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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吸了一口氣——

“我們不要陷入絕望而不可自拔。我親愛的同胞們,在這裏,我要對你們說,在此時此刻,我們雖然遭受種種困難和挫折,我仍然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深深紮根於中國的夢想之中。

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國家會站立起來,真正實現其信條的真諦:‘我們認為真理是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

我夢想有一天,在山上在稻田裏,昔日奴隸的兒子將能夠和昔日奴隸主的兒子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我夢想有一天,甚至連現在中國這個正義匿跡,壓迫成風,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將變成自由和正義的樂土。

我夢想有一天,無論是國人還是洋人,都能自由的行走在這片國土上,誰也不比誰高貴。

今天,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有一天,中國能夠有所轉變,盡管它現在看來有些令人失望,但總該有那樣一天。

今天,我有一個夢想。

我夢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聖光披露,滿照人間。

中國會成為一個十分偉大的國家,屹立於世界之林。這個夢想必須實現!這個中國夢!”

如果說,《悟空傳》是楊雪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的話,那麽這一篇改編自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則更像是一種吶喊,一種對此刻尚且麻木的中國國民的吶喊,直擊人的靈魂深處!但是——

這是所有人的夢想!

一股難言的豪邁自心底騰升,蔣中正久久不能將手中的報紙合上,他從未像此刻一般感到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哪怕,他現在的生活還極為落魄!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蔣中正的眼神翻騰起無邊的野心——他一定,一定要站到最高處!

30.民國30

有人說,章佑亦先生的《我有一個夢想》一文一出,整個中國都要為之震上三震;有人說,章佑亦先生於如今的中國而言,猶似黑暗中的一戰啟明燈;還有人說,章佑亦先生是當代最具眼力和筆力的一位文學家。但她真的已經達到了那樣的程度了嗎?楊雪本人,並不這樣以為。

七月的滬上,已然開始有了些灼人的熱意。

在一間青瓷瓦磚所搭建的寬敞的院子裏,許多人圍坐在一起。他們或許是某所高校的教授,或許是某位成名已久的文人,相同的是,他們都是文學研究會的成員。

他們大多是本身便已名聲在外的高知識分子,但此刻他們都熱切的將楊雪圍在中間,極其興奮而又激烈的討論著《我有一個夢想》所造就的萬人空巷的的盛況。

“佑亦,任是哪個時候的我,都決計猜不出會有人寫出《我有一個夢想》這樣的文章,更猜不出寫出這樣文章的人會是你。”激情退卻過後,反是許章序望著楊雪不自覺的嘆服道。

楊雪也不覺得心裏哪裏不舒服,多次的研究會小聚後,在他為《公報》撰文過後,楊雪和他之間的那一股若有似無的尷尬已然很淡了,甚至,或許將兩人現在的關系說成並不親近的朋友也是可以的。

是以,楊雪並沒有刻意避開許章序的目光和話語,也沒有打算怎樣隱瞞自己的思緒,反而是皺了皺眉,面上隱有愁容:“我也為我的文章能得到國人的認可而高興,但是,相比之下,我更希望我的文章是對國人有作用的,我希望我的文章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原本還嘈雜的院子裏,一下便靜默下來。

沈得鴻抿了抿唇角,安慰道:“佑亦,你的文章並不是沒有作用,甚至可以說你的這篇文章作用極大,向來只懂得沈默的國人所表達的支持,便是最好的證明。”

慣來沈穩的胡適也沈吟著點了點頭:“佑亦你不要急,凡是世界之事總要一步一步的來,沒有什麽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你的目標也是我們所有人的目標,我們都相信它一定會實現的!我們要對我們自己、對我們的祖國、對我們的同胞給予足夠的信任!”

