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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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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罡從來沒做過這麽完整的夢,猶如覆讀機,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刻錄碟片。

零星的,碎片的,前後連不起來有BUG的。他早已經習慣。

可是這次不一樣。

落地S市已經很晚了。飛機晚點,加上出租車到酒店的時間,真正辦好入住進房間已過了夜裏十二點。

包秋秋在路上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完全不考慮形象這個詞怎麽寫,就跟個中年油膩大叔沒啥二樣。虧了在X市候機時候,居然還有歌迷找他包秋秋簽名。

胥罡也覺得有些累,原本五點鐘就去了機場,航班一再延誤,從六點半一直拖到九點多才起飛。

睡著前,胥罡迷迷糊糊的想著還有點失望,岳彥笠沒跟他一班航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來S市,是不是還入住他們酒店。

然後他就做了那個夢。

那天的B市工體演唱會是個拼盤,搖滾界幾個樂隊匯集一堂,每家四五首歌,歌迷多的盛況空前,據說黃牛票炒的翻了天,炙手可熱一票難求。

胥罡很高興,不是因為演唱會,是因為網上聊了兩年多死活不肯見面的那個小網友流川楓終於答應出來了。

來聽他的演唱會,然後一起吃宵夜。

胥罡從來沒想過什麽見光死。

在他心裏,他早就認定了要把人留在身邊,轟轟烈烈談場戀愛,最好初戀就是結果,能一直這麽走下去。畢竟,這世上想要找一個又互相了解又愛好一致又生動有趣的戀人,幾乎比買彩票中大獎的概率還低。

至於長相,好奇是好奇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條件。可以說,流川楓只要不是長成了豬八戒的尊榮,大茶缸子都能無條件接受。

這個圈子裏俊男美女見了那麽多,早就免疫了。

可是那個小家夥嘴硬。網上調戲與被調戲了那麽多次,死活不承認是戀愛關系,還傲嬌的一副——“哎呀我們學校好多女生追我好苦惱”的傻樣,讓人又愛又恨。

期望與失望向來是蹺蹺板的兩端,期望落空的時候失望就會被頂到最高處,遲遲墜不下來。

胥罡特意留給流川楓的位置,VIP第三排居中的那個地方,從頭到尾一直空著。

胥罡站在臺上,唱的聲嘶力竭激情萬丈,其實心都空了。

特別難受特別失望。

流川楓沒來,也沒在Q上給他任何消息。

胥罡後來想,他們之間的關系熱絡的太過鏡花水月,一點都不腳踏實地。

他不知道流川楓在哪所學校讀書,沒見過他的樣子,甚至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一旦流川楓鐵了心不跟他聯系,他其實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你瞧,熱戀中的男人就是這麽蠢。

後來演唱會散了場,幾個樂隊玩的比較好的約著去喝酒。劉洋看他不對勁,非要拽著他一起,說是熱鬧熱鬧。

那天包秋秋和紅姐都在,一行二十幾個人從三裏屯一個圈裏人開的酒吧開始瘋玩瘋鬧狂喝,到後來再度轉戰簋街繼續宵夜。

胥罡借酒澆愁,一斤多的白酒差點喝的人事不省。

從簋街出來已經後半夜三點多了,冷清的街頭,只有他孤零零一個,影子都歪歪倒倒的。

胥罡在路邊狂吐,那個少年就是這個時候跑過來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足足比自己矮半頭。

看不清他的樣子,胥罡只記得少年聲音好聽,帶著焦急,是真心實意擔心自己的流露。

胥罡當時就破罐子破摔的想,流川楓你他媽的不稀罕老子,稀罕老子的人大把大把有的是。

酒都吐了,難受還是難受,可是在少年小心翼翼扶著他去酒店的路上,胥罡就醒了幾分,比起醉酒,更多的是心傷。

年輕時候的無畏,矜持和傲氣,被酒精放大並扭曲。悶了一晚上的憋屈發酵著,在隔著衛生間的落地玻璃隔斷看到少年彎著腰翹著臀洗毛巾的時候,徹底爆發了。

他甚至沒問那孩子的名字,強勢的把人壓在了身下。

他記得少年一直哭一直哭,聲音軟軟的,拳頭也是軟軟的,他罵胥罡是混蛋王八蛋。

可是胥罡停不下來。憋屈很快散去,他抱著對方又白又嫩的身體,掐著對方緊致小巧的腰臀,折著對方頎長筆直的雙腿,癲狂的像個永不滿足的暴君。

胥罡從夢裏醒過來之前,耳朵裏無比真實的回蕩著他在工體最後一首歌。

“……我不願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願與任何人作對。你別想知道我到底是誰,也別想看到我的虛偽……”

……………………………………………………

“我說罡子,”紅姐叉著腰站在房間正中,頭疼的摁著太陽穴,大床上扔著一堆衣服和配飾:“我知道你看不上現在男藝人化妝噴香水穿著比女人還精致的樣子,我也沒要求你那樣啊。可是你也不能拿不修邊幅當個性吧?稍微尊重一下你的歌迷,拿出些職業素養呢?”

胥罡抱著雙臂對峙的站著,像個發脾氣的小男孩:“紅姐你買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前面三站不都是好好的嗎?我那些歌迷早就習慣我T恤牛仔褲球鞋的打扮了,再說你什麽時候看唱搖滾的要描眉畫眼翹個蘭花指的?又不是唱昆曲。”

紅姐給氣笑了:“行我說不過你,可你想沒想過,除了唱歌,現在的歌友會本身就是全方位展示你自己?哪怕是娘家人,他們也喜歡更好的你。何況我剛剛不是就說過了嗎,這裏是S市,是魔都,是全中國時尚的前沿。我不想你被人叫土鱉!”

