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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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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第四起死亡:白發三千丈

最後一場比試結束後,人們都已漸漸地散去,唯有一位白衣少年還筆直地站在校場上。

姚容見了便說:“這位便是衛公子吧?果然白衣磊落,氣度不凡。”

衛奚淡淡地說:“姚宮主過譽了。”

姚容微笑道:“再會。希望到時候入門弟子選舉時能看到二位的身影。”

柳逸微微躬身:“姚宮主慢走。”說罷又轉而望著衛奚,問道,“阿奚現在打算去哪?”

衛奚輕聲說:“隨便在飛來宮附近逛逛罷,今日父親出去辦事,容我隨意在外玩玩。”

柳逸與衛奚一同在飛來宮內並肩漫步。

當下夕陽正好,泥土磚石壘砌的一座座宮殿披上了夕陽的橙色輝光,宛若美人披上了一層紗衣,明媚而鮮妍。

柳逸笑意盈盈地說:“阿奚今日贏得真是出人意料!很多人都覺得你會輸,當時我也很擔心……”

衛奚反而問:“那此前……還說相信我?”

柳逸沈默了一會,輕聲說:“相信是一回事,擔心是另一回事啊!”

衛奚聞言,仍不敢相信柳逸說出了這番話,卻又無法忽視話中所流露出的暖意,只覺得夕暉照在身上愈發地暖融融了。

柳逸接著說道:“上次劍術對決中,對方很快,你卻很慢,很多次他都差一點刺中你,很多人認為這樣下去你會吃虧。但沒想到最後一劍你卻很快!”

衛奚思索了一陣,緩緩回道:“慢慢來,比較快。”

“平日裏我看你練劍,也覺得你那練劍方式十分特別。”柳逸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基礎招式沒有任何錯誤,大概是可以壓制由速度帶來的鋒利吧?即使在非同等內力下,依然可以取勝。”

衛奚想了想:“劍法不外乎使劍的方法,招式的核心在於發揮劍的威力,實際上,並不需要多大力量罷……”

柳逸附和:“而且,練習劍似乎也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

“這倒極是……”

在飛來宮一棟雕花小樓裏,卻隱隱約約地傳來一句話:“門主,那天的人是白三錢?”

柳逸聽到“白三錢”這個名字,心中大為好奇,不由得頓住腳步,接著便聽到裏面一個熟悉的清朗聲音說:“是。”

這話一落,小樓裏的眾人頓時議論紛紛:“沒想到三錢……竟有如此絕妙輕功!”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見到我們,跑什麽?”

“難道他竟然……”

“三錢兄弟,真的是叛徒嗎?”

接著有人嘆息一聲,卻無人回答。

柳逸聽到這裏,雖然對其中內情好奇,也覺著自己不該摻和,轉身便欲離開。

“逸兒。”一聲輕喚卻從小樓裏面傳來,接著小樓的窗門被打開。

慕容遮輕身一縱,從中一躍而出,卻還笑著說:“今所見飛來之試,柳姑娘劍意縱橫,飄逸絕倫,不愧逸俠之名。衛公子意氣風發,亦是武林未來之翹楚。”

衛奚淡然道:“豈敢,奚之未來,還需仰仗慕容門主。”

慕容遮繼續說道:“衛公子當是三甲之列!”

“慕容門主過獎了。”

“今日見衛公子劍術不凡,在下亦傾羨之,不如我們切磋幾招?”

“這……”

“難道是衛公子勝券在握,不願同我論劍?”

衛奚忽而被扣上個大帽子,忙說:“在下方才與飛來宮弟子才比試過,如今體力不繼……”

“如何?”

“不久奚還要回家,這……”

慕容遮這才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衛公子家中有事,便告辭吧。”

衛奚聽慕容遮口上說著告辭,卻不見離開,便知這是在逐客,心中暗嘆一聲,便說道:“那在下便告辭了。”

清風徐來,吹落幾片樹葉。

雕花小樓面前,只剩下柳慕二人。

柳逸輕聲說:“我也……”

慕容遮忽而壓低了聲音,說:“白三錢在這附近。”

“那又如何?”

“當時是我誤會了你,實是抱歉。如今我們一起下山去看看七殺的真面目,如何?”慕容遮說罷將雙手背後,靜靜地望著柳逸,等待著她的回答。

柳逸淡淡地說:“七殺跟我沒有關系的。”

慕容遮默然不語。

柳逸拱手道:“先行告辭。”

慕容遮忙拉住了她,說道:“再等等!”

飛來峰山腳有著一排青瓦屋,而在最不起眼的一間屋子裏卻布置十分奢華。

錦帳玉床,幽幽飄香。

楠木櫃臺上擺設著精致的茗碗花瓶和一面繡著草木紋路的銅鏡。

銅鏡裏映出一綹纖柔的白發,垂落在白三錢的黑色綢衫上。

他的臉亦是極蒼白的,唯一泛黑的眼珠裏仍透出幾分慘白,眼眶上沒有睫毛,細小的眉毛淡得幾乎可以忽視。

身為江湖最負盛名的殺手,他享受著聖教最高的待遇。

但實際上,他卻不過一柄劍而已。

命令下達,則出手殺人。

沒有思考的空間,沒有情感的波動。

如此,便造就了最有效率的殺手。

白三錢將櫃上一副青黑色面具拿了起來,望了眼旁邊幾案上的青衣小褂和烏氈帽,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次他的任務是潛伏在江南玄門聽候命令,而江竹攜聖令前來,他便歸江竹管轄。接著他跟江護法走遍江南門派,殺人立威,恐嚇異己。