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她只是有些害怕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是,現在國人們確實是將《我有一個夢想》捧進了神壇之中,還將她之前的作品都再次找出來一一細讀,甚至沒有人是可以與她如今的風頭所比肩的。

可是,就猶如暴風雨之前平靜,這段日子以來,她的日子實在是有些太過安靜了。她所預想中的洋人、軍閥、地主所對她應有的打壓統統沒有到來,哪怕僅僅是口頭上的一句指責都沒有,她反而感到有些心慌。她怕他們會有什麽大動作,怕好不容易受她鼓舞而有些躁動的國人再次陷入沈默。

榮耀風光的背後,她總會輕易想要去尋找蟄伏著的危機,這是她深入骨髓的習性,可是,她卻並不習慣將這些擔憂說與其他人聽。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楊雪笑著轉移了話題:“好了,別再說我了,怎麽搞得活像這場研討會就像是為我所舉辦的一樣?”

聽到了楊雪的話,眾人才紛紛轉過頭重新討論起各自感興趣的話題。

在新文學的啟蒙階段,文學研究會的成員們不像許多文人一樣只將文學當做文學的消遣品,也反對把文學視作個人發洩牢騷的工具。他們主張文學為人生,認為文學應該反映社會的現象,所以,他們討論的大多都是時下極為現實的問題,寫的也大多都是這類文章。

就好像,他們現在已經不自覺的討論到北洋政府的身上去了。

或許是因為各自都心懷抱負,或許是因為文人們本身便對政治具有一定的敏感度,他們顯然對正事更感興趣一些。

“關於北洋政府、護法運動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我們幾個看法都不盡相似,不知道佑亦怎麽想?”坐在離楊雪不遠的,向來話不多的葉聖陶忽然偏過頭問著楊雪道。

或許是因為楊雪本身所展現的才華與成就吧,現在的人們大都不再緊抓著她“女人”這一身份,反是一有什麽大事發生,總愛等著楊雪先談談自己的觀點。只是……說起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之間的事,她自己也是有些頭疼。

其實,要楊雪來說,北洋政府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袁示凱死後的北洋政府雖仍統治著中國,但卻已然淪為了軍閥們爭□□力的目標,就像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所發生的直皖戰爭一般皖系軍閥敗了,段琪瑞便下臺,直系軍閥首領張祚霖便操控政府。

而葉聖陶口中的護法運動政府,其實是指以孫鐘山先生為首的資產階級革命黨,在四年前為維護臨時約法、恢覆國會,聯合西南軍閥共同進行的,反對北洋軍閥□□統治的鬥爭,所臨時建立的政府。只不過因為身邊沒有軍隊,孫鐘山先生的此次行動很快便宣告了失敗。此次被重新提起,不過是因為五月份的時候由廣粵傳出的一則消息罷了。

——孫鐘山先生通過中華民國政府和軍政府出任了非常大總統。

一時間,孫鐘山先生現在所在的中華民國政府和北洋政府的關系開始隱隱對立起來。而來自未來的楊雪也知道,在不久的未來,這兩個政府何止僅是政治立場對立?兩個政府間的戰爭將發生無數次,而北洋政府會被推翻。

可是,即便楊雪再如何知道未來的走向,她難道能說出來嗎?在北洋政府還執政的現在,在北洋軍閥依然強盛的現在?

恍然一笑,楊雪沒有明說,只隱晦的說了一句:“古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誰是真正的為國人考慮的,我便看好誰;誰的身後能使國民站得安穩,誰便能掌控政權。”

葉聖陶和其他人都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都沒有註意到楊雪面龐上一閃而過的憂慮。

原本,關於《我有一個夢想》之事,她便有些擔憂了,現在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同時給她出的難題,則更使她愁上加愁。

三天前,《我有一個夢想》刊登之後,孫鐘山先生首先便從尋到她的電話號碼,致電給她,邀她至粵前往中山大學任教。楊雪並未一口答應,而是慎重的請求孫鐘山給了她思考時間。

當然,也幸好她這樣做了,因為就在第二天——

31.民國31

當然,也幸好楊雪這樣做了,因為就在第二天,也不知道北洋政府是從哪得來的消息,竟委托教育部也打了個電話過來,邀請她進京授課,甚至還給出了任由她挑選授課高校的條件。

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以對楊雪的爭奪來作為暗鬥的籌碼,倒是讓楊雪成了那一個被殃及的池魚。