“土鱉就土鱉吧,”胥罡慢吞吞的:“紅姐我理解你為我好的意思。行,這一站,我會認真對待著裝的,你信我行嗎?”

紅姐半信半疑的打量著他:“罡子,你別胡鬧啊。”

好脾氣的攤攤手,胥罡很無辜:“紅姐,我都三十五了,我胡鬧什麽啊還能。”

長長舒口氣,紅姐出門前突然想起來了:“對了,你上次讓我幫你查查岳彥笠。還真查出點有意思的事情。”

胥罡精神一振:“什麽?”

紅姐狡黠的笑笑,儀態萬千的拉開門走出去:“看你著裝好好表現,我再決定給你講多少。罡子你別想糊弄我啊。”

於是,整個S市所有話癆與啞巴樂隊的歌迷們,除了享受了一場讓耳朵懷孕的音樂饕餮盛宴之外,還收獲了一個驚世駭俗無從定義的淡定帝胥罡。

S市交大體育館,胥罡出場的瞬間,首次突破兩百號人的場地一片口哨尖叫聲。

紅姐眼前一黑,直往地上出溜。

這小子戴了頂軍帽,中間縫了個大紅五角星的那種。長袖海魂衫的領口那圈亮藍色的羅紋棉剪了,剪的跟狗啃的有一拼也就算了,那圈羅紋棉堂皇的拆開成了一條細繩,被胥罡當成紅領巾一樣系在了脖子上。至於褲子,那就是一條貨真價實的草綠色軍褲,肥大的沒版型,被胥罡卷了三道一直到膝蓋,武裝皮帶扣了扣針,沒塞到固定的皮圈裏,就那麽半吊著,一半的海魂衫下擺被胡亂的掖進去,剩下一半隨意的晃蕩著。再往下的鞋,是中國穿的人最多最有名氣最經濟實惠的解放鞋,最晃眼的,還有斜挎著掛在男人外側大腿根的軍挎,上面別了好幾個“古色古香”的毛爺爺紀念章……

紅姐沒勇氣看第二眼,心裏只有一個單純的念頭。她想弄死胥罡。

土鱉?呵呵不存在的,誰跟她說胥罡是土鱉土鱉得急。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呦,現在的孩子哪吃這一套……

紅姐想不到,她也有走眼失算的這一天。

整場演唱會從成名曲黑太陽開始,到漠北民謠,到生生不息,一直到最後一首假行僧。歌迷們的情緒就一直維持在沸點那裏,一分鐘也沒降下來過。

更何況,假行僧前奏響起,大汗淋漓的胥罡盤腿坐在地上,直接打開軍挎,從裏面掏出一個烏黑鋥亮的木魚。如假包換。

貫穿始終的木魚聲穿透一切樂器,低吟梵唱著淡定的節奏。

頭發濕透了,男人索性把帽子摘了下來,隨意的擱在腳邊,節奏絲毫不亂。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臺下變成了大合唱,有人開始隨著節奏揮舞著手中的燈牌熒光棒,很快更多的人加進來,形成一片耀眼的海洋。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

幾乎酷酷的從來不調戲歌迷的胥罡今天不知怎麽了,或者是唱嗨了,也或者是純屬無意。隨著歌詞的吟唱,敲著木魚的那只手突然停了,木槌隨意一揮,直直指向臺下靠右的方向。

那個方向陡然間爆發出高八度的尖叫和連綿的呼哨聲,中間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滿臉通紅,雙手攏在嘴邊大叫:“胥哥愛你永遠愛你……”

胥罡若有若無的彎彎嘴角,手下的木魚恢覆清透的節奏。看過去就是那種典型的撩完就跑,恨得人牙癢的“壞家夥”。

紅姐被胥罡的反常嚇得不輕,機械的扭頭去看被撩到雞血爆管的歌迷。結果毫不意外的發現,那個自以為幸運兒的女人身後,站著戴著棒球帽穿著夾克的岳彥笠。

岳彥笠的臉簡直比那個女人還要紅,幾欲滴血的模樣。

心底暗罵了一聲,紅姐扭回頭繼續督場。

操,簡直被這兩人的狗糧砸的滿頭包。

光芒萬丈S市歌友會在紅姐的提心吊膽中完美的劃上句號,第二天的媒體微博大V娛樂公眾號之類的也報道了這次搖滾盛況,並讚以水準極高的一次成功演出。

被紅姐所詬病的服裝成了亮點,幾乎一面倒的呼聲叫好。其中有個娛樂萬點通的公眾號最誇張,押題圖片是胥罡盤腿坐在地上敲著木魚唱歌的樣子,還給胥罡扣上了“搖滾覆興時尚教父”的大帽子,讓人哭笑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這首歌應該是老崔被翻唱的最廣最多的一首歌了吧。其實覺得老崔更像是父母那輩的歌手,有些孩子摸回來,往往是被XX選秀節目裏味道全無的口水歌帶著聽聽的。從一無所有開始,嗓子全開扯著一吼,黃土高坡的塵土都卷起半尺高。紅旗下的蛋,花房姑娘,一塊紅布,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帶著一股子時代的、工人階級特有的腔調,還有那個年代熱血青年的楞,血氣方剛。

被BB提點了歌詞的問題,侵刪。

有點意興闌珊。

下篇寫回現實向長篇,高幹軍官強勢攻X年少刺頭受,年上,年齡差12。老天保佑年前不太忙,還能有時間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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