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

看他們這麽一個兩個都操碎了心的樣子，阿爺有些好笑，又有些震驚。

他不由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凝神看向毛小羽，心中關於她是一個獨立個體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因此話都到了嘴邊了，臨時又將那個你字改成了你們：“所以你們兩個其實都不想留下，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兩個都很失望？”

“是吧……”

阿寶誠實地點了點頭。

不過這次毛小羽卻是搖了搖頭。

阿爺心中更加異樣了，原來它並不會一味單純附和阿寶。

立刻他又回憶起它先前提醒自己阿寶受傷的事，以及以身為餌的事……其實它一向都很有主意，只是自己一直沒放在心上！

當下，他且不急問阿寶，倒先問起了毛小羽來：“蛋蛋的意思是，你雖然跟阿寶一樣覺得阿爺心太軟，但蛋蛋本身自己並不覺得失望？”

是這個意思。

毛小羽點了點頭。

“那蛋蛋是為什麽沒有失望呢？”

阿爺追問。

為什麽要失望呢？

毛小羽在心裏默默反問。

水澤村裏，不但村長為人不錯，肯這樣為他們考慮，又還有那樣一群可愛的孩子，阿爺投桃報李，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給他們一些幫助，這難道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嗎？

而羽族就在那裏，並不會跑掉，這麽多年的孤寂她都熬下來了，也不怕再多等一個獸潮的時間。

總之認為阿爺心軟跟肯定不肯定這種心軟，這本身就是兩回事。

認真說起來她自己也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不假思索地跳下河去救阿寶，大約也不會再有後來救阿爺的事。

再者自家知道自家事，雖然村長口口聲聲這麽靈性的蛋蛋非羽族的嗣卵莫屬，她卻知道，這只不過是因為蛋裏有著自己的靈魂而已。

就算即刻去了滴翠山，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她想要的答案，那麽拖延上一會兒就更沒什麽了。

當然，也不能就此完全否認自己來自羽族。

從一個人變成一個蛋，這必須也只可能是魂穿，誰知道她是不是就正好穿到一顆羽族的嗣卵裏？

就目前有限證據來看，只能說什麽可能都有，但要是可以選擇的話，她寧願自己是一顆嗣卵。

雖然她早就過了完全依賴雙親的年紀，對於族群也沒有多麽深切的渴望，但是能夠重新做回人，哪怕會多上一對本來並沒有的零件，那也比一直做蛋蛋強吧。

最可怕的是，她還有可能變成其它什麽不可描述的物種……

又其實，對於多一對翅膀她也是挺期盼的。

雖然飛飛什麽的，她現在不需要翅膀也能做到了，可那個傳說中某個代表聖潔高貴的種族就是長翅膀的呢，實用性且不論，至少美觀上能秒殺一大片！

唯一的擔憂大概是——真長了那麽兩大個巨大的玩意兒，是不是從此以後她就只能趴著睡了？

毛小羽的思維一時有些發散，又想著，她的這些理由卻是不好告訴阿爺的，就算好告訴她也沒法告訴，這麽覆雜的一大段……實在是這太過為難一個不會說話的蛋蛋了！

不，並不盡然，至少有一點她還能表達出來的。

更準確地說是，阿爺大概能根據她的提示猜出來。

這麽想著，毛小羽從阿寶懷裏掙了出來，先做了一個投的動作，而後又在半空中畫了一個桃子，再一頭紮進阿寶的懷抱，最後又畫了一個李子的形狀。

其中桃子的形狀比較明顯易辯，李子就沒那麽好辨認了，至於她投的那個動作和投懷送抱的那個意思阿爺能不能看懂，毛小羽心裏就更沒底。

所以才會說是讓阿爺猜嘛，能不能猜中就看阿爺的了。

而阿爺既肯花那麽多的時間來等她答案，自沈得下心來揣摩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究竟是什麽意思，想了幾個有關桃的詞語之後，最終他確定了下來：“是投桃報李嗎？”

得了毛小羽肯定的回答後，他欣慰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確阿爺是有點這個意思……所以雖然看上去六安城更加安全一些，還是選擇留了下來，跟水澤村的大家一起同舟共濟。”

頓了頓他又笑：“蛋蛋不但心軟善良，還很聰明呢，大約在羽族的時候也被教得很好吧，投桃報李這可不是個簡單的詞匯呢，蛋蛋都知道呀。”

……你能這樣想最好。

毛小羽揮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一時心中慶幸不已，嗣卵這樣的人設真是太好用了，連懂成語這樣的破綻都能圓得起來！