雖然這或許是《我有一個夢想》發表過後,她仍然過的風平浪靜的原因之一,或許這樣的兩份邀請足以暫時保證她的安全,但相比之下,這同樣也會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之處。

如果,她只答應了兩個政府間的邀請中的一方,則必會得罪另一方;如果,她兩個都選擇拒絕,則勢必會被視作不識好歹,兩方都給得罪了;如果,她兩個都答應了,又難免會被視作墻頭之草,毫無本身文章裏的風骨。

一時之間,好像不管她做出怎樣的決定都不會是最好的決定,其中的差別,不過是誰的情況比較壞,誰的情況更壞罷了。進退維谷間,楊雪大感自己遇到了自來到民國後,最難的選題。

“你在想什麽?”見楊雪怔楞了許久都不曾說話,許章序問道。

楊雪偏了偏頭,突發奇想的問道:“剛剛,我同他們在談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之間的事。我忽然想到,如果,這兩個政府為了相互間的較量,同時向你提出一個同樣的要求,你要怎麽做?”

看著許章序聽到自己的提問後陷入沈思的模樣,楊雪忽然發現,世人對許章序的評論,在某些方面,的確是公正的。一開始,光站在章嘉芬的角度來看,她對許章序雖無甚憎惡,卻決計是沒有什麽好感的,以至於回國之後,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在《不做秋扇》裏寫下他對章嘉芬的種種惡行。

但到了如今,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同許章序交友,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就拿她方才問的問題來說吧,若是將這個問題拿去問其他人,其他人的第一反應則必是“他們為什麽會因為較量而來難為我?”,鮮少會有同許章序一般的人,無論對方問的話看起來有多荒謬,他總要認真思考後,再給出一個回答。

“他們提的要求定然是我可以滿足的?不危害他人的?”許章序仔細斟酌後,忽然反問道。

“是。”

楊雪含笑點頭,許章序便像解決了一道難題般爽朗道:“那就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如果這件事,是我可以辦到的,如果做這樣的事,並不違背我的初心,那麽我就會答應他們。反正幫一個也是幫,幫兩個也是幫。當然,如果做這件事本身就是於國家有利的,就更好了。”

“你不怕被視為墻頭草?”楊雪挑了挑眉,頗感興趣的再次問道。

許章序聽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先不說這兩個政府有沒有這樣看重我,還要特意分析我的為人。就算他們真的這樣想了,但跟同時得罪兩邊,還是先暫保自己的安全,不被兩方攻訐要來得重要些。”

頓了頓,許章序大概是認為自己這話說得還不夠準確吧,連忙望著楊雪補充道:“我不是說我有多怕死,我只是覺得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比起就這麽因為所謂的‘骨氣’斷送性命來說,倒不如讓我先保住性命,寫出更多的優秀的詩歌文章。”

說罷,許章序還特地琢磨了會兒楊雪的神色,見楊雪聽了自己的話,少有的從眼底身處乍現出璀璨之光後,便不由自主的放寬了心。

楊雪並未發現許章序偷瞄自己的眼光,反是前所未有的對他笑得燦爛:“恣慕,要是放在從前,就算有人要來同我說,我定然是怎麽也不會相信,我們竟還有這樣促膝長談的一天的。”

這是她、也是章嘉芬的一生中,第一次喚出他的字,但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楊雪是真正將他視作為一個可以與之深交的好友。

“噗嗤,那場沙龍過後,我也以為你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關於我的任何消息了。”帶著他獨有的幽默感,許章序同樣開懷大笑道。

但也是這一刻,楊雪突然便覺得,許章序這一輩子,一定是過的極為開心的!他所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由自己選擇的,他不在乎有多少人追捧自己的詩,也不在乎女性意識崛起後,有多少人開始有意無意的視他為典型案例。

他在為自己而活,所以,他做的每一個決定於他自己而言,都是問心無愧。

楊雪悄悄的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只覺得同這樣的人打交道,若是做朋友便最好,因為他無疑是能為你帶去快樂的。若是與他交惡,也沒必要去同他置氣,因為你要知道,或許,他根本都不將你有意無意的責難當一回事。

“嗯哼,或許我們真的是最創世紀的一對好友了。”接著許章序的話,楊雪同樣開啟了玩笑。

“咳咳咳”

聽了楊雪的話,反是許章序有些驚得被口水給噎住了。仔細說來,確實是“創世紀”,國內第一對離婚成功的夫妻成了好友,可不是“創世紀”嗎?