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命令,但在他疲憊地回到玄門,換上那件青衣小褂時,一切便不一樣了。

慕容門主便拍著他的肩膀,笑著關心他身體。

白三錢唯唯諾諾地應著,心裏卻對正道人士的虛偽關懷嗤之以鼻。

但一次是虛偽,若有第二次、第三四、第四次……

他漸漸地也習慣了。

他習慣了玄門弟子們和他笑嘻嘻地討論武林八卦,習慣了慕容門主拉著他去吃鳳舞樓的大餐,醉酒時啰嗦地一再述說當年和姚依的故事。

他已習慣了有人在身邊的陪伴。

他已習慣了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一柄劍。

白三錢用雙手抵著額頭上的面具,依然能感受到透過面具傳來異於常人的冰涼。

銀月七殺修習的是聖教陰寒一脈的工夫,白三錢自幼體寒,修習這工夫自然事半功倍,他在七殺中工夫絕不算差,但七殺其餘六人最看不慣的也是他。

此次,他被委以重任,也如他們所望,與慕容遮建立了不錯的關系。

但他卻沒給聖教帶回來足夠的有效消息!

這對聖教來說,幾乎是背叛的前奏。

而此刻,白三錢以殺手的直覺,已發現周圍布滿了殺機!

白三錢警覺地望著四周,敏銳地捕捉著周圍環境的異常。

屋子外吹過來一陣風,他的白發微微飄揚。

風裏傳來的氣息既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是聖教還派了其他人來?

白三錢繃緊全身的神經,全神貫註地準備著出手。

這時,忽聽一個帶著戲謔的清朗聲音說道:“銀月七殺白三錢,果然不負虛名,在下佩服!”

緊接著白三錢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青衫翩然,雙眸含情,手執折扇,正是慕容遮。

慕容遮和柳逸並肩站在一起,身後還跟著十多個玄門弟子。

弟子們高呼道:“門主,殺了這叛徒!”

白三錢頓時無言以對,前一日還與他喝酒說笑的“兄弟”,此刻卻說要殺了他!

慕容遮折扇刷地一收,扇柄敲在弟子的頭上,笑了笑說:“什麽叛徒?人家這可是名滿天下的銀月七殺,我們一個小小玄門高攀得起嗎?”

柳逸望著此間場景,卻見玄門眾人聲討的對象是個身形瘦弱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生著一頭純白如雪的頭發,身穿一件黑色絲綢衫,臉上帶著個青黑色面具。

雖然是完全不同的裝束,但從面部輪廓上來看,他確實是白三錢!

她心中積蓄已久的疑惑終於煙消雲散。

既然白三錢確實是銀月七殺,當日他才會回避她的問題。

他才會告訴她:“銀月七殺手是來自魔教的神秘殺手,武功極強,行蹤詭異,在江湖上享有盛名。”

他才會說“七殺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讓一個門派覆滅”只是“傳說而已”!

這時,房裏忽又傳來一串忽遠忽近的幹啞聲音:“慕容門主謬讚,這不入流的七殺叛徒讓您見笑了!”

話落,房頂突然破了一個大洞,六個臉上覆蓋著厚厚黑紗的黑衣人從洞上魚貫而入。

白三錢聽那說話的聲音,已知道說話的正是最看不慣他的人,七殺之二,林茨。

林茨一進房間,便不屑地打量起慕容遮來。只見青衫青年五官端正,眼睛還算有神,神態悠然,氣度還算可以,不過……就這等人,竟能讓七殺反水?

慕容遮卻對林茨拱了拱手,微笑地說道:“林先生,幸會。林先生找三錢何事?”

林茨啞聲道:“七殺出動,只為殺人!”

“所殺何人?”

“白三錢!”

慕容遮微笑:“恰好,我也要殺這小人,不如我們一同聯手?”

林茨楞住了,白三錢不是要投靠玄門嗎?怎麽玄門也要追殺他?

只聽玄門弟子們一片激憤之聲:“老子拼了命也要殺了這叛徒!”

“殺了他!”

“殺!”

玄門弟子們說完這話,猛然便朝白三錢攻去。

林茨望著這場亂鬥,只見玄門每人的劍法雖然淩亂不成招式,但聯合起來也有幾分精妙,竟能逼得白三錢連連後退。

林茨更關心的是,玄門眾人對白三錢沒有半分留情,真的是在追殺!他頓時明白了,白三錢這根墻頭草,已經不知道往哪邊倒了,現在眼見就要被兩堵墻擠壓成一根幹草了!

於是林茨啞聲說道:“合作愉快!”

話落,銀月七殺中的六人揮劍上前,一片殺意頓時將白三錢籠罩起來。

慕容遮右臂一振,佩劍脫手而出,劍鋒一吐,青光彌漫。

剎那間,一片劍光已逼近白三錢咽喉!

白三錢看著孤獨劍越來越近,看著七殺與玄門眾人殺來。若對面只有一方勢力,白三錢還可以全身而退,但在兩方夾擊下,他拼命地尋找生門,卻已退無退路!

作者有話要說: “慢慢來,比較快。”——出自九把刀《少林寺第八銅人》

作者很喜歡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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