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這邊來！”戴果子把她們往身後引，柳竹雪精神一振，連忙與他匯合，“你們不是在茹春宮中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遼聖宗在茹春宮中被人在茶中下毒，茶葉是我們的，茶盞是公主端的。”柳竹雪邊說邊隔開兩柄長槍，“早有預謀的人趁機高喊公主是奸細，直接動手了。”

戴果子上前幫忙：“一共來了多少侍衛？”

“我跑出來回頭看最少也有四五十，沒有別的辦法可行，只能先把公主帶出來。“柳竹雪搶過其中一人的佩劍，劍花翻飛，接連刺倒四人。

三公主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倒是不害怕了。若是她自小學的不是那些女誡女德，而是師從名門，那麽何須要別人來保護，一柄劍能夠只身闖出去。

“大婚訂在三天之後，我們怎麽可能對遼聖宗下毒！”戴果子發現侍衛的武功稀疏，與遼聖宗出現時帶在身邊的親兵不能比擬，壓力頓減，“找顧長明，只有他能解決這種死局。”

有人要三公主死，甚至要遼聖宗死。同意和親本身是一種態度，如果遼聖宗的帝位被取代，那麽可謂一箭雙雕，誰才是最佳受益者？

顧長明一見三人出現，無須多加解釋，盡數了然：“不能留在這裏，很快會有更多追兵趕來。到時候裏三層外三層的，我們可能扛得住，公主不行。”

“到底是誰要對我們下黑手！”戴果子把桌椅拖過來，把院門給堵住，做出他們要頑強抵抗的假象。一眾人已經到了後院墻角下，“那個裴大人怎麽不在？”

“他是大宋官員，不能留在遼國宮中，而且他似乎還有其他任務在身，與我說好大婚之後匯合返回開封府。”顧長明抽眼看向公主，三公主不慌不忙的緊隨在柳竹雪身後，似乎對她最是信賴。

小鳳凰率先躍上後院院墻，向下俯視一圈，確定周圍沒有可疑之人。柳竹雪將三公主交付給顧長明，三公主沒來得及開口，被握住手臂，輕巧帶上院墻，雙腳尚未站穩又落到了院墻之外。

“你們如此與飛鳥沒有兩樣了。”三公主見顧長明兜著圈子，反而回到去茹春宮的路上，“我們難道還要回去？”

“不回去如何知道遼聖宗的情況，這樣的帝王如何會被一杯毒茶輕易擊倒？”顧長明的鎮定感染了身邊人，“公主沒有下毒的理由，如果公主不回去，茹春宮中那三十多個宋人全部成了替罪羊。”

“你怎麽不問我怕不怕？”三公主從開封府一路過來到上京，對長明公子的本事毫無異議，“剛才柳姑娘說要先跑的，你卻說可以回去。”

“公主若是害怕，恐怕早就驚叫不已。剛才事發突然，柳姑娘帶著你走，是生怕有人一言不合趁機對你下毒手，到時候她想攔都攔不住。縱使事後遼聖宗無事，你的命卻救不回來了。”顧長明本來猶在擔心三公主是否能在遼國後宮長此以往的安穩下去，如今見三公主問答之間，褪去前些天的青澀天真，顯示出帝姬的風範，不由暗暗稱讚。或許皇上一雙利眼早就看得通透，選的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茹春宮中的人，我全部要力保，一個都不能少。”三公主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勇氣，雙眼晶亮，粉拳緊握，“只要陛下能夠清醒，我可以解釋清楚。”

顧長明沒有駁回，反而表示讚同：“公主能夠這樣想，是那些人的福氣。走吧，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鬧得不太平。”

茹春宮外布滿侍衛，同時又安靜的詭異。

三公主見顧長明一個轉彎，朝著前方走去：“等一下，不是說要回去嗎？”

“遼聖宗中了毒，不可能還留在茹春宮的。”顧長明十分清楚，茹春宮這會兒正在上演大戲，逼供的，審問的，絡繹不絕。三公主沒抓住之前，那些人可能會吃些苦頭，性命無憂。但是動靜太大，怎麽能夠讓虛弱的陛下參與其中？

“那陛下會在哪裏？”三公主很快想到答案，雖說不是一國之君，父皇身體不適又不想見人的時候，會選擇哪裏？多半是禦書房後的昆玉殿，特別清凈，若是有要務，趕到禦書房也方便，想來遼聖宗的宮中也有這樣一處好地方。

