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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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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平靜無波, 條條畫舫停泊在湖上, 耳畔隱隱約約有絲竹之聲傳來。

車簾掀開, 祁禹先下了馬車, 然後將安婳抱了下來,動作輕盈自然。

安婳站穩, 臉上還有些微紅潤,她擡頭看著水上的畫舫, 眼睛微微變得澄亮, 畫舫上掛著燈籠, 一條條漂在水面之上,燈籠的光芒映在潺潺流水上, 仿若仙境。

她不由露出盈盈笑意, 感嘆了一聲:“好美啊。”

祁禹伸手把她額邊垂落的碎發撥到耳後,看著她如花似玉的笑靨,輕聲低笑, “是很美。”

安婳沒發現他另有所指,眼睛還在畫舫上流連, 期待的問:“我們也去畫舫上麽?”

祁禹點頭, 他已經吩咐人提前趕過來準備好了畫舫,他牽著安婳往前走了兩步, 然後停下了步子, 看著前方, 微微瞇了瞇眼。

安婳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宋懿正站在不遠處, 正好回頭看到他們,先是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走了過來,微微一笑,拱手道:“太子、太子妃真是巧。”

安婳露出笑容,輕輕頷首。

祁禹朝宋懿身後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船上正在裝卸貨物,一箱子一箱子的從船上搬下來。

宋懿回頭看去,不以為意的解釋道:“最近下官家裏小妾又給下官生了個兒子,下官的母親高興,便要賞她,那小妾喜歡吃葡萄,母親聽說興城的葡萄最甜,就命人從興城運了一些葡萄來,如今葡萄到了,就讓下官來取,哎,小妾多了實在是辛苦。”

祁禹看著那一個個箱子,眸色微微一頓,意味不明的看著宋懿道:“老夫人倒是對你的妾室很是疼愛,運來的葡萄如此之多,想必夠吃許久了。”

宋懿低笑了兩聲,十分苦惱的道:“太子有所不知,下官府上人口眾多,母親最近又給下官納了兩房小妾,如果不多買些回來,恐怕她們要爭搶,到時候吵的頭疼。”

祁禹的嘴角微微扯動,不冷不熱的道:“宋大人養家著實辛苦。”

宋懿笑了笑,神情裏露出一絲無奈,“沒辦法,下官不像太子有位能掙錢的太子妃。”

他轉頭看向安婳,眸底微微動了動,“下官還未向太子妃問候,太子妃此次遇難,還好吉人自有天相,能夠逢兇化吉,日後必有大福。”

安婳看著他,含笑道:“承大人吉言,也恭喜宋大人再次喜獲麟兒。”

宋懿笑了笑,收回視線,拱了拱手道:“那麽下官就不打擾太子與太子妃了,下官告退。”

他後退兩步,然後轉身離去,步伐從容的走回去,繼續指揮那些箱子搬下來。

祁禹沈黑的眸色幾不可查的微瞇了一下,牽著安婳上了畫舫,叫出曲河,沈聲吩咐道:“跟著宋懿,去查查箱子裏是什麽。”

曲河應聲退下。

安婳一楞,擡頭看著他,“你懷疑宋大人箱子裏的東西?”

祁禹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低聲解釋:“就是宮中也不必一次運那麽多葡萄來,他宋家的人再多,還能比宮裏多不成?而且搬箱子的人全是粗壯大漢,可見箱子很沈,他們搬箱子的時候,手上青筋凸起,可見用了十成的力,那箱子裏的又怎麽會是葡萄?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撒謊,必是箱子裏的東西不便示於人前”

安婳微微皺眉,看了岸上的宋懿一眼,畫舫起行,滑過水面掀起波瀾,和岸邊漸行漸遠,宋懿的身影最後只留下虛虛的一點。

宋懿擡眸,畫舫輕紗曼妙,隨風而動,隱約可見船頭上立著一位婀娜女子,仙姿佚貌。

“統帥,現在如何是好?”他身後的人躬身問道。

宋懿收回視線,聲音微涼,“把箱子全部沈水,速去買些葡萄灑在水面上。”

那人皺眉,面露不舍,遲疑道:“會不會太可惜了……也許太子並未懷疑呢?”

