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慘狀，讓翎舟看了都想自戳雙眼。

但是顧瓔婠下了命令，他也只好忍著眼瞎的可能，好好地檢查了下，確認他們真的再也沒氣兒的時候，他便火速離開錢府，敲了邵仲和所在的衙門大門，投了一封舉報信，然後再去通知了於陵，也趕緊去做個見證，這樣好立案。

這樣一來，昨天中午就確定了錢與非這位尚書大人，和名妓玩得太瘋，兩人雙雙殉情於榻上。

丟了錢與非這一顆小棋子，倒不至於讓葉夢池生氣。

但是於陵是個精明的人，他放出傳言去，錢與非相好的這個名妓花顏，恰恰是張揚張大人前不久剛從芳華樓娶回來的小妾，這就立刻將這把火引到了張揚身上。

兩個位高權重的尚書大人，都和妓女有了牽扯，一個死一個瘋，這還了得？

昨天上朝的時候，聖上就大發雷霆，抄了這兩人的家，立刻撤職，換了別人。

新上任的兩位尚書，都是在眾人的推選之下脫穎而出的，葉唯淵和蘇景黎他們早有安排，於是這事兒做得順風順水。

下朝的時候，葉夢池臉色鐵青，這六位尚書已經沒有他能插的進去的空兒了。

顧瓔婠坐在牢裏，卻還和蘇景黎雙雙裏應外合，將葉夢池的勢力逐個擊破，這讓葉夢池氣得想要吐血。

說起來，這趙葭月還是挺失敗的。

當她還是那個得到盛寵的月妃時，她不安分守己，非要和顧憐月去以卵擊石，最後自己身敗名裂，活在那種永遠不見天日的地方。

後來她再得一次機會，依舊重蹈覆轍，和顧瓔婠硬碰硬，想來顧瓔婠當初是太心軟了，給了她一個茍且活命的機會。

這種機會可不多，她已經用完了。

雖然知道蘇景黎有辦法，但顧瓔婠還是多餘問了一句，“用什麽理由把我弄出來的？”

“沒什麽理由，爺進宮了一趟，就能擺平一切，現在沈二小姐的風波，已經被壓下來了。”說話的時候，明朝還有些驕傲的神色。

蘇景黎有這個本事，在一夜之間，讓這些人都閉嘴，顧瓔婠是相信的。

她瞥了明朝一眼，“你家爺什麽都好。”

“那當然。”依舊驕傲。

顧瓔婠莞爾一笑，緩緩道，“你知道，雲袖葬在了哪裏？”

看到顧瓔婠笑著，明朝卻覺得她很傷心，“五殿下得到了沈家二老的同意，把她葬在了萬佛寺的後山上。”

顧瓔婠往後一靠，微微合了眸子，思緒不由得回到了曾經的歲月。

萬佛寺的後山啊，她們曾經在那裏醉過酒，恣意的年少時光，終於還是悄然離去，連揮一揮手都不曾有。

天空像是扯棉絮一樣，下了鵝毛般的大雪，這也算得上是今年冬天裏比較大的雪了。

這天午飯過後，顧瓔婠穿了鬥篷，捂得嚴實之後，便出門，還囑咐著，“你們晚上好好睡覺吧，不用跟著我，今晚我不回來了。”

白葵立刻問，“小姐，你要去哪兒？”

顧瓔婠回眸一笑，“我去看看雲袖。”便出了門。

看到顧瓔婠做什麽事都笑著，白葵很是心疼，小姐心裏明明有很多苦，但她從來沒有抱怨過。

白葵為難地看向明朝，“怎麽辦啊，小姐一個人出去會不會有危險？”她的意思是讓明朝去跟著。

明朝這次也不知道怎麽會如此開竅，她打開了窗子，吹了個口哨將信鴿召喚過來，綁了個紙條在它腿上，然後拍一拍它的翅膀讓它飛走了。

白葵茫然，“你幹什麽？”

“讓爺去找她吧，爺的功夫比我高一點。”

白葵翻了翻白眼，“什麽時候都不忘為你家爺做事！”

“不然，你去保護她？反正我是要睡覺了！”

“……”白葵無語，明朝這個無賴樣這是跟誰學的？很像小姐，也很像世子爺來著……

寂靜的雪夜裏，顧瓔婠快馬加鞭，迎著風雪，穿過了京陵的大街，奔向了萬佛寺的後山。

走小路，離京陵城是很近的，只不過是有點危險罷了。

上一次大部隊一起，簡直要耗盡了時間。

辛苦了這匹馬兒，跟她大晚上地跑了這麽遠的路，她騎馬很快，也足足跑了三個時辰之久。

等到了後山的時候，借著朦朧的月光，她看到山上白雪茫茫，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閃爍著細碎的銀光，十分好看。

顧瓔婠勾唇，雲袖啊，這裏一年四季都會美得不像話，你一定喜歡這裏，只不過，這兒太安靜了，你那麽喜歡熱鬧……

她騎著馬，慢慢地走著，一路走一路尋找。

這裏到處都是美好的回憶，這裏曾經有她，蘇景黎，姚竹苓，姚丹砂，沈雲袖……她們都在身邊。

邊走邊看，顧瓔婠的目光忽然被雪地之中一處明晃晃的燈籠所吸引。

那兩串燈籠火光閃爍著，照亮了那一座冰冷的墳墓。

墳墓前，有一個人靠在墓碑前，像是入定了一般，動也不動。

顧瓔婠微微抿起一個澀然的笑容，雲袖，你有這麽一個人真心地愛你，真好……

她下了馬，將馬拴在一根枯木上，撐了一把素紙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那裏走去。

當感覺到頭頂上不再落雪，葉容澤緩緩睜開了眼睛，擡頭卻看到了顧瓔婠。

顧瓔婠為他撐著傘，“你這樣做，她會心疼的。”

看到顧瓔婠，葉容澤就恨不得殺了她，可他卻心知肚明，這時候他殺不了顧瓔婠，而且他更不想在沈雲袖的墳墓前去和顧瓔婠動手。

葉容澤冷聲道，“她怎麽會心疼？”她再也沒有心了。

葉容澤身上，積了厚厚的雪，可能是從一早兒就坐在這裏，都不曾離開。

顧瓔婠望向那墓碑，上面寫著幾個字，吾妻雲袖。

吾妻雲袖。

“我只是想來祭拜一下雲袖。”顧瓔婠唇角微微上揚，那種平靜的笑容，讓葉容澤看了更加生厭。

“滾。”葉容澤毫不留情，“你不配祭拜她。”

對於葉容澤的辱罵，顧瓔婠並不生氣，這已經是他最溫和的表達方式了。

握著傘柄的手指都已經凍僵，可她仍然不動，顧瓔婠垂了眸子，“五殿下，我從沒奢求，你會原諒我殺了你大哥的事，但我想告訴你，殺死雲袖的另有真兇，難道你就不想找出兇手為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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