戲?”金米氣得不知道說什麽。“你這毛病一堆,到底還想不想出道了?”

靜了半分鐘。他擡起胳膊,五指在空氣裏亂搖,“算了,幸好我沒給你接戲。戲哪有那麽好接?那些戲劇學院、電影學院又不是沒好看的,難道都等著你?你真當自己顏值能上天?你以為娛樂圈所有戲都等著您挑挑揀揀,您是大佬嗎?不知所謂。”

稱呼從“你”變成酸溜溜的“您”,一句句教訓怎麽紮心怎麽來。鮑琥縮著手聽,又變回乖寶寶。為了媳婦被罵,他忍得住。

金米罵得消了氣,“算了算了,我是上了賊船,現在想下也下不去。”口氣總算軟下來。

“嗯,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最好最好的經紀人。”鮑琥笑瞇瞇覷他。

金米直搖頭。剛才他罵得有點違心,鮑琥這張臉要紅還真不難。這要是個女人,自己肯定被她騙得精盡人亡。幸好是個帶把的!

他清清嗓:“好了,那些先不說。我給你搶到那部劇的片尾曲。你說,是不是好消息?”

鮑琥眉毛一彈。片尾曲?這個可以有。

“謝謝你,你辛苦了。我知道,我一個小網紅爭取這個不容易,等我紅了,都是你的功勞。”鮑琥主動倒了杯水,遞過去。

金米不齒瞥他兩眼,氣基本消了。小老虎還算有眼力見兒,就是事兒多。

“不過有個條件,劇方讓我們自己找歌。三個月,三個月內要把作品傳過去,劇方那邊也要審核。我問了些搞原創的,不好找。現在作詞曲的太少,寫歌沒有唱歌掙錢啊!”金米坐到黑皮轉椅上,神情有些發愁,“你問問同學,看有沒有什麽好作品,咱們出高價買。這是你揚名的好機會,抓住了,你就真正踏入主流歌壇。”

“要什麽樣的歌?”鮑琥探出脖子,眼神亮晶晶。

金米瞟他,瞬間,靈機一動:“你是不是已經有了?”

鮑琥轉過身,開始引吭高歌。

“像太陽要從地平線升起,每一寸土地,對光芒感應;像月亮初一缺十五全,每一次圓滿,都打敗別離;像風吹著雲,夜綻放星,我生來愛你;像雷和電相伴,像海和浪相依……”

金米喜色漸長:“啥時候寫的?”

“寫了兩月,本來還想改改。前天媳婦過來,我急著送情人節禮物,就定稿了。”鮑琥摸著後腦勺,眼神羞澀又驕傲。

“好吧,看在這首歌的份上,你闖的禍就算了。記住,下不為例。”

“是。”鮑琥行了個標準少先隊禮。

“那你休息,我去找制作人,明天準備編曲錄制。”金米站起身,卻聽他叫道:“等等。”回頭正好瞧見鮑琥一臉討好,笑得不懷好意。

金米眼睛一瞇,做起不妙的心理準備。“還有什麽事?”

“那個,我有個朋友,幹錄音師的,他開了個工作室。能不能把制作權交給他?”

金米想想,沈下嗓子:“這肯定不行。在M社制作,制作人、錄音棚都是這邊的,怎麽把制作權交出去?不過,可以加上他工作室的名字,如果他有本事的話。”

鮑琥喜出望外,“那我現在叫他飛過來。他對音樂很有想法的,不愛唱歌,喜歡研究設備。”

其實一開始,他是想回國制作,編曲交給邵林。既然趕上這個片尾曲,那就叫他過來吧。

“等他來了再說。”金米可不輕易打包票。見鮑琥又笑得吊兒郎當,他趕緊黑了臉,“想早點回國嗎?”