無奈的笑了笑,許章序這才忽然想起來要問楊雪:“對了,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是什麽意思?北洋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一起來找你麻煩了?”

只停了片刻,他又立馬隨口猜道:“該不會是因為那篇《我有一個夢想》吧?”

楊雪笑了笑,算是承認了許章序的話,但具體是什麽,她卻也沒打算說出來。她低垂著頭隨口說道:“這個問題,你剛剛已經替我解答過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的。”

她決定兩個政府的邀請都答應下來。

誠如許章序所言,她確實是有些高估了自己,於政府而言,她現在頂多只是個影響力頗大的文人,絲毫沒有足以觸動政、權的力量,他們又怎麽會刻意去分析她的點滴?

反倒是她答應了他們的請求,或許還能有效的遏制住一些人對自己不利的想法,利遠遠大於弊,她何樂而不為?

“你和恣慕在說些什麽?”和其他人結束了新一輪探討的沈得鴻,不經意間瞥見了楊雪正和許章序相談甚歡,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但楊雪卻眼角帶著些許的自得,望著沈得鴻,戲謔道:“討論詩歌,你要來嗎?”

“你欺負我不寫詩?”沈得鴻自知楊雪是在調侃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感覺有些好笑。

就連一旁正在討論著其他話題的胡適,也忍不住笑道:“雁冰也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來就來。”

談笑著,幾人便真的沈浸到了詩歌的探討中,激烈時,總還會發出或氣急或舒爽的喟嘆。

32.民國32

一一答覆了中華民國政府和北洋政府,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楊雪才將事情告知給了胡適,說明了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的緣由。

誰知胡適沈吟了許久,沒說什麽其他的,只說讓楊雪從報社裏帶一個記者去,正好實地考察考察如今國民正關心的兩個政府間的問題。

楊雪雖感到有些好笑,卻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直接便同胡適協商定下了要帶走的記者。《公報》既然宣稱了要使真相與公道大白於天下,自然也須跟上時事的傳訊速度。

七月六日,拿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後,楊雪和《公報》報社派出的記者小李,早早便坐上了黃包車,前往火車站等候前往廣州的火車。

但黃包車才甫一停在火車站的站口,楊雪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輛嶄新的小轎車,而車的前方,卻是她許久沒有見面了的盧筱嘉。

鮮少身著軍裝的盧筱嘉,見自己等的人終於來了,便也不等楊雪踏下黃包車,直接向著楊雪走去。

“自從佑亦你來找我說了《公報》一事,得到了我的支持後,似乎便再沒有來找過我了。今天若不是我得到了消息,佑亦莫非就要離開滬上了?”

盧筱嘉走到楊雪的面前時,楊雪正好從黃包車上踏了下來。

與楊雪一同到來的小李,見盧筱嘉顯然是來找楊雪的,便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交代了一句:“先生,我先進站等您。”

楊雪點了點頭,目送著小李逐漸消失在眼前,這才望著盧筱嘉笑道:“你找我這是有事?”

