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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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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澡的時候,岳彥笠小心翼翼的在左手腕那裏先是裹了好幾層的保鮮膜,然後又用膠帶嚴密的貼了縫隙,再三檢查後才去快速沖了個澡。

胥罡不肯簽在腳踝上,這種感覺又甜又酸。

愛慕是一場細細密密的網,勒的他艱於呼吸卻甘之如飴。

只是有點犯愁。手腕上的簽名,他想紋可是又不敢。太明顯。

那份喜歡他不敢大白於天下,萬一再被胥罡看到,他簡直不敢想象結果。

算他保守老土吧。據說現在的粉絲瘋狂的,別說是紋個身這麽小兒科,哪怕傾家蕩產哪怕整容增高什麽的都可以。在他們眼裏,為了偶像做任何事都是天經地義的,就沒有什麽驚世駭俗不可理喻。

太瘋狂了。

翻來覆去的咀嚼著今天的意外之喜,直到將近十二點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關了臺燈,岳彥笠啞然失笑,一把年紀了,狂熱起來也像個不著四六的傻子。

C市的演唱會是大後天,他明天找個紋身館問問,看看有沒有辦法把這個簽名原封不動的轉移到腳踝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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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當然可以。”紋身師是個帥哥,年紀不大,穿著黑背心格子襯衫,袖子卷起露出一雙炫酷花臂:“很簡單的,轉印一下就好。”

岳彥笠不太放心:“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不會。”帥哥拍胸脯保證:“別說你這麽簡單的幾個字,我轉移過特別覆雜的麒麟,絕對完美!”

“我明天要坐飛機出差,沒什麽不良影響吧?”

帥哥給他逗樂了:“您只要不是坐火箭去外太空,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幺蛾子。”

老老實實哦了一聲,岳彥笠小心翼翼卷起袖子:“喏,這個,紋到左腳腳踝。”

“腳踝啊,”紋身師低頭看了看:“會比手臂肩背疼,要不要上麻藥?”

“不要。”岳彥笠想都不想的否決,蹲下去卷褲腳:“我不怕疼。”

帥哥吹了個唿哨,開始準備工具:“放心,咱技術好,很快搞定,不會太疼的。”

一針接著一針,微微的痛感綿延不絕。

岳彥笠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呼出。每一秒的疼痛都是他更靠近胥罡一點,他怎麽可能會忍不了?

紋身師是個話密的,也可能是為了轉移他的註意力,低著頭邊幹活邊說話,什麽都不耽誤。

“其實腳踝的疼痛還算好的,而且地方小,也紋不了什麽忒覆雜龐大的圖案。您是不知道,像是敏感的腰側啊,大腿內側啊這些地方,紋起來更疼,而且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弄個嫦娥奔月畫上去都不成問題。”

給紋身師逗得想笑,岳彥笠順著問:“我聽說過,原來有個香港明星好像在大腿內側紋過他戀人的名字。”

“嗐,可不是!”紋身師興致勃勃:“不僅紋了名字,還有表白。後來跟戀人分了好尷尬,洗都洗不幹凈,再找對象都得看名字。”

兩人一起笑起來。紋身師緊了緊握著他腳踝那只手:“穩住,別動哈。我講你聽著就行了。咱別一個大意,樂極生悲毀了我招牌。”

小帥哥談興極濃,繼續頭也不擡的普及紋身知識:“其實還有更疼的。有個二逼,我發小。”小青年自己笑的直抖,幹脆先放下了手裏的針緩一緩:“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他。當年談了個對象,自以為炫酷吊炸天的讓我幫著往老二上面紋他對象的名字。我說不行,萬一給他紮萎了,後半輩子就算是廢了。這小子一根筋,說是就信我的手藝,死犟著要紋。我艹,您是不知道,我這蹲這兒對著一根打直的大傻雕,那種心情吶……”

岳彥笠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真紋了?那……多不好。”

小帥哥瞬間秒懂,點著頭眼淚都要笑出來了:“紋是紋上了,我那發小鬼哭狼嚎小死了好幾回,好懸沒尿我一地。坦率的就技術層面說,稱得上我的得意之作。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他辦事的時候,心裏不膈應嗎?”

這種男人間的葷段子簡直就是最佳的氣氛調節器,岳彥笠那點拘謹差不多被紋身師給丟到爪哇國去了,樂得臉頰都酸了。

“你說他愛的要死要活那個對象,要是白頭到老,充其量也就是個自攻自受。哦對,我哥們兒是個同。上面那個。可是這小子後來換對象了啊,想洗掉紋身來著,結果才試了兩針就快疼抽抽了……你說他再跟他新對象上床,作案工具上寫著別人的大名……嘖嘖,我數學不好,這種心理陰影面積簡直算不過來。”

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岳彥笠一邊付錢一邊真心實意的道謝:“謝謝你啊,我特別滿意,真的,不管是紋身效果還是服務品質。”

紋身師眨眨眼:“不客氣,歡迎下次再來。我給您打八折。註意事項別弄丟了,有事微信問我哈。”

出紋身館的時候,岳彥笠神清氣爽一身輕松。

腳踝上的簽名紋的相當不錯,哪怕這兒還沾著些許的血汙和藥膏。疼痛依然在,雖然只能說是輕微。

路邊有人蹲著曬太陽,松垮垮的對襟大褂松垮垮的吊襠褲,看不出年齡只知道不會太年輕的臉上一派悠閑自得。

那人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驚的岳彥笠眼神都變了。

“我是一只狐貍,我住在森林裏,我的對手太愚蠢我沒誰看得起……”

