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憶渺懷中，搖晃著昏昏沈沈的小腦袋，小虎又一次從睡眠中醒來，迷糊勁過後，眸中覆雜難掩。

“主魂。”第一次，小虎口吐人言，好聽的女聲帶著股清朗豪氣，月憶渺卻能察覺其中深入骨髓的威嚴霸氣，那是長居上位者的證明。

月憶渺停下腳步，找了棵枝繁葉茂的樹木，一躍而上，將小虎放在膝蓋上，靜候它的發言。

舒了口氣，隱晦覆雜的眼神難以詮釋它的內心，“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自己，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腥風血雨中游走，見過的可怕殺戮不計其數，不少是別人帶來的，但更多是自己制造的。

在魂界與魂界之間漂泊，我學會了狠戾毒心，冷漠地玩弄著無數靈魂，談笑世間冤魂厲鬼，不覺疲倦。我是無情冷厲的代言，斬殺魂王無數，踏著白骨鋪成的道路，走到了今天。

本以為，鐵石心腸是我存活的根本，也是我一直的標桿。可是，”晶瑩剔透的珠子在眼眶中打滑，劃出一道銀線，將白毛沾濕。“你的話像吹不盡的野火一樣燃燒著我的內心，生生不息，讓我忽然間，累了，也迷茫了。”頓住，疲憊摻於話中，凝視著傾聽的人，不自覺地將防備卸下。

“我不知道，我竟然也會有累的時候，鮮血在我的後方染盡大地，卻換不來我一聲憐憫，我的嘲笑肆虐而霸道，充斥蒼穹，手上性命無數，卻沒有動容懺悔的餘地。可是！”回想起曾經，小虎的言辭激動不已，透著難以名狀的撕心裂肺，一段話下來，喘息不已，顯然累了，累的不是身體，是心緒。

情緒緩緩降下，連同腦袋也耷拉下來，“我真的累了，多年的殘酷搏鬥早已耗盡我的心力，我卻猶然不知，以為鮮血是我生活的步調。

再沒見到你之前，我一直都琢磨著如何至你於死地，前面的分魂沒有讓你消失，我就明白，你不好對付，卻沒有想到一開始讓我無法妄動的竟是我自己！

你的話，明明不多，為什麽可以讓我動搖，我明明計劃了那麽久，標桿也立了那麽久，可是......我動搖了，我想，我可能在你身上看見曾經的自己，不，應該說是升華過後的自己，才會那般輕而易舉地牽動我的心，讓我想起了最初想要守護的一起，才明白，你的樣子才是我想要的自己，我累了，或者說，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暴力至上的光景，一直的壓抑在你面前分崩離析，我......”

哽咽的聲音被沙啞侵蝕，似乎耗盡了力氣，小虎也難以再說下去。

“我知道，也一直懂你，”月憶渺垂頭，親吻小虎的額頭，“有我在，你不喜歡的事，以後再也不用你做了，累了就別說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小虎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娃娃，乖巧地跳入她的懷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隱約間，它覺得，自己刀光劍影中得到的帝王之位，還不及這丫頭一泓丹眸來得崇高。

如此能耐，怪不得，會被選為主魂，它清楚天書的內容，相比它的武力威脅，她的危機來得更加無形而恐怖，能活到第九塑身，那心性，真不是說說而已。

甜甜地約起周公，有這樣一個丫頭當主魂，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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