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能量粒子理論橫空出世，情況顯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首先，能量粒子理論在數學論證上，是嚴密的。固然這個理論在和傳統物理理論的連接上面，似乎存在一些問題，但其本身至少是可以自洽的。

當然，僅僅只是自洽，並沒有什麽卵用。超弦理論也可以自洽，但它卻無法被證實或證偽，所以，這個理論，也永遠只能停留在理論上。並沒有實際作用。

但是現在，在費米實驗室，詹姆斯他們已經通過實驗證明了這個理論提出的一些推論和現象，那麽，這就從一個純理論，變成可能被實驗證實的、有現實意義的理論了。

哪怕是這個理論最終被推翻，在推翻這個理論中進行的研究，仍然可以將現有的科學理論，往前大大的推進一步。

其意義自然不言自明。

當然，作為五角大樓資助的研究，這些意義對五角大樓來說並沒有什麽價值。他們想要的，是通過這種理論，研究出、創造出可以跟核子武器誕生相提並論的強大武器，讓美國的軍事優勢，再一次大大的超過全球任何一個國家，從而確保美國全球帝國的重要戰略地位和在人類文明中的絕對領先地位。

只有這樣，美國這樣一個移民國家，才能夠在世界上立足。因為移民國家的特點就造成了這個國家在向心力和凝聚力上，存在先天的不足。並不像民族國家和華國這種歷史悠久傳統文明大國一樣，先天就有凝聚力。

尤其是華國這個僅存的文明古國，其文化就決定了根本不可能分裂。至少不可能永久的、哪怕是長期的分裂。其文明主體將會在任何可能的情況下，追求統一。而這更是所有文明個體的一致認可追求。無論美國對華國采用了多少精神攻勢、多少分化瓦解，無論有多少公共知識分子鼓吹、多少五美分黨水軍起哄，這個大一統的追求也永遠不可能改變。

這就造成了這個國家的生命力極其強大。即便暫時的虛弱、暫時的衰落，也不會滅亡，而且遲早有一天，將會重新崛起。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斷這個過程。尤其在核平衡的情況下。除非大家打算同歸於盡，否則這個國家的崛起是必然的。

也許會有日本這樣的小國，在永遠無法追趕上華國的絕望下，打算同歸於盡。但美國這樣的全球帝國，小日子過得不知道多好。打打小國家，或者多方圍堵、遏制華國是可以的，但要讓他們冒著地球ol清檔重玩的風險和華國同歸於盡。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總之，美國先天上就不是一個擁有凝聚力的國度。早期建國的時候。甚至還是更為松散的邦聯制度。若非為了對抗英國宗主國的虛要，最早獨立的十三州估計寧願過自稱一國的小日子。而《獨立宣言》之中，也是將各州的獨立權利明文寫入。雖然到目前為止所有想要從美國獨立的州都沒能成功。但那並不是說獨立的風險不存在，只不過是因為對真正控制美國的那些勢力而言。獨立的利益沒有統一大而已。

說白了，這個國家就是一個因為利益而存在的國度，不像華國這樣是因為文明而存在的國度。一旦利益談不攏，分裂也就可以預見了。

那麽，在什麽情況下，利益將會談不攏？在美國不能保持全球帝國的強勢，不能夠繼續成為地球最強國家，不能夠繼續通過最強的軍事力量、科技力量、經濟力量剝削掠奪全球人民創造的財富之時，美國就將會面臨分崩瓦解的危險。

而這其中，最可靠的，就是最強的軍事實力。畢竟這個世界，拳頭大才是大哥。拳頭不大，經濟再發達，科技再先進，也只是別人眼中的一塊肥肉。

五角大樓對此認識深刻。他們自己就幹過太多強取豪奪的勾當，怎麽會不擔心被別人依樣畫葫蘆一番呢？

這就造成了他們對先進武器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

更何況，當前的核平衡國際形勢，五角大樓是很不滿的。因為這迫使他們在很多地方，不得不不情願的向有核國家讓步，以避免核大戰的爆發。盡管為了利益，美國背後的資本力量不介意發動戰爭，但核戰爭卻並不符合他們的利益，至少現在不符合。

這就是為什麽五角大樓不惜血本的在搞第三代核武器、金屬氫炸彈、反物質炸彈等更先進武器研究的原因所在。

所以，如果有一種先進武器，破壞力達到甚至超過核子武器、但卻沒有汙染或者說汙染不大，而又不受核威懾影響，這種武器可能存在的話，五角大樓將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它真正的被研制出來。

因此，類似詹姆斯這樣，得到五角大樓資助，乃至於直接被五角大樓控制的秘密武器研究小組、研究中心，在美國可以說是比比皆是。這也是美國大片之中那些瘋狂科學家制造出足以毀滅地球武器的橋段在現實之中的基礎。因為的確有這種可能性，所以美國觀眾才會認可這種幾乎濫俗的橋段，才會買賬。

