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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民國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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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的9月20日, 太陽照常升起,也照常落下,可是, 在它再次升起之前,有些人卻已然溘然長逝, 再也不曾醒來。

“佑亦她……”

傍晚時分, 章父從吳媽打來的電話裏得知了楊雪去世的消息後, 便即刻帶著章嘉熬和章君勉一齊火, 急火燎的從寶山趕到了滬上。

臨到了房門之前, 章父反而有些退卻。悲痛、茫然、不知所措不斷在心中交織,扯住了他將將要踏進房門的腳步。

而就連已然走進房門的章嘉熬和章君勉, 在看見了床上那一動也不動的身軀後, 也不由止住了腳。

顧不上與房裏那些“妹妹的好友們”打招呼, 顧不上體會再次見到許章序這位“妹夫”時的覆雜心情, 更顧不上曾經自持著的、所謂的禮儀得體。兩人同著房間裏眾人一樣, 霎時便痛聲哭了出來。

站在房門之外的章父,聽見了兩人的哭聲,心間情潮陣陣翻湧, 終於也還是擡腳踏入了房內。

穿過章嘉熬和章君勉的身邊, 章父同樣沒有理會房裏正在痛哭的其他人, 徑自走到了楊雪的床前。

也不知道是對誰, 他沈聲開了口,卻又沒有將話真正問出口。

“伯父,這是佑亦她留下的信。”

無論是已然哭得回不了神的盛愛宜, 還是久久無法接受事實的沈得鴻和許章序,顯然都是不適合在這時候開口的。所以,正握著那一紙《長辭書》的胡適,便只好強自將悲痛的心情按捺下去,偷偷抹了抹濕潤紅腫的雙眼,將手中的《長辭書》遞到了章父的手裏。

怔然中回過神來,章父接過胡適手中的《長辭書》,仔仔細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下去,半個字都不願跳過。

她說,她從未怪過彼時的他們不理解她……

她說,她很開心這一生能和他們成為一家人……

她說,離開家的時候,其實她最想的,就是家人間的愛護熱鬧,和父親手中的藤條……

這是楊雪代替章嘉芬所寫給章家人的信,但章父卻並不知情。他的眼睛開始紅了起來,流動的淚水有些模糊了視線,但卻始終沒有將那《長辭書》從眼前拿開,反是將其拿在身前,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個大夫,他見慣了生死離別,他總以為生生死死不過是一場生命的輪回,卻不曾想過,當自己的女兒也就此長眠時,他也會忍不住同所有的常人一樣,哀痛不已。

白發人送黑發人呵……

將那一紙《長辭書》折了起來,好生安放在袖口的暗袋裏,章父掩飾性的揉搓了下濕潤的眼角,不忍心再看床上那恍似安睡的面龐一眼,只低垂著本便閱歷滄桑的雙眸,對著情緒已然漸漸沈穩下來的章嘉熬,沈聲道:“公權,帶佑亦回家。”

章嘉熬沒有作聲,緩步走到床前,在動作輕柔的、將床上那一具了無生息的身軀給橫抱在懷裏後,便同章君勉一同站在章父的身後。

預備離開之時,在踏出房門之前,章父想了想,仍是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對著房間裏的幾人說道:“佑亦的遺願我們會照辦,希望諸位也能盡心盡力。還有,後日佑亦下葬,望請諸君前來。”

說罷,他便又向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向來自矜身份的他,此刻竟也不覺得丟人,他只覺得自己這一生,有兩件事是做得最不應當——

一是未曾予以離婚後的佑亦勇氣和力量,一是沒有在寶山離別之時送送佑亦。

所以,為了不留第三點遺憾,他鞠下一躬,其實也沒有什麽。

做完這些,他方才真正帶著章嘉熬和章君勉離開,同時,他帶走的,還有那一具屬於章嘉芬的、卻曾被楊雪寄居過的身體。

而最後的最後,章嘉芬終於還是葬在了章家的祖墳裏。

在這一場或者同樣可以稱之為“楊雪的葬禮”上,那些曾與楊雪交好過的人們都來了。甚至,那些與楊雪素未謀面先進人士和愛國青年也都來表達了自己的哀緬。

墓碑之上,印刻著魯訊親為其手題下墓志銘——

“整個時代的書寫者”

墓碑之下,前來哀悼的眾人都已散去,只剩了魯訊、胡適、沈得鴻、盛愛宜和章家的人仍徑自站立著,久久未動。

這一場葬禮,許章序未曾前來,他在前一日便回返英國了。他始終不敢相信,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便這般輕而易舉的在他面前斷絕了呼吸。

“半年前還好生生的人,怎麽突然就會病重致死呢?我母親如是,佑亦同樣如是,是不是生命真的......本身就是那樣脆弱的?”

