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善良根本聽不出其中的圈圈繞繞，只管挑揀自己能聽懂的聽了，然後心中憤懣，為什麽一個角色的演員交替只是高層一句話的事，難道沒人考慮過角色的需要嗎？

“霍總！”她語氣微冷，“抱歉，我想問您，《永相見》的男一號已經決定由那個新人出演了嗎？”

霍樊手指間的手機悠閑勻速的轉著圈，眼神飄忽，好像還在想其他事情，“嗯！基本是！”

她面色更沈，“我不明白，為什麽演員可以說換就換，難道不是應該千挑萬選出一個最合適的嗎？怎麽可以隨便定下一個人！”

旋轉的手機霎時停住，嵌在兩指中間，霍樊緊盯著她，面無表情，“實習生，我做決定從來不隨便！”

善良不解的蹙眉。

幾秒後，他再次生硬開口，想把問題解釋的再清楚一些，“首先，不存在演員說換就換的問題，因為從頭至尾，這個本子沒有定下任何演員，其次，你說的沒錯，確實應該千挑萬選，但也請你不要忽視一位演員自身的可塑性，以及他們塑造角色的能力，最後，我希望你明白，我是這個項目的最高執行者，我不必向任何人解釋我的決定！”

善良蹙眉換成擰眉，緊盯著他濃郁深邃的眼眸，霍樊雖然語氣生硬，卻把她心中的困惑，憤怒，擔憂全部掰開了揉碎了回答，或許，是自己唐突了！

“……”她無言以對。

“咕嚕”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沈寂。

善良的肚子叫了！

緊接著又叫了兩聲，她回過神，捂著肚子，尷尬的滿臉通紅。

不過這又有什麽好丟人的，她中午就沒吃上飯，晚上又沒吃，這樣算來，上一頓飯還是昨晚那頓大吃大喝！

“得了！”霍樊一改嚴肅站起身，端起桌上的盒飯，“你這大老遠趕來，為了我的事，我卻連熱飯都沒請你吃上，真是慚愧，等著，我去熱飯，正好我也沒來得及吃晚飯。”

“不了霍總！”善良急忙站起身推脫，看了一眼手表，“現在都淩晨了，我就不打擾了，您休息吧！”說完就急著朝門口走。

“哎！”霍樊橫臂將她攔住，“你淩晨一點從我房間出去，難不成想上頭條？”

“嗯？”善良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那我總不能住在這吧！”

“可以不住！我倒是沒關系，不過日後就麻煩你跟那些記者好好解釋！”

她再也不想參與任何緋聞了！

“呃……好吧！”她好像也沒有其他選擇。

霍樊唇角一揚，“坐！”然後轉身徑直走向廚房。

說是熱飯，其實不過是用微波爐“叮”了一下，不一會，霍樊就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回來了，只不過，這些飯菜都被像模像樣的放入盤中。

他坐到她對面，遞給她一雙筷子，看她微微有些局促，笑道：“別不好意思，我知道你餓了。”

善良將嘴鼓的圓圓的，再慢慢癟下去，接過筷子，挪開視線，緊盯著自己的碗。

自己不好意思可不是因為吃飯，只是這諾大的套房裏就自己跟霍老師兩個人，實在尷尬的厲害。

霍樊將一口香噴噴的米飯放到嘴裏，大口咀嚼，微皺著眉打量她被細碎發絲遮擋的同樣微皺的眉。

“你為什麽一看到我就渾身不對勁？我怎麽了嗎？就算你是樊星看到我不自然，這些日子也該恢覆正常了吧！”

“我？”善良霎時擡頭，與他視線相接，又羞窘的急忙落下，自己是上級過敏體制，從小到大，只要一面對老師就會緊張，可這好像也不是主要原因，估計就是因為與霍樊第一次見面實在太尷尬了，以至於她每次見面都會不好意思，對，一定是這樣，可這話不好講吧！“我……我面對上級會緊張！從小就這樣！”

這理由，霍樊簡直哭笑不得，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口中念道：“現在是淩晨一點十五分，哦不，剛剛十六分，哪來的上級。”

這完全是在強詞奪理！善良不與反駁，低頭吃了一口飯，“好的，霍總！”

“餵！”霍樊感覺自己在被她應付，“換個稱呼吧！不要讓我覺得自己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工作狀態！”

“是的，霍老師！”善良幾乎脫口而出！

“霍老師？”他一挑眉，“沒有更年輕的稱呼嗎？”

嗯……這可把善良難倒了，在她的詞庫裏確實沒有更合適的稱呼了，於是問道：“那我該叫您什麽？”

“‘您’這個字就很有問題，以後我們的談話中不要再出現這個字，除了在公司，你就叫我名字吧！”

霍樊！“不好吧！”善良幾乎出於本能的拒絕，隨後默默補了一句，“這樣好像顯得不夠尊敬。”

“實習生！請你不要對我留有偏見，就把我當成同齡人對待可以嗎？”

同齡人？明明不是！

“呃！可以！”她違心應道，隨後頓了頓，“那你……”哎喲！實在奇怪，“……你也不要叫我實習生了，叫我善良就好！”

“Ok，善良！”霍樊倒是適應的快。

在霍樊面前勉強果腹，接下來問題又來了，睡覺的問題該怎麽解決。

霍樊好似看出她的擔憂，領著她走進臥室，手指著床，“今晚你睡這，我睡沙發，我瞇一會四點鐘起來拍戲，你不用有壓力，明天我放你假，你想留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四點拍戲！我的天啊！這樣算下來霍樊睡不到三個小時，“不了！霍總……”哦！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急忙糾正，“……霍樊，你睡床上，我睡沙發，床上比較好休息。”

此時霍樊已經拿好床頭的毛毯正走到她對面。

善良這才看到，“你的手臂有傷！”說完急忙搶過他手中的毛毯，慚愧又擔憂的神情凝重，“我真是太粗心，竟然現在才看到，還讓你去熱飯，不行！今晚你必須睡在床上，不然我的良心實在過不去。”

她執拗又緊張的可愛模樣，弄得霍樊哭笑不得，卻又覺得心中某一處被輕輕觸碰，使他新奇又眷戀。

“不必這麽緊張，一點小傷而已，拍動作片和諜戰劇是家常便飯。”

“因為受傷次數多，就不在乎身上多出一道口子？這是什麽道理，我不能再浪費你的時間，你需要抓緊時間休息！”

她霎時拿出善媽媽平時對待他們兄妹三個的姿態，還沒經過霍樊同意，直接將他領到床邊，按著他坐下躺在床上，緊接著蓋上被子，然後關燈，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餵！”霍樊躺在床上，看著她昏暗中的身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自己有多久沒感覺到溫暖了？他整天在名氣與利益砌成的七彩泡沫中打滾，倒也忘了，泡沫外的世界才是真實的！

“你真的要睡沙發？”

“我必須睡沙發！”她格外堅持！

好吧！他已無須多言，“晚安！”

“晚安！”她回道。

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似乎還有些隱隱的擔憂，“那個，消炎藥你吃過了吧！”

“吃過了。”

他感覺她抱著毛毯在昏暗中緩緩點了兩次頭，然後再次開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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