鮑琥咬牙:“嗯。”

“那就別分心,把事業穩下來再找媳婦。你不是想早點從女裝大佬解脫出來?”金米癟下嘴,苦口婆心勸導,“後邊幾個月沈下心,別老躲起來視頻。”

“哦。”他嘴上應得飛快。

出了金米房間,已是霓虹初上。鮑琥迫不及待撫摸小白。寶貝回了消息:【秀虎,謝謝你,給了我最美的情人節禮物。禮物一定很貴吧?】【不貴。再貴不如你貴。】發完,他陷入沈思。金米的話的確在理。都說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他不是普通男人,他事業愛情並重。但事業也是重的。

【寶貝,金米來了首爾,大概要忙起來。我盡量每晚給你發消息,但是,如果哪天沒發,一定是忙得抽不出空。到時不要胡思亂想。記住,我生來愛你。】【收到。】兩個字,像在回答軍訓教官。

鮑琥用力抿抿唇,媳婦沒有回應他的愛,只回覆消息。不過,兩個字雖有點少,總比不搭理他好。他挺能自我安慰。打完這道強心針,終於將心思移到事業上。

隔天上午,邵林飛到首爾。所有準備工作都是現成的。鮑琥清唱DEMO、錄音棚、各種頂級樂手、制作人,絕對稱得上團隊精良。鮑琥和邵林韓語不靈光,但有金米在,溝通基本沒問題。

邵林在編曲裏提了很多構思,為配合電視劇,特意加入古風元素。前奏裏有段長笛,邵林親自上陣,震驚滿座韓國棒子。

這是他從小練就的獨門功夫。在音樂學院他學的錄音工程,一直走的技術流路線。但為了這次機會,他拼了。

好消息接二連三。

聽說有人提前取走展品,且願意付錢購買,水晶仙女的設計師非常開心。他家裏堆滿各種工藝品,都落了灰。好不容易碰到識貨的,自然不計較。

他甚至特地跑來M社,想親眼看看知音。一見之下,被鮑琥發光的美貌驚到。要不是金米堅持,鮑琥那七百萬韓幣他都不願收。

四月底,片尾曲成品終於做成。《生來愛你》,絕對稱得上是首神仙歌曲,中間有長達一分多鐘的海豚音。副歌部分,鮑琥的音色雌雄莫辯,和安逸初聽的清唱版相比,大相徑庭。繁覆宏大的編曲,給歌曲註入新的生命力。光是前奏笛聲,就足夠蕩氣回腸。

而且,鮑琥之前都躲起來唱,嗓子並未打開。這次在錄音棚,他徹底展露優質聲線,將歌演繹得大氣唯美,完美契合古風劇的基調——俠骨柔情。

神仙歌,妥妥的。東陽影視拿到歌曲成品,一致通過。

這場跨國合作很順利。M社出於跟“米花”未來合作的需求,只收了個友情制作費,折合RMB50萬。鮑琥負責唱,免費;邵林制作也是免費,基本上“米花”沒掏太多錢。

結果算是多方獲利,鮑琥有了第一首作品,邵林工作室成為唯一國內制作方,長期回報很大。說起來,邵林還找家裏借了兩百萬,購進一組新設備。如今已是百萬負翁。只不過,人家負得坦蕩。

只是苦了鮑琥。兩個半月,沒和媳婦通過一次視頻。好在,他還是兌現承諾,每晚不論多辛苦,都給“田”發條消息。內容基本是三字:累死了,或者好想你。前邊用來撒嬌,後者還是用來撒嬌。

安逸怕耽誤他的正事,故意不在晚上回覆。白天偶爾回個只言片語,讓他少牽掛、多休息。

新歌弄好,鮑琥在金米面前演了回二哈。扮二哈搖尾的成績喜人,得到一天假。同時金米也再三強調,休息完,立刻進入新專輯預備。金米不是喜歡廢話的人,不過帶著鮑琥這個不靠譜的,不多嘮叨幾遍不行。

如他所料,這寶貴的一天,情聖絕對要充分利用。

“寶貝,今天放假。麽麽噠!”鮑琥連上視頻,嗓子柔得似滴了聲帶柔順劑。“寶貝對不起,我們第一個紀念日就這麽浪費了,禮物回去補給你。說,想要什麽?”

“什麽都不要,這怎麽行?至少也得要我啊!”