再難過的難關也會過去,再沈痛的悲傷也會被磨平。盛愛宜還記得當初母親死時,佑亦便是這般同自己說的,現在想來,她總是對的。用著這樣的話語,反覆安慰、麻痹著自己,果然是好受多了。可是,為什麽,心卻忽然變得有些疲倦和悲哀呢?

呵。淺淺低頭,忍不住嘲笑著這樣的自己,盛愛宜也不期待誰能給自己一個答案。或許,這個問題,本身便是無解。

一片寂靜裏,章家女眷的啜泣聲仍是聲聲入耳,但四人卻仍舊恍若未聞。

良久,好似想起什麽般,胡適突然開口道:“佑亦的《不能淪陷的中國》,你們可都看完了?”

一句話,便又在其他三人的心裏掀起了一番波瀾。

楊雪逝世當天,胡適便從許章序的手裏拿到了那部《不能淪陷的中國》,因著楊雪的去世,他一夜沒睡,只將那部《中國》連夜看完。

不會有人知道彼時的他心中所掀起的是怎樣的驚濤駭浪!他甚至從未敢想象過,中國會變成那樣滿目瘡痍的人間地獄!

不敢有絲毫的停留,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即刻趕往報社,將稿件即刻印刷了兩份,一份留給了沈得鴻和盛愛宜,一份則是聽從了《長辭書》裏的安排,電報給了遠在北平的魯訊。當然,他同時帶去的,也還有“佑亦明日下葬”的消息。

“知道嗎?我甚至有種佑亦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所以她才會如此突兀的、全然不顧身體的,奮筆書寫下這部《中國》。”

沈得鴻的眼睛從未從那一方墓碑上移走。縱使《中國》帶給他的震撼是那樣的史無前例,可他心中卻無法不聯想到這一點——

這是他的摯友,以生命所換來的著作。

一生一部《中國》。或許,他的這位摯友,除了預知了自己的生死,便連死亡也計算在其中。

“為她完成她的遺願吧。”沈得鴻如此說道。

種種失望、悲痛、不解與難以置信的最後,他還是想成全她最後的那一個願望。或者,也可稱為所有人的願望——保衛中國!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連忙趕至葬禮的魯訊,始終未曾發言,此刻卻點了點頭,道:“關於佑亦留下的資金,此事可待日後再議,當下,還是先安排著刊發《中國》吧。如今將要喪失熱血與自尊的國民,確實是需要經歷一番澎湃的,足以讓他們看清現實了!”

三日後,魯訊隨著三人一同回到了滬上,一連幾日都在同沈得鴻和胡適細密的考量,盡力將《中國》刊發前後的細節都一一想到。

而經過三人慎重的排版過後,《不能淪陷的中國》終於在《公報》之上進行刊登。

你有沒有體味過那樣一種痛恨?你的家不再、你的國不再、你的尊嚴不再!你所觸目所及的場景,盡是侵略者的獰笑。而可悲的是,你卻要對你的仇敵伏低做小。

你有沒有經歷過那樣一種絕望?你的至親至愛的鮮血在刀槍中揮灑,你從最初的痛恨、憤恨,變由最終的麻木,只剩了你空洞的靈魂,還在陣陣哀鳴。

怎麽樣才算慘象?怎麽樣才算地獄?讀到這部《不能淪陷的中國》的民眾們,在這一瞬間,忽然便好像明悟了。

要看著遼闊的國土寸寸退讓嗎?要看著同胞死前的哀鳴而無動於衷嗎?

幾乎只是念頭閃過的片刻,所有人便都做下了堅定的決擇!

我們已經不能再視而不見了!蘇俄對外蒙古的虎視眈眈猶在眼前,難道真的要任由他們將我們的祖國撕得粉碎嗎?!

他們要奮起反抗,他們要揭竿而起,他們要向所有的不公不仁發起挑戰!從今往後,再沒誰能阻擋他們崛起的腳步,沒誰能隔斷他們覆興中國的夢想!

他們不怕犧牲,他們怕《中國》裏所書寫的一切一一照進現實。他們要同每一位同胞一起,站在這篇國土上,迎接黎明!