可等某天到了羽族，結果卻發現自己並不是羽族的嗣卵時，阿爺又會怎麽想呢？

毛小羽不安極了。

這時候阿爺已經把註意力放到了阿寶的身上：“蛋蛋一次點頭一次搖頭意思是認為阿爺心太軟，但並不會因此失望，而阿寶你點了兩次頭意思就應該是不但認為阿爺心太軟，也對阿爺很失望了……”

“阿寶不是對阿爺失望，只是對不能現在就去滴翠山感到失望。”

阿寶弱弱地為自己辯解說。

“阿爺知道，阿寶只是太關心蛋蛋了。”

阿爺安撫地摸了摸阿寶的頭，好奇地問：“總之當時阿寶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要留下是不是？那你先前為什麽還要在村長面前幫阿爺說話，讓阿爺可以留下呢？”

“因為那是阿爺的決定啊！”

阿寶悶悶地回答：“當時又是在外面，自是怎麽都要支持的。”

“阿寶這麽肯給阿爺面子呀……”

阿爺眉眼彎彎，輕輕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所以你其實你跟蛋蛋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呢！”

我寧願自己是個壞孩子！

阿寶郁郁地看了阿爺一眼。

毛小羽跟著也郁郁地看了阿爺一眼。

她壓根兒就不是孩子！

看著這種再一次合拍起來的節奏，特別是看到了阿寶那幽怨的小眼神，阿爺再一次地忍俊不禁了。

他失笑地又捏了捏阿寶的小鼻子，道歉說：“阿爺得承認，這是阿爺的錯，沒跟你們商量過就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不過事已至此，卻是不好更改了，阿爺只能保證，下次再不會有這樣的事！”

阿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頭小聲道：“其實就算下次再有這樣的事，阿寶也還會支持阿爺噠……”

“……嗳。”

阿爺笑瞇瞇地又各自摸了他們一下，沒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結下去，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既是要在這裏留下去，我們也要各自做些準備才好。阿寶如今已經結實了不少，也靈活了不少，多少都算有些自保的能力，而蛋蛋雖說已經煉氣一期，卻只懂漂浮術和清潔咒，閃避方面或者游刃有餘，攻擊防禦還需要有所憎強，今天我便再教你兩個法術，一個叫做離火咒，一個叫做磐石咒，前者用來攻擊，後者用來防禦，你且認真記下，多加練習。”

這個要得！

毛小羽兩眼放光，隨及一絲不茍地傾聽起來，生怕錯過了阿爺的哪句話。

這之後，毛小羽終於能夠理解阿寶一直以來的那種苦逼了。

就像他始終不能煉氣入門一樣，她的離火咒怎麽也施展不出來，而明明她一絲不茍地在照著阿爺所說的話做！

磐石咒就不同，她非常容易就上了手，並且效果意外的好，格外符合她的預期。

感受著自己就此強壯了一大截什麽的，越來越像銅墻鐵壁靠攏什麽的……她深深期盼著，等以後自己修為更深了，阿爺還會再教她類似升級版的技能，以便她徹底把自己打造得堅不可摧！

兩個同階的技能，練習後的結果卻是如此的不同，思忖再三，毛小羽覺得，這大概不是技術層面上的錯誤，未免就朝相生相克那個方向上想去了。

可真要有這種限制，阿爺會毫不考慮地教她離火咒嗎？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原因的話……那大概是月之精華的鍋？

雖然她一直在用阿爺教的辦法來修煉，但她丹田裏存納的並不僅僅就是靈氣而已，而是一半的月之精華，一半的靈氣。

她倒也沒有刻意控制，只是那麽修煉下來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到底這是修煉過程中的巧合，正好兩個吸入的量就差不多，還是存納了月之精華之後必然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她也弄不清楚。

不過月之精華那麽涼涼的，跟火屬性似乎的確不大搭配？

當然，真正的原因還要問阿爺。

這天吃罷了早飯，毛小羽乖乖等阿爺收拾了餐具，而後就開始表演起來。

磐石咒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一旦使出，表層會出現一定程度的石化，立刻蛋蛋看上去就像一個石頭蛋蛋啦！

阿爺先是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之後微微莞爾，輕輕摸了摸毛小羽，他由衷地誇讚說：“很不錯呢，蛋蛋這麽快就把磐石咒練出來了。”

毛小羽輕輕搖了搖頭，解除了磐石咒，而後又來了一次。

阿爺眉眼更彎了：“蛋蛋已經練得這麽純熟了呀，這已經不是很錯了，是非常不錯呢！”

毛小羽繼續搖頭，又把之前解除重來的步驟的重覆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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