……

這副樣子跟搖尾乞憐有什麽區別,簡直刺瞎他的眼。邵林聽了兩句,耳朵差點抽筋,罵了句“受不了”,自覺給他騰地兒。關門時,還聽見鮑琥嬌滴滴的犬吠。

這小子,談場戀愛談到性格大變,從阿拉斯加獵犬變成小奶狗。就是這變態時間未免太長,都一年了,還沒切換回去。

邵林搖頭往窗邊走,腳底略沈。訓練部頂樓的走廊很長,長得走不到盡頭。

這倆月,鮑琥不管每天多忙,都堅持給安逸發一條消息。他有問過他,難道一天不發都不行?鮑琥回答,不是不行,是要讓媳婦養成每天等消息的習慣。

想到這,邵林忍不住笑。愛情的習慣……當初還是他教他泡妞,果然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擡頭一瞥,首爾的天有點暗。蒼青天空上,隱著幾團清淺白雲。雪白,棉花糖一樣白。他點了根煙,眼前又浮現一張淡漠臉,還有雪白下巴。

不知道鮑琥媳婦吃棉花糖是什麽樣子。咬一口,會留下口水印子嗎?以她的性格,可能不會吃棉花糖。說不清原因,這些日子他時不時想起她。難道他也喜歡那姑娘?

“四月天,淡雲煙,我想起你的臉。”他自嘲一笑,向天空展覽不堪示人的迷惘。

算了,也許只是羨慕呢?他自問,沒有鮑琥那麽好的耐心。

邵林擠擠胡子拉碴的臉,想讓自己清醒。偏偏,還是有歌詞從腦中流出。不由自主。

四月天,淡雲煙,我想起你的臉。你的淚像雨點,可惜我不能,做你擋雨的屋檐。

四月天,芳草田,我不曾被你看見。你對我不迷戀,我卻為你魂魄倒顛。

別怪我喜歡你,你的亞麻頭發,你的琥珀眼;我真的喜歡你,你的雪白下巴,你的美人尖。

一根燃盡,再抽一根……不知站了多久,走廊那頭傳來拖鞋趿拉聲,由遠及近。

“又抽煙?你也不怕得肺癌。”鮑琥和親親寶貝視頻完,渾身舒適。

“怎麽?你自己戀愛,就要大愛無疆,向世界傳播愛?”邵林勾起唇,又吸了一口煙。不羈的笑容可證明,女朋友多不是沒道理。

鮑琥白他一眼:“我只是客套,你別當真。”跟著靠到窗邊探出頭,嘴巴快咧到耳根。他不知道自己的快樂讓人妒忌。

邵林瞄過去,感覺那笑很刺眼。“你最好還是控制下,笑成這傻逼樣找打。”

“你就是妒忌,我知道。”鮑琥滿不在乎扭過頭。“對了,你什麽時候回國?我想給媳婦買份禮物,你替我帶回去。”

“就這兩天吧。你打算送什麽?像你剛才那樣,居然開口問她要什麽,得多蠢才問得出來。”

“怎麽,不能開口問?”鮑琥很受教,邵林指點他不是一兩回了。

“你們又不是老夫老妻,哪能直接問。你得為送什麽發愁,絞盡腦汁想,想上十天半月,最後送到她心裏去。要走一套流程,對方才能感受你的誠意。”

“可我真不知道送什麽。”鮑琥撓起頭,“我媳婦好像沒什麽喜歡的。化妝品、包包什麽的,肯定送不到她心裏。”

“呵呵,說得她不像女人。”邵林又點了根煙,火光照亮鋒利下頜角。他皮膚比邵林黑,上鏡有些吃虧,好在人家是走技術流。

“真的,愁死我了。”

“那個,你回頭慢慢想。先說正事。金米同意新專輯交給我嗎?”邵林叼著煙說話,一口濃煙噴出,同時眉頭緊皺。

第一張專輯,米花準備花重金,想找有品質的團隊。金米覺得邵林的工作室勢單力薄,且沒名氣,不看好他。不過,也沒完全否決。

鮑琥覺得直說太傷人,想了會措辭才回答:“他說,要看情況。”

邵林並非不谙世事的小青年,他父親就是經商的,從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點該怎麽和人打交道。看情況,不如說看能力。這個制作權,他一定要拿到。

“那是在這制作,還是回國再弄?”