盧筱嘉是個極會把握分寸的人,他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總是紳士的,也總是擁有著極寬廣的胸懷,所以,他也不大會做讓女人為難的事情。同時,也或許是因為身份極高的原因,他也並不是一個喜歡糾纏別人的人,所以,在明顯感受到楊雪對他無意之後,他便再沒有來找過楊雪了,即便他一直都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同楊雪比肩的女人。

由此,她便足以推斷,他來找她,定然是有事的!此事也必定是他極重視的——他穿著她從未見過的軍裝便來了。

盧筱嘉低頭緩緩的笑開:“好吧,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我好像確實和佑亦你一樣惡劣,的確是有事才來找你。”

明白他語氣裏的調侃,楊雪也不在意,只道:“既然有事,你還是趕緊說吧,過不了多久,我就要上車了。”

盧筱嘉聞言,神色正了正,問道:“如果湖蘇與浙湖開戰,佑亦以為如何?我在滬上的摯友不多,聰明的更少,我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問了,只能來問問你。”

楊雪禁不住皺了皺眉,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浙湖為何要和湖蘇開戰?仔細捋了捋思路,她才稍稍明白了過來。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直系軍閥與皖系軍閥引發了一場直皖戰爭,戰爭中直系獲取了勝利,使得張祚霖掌控了北洋政府。但也因此一役,兩系軍閥直接走向了敵對關系。

盧筱嘉的父親盧永祥乃浙湖都督,歸屬皖系一脈,而湖蘇的督軍齊燮元也是直系軍閥的將領之一。

在中國大地被各路軍閥割據的年代,滬上這個冒險家的樂園,向來是軍閥們爭奪的一塊寶地。為了這塊寶地,直系由齊燮元派出自己的親信徐國梁,充當淞滬警察廳廳長,擁有武裝警察七千多人,獨攬滬上。

而皖系盧永祥則派出自己的兒子盧筱嘉,在滬上巧立項目,特別設下了特別軍事機構——滬上擴軍署,使自己的兒子任命擴軍使駐兵滬上。

一年來,滬上這塊肥肉被兩位軍閥爭著吃,期間摩擦不斷,軍警鬥毆事件在滬上不斷發生。

如今,盧筱嘉來找自己問了這麽一個問題,想來應該是隨著摩擦的不斷升級,盧永祥已然沒了耐心,決心幹掉徐國梁,爭過警權。所以,盧筱嘉想問她的問題,其實也不是湖蘇同浙湖的問題,而該是軍署同警署間的問題,是一個圍繞著徐國梁的問題。

楊雪心下了然,卻也並沒有明說,只似是而非的問了一聲:“徐國梁?”

見盧筱嘉點了點頭,楊雪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了。可是,他為什麽要拿這樣的問題問她呢?是真的猶如他所說的那般簡單,還是僅僅是篤定了她會給出一個答案,且不敢隨處妄談?

無論是何種緣由,楊雪還是認真的思考了。

其實,對滬上本身而言,是被皖系軍閥掌握,或是被直系軍閥掌握實際上並無太大區別。滬上的人民根本都不會在意,他們的註意力大都在自己本身的生活上。

但若要楊雪來說,就目前而言,她其實是更希望皖系能得到滬上的操控權的。如今的警察廳廳長徐國梁暗中販、毒一事,在滬上的上流圈中,幾乎是一個算不得秘密的秘密。

楊雪承認,來到這個時代後,她的心態已然產生了變化。曾經的她,受現代極端個人主義和自身較為特殊的經歷的影響,她能想到的僅有自己優質的生活和自己要完成的任務罷了,她甚至從沒想過要去改變什麽。

但是,當她生活在一個極端壓抑,國內國民人人都尋求突破的環境的時候,她突然間便有些明白了那些曾被她視作“愚蠢”的激進革命分子——是時代加諸在他們身上枷鎖讓他們不顧一切的想要反抗。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她沒辦法再去自私的考慮獨善其身,她試圖改變什麽,甚至改變了自己初來時為自己定下的原則——文章不涉政事。

所以,她在明知可能招來橫禍的情況下,仍舊寫下了《悟空傳》和《我有一個夢想》。

如今,盧筱嘉擺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顯而易見、觸手可及的改變的機會——禁止滬上毒、品的販賣。

徐國梁所開辦的聚豐貿易公司,正是一個所暗中販、毒的表皮公司,大滬上毒、品的來源。

站在這樣一個角度上,楊雪面色隱晦道:“我沒那麽多想法,我只希望滬上是一個幹凈的地方。”