他們希望,在一切發生以前,他們的覺悟不會太晚。

1923年10月1日,《不能淪陷的中國》刊發的第二日,中國以魯訊、胡適、沈得鴻為首,掀起了革命狂潮,各地國民紛紛雲集影從,搖旗響應,開始向北洋政府及各地軍閥宣告不滿,並喊出“如若政府不仁,即推到政府”的類似口號。一場屬於中國崛起的革命號角,正在中國各地奏響。

作者有話要說: 唔,番外本來是都想放在作者有話,以表我對你們的愛意的。不過寶寶們好像有些著急啊哈哈~~~

那就這裏放一篇吧~~~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反正民國到這裏就全部結束了吧~~~

接下來會寫春秋、之後想寫大漢,再後面就還沒有打算,至於有寶寶提到的三國,過後可以考慮寫噠~~~~

謝謝寶寶們的霸王票~~~~謝謝支持我的寶寶~~~~~番外是我對你們的愛,愛你們麽麽噠~~~(づ ̄ 3 ̄)づ

番外2

“1923年10月1日,中國吹響崛起的號角,1949年中國定於10月1日建國,所以才有了10月1日的國慶節。那麽,接下來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同學們,我們崛起革命的發起人是誰?”

“是魯訊!”

“不對,是矛盾和胡適!”

“哎呀,你們都沒錯,但應該是魯訊、矛盾和胡適三個人!”

“不對,我見過度娘百科分析,應該是章佑亦啊!”

……

“沒錯,孫佳佳說的沒錯!崛起革命雖然是以魯訊、矛盾和胡適三人為首展開的,但其實際發起人,應該是章佑亦!相信同學們對章佑亦都很熟悉,初中的時候都學過她的《一代人》,或者是關於她的事跡《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啊之類的。今天,我們要學習的也是她的一篇文章——《我有一個夢想》。”

這是一個課堂。就腦海裏的記憶來看,這似乎是個地處於滬上的高中課堂。

這就是系統讓她進行整修的世界?心裏如此疑惑著,楊雪悄悄甩了甩還有些迷糊的腦袋,擡起頭來向著講臺望去。

“章佑亦原名章嘉芬,於1900年生於寶山,1923年病逝於滬上。其一生中,所創作的作品雖然不多,卻都屬於精品。尤其是她用生命所書寫的《不能淪陷的中國》,不僅力挽狂瀾,拯救了當時日益沈淪的中國,更是獲得了192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

那名女老師顯然也是她口中的“章佑亦”的崇拜者之一,恨不得將“章佑亦”生平的所有榮光都一一介紹出來。但這些,楊雪卻都沒有在意,她所註意的,只有一個重點——

“我得諾貝爾文學獎了?”

她望著PPT上,掛著她曾經拍下過的照片,仍然有些回不過神般,迷茫的輕聲囁喏著,惹得她身邊的同桌也禁不住偏過頭來看她。

她的同桌便是剛剛回答過講臺上那位女老師的孫佳佳,她顯然沒大聽清楊雪方才的話,只隱隱聽見了後半段,便忍不住伸出腦袋湊到楊雪身邊,低聲感嘆道:“楊雪你不是吧!你連章佑亦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你都不知道?這可是中國第一個獲得諾貝爾獎的文學家!還是個女文學家!長得可漂亮的女文學家!”

楊雪仍然看著PPT上的照片,忽然想到,曾經她總愛拉著愛宜去相館裏拍照。彼時,愛宜還好奇的問她怎麽會那般愛拍照的,她卻是惡趣味的笑著答道,為了讓後世之人知道我美貌與才華並重。

如今,她的願望算不算是達成了?

想著,楊雪的眉眼裏便帶上了笑意。她回過神,聽清孫佳佳的話,便忍不住道:“中國人為什麽要為獲得了外國的獎項而自豪?中國為什麽不能設立出一個獎,讓外國人領了感到自豪?”

一瞬間,孫佳佳的眼神立刻怪異了起來:“中國有啊!章佑亦文學獎的影響力也不比諾貝爾文學獎低啊!”

章佑亦文學獎?

楊雪這一回是真的怔住了,她沒有完全去融合這個“楊雪”的記憶,自然也不知道如今的中國是怎樣的發展,也不知道她是怎樣被後人評判的。現在聽了孫佳佳說起,她才發現,或許那部《中國》的影響力,比她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深遠一些。

也幸好孫佳佳並不在意楊雪的“無知”,她反倒很喜歡這樣為別人解答的感覺,也顧不上還在上課,便小聲著長篇大論的說了起來:“這章佑亦可厲害了,不僅中國很多的文學家、政治家是她的崇拜者,更有外國許多名人都說受過她的啟迪呢……”

說著說著,她忽然嘆了一口氣:“唉,不過我還是比較對她的感情史感興趣。”

“感情史?”楊雪忍不住滿臉問號的問出了口來,記憶裏,她在民國時期從未與誰談過戀愛,也未曾與誰暧昧過,怎麽會有所謂的“感情史”?