“應該是回國。現在沒合適作品,得先找歌。”鮑琥嘆口氣,“我先找找靈感,看自己能不能再寫幾首。”

這句話讓邵林上了心。既然缺作品,那他就出作品。中午他沒吃飯,躲起來將吉他亂掃。等鮑琥拎著飯盒回屋,四月天的旋律有了一段。抒情慢歌,可做第二主打。不過邵林還不滿意,總覺得可以再改改。

他吃飯的功夫,鮑琥看著歌詞嘖嘖半天:“不愧是我哥們,這歌詞,真是為我量身定做。亞麻頭發琥珀眼,這才是唱給我女神的歌。”

邵林彎起嘴角沒吱聲。

鮑琥仍在那念叨,一遍完了再來一遍。“四月天,芳草田……”念到這,聲音明顯弱了。

屋裏忽然靜可落針,吉他聲也戛然中斷。一陣令人尷尬的短暫沈默後,吉他弦又被撩動。邵林捧著吉他,深邃的眼低垂。像是在找旋律,六根弦彈的不成曲調。

磕磕巴巴的吉他聲打在鮑琥心上。他悄悄瞥過去,莫名有點慚愧。這事說來怪他。上次媳婦搬家,他沒把微信名片推給邵林。誰讓媳婦消失那回,他腦子短路說經紀人姓田呢?也只好一錯到底,繼續瞞著。

撒謊果然很要命,沒完沒了,以後能不撒謊絕不撒。只是這個芳草田,不是巧合吧?

他有些拿不準,邵林是不是已經知道他媳婦的微信名叫“田”?想到這,他拿起小白:【寶貝,上次你給邵林轉賬,用的什麽支付方式?】很快,消息傳過來,【微信掃碼】。四個字像重磅。炸。彈。

鮑琥哭的心都有。撒謊不可怕,被人拆穿才丟人。他動了兩下嘴,想和邵林說開,又覺不合適。算了,還是不提了,免得大家別扭。

邵林仍專心撥弄吉他,試了三五遍,吉他弦有了流暢旋律,叮叮咚咚很是悅耳。

“改了兩個和弦。可以定下來了,叫金米過來聽聽。”他裝作對鮑琥的尷尬一無所知。

說起正事,鮑琥總算好受點,屁顛顛跑去樓下請金米。金米一會要和朋友吃飯,剛洗完澡,說晚上回來再聽。沒料到,鮑琥硬是催他現在上去。

他不知鮑琥是想彌補內疚才如此賣力,狠狠白他:這個傻小子,怎麽不帶腦子的?為了別人的事急成這樣,至於嗎?

瞅了鮑琥半天,最終什麽都沒說。這年頭人心難測,熱心腸的人用著放心,也不全是壞事。

罷了,還是賣他個面子。

幸虧《四月天》創作得時機正好。金米聽過一遍當即拍板,“新專輯你可以加入。”

“那說定了,回國簽合同。”邵林笑得極為克制,下唇像略扁的梯形。等金米出去,鮑琥笑他:“真TM能裝,明明在乎得要死,還裝淡定。”

“你懂什麽?我要是學你撒嬌賣萌,金米才不會搭理我。”

鮑琥一想也是。對生人跟對親近的人,的確不能一視同仁。金米是,媳婦也是。媳婦對他跟對別人可差得遠了。想到這個“別人”是他兄弟,他騙了兄弟還被抓包,真是別扭又歡喜。

之後,兩人似有默契,都避開“田”那件事。

過了三日,邵林和金米一同回國。鮑琥沒讓他帶禮物。因為媳婦善解人意,堅持明年四月七號再紀念。

鮑琥又成跳舞機器,投入到更折磨的訓練中。第一張專輯準備做成迷你專,預計收錄五首歌,基本路線為主打活力健康風。

策劃的意思,多圈小學生中學生,替將來儲備粉絲生力軍。金米也同意這個意見。畢竟,邵林初出茅廬,還是多搭橋少樹敵。小朋友就愛看蹦蹦跳跳。為討小朋友歡心,鮑琥童鞋□□練得更狠。