宋懿勾唇低笑,看著走遠的畫舫幽聲道:“咱們這位太子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那人面色一肅,立刻領命下去,依照吩咐辦事。

宋懿站在岸上,負手而立,看著萬家燈火,眸光明明,微風拂過他的衣擺,他卻站著許久未動。

安婳站在畫舫上看著遠處的燈火,祁禹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她,兩人相偎在一起,夜風吹過,不但不冷,還越來越暖。

隔壁船舫的絲竹之聲不時傳入耳畔,悠揚帶著愜意,安婳隨著樂聲輕輕地哼起了曲調,曲調隨著風吹進祁禹的耳朵裏,他不由勾起了唇角,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微風拂面,兩人的發尾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對面畫舫裏的花花公子,一擡頭看到相擁在船頭的兩人,不由驚為天人,他一把推開了懷裏的花娘,花娘嬌呼一聲,摔倒在地。

他一眼未看那花娘,一個箭步沖到了船頭,噴著酒氣揚聲道:“哪裏來的這麽美的小娘子?簡直像天上的仙女似的,仙女妹妹!本大爺看上你了,跟大爺回府怎麽樣?”

安婳楞了楞,微微皺眉,背過身把臉埋進祁禹的懷裏,祁禹伸手抱住她,然後冰冷的擡眸,陰戾的望向對面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人因為喝了酒,意識遲鈍,並未意識到危險,看到祁禹反而眼前一亮,大聲道:“呦,這小郎君也長得這麽俊美,這都是從哪裏來的神仙人物啊!竟然被本大爺遇上了,今日真是撿到寶了,正好本大爺還有一位姐姐,她一定很喜歡你這小郎君,一定是上天垂憐我與姐姐枕邊寂寞,盡是些庸脂俗粉,所以才派你們來拯救我們的閨房之樂!你們快快跟本大爺回去,本大爺保管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祁禹冷冷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那人見他不為所動,突然幽幽一笑,大聲威脅道:“你們最好乖乖聽話,否則的話,本大爺就燒了你們的船,到時候你們求著本大爺救你們,本大爺才會救你們。”

經過他的呼喊,周圍畫舫上的人全都探出頭來看,好奇的張望著這裏。

祁禹眸色森冷陰沈,面上布滿寒霜,眼底露出厭憎的冷色,他微微側頭,對身後的護衛冰冷無情的吐出兩個字:“割掉。”

“是。”護衛抱拳,立刻躍向對面,對面的畫舫上傳來一陣陣驚叫聲,花娘們四處逃竄,霎時亂作了一團。

祁禹在護衛割掉那人的舌頭前,抱著安婳的肩膀轉身走進了畫舫內,沒讓那血腥汙了安婳的眼。

船舫內燈光明亮,酒水瓜果一應俱全,雕花鏤空的窗戶映著外面的水光,耳邊能聽到淺淺的流水聲。

祁禹和安婳脫去鞋襪,在木板榻上坐下,祁禹拿著月瓷酒壺,看著安婳問:“要不要喝點酒?”

安婳想起他喝醉的模樣,立刻搖了搖頭。

祁禹低笑了一聲,忘記了剛才的那點不快,一個酒囊飯袋而已,還不值得他與安婳掃了雅興。

他只當安婳不想喝酒,便沒有強求,只是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安婳其實更不想讓他喝,擔心他喝醉。

眼看著祁禹將一杯酒斟滿,安婳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見他興致好,想了想便忍住沒有阻止。

等會兒他若是醉了,便哄他早些睡了吧,反正還在外面,他做不得什麽,安婳默默的想。

祁禹將酒杯擡到嘴邊,輕輕的聞了聞酒香,然後將酒一飲而盡。

安婳眨巴著水眸,巴巴地盯著他的酒杯,不知為何,忽然覺得他杯裏裏的酒十分香甜,濃濃的酒香誘惑著她,讓她忍不住也想嘗一嘗。

“……好喝嗎?”

祁禹看著她眸子裏躍躍欲試的光,不由露出笑容,拉著她在桌邊坐好,擡手給她倒了一杯,低聲道:“少喝一點不會醉的。”

酒香香醇,這樣的夜色和畫舫正適合飲酒,安婳微微猶豫片刻,艷紅的唇往上一揚,終究禁不住誘惑,端起酒杯慢吞吞地抿了一口。

祁禹拉過她的手捧在自己掌心,輕輕捏了捏她染著丹蔻的手指。

酒水辛辣,安婳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鮮紅的小舌在唇邊進出,誘人而不自知。

祁禹的手頓了頓,眸色微深,忽然覺得有些口渴,他拿起酒杯,擡頭將酒一口灌入了喉中,方覺幹渴之感稍緩。

安婳從秘色瓷盤中取出一個水靈的葡萄,拿在手裏將果皮一點一點剝下,她想起祁禹剛才說的話,不由問道:“你覺得宋懿可疑嗎?”

