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是柳宸妃的宮殿。

柳傾心，本是一個百轉千回柔情無骨的名字，卻被皇帝改成了清心。

不過清心殿的門檻都快被前來巴結的命婦、妃嬪們要被踏破了，沒有一點清心的意思。

葉唯淵果然在這兒。

不過蘇景黎好像和葉唯淵長在一起了似的，也在這裏。

“臣女給宸妃娘娘請安，給二皇子殿下請安，給世子爺請安。”

柳宸妃見是她們來了，很是熱情地招呼著。

“兩位小姐來了，快請坐，唯淵，還不快去把顧大小姐扶起來，怎麽行如此大禮呢？”

這麽一句話，讓幾個人都變了臉色，柳宸妃這是幾個意思？

葉唯淵只是站在她們旁邊，誰也沒扶，低著頭。

他誰也不想看，看到誰都是個麻煩。

顧瓔婠倒是沒什麽不自在的，一直掛著笑。

可姚竹苓就有點受不了了，她強自笑著。

“宸妃娘娘，方才大殿之上，人多口雜，臣女還沒來得及給您請安，所以這就不請自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就怕你們不來呢。”

柳宸妃拍著掌，很是開心的樣子。

姚竹苓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可柳宸妃又說了。

“顧大小姐這是第一次進宮嗎？哎呦，瞧我這記性，你小時候啊常和你母親進宮來玩的，興許不記得了，那會兒啊，你粉雕玉琢的，我們唯淵可想認識你了，就是膽小……“

柳宸妃回憶著往事，自顧自笑得開心。

可顧瓔婠卻皺眉輕笑，這柳宸妃也真是能睜眼說瞎話。

她小時候也是在吃無鹽散，哪裏能配得上粉雕玉琢這麽好的詞？

不被人說醜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顧瓔婠瞥了眼姚竹苓。

就見姚竹苓咬著下唇，恨恨地瞪著葉唯淵，可葉唯淵卻一聲不吭。

顧瓔婠嘆了口氣，柳宸妃這是想害死她啊！

“宸妃娘娘也許記錯了，幼時我與竹苓一同進宮來，粉雕玉琢的那個應該是竹苓，二皇子殿下想認識的那個，應該也是竹苓……”

姚竹苓向顧瓔婠投來感激的眼神，顧瓔婠終於松了口氣，可柳宸妃總是不讓她好受啊！

“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柳宸妃笑著擺擺手，忽然眼睛一亮。

“本宮瞧著，二皇子和顧大小姐看起來真是般配啊，不如……”

“宸妃娘娘，宮門快關了，臣送顧大小姐出宮去，告辭。”

一直沈默不語的蘇景黎拉起顧瓔婠就走，弄得顧瓔婠有些發懵。

看著蘇景黎出了門去，柳宸妃的目光似乎有些深遠，追隨著出了門的顧瓔婠遠去。

她口中猶自喃喃著。

“怎麽會這麽像……”

姚竹苓卻仰著粉嫩的面龐，滿含嗔怒的望著葉唯淵。

葉唯淵輕籲了一口氣。

“母妃，兒臣也送姚大小姐出宮去吧。”

可他心中卻是暗罵蘇景黎，為什麽不一道把姚竹苓帶走！

柔柔的霞光傾瀉而下，好像編織了一層輕薄的紗，披在了顧瓔婠的身上。

那麽嬌俏的霞光，和如此清冷的竹葉青衣，在顧瓔婠身上卻一點也不覺得不和諧，反而產生了一種全新的美感。

至少在蘇景黎眼中，這著實美極了。

蘇景黎在顧瓔婠身後兩步之遠，久久沒有跟上她。

顧瓔婠忽而停住腳步，轉頭看他。

“有話說？”

“咳……”

蘇景黎輕咳一聲，好不容易別開了眼。

這一天她帶來的刺激太多，不知該從何說起呢。

“宋長明這事，幹得漂亮！不過，那宋長明真的吃了千雪靈芝？”

嗯，所以他決定從沒話找話開始。

“我只是給他吃了些別的藥，讓他以為自己不行了，去找上了醫術最高明的武禦醫，可那個藥是有時效的，今天武禦醫給他診脈時，藥效盡失，所以宋長明自然是好好的了……你一定猜到了，那個帕子是我扔在天香殿的……”

顧瓔婠慢慢向前走著，頓了頓。

“不過這也多虧了世子爺從中周全。”

高大的陰影阻攔了顧瓔婠的去路。

她擡眼，那顆許久未曾動過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世子爺，這是做什麽？”

蘇景黎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擡起手來輕輕撫摸在她的臉上，目光柔如霞光。

“那千雪靈芝，你是用在這兒了嗎？”

背對著夕陽，蘇景黎整個輪廓在夕陽光之下顯得柔和，更添幾分多情。

此刻顧瓔婠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蘇景黎。

他們之間的距離那樣近，近到她幾乎看得清楚蘇景黎那一雙清透的眼眸裏，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她呼吸一滯。

柔軟的雙手輕推了把蘇景黎的胸膛，望著夕陽淺笑。

“被世子爺瞧出來了，所幸不負使命，宋長明的命我取到了。”

一直屏息的蘇景黎被顧瓔婠推開後，緩緩吐了口氣，視線轉向天邊火紅的雲霞，微微瞇眼。

“你這個盟友，還是挺有用的……”

“做個有用之人，這樣才能活得更長……”

顧瓔婠笑了。

“嗯……”

蘇景黎在望著天邊。

顧瓔婠很隨意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心情好了許多。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可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警告自己，這不應該。

她顧瓔婠是什麽啊？

不過是天地間一縷孤魂，能有幸得以存留世間將辜負了她的人一同拖入無間地獄，便是上天的好生之德了。

她怎麽還敢奢求那遙如天邊月的愛情？

真的是她想多了！

顧瓔婠偏頭望著蘇景黎，自嘲般笑了。

晚風吹起了她細碎的發絲，發絲在光影之中浮游著。

正如她這個無枝可依的人。

她怎麽能忘了，前世裏蘇景黎可是和他娶的夫人愛得要死不活的……

所以說啊，世間的好事，哪裏輪得著她？

她只配活在自己的黑暗裏，用沾滿鮮血的雙手，將那些人都推入永不輪回的地獄……

如此，便足夠了。

顧侯府的天兒啊，要變了。

那天晚上，顧瓔婠回去的很晚。

原本以為只有白葵會等著，卻沒曾想連老夫人都在正廳等著，拉著顧瓔婠好聲好氣地寒暄了幾句，這才差人送她回了落櫻閣。

白葵打發了那些下人後，給顧瓔婠鋪好了床。

“大小姐，這些人怎麽了？老夫人也是奇怪……”

【作者題外話】：這一章小甜哦！像是話梅糖一樣的感情，甜甜的酸酸的，讓人舍不得，放不下~像是青春時光裏，燦燦陽光下奔跑著的少年和少女，美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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