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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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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少林:喧囂來

夜空中的彎彎月輪皎然如雪,倒映在明澈的幽月湖裏。

湖邊坐落著一處亭臺,臺上放著白玉杯和青瓷酒壺,臺側坐著青衫翩翩的慕容遮,正在自斟自飲。

一位黃衣少女從湖對面漫步而來,隱隱約約地只能看見她清秀的側臉。

慕容遮緩緩放下手中酒盞,輕吟道:“天上月是水中月,眼前人非舊時人。”

黃衣少女聞言停下腳步,慕容遮則朝她走了幾步,笑著說:“逸兒幹嘛非跟飛來宮人混?來來來,我帶你去少林寺!”

柳逸一怔,狐疑地看著慕容遮,問:“你?”

慕容遮點頭道:“反正姚依也都因為我,才阻擾你去少林寺。既然如此,便該我帶你去,聊作補償。”

柳逸想到自己的心願可以達成,心中一喜,便感激地說道:“多謝。”

慕容遮拍了拍柳逸的肩膀,大笑:“跟我客氣什麽!走吧!”

話一說完,他便從亭子後面牽出一匹棕紅色高頭大馬,接著飛身一躍,端正地坐在馬上,一手牽著韁繩,另一只手伸到柳逸面前,笑著邀約:“逸兒,來。”

柳逸伸出手來,慕容遮便一把將她拉了上去,接著揚起鞭子,駕馬奔騰而去。

河南道嵩山五乳峰下,嵩山腹地少室山的茂密叢林之中有座寺廟,故名“少林寺”。

在少室山下小鎮上,柳逸將淡黃裙裝換成素色衣裳,才與慕容遮一同步行上山。兩人一起踏上石階,一步步爬上了少室山,踏入寺門。

小沙彌見有人上來,立即高呼:“恭迎玄門主人慕容遮!”

兩人繼續前行,只見少林寺內的佛像莊嚴肅穆,佛光普照,金光滿溢,碑石林立,香煙裊裊,梵音不絕,一切景象音聲透出一股淡然平和之意。

不久,兩人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大殿前。

殿前的臺階上稀稀拉拉地落著幾篇綠葉,支撐大殿的柱子上刻著梵文佛經,整幢建築的一二層中間還掛著一個牌匾,上面刻著三個金色的大字:天王殿。

天王殿裏面裏已落座了許多江湖人士,其中一位五十多歲的高痩僧人遙坐在上首,身穿黃色袈裟,手持暗金色法杖,眉毛濃密而黑,光潔的額頭稍有點寬,一雙圓眼中透出一股嚴肅。

高瘦僧人見慕容遮來了,便朝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慕容施主遠道而來為家師祭悼,貧僧禪正有禮了!”

慕容遮也雙手合十道:“禪正大師有禮了。”

柳逸望了眼禪正,心中卻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之感,然而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此人是誰,便只有拱手說道:“在下柳逸,見過禪正大師。”

禪正微笑道:“請慕容施主、柳施主這邊就坐。”

柳逸隨著慕容遮一起在左下方坐下,望了望周圍,只見身旁坐著個年約五十歲的男子,他的體格頗為粗壯,不知為何卻穿了件儒生穿的淡灰色長衫。

而在柳逸的對面,唐璃正朝她揮手:“小逸!”

柳逸笑著回道:“阿璃!”

唐璃望了慕容遮一眼,接著朝柳逸眨了眨眼睛,說:“小逸還是來了啊!”

柳逸只覺唐璃這一眼有著特別的意味,正想去問問她,在這時殿內又傳來一聲高呼:“飛來宮主到!”

姚容與姚依一同款款行來,身後跟著幾位飛來宮教習。

姚依進入天王殿,四下張望,卻發現一位素衣少女有些眼熟,定睛一看,便發現那人竟是柳逸!姚依不由得楞住了,心想,明明自己都斷絕了柳逸的來路,為何柳逸還到了少林?姚依滿腹疑惑,順著柳逸望了過去,急著便望見了柳逸身旁談笑自若的慕容遮。

姚依瞬即明白了一切,滿腔氣憤,卻唯有暗自咬牙。

而姚容握緊女兒的手,飛快使了個眼色。

姚依只有微微頷首,跟著母親坐了下來,低下頭望著桌案上的茶水。

柳逸見到姚依對自己咬牙切齒的模樣,心裏頓時明了,慕容遮帶她來少林,不過是為了在姚依面前表現而已。

想到這裏,柳逸來到少林的欣喜之情便漸漸地淡了,不動聲色地朝慕容遮的方向移開了一點。

慕容遮輕聲問:“怎麽了?”