“哼,我看你那樣也不知道。”孫佳佳算是看透了半瞥了瞥嘴,但轉眼,她卻又開始為楊雪科普了起來。

她問道:“青幫老大杜月笙和大將軍盧筱嘉你總知道吧?”

杜月笙是青幫老大,即便是在她那個世界的後世,她也並不陌生。只是……盧筱嘉竟成了知名的大將軍了?

沒有將疑問問出口,楊雪點了點頭,應道:“我知道。”

孫佳佳得了楊雪的回答,頓時,看著楊雪的目光便轉化成了“孺子可教”的欣慰:“先不說一直流傳的他倆暗戀章佑亦的傳聞,就是後來章佑亦死了都不知道多久,他倆都還偶爾一起喝酒,緬懷章佑亦,說章佑亦是他們一生中最欽佩的女子!”

“呵,不過是朋友罷了。”聽及此,楊雪便下意識的笑著回答道。

誰知孫佳佳卻翻了她一個白眼:“你和你朋友會讓整個滬上都傳出暧昧的傳聞?”

當時的人可和現在的人不同,當時的人沒事麽消遣的玩意兒,盡是愛八卦去了,怎麽能跟現在一樣?

楊雪張了張嘴,正想反駁,卻又被孫佳佳的話給堵住了——

“算了算了,先不說他們兩個了。除了他們,現在好多人都覺得章佑亦跟什麽魯訊、胡適、沈得鴻啊的,都有一腿。要不然,他們幹嘛拼了命的要幫她完成遺願?”

果然,再怎樣純潔的關系,在後世這樣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總會抹上其他的色彩。

孫佳佳沒有註意到楊雪臉上的無奈,仍津津有味的道:“不過,我倒是覺得,最靠譜的就是說盛愛宜和章佑亦的百合禁忌戀了。”

這時,楊雪才是真的有些傻了,但回過神來,卻又感到有些好笑:“這又是為什麽?她們兩個中,又幹了什麽讓人誤會的事了?”

“誒,資料上都寫著呢,盛愛宜平時就最喜歡跟在章佑亦身邊,什麽都喜歡聽章佑亦的。這喜歡一個人就是想時時刻刻的跟她待在一起,喜歡聽她的話呀。而且,這個章佑亦也是很寵盛愛宜的,盛愛宜她媽死的時候,她可是整整陪了盛愛宜五天呢!五天都睡一起!這不是JQ還能是什麽?!”

一說到章佑亦和盛愛宜兩人,孫佳佳便整個人都有些興奮了起來:“最關鍵的是,盛愛宜一個那麽活潑的人,在章佑亦死後突然就變得沈穩起來,這不是愛是什麽?這就是真愛啊!”

說完,她悄悄看了一眼講臺上還在侃侃而談的老師,平覆了一下心情後,又再次湊近楊雪道:“百合大法好!章佑亦顯然和盛愛宜感情不一般,反正我是站定這對cp了!cp可逆不可推!才看不慣那種種馬,還YY自己娶到了章佑亦呢!”

難道歪曲她和愛宜純潔深厚的友情就不是YY了嗎?

被強行灌輸後世人對自己的YY怎麽破?在線等,挺急的。

一瞬間,楊雪忽然便什麽想法也沒了,只剩下了無奈。

“叮鈴鈴鈴~~~”

恰好這時,下課鈴聲響起。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堂課了,講臺上的女老師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楊雪便也跟著連忙收拾起了東西。

“誒,你不聽我說了啊?我還有好多沒說呢!”孫佳佳看著楊雪迅速的動作,忍不住也快速收拾起了東西,急忙問道。

“我還要回家做作業呢!都高三了,要背的東西可多了!剛剛那篇《我有一個夢想》,老師不是說要背嗎?”收拾好東西,楊雪便背好了小書包,向著教室門口走去。

看著楊雪的背影,孫佳佳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起來:“誒,楊雪,你倒是等等我,我路上跟你說也一樣啊!”

ps:諾貝爾只有活著的人能得獎,這裏無邏輯了一把,寶寶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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