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瓔婠了然般笑了笑，對付這種小姑娘，得投其所好才行。

她剛要起身，蘇景黎抓住她的胳膊，低聲道，“手下留情。”

畢竟是哥哥，從小疼著這個妹妹來著，顧瓔婠便笑道，“放心，打不壞的。”

看著顧瓔婠出去，蘇景黎笑得無奈，雖然顧瓔婠那麽說，可他知道，顧瓔婠不會下狠手的。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吧，估計只有蘇景黎覺得顧瓔婠很善良。

蘇景妤心裏有氣，十分憎恨顧瓔婠，她下手非常狠，全部都是殺招，這讓蘇景黎看了，皺緊了眉頭，目光中露出不悅的神色。

好在顧瓔婠她游刃有餘，像是逗孩子一樣，讓蘇景妤兩招，然後再攻擊，這麽吊著她，讓她打個痛快。

這本就是讓蘇景妤出氣來著。

從很小的時候，蘇景黎就知道，蘇景妤這個小妹妹很依賴自己，到後來，蘇景妤很討厭每一個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他都不甚在意，無所謂蘇景妤要怎麽對付她們。

可是現在和以前怎麽能一樣？從前那些女人，蘇景黎從不把她們任何一個放在眼裏，可之於顧瓔婠，他是將其放在心裏的。

蘇景書站在蘇景黎身邊，還在嘖嘖地嘆著，“大哥，大嫂還真是寬容大度。”

蘇景黎望著蘇景妤，卻是冷笑一聲，“她實在太不懂事。”

將近百招下來，蘇景妤再傻也知道，顧瓔婠是在故意讓著她。

不光是讓著，蘇景妤也發現顧瓔婠進兩步退一步，像是在吊著她玩似的，蘇景妤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尊嚴被踐踏，更加氣憤。

蘇景妤撤掌，甚至比打之前更加生氣。

顧瓔婠甩下袖子，望著她，“怎麽，這就不打了？”

蘇景妤恨恨地瞪著顧瓔婠，再一看蘇景黎一臉冷漠地望著自己，眼淚不禁浮現出來，在他們都看見之前，蘇景妤氣憤離場。

顧瓔婠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對著蘇景黎攤攤手，“我盡力了。”

蘇景書擺擺手，大大咧咧道，“大嫂，別理她了。”

深夜裏，蘇景妤坐在房間裏，越想越生氣，便寫了一封信函，卷成一個小紙卷。

她推開窗子，喚來了信鴿，將這小紙卷綁在信鴿的小腿上，拍了拍它的翅膀，信鴿便帶著她的信紙，飛向了最西面。

京陵以西，禦西王府。

富麗堂皇的房間，擺滿了金器玉器，每一處細節都能體現主人家的富足和霸氣。

明亮的燈光下，一個中年男子正襟危坐，不喜不笑，單單是那沈默的神態，便足以讓氣氛沈下來。

盡管是人到中年，但從他的眉眼和神態之中，仍然可以看得出，年輕時候的他眉目清朗，皮相著實不差。

他正是禦西王蘇恪。

蘇恪展開蘇景妤傳來的信函，看了女兒寫地那些負氣之言後，便緩緩擡眸，那一雙沈著的眸子永遠讓人看不見底，看不出他的老謀深算。

通過信函，蘇景妤告訴她的父王，大哥要娶一個妖女為妻。

蘇景妤的確找對了人，蘇恪對於蘇景黎的期望很高，早些年便有言在先，蘇景黎的妻子一定會是人中龍鳳，足以與母儀天下的皇後所媲美。

而顧瓔婠呢？身上有那麽多糾葛和是非，還一度害的蘇景黎面臨死亡的危險。

一個滿身是汙點的女人，蘇恪怎麽會允許她來做自己的兒媳婦？

蘇景妤這含含糊糊的說辭，實在不能讓蘇恪放在眼裏。

蘇恪向來掌握棋盤的大局，雖然身在禦西，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蘇景黎在京陵的動向？

他知道顧瓔婠，知道她和自己的兒子糾糾纏纏，甚至到現在都還在一起。

雖然蘇恪很看不上顧瓔婠，但他也得承認，這個小女子有兩把刷子。

單憑顧瓔婠這麽一個小姑娘，能將京陵這池汙水攪地混沌不堪，蘇恪就覺得得高看她一眼。

幸好，顧瓔婠是為他所用，否則蘇恪一定會殺了她，無論蘇景黎有多反對。

蘇恪這個人，和蘇景黎蘇景書這兩個兒子都不一樣，他很沈默，寡言少語。

可他獨自來到了雪山之下，在一座無字碑的墳塋跟前，卻說了很多的話。

“你知道嗎？他長大了，這麽多年，我放任他獨自闖天下，或許是我錯了嗎？他遇見了一個小姑娘，聽聞那個家夥，為了個姑娘要死要活的，真是沒出息……”

很難得的，蘇恪露出了一個笑容，透過那笑容，仿佛能看得到多年之前，他仍是個明朗的少年。

“呵，沒出息，和我一樣……自從你走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葉書，二十多年了，他和從前一樣心思狠辣吧，可我呢，也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可是阿桑，你不能怪我。”

阿桑，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沒有從他口中說出過，可沒有一時一刻他不在想念。

“如果當初，你願意跟我一起走，不幫葉書，或許我還是願意做葉書忠心耿耿的臣子，永遠臣服於他……”

說到這裏，蘇恪的目光有一絲閃爍，甚至翻湧出一絲絲淚花，很快就消失，換上了平靜。

“二十多年前，我和葉書的約定，終於該兌現了。阿桑，你會高興看到這一切嗎？”

蘇恪望向雪山那白皚皚的山頂，很久之後，這才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雪粒子隨著風從高山之巔吹落而下，在蘇恪翻飛的衣擺周圍盤旋，起風了。

他的聲音沒有什麽喜悅，帶著些許預知了結果的悲傷，吹散在風裏。

“你不會高興……可我必須這樣做，這是葉書該受的……”

有很多故事，都埋在黃土裏，久而久之，化作塵埃土粒，隨著驟起的東風飄散，飄遠，永遠無法拼湊完整。

那些故事或許精彩絕倫，或許清白如水，都只是埋葬在老一輩的人的心裏。

他們曾親眼見過那些故事中的疾風驟雨、嬉笑怒罵，隨著舞臺中央花旦的悄然逝去，故事便戛然而止，沒有一個結局。

大多數人都選擇不再提起這傷痛和回憶，可蘇恪卻要將這層連著血肉的皮，狠狠地撕扯起來。

當初沒有得到的，蘇恪知道此生不會再擁有，所以，他也要毀滅葉書的曾經擁有。

你說蘇恪狠不狠？

狠。

可一路能這苦痛的人世中活下來的，誰能不狠？

【作者題外話】：猜，阿桑是幹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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