柳逸只是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這時一聲高呼又傳了過來:“青葉軒主到!”

來人正是青葉軒主葉輕寒,她二十出頭,身穿一襲薄薄青衣,肌膚白皙如玉,秀發高高束起,黑眸的眼白處如冰雪般冷淡,手中卻還握著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刀,整個人都顯出一股孤高清冷的氣質。

柳逸望向葉輕寒,眼皮不由一跳,接著便不著痕跡地撇開了頭。

這時柳逸不由開始懷疑,她真的能打敗葉輕寒麽?能打敗葉輕寒手中的刀麽?

那泛著冷光的刀雖離柳逸不近,刀上的一股肅殺之氣卻撲面而來。

就這一柄刀,打碎了煙霏山莊的寧靜。

就這一柄刀,為葉輕寒贏取在寒硯山莊的地位。

刀上有著煙霏門徒的亡魂,刀上還有著父親的血!

想到這些血仇,柳逸卻唯有按捺住心頭憤恨,緩緩地低下了頭。

漸漸地,天王殿裏已坐滿了來客。

禪正狀便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了塵座下弟子禪正,感謝眾位武林同胞的到來。家師去世,便由貧僧來代理少林事務。”

葉輕寒聞言立即站起身來,揚聲道:“懇請禪正大師為我妹妹主持公道!”

柳逸聽到那帶著聲線偏冷、語氣果斷的聲音,不由在心裏冷笑,心想這葉輕寒竟也會討要公道!

而葉輕寒這話說完,蘇星野連聲附和,場中也漸漸響起了稀稀落落的附和聲。

禪正則朝葉輕寒投以關切地一眼,然後緩聲說道:“請葉施主、蘇施主節哀。”

柳逸不由輕哼一聲,節哀?當初煙霏被滅門,可有人對她柳逸關切地說過這麽一句話?且當初煙霏並未作惡,許多門徒都毫無反擊之力,葉輕寒倒是殺得痛快。這下輕語一死,葉輕寒倒開始來示弱懇請少林的幫助了!

而禪正說過這話,便將金法杖搖得叮當響,接著用渾厚的嗓音說道:“鴻蒙之初,天地混沌,江湖始生。思前人之混亂廝殺,見今日之腥風血雨。古人曰兵者乃不詳之器,誠不我欺!而今非夢之魔已席卷江湖!故明正邪不兩立,自古相殺也。故貧僧建議同諸位成立剿魔之盟!”

葉輕寒聞言已是眼淚盈眶,哽咽著柔聲道:“多謝禪正大師!”

柳逸見此情狀,忍不住張開了口。

她想要對禪正高呼,我的家人與門人都慘死葉輕寒在手上,我的父親也因她的逼迫而自殺!我佛慈悲,懇求你……幫我!

她想要質問葉輕寒,你滅煙霏時的威風呢?此刻還有臉面說什麽大家一起結盟剿滅非夢為你報仇?也許非夢只是你寒硯招來的仇人呢?

她想要問問在場所有的人,當時煙霏與寒硯本沒有任何仇恨,卻為何遭到這樣的殺戮?

為什麽?殺人兇手現在還在這裏虛偽地示弱?

為什麽?真正的弱者卻只能將眼淚留在心裏?

柳逸緊緊握著水月劍,想到張仞還不知在少林何處藏著,這幫人怎麽可能為自己說話?便只好深吸一氣,緩緩地閉上了口。

這時,姚容忽然站了起來,悠悠說道:“姚某有一問想求禪正大師解答。”

禪正連忙雙手合十,說道:“姚宮主客氣了,請問罷。”

姚容肅然道:“敢問禪正大師,所剿之魔,究竟是非夢之魔,還是魔教之‘魔’?”

葉輕寒聽了氣得面色漲紅,飛快反問:“非夢如此行事,不正是魔教作風嗎?”

姚容淡淡道:“葉姑娘,妄下定論可不是好事,現場並沒有人能證明非夢是魔教人。”

葉輕寒面色轉為鐵青,瞪目道:“輕語與蘇清都是在飛來宮死的!”

