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醫院做腎配對檢查，不過就是耽誤他幾個小時時間，他等得起。結果不重要，不管匹配不匹配，他都是不會捐贈的。他多此一舉，需要得到的，就是他想要的一個證據。

能夠錄下一些有用的信息最好，不能也無所謂。他總歸還是有別的辦法。

羅蘭芝蠻不講理，無理取鬧，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踩了他底線。原本是可以好好過，相安無事的，但是老太太三番五次挑起事端，他是再忍無可忍。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羅蘭芝實在激動，至少，女兒活命有希望了。

趁陸成軍跟羅蘭芝說話沒在意，顧仲謙迅速拿走了擱在鮮花裏的那個錄音器，而後告辭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陸成軍說：“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

顧仲謙冷笑一聲，滿眼的諷刺戲謔：“陸董謝我什麽？”

“你肯配合著來醫院一趟，實屬不易。只要你能夠救阿嶸一命，就是我陸成軍的救命恩人。這一輩子，我都會對你感激不盡。”陸成軍目光嚴肅，語氣真誠。

“哦？是麽……”顧仲謙雙手抄在褲兜，腰背筆挺，他黑眸定定落在陸成軍臉上，薄唇微勾了下，“我有說過要捐贈嗎？陸董當真為了自己愛人，連女兒的幸福都不顧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羅蘭芝驚訝，回過身來看著顧仲謙，“你想做什麽？”

顧仲謙道：“我只是答應您老人家，會來醫院配合做檢查。其它的，並沒有給任何承諾。不管檢查結果如何，甄小姐的死活，都與我無關。”

“你……”羅蘭芝氣得心口疼，擡手緊緊捂住胸口，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說，“你……你騙了我。”

顧仲謙冷笑一聲，老人家偏心，他說再多，也是無益。既然無益，他也沒有必要再多言。顧仲謙轉身要離開，那邊羅老太太死死拽住他。

“你不能走，顧仲謙，你不能這樣欺騙我。”羅蘭芝似是要瘋掉了，“堂堂伊美總裁，怎麽能說話不算話？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了，我是不會讓你出這道門。要是我的阿嶸救不活，我也不想活了。到時候，你也別想好過。想想你那兩個孩子吧，難道真要他們這麽小就沒了父親？”

“威脅我？”顧仲謙稍一用力，便甩開老太太手，他冷厲道，“誰能威脅得了我！”

“媽……”甄嶸醒了，掙紮著要坐起來，羅蘭芝忙坐回去。

顧仲謙沒再搭理老太太，轉身便大步離開。

“成軍，你去拉住他！別讓他離開。”老太太似是有些瘋了般，急吼吼道，“你去啊！”

陸成軍道：“他想走，誰能留得下他？先等等醫院的結果再說吧。”目光落在妻子臉上，輕聲問，“阿嶸，你感覺怎麽樣？”

“我還好。”甄嶸沒什麽力氣，只虛弱應一聲，“剛剛誰來了？”

“沒有誰，你繼續睡吧。”羅蘭芝不欲叫女兒費神，也不打算給她希望後又叫她失望。

顧仲謙前一天答應來醫院，不過是權宜之計。他承諾的也沒有錯，只說會來醫院，至於是否捐贈，他並沒有做過任何承諾。

他原本沒有這樣的閑心跟老人家玩這樣的心眼，只是老太太一些言行舉動實在過分，他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他就猜到，只要看到他來醫院了，老太太肯定會得意忘形。

路上，顧仲謙聽了錄音器裏的錄音。之後，將錄音器扔在一邊。

其實這件事情，他們夫妻間，已經不再有任何懷疑。只是老太太一再這麽胡鬧，顧仲謙忍無可忍。有了這段錄音，必要的時候放出來，任老太太再鬧，也鬧不出什麽花樣來。

過了兩天，醫院結果出來了，顧仲謙跟甄嶸腎臟並不匹配。

院方給顧仲謙打了電話，同時那邊，也將情況如實跟羅蘭芝說了。但是羅蘭芝卻不信，她就認定了，是顧仲謙跟院方串通好的，是顧仲謙故意這樣做的。

最後鬧得，連第一醫院的院長都被請了來。

院長無奈道：“老太太，我們醫院是有醫品的，任顧總再有權勢，也不能左右我們醫院。那份檢查報告，每一項都是真的。您老人家要是不信我們醫院的話，也可以請顧總再去別的醫院做檢查。”