在之前，這種風險其實並不大。畢竟科學要想發展，尤其是這種最尖端、最前沿的理論物理要發展，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人類對相對論、量子力學這種已有的理論尚且沒有研究透徹，又怎麽去進一步提出更先進的理論呢？

相對論的提出，也是在牛頓經典物理已經被研究到了相當深入地步，很多人認為科學發展已經到了盡頭，甚至美國專利局的局長在1900年左右說出了可以被人類發明的專利基本上已經發明出來的這種話的時候，這才橫空出世，讓人類的眼光，變得更遙遠。

可以想見，在牛頓經典物理還沒有被研究透徹，科學研究還沒有進入瓶頸的情況下，相對論有生存土壤嗎？就算被提出來，又會有人關註、研究嗎？顯然是沒有的。

現在的情況一樣，相對論、量子力學還沒有被研究透徹，人類沒有能力提出更先進的理論。那麽。核子武器作為相對論之中，人類目前技術手段所能達到的最強武器的地位，自然也不會動搖。

五角大樓想要研究出更強大、更先進的武器，也就沒有那麽容易。

就算有。目前的技術條件也達不到。比如理論上，反物制炸彈是存在的。黑洞炸彈也是可能的。但人類用什麽手段，去獲取來之不易的反物質？現在有制造反物質能力的，不過是幾處擁有大型粒子對撞機的粒子研究中心。而他們燒掉成千萬上億美元，也只能制造出那麽幾個反物質粒子。這怎麽武器化？

就算有足夠多的反物質。又拿什麽去把反物質裝進炸彈中？人類連通過磁約束進行受控核聚變反應都無能為力，更別提更強大的受控反物質湮滅反應了。

至於黑洞炸彈這種僅僅存在於概念中的武器，那就更不用說了。

五角大樓其實也就是有棗沒棗打三桿子。萬一撞大運成功了呢？就算沒有成功，這些失敗的經驗和數據。以及身為副產品的那些發明，也是很有價值的，只要轉為民用完全可以很快回本。

正如阿波羅計劃本身意義重大。但就其目標而言，成果並不足夠大。登月成功了，但殖民月球卻還是一個夢。可是其副產品，卻讓美國在冷戰後，產生了科技發展大浪潮，成功的登臨了世界科技最強國的寶座，並且遠遠把其他國家甩在後面，其領先程度達到了領先十年、二三十年乃至於五十年。

但是，五角大樓也沒想到，當能量粒子理論出現之後，他們本以為聊勝於無，僅僅是為了副產品和保持領先進行的研究，很可能就會出現成果了。

這一點，可以說是意外之喜。

這些，沈浸在喜悅中的詹姆斯，慢慢的回味過來之後，就開始有些反感了。

他對凱倫的排斥，一方面固然是因為對方給科學搗了很大的亂，另外一方面何嘗不是因為如此？

因為他知道，能量粒子理論如果僅僅做理論研究，短期內倒不用擔心被很快轉化為武器。

畢竟，正如1905年愛因斯坦提出質能方程之後，要經過40年的漫長發展，美國才在1945年，於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上爆炸了歷史上第一顆原子彈。從理論到武器化的轉化，用了整整40年時間。而能量粒子理論，也許用不到40年，但也絕對不會是十年乃至於二十年內可以真正武器化的。

可一旦超自然科學的研究力量加入，情況那就不一樣了。超自然科學的研究，不乏各種各樣的攻擊手段。他們的問題在於沒有理論和實驗支持，只能一步步靠經驗來進行。可有了能量粒子理論為指導，那麽恐怕很快，相關的武器就會誕生了。

這一點詹姆斯博士並不想看到。他到底還是一個更偏向於純粹搞研究的科學家，而不是那種憋著要制造出足以毀滅世界武器的邪惡科學怪人。

“詹姆斯博士，你應該明白其意義。你更應該知道，一旦超自然力量被納入現有科學理論，將給科學發展會帶來多大的進步。我知道作為一個科學家，你反對武器研究，但是這個理論的用武之地，何止於武器研究呢？沒有核子武器的研究，怎麽會有核電站的出現？反正以美利堅的強大，你發明的那些武器可能永遠用不上。但將之民用化的技術，卻可以造福全人類！”

凱倫很顯然明白詹姆斯的排斥，在旁邊勸他：“關鍵的是，就算博士你反對，那有用嗎？與其徒勞無功的反對，博士還不如積極加入進來，至少可以隨時掌握研究動向。哪怕要搞破壞，也要在關鍵時刻搞，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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