姚容淡淡道:“我們並沒有發現他是魔教人。”

葉輕寒氣得全身發抖,嘶聲說道:“你、你、你……”然而說了許久,卻說不出什麽其他的話來。

禪正忙插口道:“葉施主莫急,貧僧明白,非夢行事狠辣果決,確實與魔教極為相似,不過姚宮主之言亦是不差,若無證據證明非夢屬於魔教,我們暫且還是只將矛頭對準非夢,共剿非夢之魔罷!若有其他消息,便再行商議。各位以為如何?”

坐在唐璃身旁的那位虬髯漢亦站起身來,高聲道:“甚好!剿魔之事,唐門定當助力!”

葉輕寒微微一笑:“那輕寒便謝過唐門主了。”

禪正微微頷首,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座下江湖豪傑,最終目光卻定在了柳逸這邊。柳逸心中一驚,卻見禪正恭敬地問:“不知王掌門如何看待?”

柳逸這才反應過來,禪正問的人是她身邊那灰衣男子。不過……這王掌門是何派掌門?京能讓禪正如此恭敬對待?

慕容遮看出了她心中疑問,便出聲解釋:“這是枯游派掌門王青雲。枯游派乃遠古秘派,供奉禹王遺骨,亦正亦邪,產業無數,在武林中影響深遠。且枯游派的逍遙游心法奇妙無窮,可融合武林中所有武學,對內功修習大有裨益。”

柳逸訝然,在少林與飛來宮之外,竟還有這般強大的勢力!若慕容遮所言不假,若得枯游掌門相助,葉輕寒報仇真是指日可待了。

葉輕寒也深知王青雲的話極有分量,便屏住氣息,緊張地盯著他。

卻見王青雲緩緩地站起身來,說道:“青雲有幸與了塵大師一面之緣,特來祭奠,至於剿魔之事——恕青雲無心參與。”

葉輕寒聞言心裏一陣失落,卻仍不放棄地勸道:“王掌門說的這是什麽話?非夢之魔嗜血當誅,王掌門加入剿魔之盟,是行俠仗義大快人心之舉,了塵大師若知泉下有知,定然會十分歡喜的。”

王青雲輕笑著搖了搖頭,簡單地說道:“吾意已決。”

葉輕寒嘆了口氣,沮喪地低下頭來。

這時一個粗豪的嗓音卻說道:“葉軒主不必難過。古話說,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雖然父親不想幫你,我也相信令妹之仇,總會得報的。”

葉輕寒輕寒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安慰自己的人是個不過二十的少年,他生得濃眉大眼,正站在王青雲身邊。

“多謝王公子。”葉輕寒輕聲說。

柳逸聽到這聲“王公子”,再望向王青雲身邊的王皓,頓時想起此前與姜夫人沖突時姜夫人所說的話。

“王公子來幹涉我飛來宮事務?”

“飛來宮弟子在這沒有說話的份,你可以走了。”

原來姜夫人的意思是,作為枯游少主,王皓有資格來問這件事,但作為飛來宮弟子,卻是沒有這資格了。

難怪唐璃說王皓的身份了不得,難怪唐璃說他不來也得來。

想到這些,柳逸心中驟然產生一種處在風雲漩渦中心的危機感。

而禪正被王青雲回絕,便只好說:“既然王掌門無心參與,那麽就由在場中人結盟共剿非夢吧!不知還有哪位有異議?”

柳逸見禪正仍是支持葉輕寒,心裏有幾分不悅。

這時慕容遮忽然站起身來,高聲問道:“非夢是誰?難道姓非名夢?”

在場中人頓時大笑。

禪正咳了一聲,說道:“慕容施主說笑了,世上哪有姓非的人,我想非夢便只是個和魔教銀月七殺一般江湖名號罷了。”

慕容遮微笑著問:“那非夢又是什麽門派的人?出自哪裏?”

葉輕寒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便說:“我們會去調查。”

這時姚容也問:“而且非夢為什麽殺人?是因為與試劍寒硯有仇嗎?若是與寒硯有仇,那可是江湖恩怨,不必外人插手。”

“我……”葉輕寒張大口,卻也不敢說寒硯未與他人結仇,只好說道,“我保證我妹妹是無辜的!”

姚容呵呵一笑,並不多說。

禪正見江南兩大門派都對此事提出了質疑,只好說道:“如此,希望葉軒主好好調查,若證實非夢無故殺人,有違俠義之道,屆時我們再成立剿魔之盟。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葉輕寒也只好點了點頭,一眾江湖豪傑都不多言,剿滅非夢之事就此輕輕地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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