安婳的手指白嫩,配著水靈靈的葡萄,霎是好看。

祁禹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葡萄汁液順著她白嫩的手指滑落,他舔了舔唇,掏出帕子幫她擦凈,然後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之前衛海棠威脅父皇的時候,提過什麽宋家,我想來想去這京城的名門望族裏唯有宋懿家裏有些可疑,我懷疑父皇曾做出什麽不為眾人所知、並且想要一直隱瞞下去的事,所以才會被衛海棠威脅住。”

安婳想起宋老夫人在廟中誠心祭拜的模樣,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心酸,如果景韻帝真的對宋家做過什麽事,那麽宋懿可曾知曉?

安婳心底微顫,好像有些明白祁禹的擔憂了。

她擡手將剝好的葡萄餵進祁禹的嘴裏,祁禹張嘴吃下,葡萄酸甜可口,他不由瞇了瞇眼睛。

“酸?”安婳低聲問道,又拿起一顆葡萄剝了起來。

祁禹湊上前,在她的唇上輕輕舔了一下,“婳兒嘗嘗?”

葡萄的清爽酸甜味在唇上蔓延,遮去了嘴裏的酒香。

安婳怔了一下,然後推開他,將手裏剝好的葡萄放進嘴裏,輕輕嚼了嚼,垂下眸子小聲道:“是有些酸……”

祁禹擡手摸了摸她總是先紅起來的耳垂。

那耳垂在祁禹的手裏變得更紅。

祁禹彎起嘴唇,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今夜他的眼裏一直帶著笑,看起來心情極好,輕松又愉悅。

祁禹喝酒時,微凸的喉結上下滑動,下頜線完美,安婳不由盯著他細細的看,她自己喝酒的時候,覺得酒水辛辣微苦,可是看祁禹喝酒時,又總是有些饞,她忍不住捧起酒杯又喝了兩口。

還是辣的。

安婳看著祁禹杯裏的酒,好像只有他喝的酒是好喝的。

祁禹隨意的躺下,把頭靠在安婳的腿上,輕輕撥弄著安婳腰上的花苞香囊把玩。

安婳垂頭看著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從祁禹的面頰上輕輕滑過,目若朗星,眉若墨畫,當真是俊美無儔。

安婳酒意上頭,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臉頰,看著他笑道:“小郎君果真好看。”

祁禹將她的手指捉在手裏輕輕的咬了咬,“那娘子便多看看,別再看別的男人。”

安婳低笑兩聲,又剝了個葡萄放進他的嘴裏,調侃道:“看來葡萄還是酸的。”

祁禹嘴唇微動,將葡萄一點一點吃了下去。

安婳吞了吞口水,莫名覺得祁禹吃的葡萄好像也是好吃的,她忍不住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祁禹擡手抹去安婳唇上的水光,手指在安婳的唇瓣上輕輕滑動,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娘子以後要記得少餵我吃酸葡萄。”

安婳忍笑,低頭眨著明眸看他:“那已經酸了怎麽辦?”

祁禹擡手按在她的後頸上,讓她低下頭,貼著她的唇道:“親一下就不酸了。”

安婳嫣然笑了起來,彎唇送上甜吻,融化他唇齒間的酸味。

唇齒交融,不深不淺的一吻,在確定祁禹的口中一點葡萄的酸味也沒有了之後,安婳才移開了唇瓣,她的頭有些暈,臉頰也有些燙,酒意似乎湧了上來。

“熱……”她的面頰泛起了兩團淺粉,她伸出手在頰邊扇了扇,可是熱度還是沒有絲毫褪去。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只覺得天旋地轉,跌坐在了畫舫窗邊的榻上,她想吹風清醒一下,便伸手打開窗戶,一只手趴在窗沿上,將頭靠了上去,雙眼微醺的看著外面,遠處的岸邊上有人在放煙花,一道道亮光直沖天上,伴隨著脆響,在寂靜的夜空中轟然綻放,於高處化作無數光點散落,星星點點,光芒璀璨。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紅色的牡丹裙,上面繡著大片的牡丹,裙擺鋪散在榻上,嬌美而明艷,白嫩的腳趾掩在水紅的裙擺下,白皙圓潤,紅白相映,似最美的顏色。