說話點到為止,楊雪看著盧筱嘉所露出的那抹了然的微笑,提著自己的木箱,道:“世間之事,別人終究只能給出建議的作用,具體還需你自己思慮。”

假意望了望車站,楊雪輕笑:“我的時間到了,我該去登車了,就此別過。”

說罷,便在盧筱嘉的眼前,楊雪盈盈走進了火車站裏,找到了自己所搭乘的列次,同小李一同登上了來往廣粵的火車。

33.民國33

七月九日,楊雪和小李總算抵達了廣粵。

來接他們的人,是孫鐘山先生親自派來的。他首先帶著楊雪兩人去到了他們早已備下的住處,等楊雪兩人都安頓好了後,他才領著楊雪去見孫鐘山先生。

“章先生,我總算是等到您來了。”

楊雪是在中山大學見到孫鐘山先生的。看得出來,在他們沒到的時候,孫鐘山原本是在校長辦公室裏處理著一些文件事務的,他的桌子上還擺滿了略微散亂的各式文稿。

“你好,孫先生。”楊雪同樣微笑著向孫鐘山點了點頭,便在他的邀請下坐在了辦公室裏的沙發上。

孫鐘山為楊雪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楊雪的面前,笑問:“也不知道先生在滬上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廣粵的中山大學?”

“自然聽過。”楊雪不慌不忙的接過了孫鐘山手裏的茶杯。

要說是否聽過中山大學,她其實還是在後世的時候聽聞的比較多些。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其實並沒有怎麽留意過中山大學建校的這一消息。不過,憑著後世的那些記憶,她其實是知道中山大學是由她眼前之人一手創立的。

她知道,是孫鐘山親手將清末以來在廣粵地區建立的實行近代教育模式的學校整合為一體,創立了中山大學。她同後世的每一個人一樣,從不否認眼前的人是中國的一位偉人!

“那就好,我很感謝先生答應了我的請求來到廣粵,為中山大學的學子們進行一次講課。同時,我也十分期待先生的講課內容。我相信,一個能引起廣粵發起史上第一次女權運動的人,一個能寫出《我有一個夢想》的人,絕對不會讓我失望!”

孫鐘山面對著楊雪,像是松了一口氣般。但楊雪卻明白,這其中並沒有那麽簡單。

他將她擡得太高了!

他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對她的信任,表明了對她的能力的信任,將她放在了一個極高的位置上。以至於哪怕原本她是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卻仍舊被迫使得不得不認真的對待這一次的講課。

他很好的運用了一次厚黑學!楊雪在心中暗道。她不得不承認孫鐘山不僅是一個有思想有能力的能人,更是一個懂得把握交際的領導人。

“孫先生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而為。”楊雪無奈,只好笑著向其做下保證。

而得到了保證的孫鐘山也沒再咄咄逼人的抓著這一點不放,主動同楊雪聊起了其他的話題。他將自己的理想中的中國,將自己對□□的構想,統統都說給了楊雪聽。

一開始,他說這些僅僅是為了拉攏楊雪罷了。他不像那些只懂蠻力的匹夫,他深知一個極具影響力、極具思考能力的高級知識分子意味著什麽,也深知一個知識分子手中的筆的作用有多麽大,所以,他想拉攏楊雪。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所主動提出的話題裏,楊雪更多的,並不是被動接受的那一個,她反而還可以給他自己提出出許多的意見。譬如,他向來提倡的“三民主義”,其實並沒有切實的反應在現實的社會上,根本未能反映現下歷史發展的基本趨勢。

“哈哈哈,”一番探討過後,孫鐘山驀然笑了起來,“古人常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佑亦,是我受教了。”

“載之真是在同我說笑,設身處地的想,我若是站在與你想同位置上,我決計不會有那樣大的思想覺悟。”一番交談過後,楊雪與孫鐘山間,忽然便有了一種相見恨晚之感,雖然這僅是楊雪刻意經營的結果,但兩人卻確實是互相稱謂起親近之人間的稱呼了。

“走,佑亦,現在時間還早,我帶你在這學校裏轉轉,帶你看看你明日講課的教室。”孫鐘山站起身,忽然想起了自己請楊雪來的目的。

“好。”

楊雪跟著應了一聲,可還沒等她完全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卻剛好聽見從門口處傳來的聲音。

“載之,聽說章佑亦先生已經到了?”