到六月中,錄好第一首歌,《虎虎生威》。MV就在首爾拍好。鏡頭裏的他,穿著老虎裝手舞足蹈,歡快活潑。為這個MV,鮑琥擠光半輩子的笑容。幸好,還有兩首歌曲正常。譬如,邵林打造的四月天,成人能聽。

歇了兩天,他苦等金米的電話。說好這時候回國的,卻一直沒人聯系他。就連一向安之若素的安逸,這次也失了淡定,問歸期問了兩三次。

能不能行了?金米故意不讓他回去抱媳婦吧。鮑琥狂躁撥出電話:“金老大,我能回家不?再不回去,媳婦要跟人跑了。”

“等等,再等半個月。”金米惜字如他的姓。

“到底等什麽啊?呀呀呀——”鮑琥仰天長嘯。

“你演的那部戲上星了,《陰山月》,到下月初大結局。好了,耐心點,別像個毛頭小子。你可是要做大明星的人。”金米好言勸說。

他沒告訴鮑琥,《陰山月》收視破2。其中,最吸睛的是男三號,鮑琥飾演的莊毓郎。神仙顏值,加上神仙歌片尾曲,鮑琥的名字三次沖上熱搜。

他現在已成公司重點培育對象,有高層過問。大boss的意思,要借鮑琥聲勢,讓米花壯大三倍。這已經不是他能不能紅的問題,而是,他必須紅。包括新專輯,boss又加了五百萬預算,要給鮑琥組建頂尖舞蹈團隊。

現在,只差那一炮。等到《陰山月》播完再讓他回來,到時,肯定有大批粉絲自發接機。再上個熱搜露臉,直接出道爆紅。

“聽話。我太忙,過幾天給你配個助理,讓他過去陪你。”

鮑琥眼睛一亮,“助理能不能我自己選?”

“可以啊,你要男的還是女的?”對財神爺,金米語氣還是相當溫柔的。

“那個,我想把我媳婦叫來,讓她做我助理。”鮑琥也知道這要求不合適,提得吞吞吐吐。可他就想日日夜夜見媳婦。媳婦給他做助理,他們就能二十四小時在一起。多美的事!

電話那端默了默。鮑琥感到一絲不妥,悄聲問:“金老大,怎麽了?”

金米很久才開口,口氣前所未有的嚴肅。“你最好想個法子,跟安逸和平分手。這是上策。”

“為什麽?”鮑琥氣得大吼。

“有些話我該早點說,不過怕掃你興,一直忍著。現在情況不同,早點分手,對你的前途好。況且,一個普通上班族,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聽到這,鮑琥恨不得將電話甩出去。一看白色外殼,不能甩。小白是媳婦的,把自己甩了也不能甩小白。“我不分。我媳婦就是我的前途,我掙錢也是為她。沒有她我還掙什麽錢?”

金米譏笑:“是嗎?沒有安逸,你就不用吃飯了?你掙錢是為你自己,為你家人,不是為了安逸。想想你父母,把你培養到二十幾,花了多少錢?音樂學院的學費可不便宜。當然,你要實在不想分,地下情也可以。”

和鮑琥相比,金米一點不暴躁。他縱橫風投圈和娛樂圈多年,深谙馭人術。控制人,要靠軟硬兼施,上桿子求不是他的風格。

他頓了頓,接著說:“和米花的合同,你看過沒有?按照合同,這五年你不能談戀愛。但既然談了,也沒什麽,公司還是人性化的。只要不影響公司利益,米花可以不追究。要不然,十倍賠償金,你知道有多少嗎?”