她將頭軟軟的靠在手臂上,露出了細白柔嫩的脖頸,盈盈纖細。

屋外煙花絢麗多彩的光映在了她的面龐上,帶著好看的光暈,一雙黑眸明明亮亮的盯著煙火,透著流光溢彩的光,眸裏幹凈純粹,不含雜質,像兩顆黑亮的寶石。

微風透過花窗吹了進來,安婳張開紅唇發出一聲舒服的餵嘆,張合的唇像熟透的櫻桃,流轉的眸光裏滿是愉悅的星芒。

祁禹微微失神,喉嚨滾動,他拿起酒杯,擡頭灌了一口酒,伸手將人撈進懷裏,扣住她纖巧的下巴,傾身吻了上去。

甘甜的酒水一點一點渡到了安婳的口中。

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祁禹,緩慢的眨著眼睫,呆呆的想,祁禹口中的酒,如她所想的一般美味,又香又甜。

窗外,接二連三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然後散落出耀眼的光芒。

安婳被親得七葷八素,整個人軟綿無力的癱軟在祁禹懷裏,她透過窗戶能看到夜空上的星星,一閃一閃,一晃一晃……

遠處的爆竹聲,和船劃過水面的聲音,在安婳的耳邊漸漸消散,她只能聽到這畫舫裏壓抑的聲響。

遠處的荷葉輕輕動了動,魚兒從水中躍起,一下子銜住荷花的花心,然後落入水中,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暢游,水漫過它的身體,柔軟、滑膩、舒爽……

夜色越來越越深,精美的畫舫在岸邊停靠,一名年輕俊美的錦衣公子從畫舫上走了出來,長身玉立,風姿卓絕,惹得岸上路過的人們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個人,用鬥篷嚴嚴實實的遮擋著,只能看到虛虛抓在他衣襟上的手指,白嫩又纖細,應該是一名女子的手。

大家不禁好奇,如此清雅出塵的公子,該是多麽美艷的女子才配得上?

他們不由伸長脖子朝那公子的懷裏望了過去,想要看看那女子的面容,可惜那女子的臉緊緊貼著男人的胸膛,一丁點地方也沒有露出來,只有裙擺下露出了一雙繡著玉兔的華貴繡鞋,一看就價值不菲。

大家失望的移開視線,一擡頭就對上了那公子的眼睛,那是一雙令人懼怕的眼,陰沈的眉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讓人只看一眼,就打從心底裏覺得可怖。

他們連忙低下頭,腳步匆匆的離去,這公子身上散發出的壓人威勢,絕非常人可比,此人身份必定貴重,非他們可以招惹的。

祁禹眸色陰沈的收回目光,懷裏穩穩的抱著安婳,安婳的臉頰靠在他身上,沈沈的睡著,呼吸柔柔的打在他的頸側。

祁禹大步走了幾步,然後頓住,月光映在水面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靠近岸邊的水上浮滿了一顆顆圓潤的葡萄,數目壯觀,他眉頭微挑,停下了腳步。

曲河走了過來,只匆匆看了祁禹懷裏一眼,就連忙垂下了目光,他躬著身子,低聲稟報:“殿下,我們的人還沒有來得及查看宋大人的箱子,馱著箱子的馬車就突然歪倒,摔進了水裏,裏面的葡萄都灑了出來。”

祁禹眸色沈了沈,聲音清涼的道:“可有讓人游入湖底一探究竟?”

曲河回道:“試過了,可是這裏的水太深,水底又昏暗,我們的人潛不到那麽深,就算能下去,箱子太沈也撈不上來。”

祁禹沈吟片刻,低聲吩咐道:“註意留意宋懿的一舉一動,若有什麽可疑的,立刻來向我稟報。”

“是。”曲河抱拳,神情恭敬。

祁禹又低頭沈沈的看了一眼水面上漂浮著的葡萄,瞇了瞇眼睛,然後抱著安婳大步離去,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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