從門口走進來的,是一個年青的女人。她走進來時,是滿臉的欣喜,但她走到楊雪的面前後,卻又在這份欣喜中夾雜了熱切。

“您便是章佑亦先生?”這女人望著楊雪,略顯激動的問道。

“是,我是。不知道您是……?”

或許是楊雪的神情和話語有些猶疑,惹得孫鐘山忍不住對著那女人笑道:“你瞧你,都快嚇了佑亦一跳。”

說罷,他又同楊雪笑著解釋道:“佑亦,抱歉,驚著你了,這位是我的愛妻——宋青齡。”

楊雪恍然,正楞楞的看了看那女人。

原來,這便是那位不顧父母反對,毅然決定與彼時流亡中的孫鐘山結婚,並以堅定的步伐毫不猶豫地跟隨孫鐘山踏上捍衛共和制度艱苦歷程的“國母”了。

悄悄隱下眸子裏的欽佩,楊雪望著宋青齡真切的笑了笑:“很高興認識您,宋女士。”

她並沒有向其他人一樣稱呼她為孫太太或孫夫人,而是稱呼她為宋女士。那是因為她欽佩她,不因為她是孫鐘山的太太,僅僅是因為她是宋青齡罷了。

可這落在宋青齡本人眼中,卻又具有另一層意思。她望著楊雪的目光更為熱切和欣賞:“佑亦先生不愧是倡導女權的領軍人物,果真從不將女人視作男人的附屬品!我身邊那麽多叫我孫夫人、孫太太的,我都不愛,我就愛你這一聲宋女士!”

宋青齡本身是在美國長大,思想性格本身便受到了“歐洲式教育”的影響,對所謂的“平等”與“民主”,感受也較一般人更深刻一些。但孫鐘山仍是有些擔心楊雪會對宋青齡有些誤解,便隨口解釋了一句:“佑亦大概不知道,青齡其實是那場廣粵婦女集會的發起人之一。”

宋青齡見孫鐘山說起這件事,便隱隱自得道:“是,我們當時還寄了一封信去給佑亦先生呢。”

原來,她當時去沙龍之前收到的那封關於廣粵婦女集會的信,是來自於宋青齡的。楊雪瞇了瞇眼,頓時便想起了曾經還被自己調侃過“墻內開花墻外香”的信。

“算了算了,先不說這些。我還沒問,你們這是準備去哪兒呢?”宋青齡望著同樣站著的孫鐘山和楊雪,忽然笑問。

“我正準備帶著佑亦去逛逛校園呢,你就來了。”孫鐘山回道。

“那咱們一起去吧。”宋青齡聞言,直接便攬著楊雪的手,走出了辦公室的門,留下了孫鐘山自己在兩人的身後。

楊雪本身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也覺得自己處在一對夫妻當中,略顯尷尬,但在孫鐘山和宋青齡共同的講解下,漸漸的便將這份尷尬淡忘了。

以她來看,中山大學的環境其實很好,足夠寬闊,給學生們學習的地方也足夠多,條件足夠好。而就她在路過一些教室時的偶然一瞥來看,其實中山大學的學風也很好,課堂的氛圍足夠活躍。

當然,這或許還要歸功於孫鐘山親手提下的校訓——“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學”。但無論如何,她總算是對她明天的講課多了一絲的期待。

34.民國34

翌日,當楊雪帶著小李來到中山大學中、她將要授課的教室時,她發現偌大的一個教室教室裏早已被擠得滿滿當當,甚至連教室外的一大圈和教室裏的過道中,都坐滿了聞名而來的學生。而再一仔細看,她又發現來的人或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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