伴奏裏的吉他聲分外好聽,清清朗朗,穿透歲月的長河,共舞出一曲搖滾人的款擺倫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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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彥笠讓小汪先開車回了A市,他自己買了機票去C市。

也不純粹是體恤下屬辛勞和離家好幾天,C市太遠,將近十個小時,開車的坐車的都會疲憊不堪。索性讓小汪先回去,等第四站去S市,後面幾站都在兩三小時車程內,小汪再來跟他匯合。

晚上的航班,岳彥笠簡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那個令人羞恥的兔尾巴裹了一層黑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鎖上住處的門打算出去轉轉再去機場。

盡管這些年他來來往往B市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是來了就打車直接去談生意,結束了又匆匆忙忙的回A市。真要說起來,他對B市的餐飲業和娛樂業可能了解更多一些。當然,這裏的娛樂業指的範圍很窄,就是些KTV啊會所啊之類消遣的地方。

認真算起來,他對B市所有的印象,更多是當年在這裏讀書的時候。大學四年,囊中羞澀卻也快樂無比,一群窮學生呼嘯著,騎著自行車鉆胡同跑後海,沒心沒肺。

不是飯點,簋街上沒有人來人往的熱鬧勁兒,有家東北菜飯店門口坐著倆阿姨,一邊擇菜一邊嘮嗑,手邊的筐子裏是青中帶著紫色斑點的豆角,新鮮水靈,燜上土豆和五花肉,岳彥笠能吃兩碗飯。

今天身體狀態不錯,腦子不疼也不暈,岳彥笠就沿著大馬路信馬由韁的走,也不覺得累。

他想去工人體育場看看,還有邊上的三裏屯。哪怕大白天的,那裏安靜的只適合曬太陽。

他有太多割舍不掉的回憶都在那一片。

三公裏的路程,曾經覺得幾步路也就到了,現如今走了一半就有點累,只好伸手招了車。

工人體育場北路路口在施工,看樣子不是修水管就是處理排汙管道,沒辦法,岳彥笠只好提前下了車,幸好也沒幾步路了。

還是有點失望的。這裏跟留在他記憶裏的已經不一樣了。

經過奧運會的全面改造擴建工程,工體變了模樣。單從門口看,除了枝葉繁茂的大樹,岳彥笠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覺。一街之隔的三裏屯,這些年花樣翻新的進了更多的夜店更多的品牌,時尚新潮不輸任何城市商業休閑中心,只是重疊不出過去的影子了。

岳彥笠不死心,憑著記憶往裏面摸索。

他記得那家酒吧的名字,也記得他不起眼的位置和招牌——

果然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大樓。現代利落的線條結構,一樓是家Costa咖啡店,倔強傲慢英國佬的品牌撈金地。

難受,特別難受。即使有心理準備,可是當卑微的僥幸落空,還是惆悵不已的。

咖啡店裏很熱鬧,一點不像工作日該有的空曠。

岳彥笠買了杯熱美式,直接坐到了戶外的遮陽傘下。

時間輪了十二年,他還是記得那麽清楚。

他記得男人喉結吞咽時性感的樣子,記得男人叛逆不羈的光頭上新長出的發茬兒硬硬的戳手,記得男人壓在他身上闖進去的時候帶來的極度震撼、疼痛還有快感。

如今,記憶的碎片只有他有,另外一個人已經徹底忘了。隨著酒精和車禍後遺癥,遺忘在記憶的長河裏,除了驚鴻一瞥的交集,更多的畢竟還是微不足道。

岳彥笠喝了口咖啡,咽下滿嘴的苦澀。

忘了也好。他從來沒想過要如何如何,自己一個將死之人,如若豁出去狂歡,也是曇花綻放不扯未來的一夜就好。

或者說,不是查出了腦癌,他一向謹小慎微的人生也不會有什麽變化,一直到老死。十幾年,真有心想找,早找了。

過去是貪而不得,現在是不想得也得不起了。

咖啡店裏有小青年急匆匆接著電話走出來,從身邊走過帶起一陣涼風:“哎別介啊媳婦兒,說好了明天去……放心,鐵定陪你去,答應了每次都陪著,老爺們兒就得言而有信不是?……嗯呢,就東四條那家的陸記……回見了您吶。”

跟愛人打完電話的青年眉眼鮮活,最後還不嫌肉麻的對著話筒響亮的啵了一聲,惹的邊上坐著的岳彥笠都不好意思再繼續多看,臉頰微微發燙。

他記起昨天跟胥罡分別時候說的那句話。

去啊,每站都去。

此刻想來,耳朵發燒,怎麽琢磨著就變了味兒,像是個承諾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狐貍,我個人很喜歡的萬總的一首歌。帶點狡獪帶點直不楞登的傻氣,就著質樸的吉他聲,吼出那種很暢快的感覺。萬總的歌曲不說都聽了,也聽了大半,慢的實在太慢,快的不多,《這一切沒有想像的那麽糟》,《陀螺》,《走過來,走過去》都很有意思。定位在民謠歌手多於搖滾的概念。哦對了,這首歌還是今年三月份引進的法國動畫片《大壞狐貍的故事》的電影推廣曲,甭管多少人唱,其實還是萬總唱的最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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