勾起的尾音冷厲,像蠍子長長的毒尾。

鮑琥這才認清,金米是個冷酷商人。他陪吃陪住兼翻譯、替他上下打點、帶他看病住院、買飯給他吃,一切的一切,都要付費。他立刻想起安逸的話,成名要付出代價。

“聽話。過幾天有人過去接你。等你回國,一切都會不一樣。”金米語氣成竹在胸,似乎早就準備迎接這一天。

鮑琥暈乎乎掛斷電話,耳邊似蒼蠅嗡嗡。成名,聽話;成名,聽話……難怪媳婦說,大紅大紫不好。分手、違約金?十倍違約金是多少,他當初好像都沒仔細看合約。

片刻間,他整個人被懊惱沮喪吞噬。到中午,沮喪徹底進化成絕望。不想分手,就只能地下情。不能和媳婦走在陽光底下,不能公開戀愛,不能結婚……媳婦會恨死他的。一沖動,他直接買了最近一班飛機,帶著小白、證件和自己,逃出M社,逃離首爾機場。

回國已是天黑。不冷不熱。深藍天幕上星光點點,昭示明天是晴天。九點多的D都鬧哄哄,叫好的車停在二號出站口。

鮑琥坐進副駕駛,眉頭緊鎖。霓虹燈在很遠的地方明明滅滅,窗口不時飄進路人肆意的笑聲。

刺耳!男人煩躁得要原地爆。炸。“司機,開快點。”他只想瞬移進福康家園。

“好嘞。”司機嘴上應了,速度表卻沒什麽動靜。好在乘客又發呆去了,全程無聲。過了半個多小時,“到了。”司機停車熄火。

鮑琥卻靠在後座不動,雙眼發直。司機往後面掃一下,露出同情的神情。這肯定又是失戀了。他往後探出胳膊,“小夥子誒,到了!”

鮑琥被扯得回神,迷迷糊糊看向窗外:“到了?真快。”他本來就長得好看,加上這落寞的口氣,司機說話更溫油了,“小夥子,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

沒等他說完,車門轟然合上。

鮑琥沖出車外,一氣蹦上五級臺階。他用最快速度抵達家門,按響門鈴。一聲聲叮鈴叮鈴,催得裏頭人心慌。

半分鐘後,女主人安逸拉開木門,驚得瞪圓眼,“你怎麽回來了?都沒說一聲。”

腦袋探在外頭,肩上如瀑的綠發拂動。那綠似褪了些。頭發中間一條白色分線,配上發根新長出的亞麻色,乍一看形似拉鏈。

在頭頂開拉鏈?這麽酷?鮑琥怔了半晌。等鐵門拉開,他才醒悟:這是他媳婦,媳婦沒跑。他迫不及待吻上去,如一道颶風,卷著她往裏。奈何客廳堆滿箱子,尖角連續紮在腿上,疼得他只能放開媳婦。

望著滿地箱子,他一臉迷茫。再想到金米的威脅,他一屁股癱到箱子上,渾身輻射出悲傷。

“出什麽事了?”

安逸的問題沒得到回應。她關上兩道門,走回他跟前。一站一坐顯得她居高臨下。男人頭頂離她胸口僅一寸。擱平時,他肯定又要作怪鬧她;今天卻安靜得反常。

“你現在紅了哦。那個電視劇我有看,扮相很美。”她以為誇他能讓他高興。

鮑琥擡起眼,眼底滿滿的絕望。要地下情,關系不能見光,寶貝肯定不會同意的。她哪受得了這種委屈。想到這,一種深切恐懼從心底鉆出。

“寶貝,別離開我。”他抱住她的腰,低聲祈求,黑漆漆的眸盈滿難過。“不要走。”

“我沒說要走啊。”安逸笑得格外恬淡,手撫上他的頭,“我還想去接你,結果你自己回來了。”略帶惋惜的語氣,聽著特別安撫人。

鮑琥擠出一抹苦笑。媳婦真好,還想著去接他。

安逸不知發生什麽事,但能確定,肯定有事。她沒再催問,只是指尖一撇一捺,在他發旋裏撥弄。撩人的手指似有魔力,鮑琥背上忽地躥過一道電流。他攔腰一抱,再用力一舉,安逸瞬間天旋地轉。