陸成軍道：“這個不必了，老人家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多謝院長。”

院長嘆息：“陸夫人這種情況，其實我們也很著急。另外，我們院方也開過會，關於陸夫人這一塊，我們會繼續努力尋找。一旦有好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

“那就多謝你了。”陸成軍道謝，主動伸出手去。

“別這麽說，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院長道，“今天就算是別人，我們也一樣會這麽做。”

“那是必須的。”陸成軍點點頭，一路送院長出去，之後才又折回來。

甄嶸迷糊間聽到了些，問丈夫：“顧仲謙來過？”

陸成軍點頭道：“是，他來醫院做了腎配對檢查。不過很可惜，他的不行。”

甄嶸說：“真沒想到，他會來。”

“他這一定是故意的。”羅蘭芝簡直崩潰，給了希望，又叫她失望，仿若從雲端跌落泥土中，她目光冷厲，“我不相信，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媽，您老人家現在就別再鬧了。”陸成軍也是夠煩的，這些日子來，他沒少遭罪，“讓阿嶸心中存著感念，不好嗎？再說，顧總的腎臟跟阿嶸的不匹配，這是院方給的結果，您不相信，您想怎麽樣？”

羅蘭芝冷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折磨我呢。”

“就算是故意的，您想怎麽樣？”陸成軍索性也冷了臉，嚴肅起來，“這種時候，已經沒功夫再折騰了。您昨天去了哪裏，別以為我不知道。顧仲謙不是好惹的，您以為您是他母親，就有特權嗎？惹到他，吃虧的又是誰？您這是在跟誰較勁呢！還有，我問您，阿崢是不是真的不是您的女兒？”

“你胡說！她是。”羅蘭芝一口否認掉陸成軍的說法，冷哼，“成軍，你是不是見阿嶸病倒了，不漂亮了，你就嫌棄她了？還是說，你現在後悔了，想放棄阿嶸，回到你那幾個孩子身邊去？”

“我跟你沒話可說。”陸成軍氣得一屁股坐下，也不再搭理老太太，只握住妻子手道，“你好好養著，別擔心，也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甄嶸卻問：“成軍，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什麽？”陸成軍不明白妻子問的是哪一句，以為她在怪自己跟老人家這樣說話，便解釋道，“我會跟你一樣，好好孝順她老人家。不過，老人家有時候事情做的不對，也還是要提出來。”

甄嶸說：“你說……姐姐不是媽的親生女兒？這是真的嗎？”

“這不是真的。”羅蘭芝一把推開女婿，坐了過去，“阿嶸，你別聽他胡說，他跟顧仲謙是一夥的。”

“媽，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甄嶸望向母親，眼裏有淚滾落，“你別騙我，要是騙了我。”

“媽沒騙你。”羅蘭芝保證。

“你發誓，你要是騙了我，那我這輩子都好不了。”甄嶸又問了一遍。

羅蘭芝知道，女兒恨顧仲謙夫妻，內心也是巴不得他們不好過。如果她這個時候把真相說出來，那女兒一定會受到不小的刺激。所以，這種時候，她是不能說的。

就算要告訴她，也得等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好好說。

“阿嶸，媽還能騙你嗎？”羅蘭芝故作生氣的樣子，有些委屈地道，“你是媽最愛的孩子，媽是不會欺騙你的。阿嶸，你只管好好休息，千萬別多想。”

甄嶸索性也不再多問，輕輕闔上眼睛，她實在是太累了。

“這樣才乖，阿嶸好好睡覺。睡一覺醒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羅蘭芝聲音低低的，像是說給女兒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等甄嶸睡著後，陸成軍將老太太喊到了門外面，嚴肅望著她問：“我想聽真話。”

“什麽是真話？什麽又是假話？”羅蘭芝說，“成軍，你可別對不起阿嶸。”

陸成軍道：“我跟阿嶸是夫妻，這輩子，我都不會對不起她。但是瑉瑉也是我女兒，作為父親，我也不想她痛苦。所以，還麻煩你老人家，如實相告。”

“就因為那天晚上言家酒會上，請了個自稱認識我的人來。所以，你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了？”羅蘭芝覺得可笑，“成軍，你到底還是偏心你那個女兒的，你對阿嶸，不是全心全意的。”

“您說這樣的話，未免有些無理取鬧。”所謂日久見人心，跟老太太相處得久了，陸成軍也漸漸覺得，這老太太有些時候的做法，過於莫名其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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