“呀!”女人驚呼一聲後靜音。

穿過紙箱隔出的小過道,鮑琥像舉重員舉杠鈴一樣沖進臥室。將女人扔上被褥,他雙眼猩紅。

不管了,就算她生氣,他也要先斬後奏。他要她,就在今夜。得到她的身體,她應該不會走了。

床位置正對臥室大燈,就在他們頭上,六瓣花的白熾燈光線明亮。仿佛已看破男人的心思,安逸眼睛閃著星,唇角泛著淺淺笑意。她閉上眼,下巴微仰,姿態和睡衣上的索吻少女一模一樣。

寶貝在笑。這算默許吧?寶貝也是愛她的。鮑琥摸上她細瓷般的臉,吻下去。

他手比之前粗了,訓練一定很辛苦。力氣也更大了,改行做相撲運動員也不成問題。安逸胡思亂想著,卻聽見牙釉撞擊的聲音。頓時唇上一陣疼,舌根也微微發麻。

幹嘛這麽急?她又不是不願意。女人哼了聲表示抗議。本以為他會收斂,誰知他愈發莽撞,不過轉眼功夫,大手已滑進針織開衫裏。外邊一排小扣子都沒解。

兩人的喘氣聲一陣高過一陣。光線似乎太亮了,安逸猛地睜眼,拉住他的手祈求:“關燈。”

鮑琥聽話地往後一躍,先替她脫掉鞋,然後撿起抱熊丟到最角落。“寶貝,水晶小仙女呢?”沙啞的聲音像被巨石擠壓過。

沒等安逸答話,他已經看見東西在哪。大書桌上,筆筒旁邊,雕花銅盒默默靠墻躺著。他走過去搗鼓一陣,柔和紫光立時漫射四方。之後才關掉大燈。

安逸沒聽見音樂,好奇擡起眼。只見男人已脫掉長T外褲,赤著上半身逼近。他居然有腹肌了,還有漂亮的人魚線……心跳頓時失了拍子,女人翻身沖向陽臺方向。

鮑琥從後邊摟住她,修長的手摸上開衫扣子。圓金屬紐扣很小,男人沒解兩顆便耐心耗盡。在他用力一扯後,四顆紐扣瞬間彈射出去。其中一顆先打到臥室門,又從臥室門彈到輿洗室玻璃門。嘣登一聲,很是清脆。

安逸沒防備地叫出聲,扭過頭,鮑琥那張俊臉在紫光下明明滅滅。方寸之間,全是男性荷爾蒙的味道,氣氛暧昧得讓人想逃。

“別怕,寶貝。”鮑琥按捺著肚子那團火,捧住她的肩安撫。

安逸搖搖頭,乖巧閉上眼。當做好決定,纏繞她的千萬不安一律失蹤。她記得媽媽的話,初夜要留給溫柔善待的人。這點秀虎一定能做到。

鮑琥小心翼翼啄著。如雨點般的吻從嘴角到下巴,再到脖子。大手停留在迷人鎖骨上。一切從這開始,男人撕掉女人最後一層皮。

隨後,一幅春景呈現眼前,潔白雪丘上落了未曾綻開的桃花蓓蕾。風一吹就會化掉吧?若春天過去,這個冰雪仙女是不是也會不見?

瞬間,恐懼盈滿胸口,男人用雙手捂住她心臟,一動不動。足有兩分鐘,十指才輕輕一上一下,像在彈奏鋼琴。隨著指尖律動,腦中自發湧出幾句歌詞:紅顏覆綠絲,桃花砌雪上,愛你的句已連成章,我想象如何和你白發蒼蒼……

歌詞有了,可惜沒有旋律。男人擰起眉,繼續用手指尋找契合的音符,嗓子輕輕哼著。七零八落的哼唱並不好聽。而且,在這樣一個時刻哼歌?實在太違和。

安逸不明白,為什麽他久久沒有動靜;更不明白,他怎麽莫名其妙哼起歌?她睜大困惑的眼,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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