“公主以後若是遇到為難的事兒，不用多慮，想想皇上會怎麽判斷，多半就沒有差別了。”顧長明算是趁手教了三公主一招，讓她今後能夠化繁為簡，以不變應萬變。

“長明公子的話，受用了。”三公主雖不知遼聖宗會選擇哪一處宮殿，吃一塹長一智，今天獲知也是不遲的。

禦書房後，青玉殿。三公主遠遠見到殿名楞了一下，如此巧合，只差了一個字。

“遼國雖說與大宋常年交戰，實則在位每位君主都偏好漢人的習慣，說漢語，練漢字，我兩天中在宮中各處走動，發現宮殿非但取的名字與大宋皇宮十分相似，連匾額都寫的是漢字。”顧長明見青玉殿前，有太醫模樣的數人正在進出，伸臂相攔道，“人肯定是在裏面，而且沒有大礙。”

“那我們為什麽還不進去？”三公主急得只差原地團團轉，在這裏耽誤的時辰，茹春宮中便會有更多人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如果遼聖宗昏迷不醒呢？”顧長明突然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蕭錚正從另一邊走過來，似乎停下腳步在詢問太醫什麽，時不時皺一下眉頭。這個樞密使此時此刻出現，看樣子身份還有待進一步商榷。

三公主眼睛一眨，發現顧長明已經在十多步開外，小鳳凰同時默契的跟了上去，差點舌頭打結：“他們這是去做什麽？”

“找個合適的人質。”戴果子摸著下巴答道，“如果有人能夠順利把我們帶進去見到遼國皇上，那麽就不用動刀動槍的。”

柳竹雪時不時向四周查看：“奇怪，除了茹春宮的那些侍衛，還有追趕我們的那幾個，附近都沒什麽人。一國之君在宮中被下了毒，難道不用增派人手，嚴加監視，以防敵手再次入侵？”

“興許本來就沒有那麽多人手，還當真和大宋的皇宮比呢？”戴果子是進過宮的，太後的寢宮附近能看到的守衛都比眼前的要多得多，的確是不能比擬的。

顧長明精準的停步在蕭錚後背，輕輕拍下他的肩膀道：“蕭大人，聽說陛下出了事，你是要進宮去探視？”

蕭錚完全沒有應對，想要高喊抓人抓刺客，後背心被顧長明的手掌按住要害，耳邊聽到低語聲：“蕭大人，我們不遠千裏來到上京，如果只是想對陛下動手，路上豈非更加方便。何須要讓三公主親自動手，落下話柄，到時候抓不抓得住人，都可以挑起兩國之戰。”

“你們平日根本動不得陛下半分，才想出這般陰損的法子，遼人都說漢人奸詐狡猾，果然半點無差。”蕭錚同樣壓低了聲音，他見過顧長明出手，如果真把人惹惱了，殿前所有人一起湧上來都不會是對手，更何況旁邊還有個麻利的幫手。

“陛下心中自有分明，你帶我們進去說話。”顧長明把掌力又加重一分，蕭錚額角沁出汗珠，“要大開殺戒並非不可以，我也是想平和解決。”

“你們是看陛下沒有性命之憂想要混進去補刀！”蕭錚強硬的不肯答應，居然想和顧長明拼個魚死網破，轉過來想要反扭住他的胳膊。

顧長明哪裏會給他近身的機會，一番一扭，重新把人壓制的更深：“蕭大人不要沖動，我再重覆一次，如果真想要暗殺的話，我有很多種辦法都好過讓和親公主親自動手。”

“真不是公主下的毒？”蕭錚後背疼得齜牙咧嘴，又覺得顧長明的話有幾分道理。後半程一路相隨，顧長明想要潛到皇上身邊動手，至少有五六成的把握，遠勝過這樣一杯毒茶。

蕭錚是知道的，皇上未曾登基前，身邊險阻諸多，十多年中不停遭遇各種暗殺。因此除了武功自保，皇上又按照宋國傳來的醫書上所寫，每天服食極其微量的毒藥，可以讓身體產生抗體，漸漸很難被毒素侵蝕，又多了一條保命的機會。

“我保證，真不是。”顧長明冷聲言道，“如果蕭大人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時間，動手的恐怕就是我了。”

“我帶你們進去，一切聽皇上的判斷。”蕭錚咬緊牙關道，“如果你們進去以後還敢動手的話，我不會顧及自己這條性命，也要與你們同歸於盡的。”

“放心，陛下是明白人。”顧長明見幾種神情飛快在蕭錚臉上一閃而過，又將人往前逼了兩步。

蕭錚甚至不用通報，更不用出示任何腰牌，帶著兩人大大方方的走進青玉殿中。

“陛下的情況不是很好，便是願意同你們說話，你也盡量長話短說，我會從旁看著。”蕭錚急聲言道，“這邊還有不少太醫，若是有人懷疑你們，你們也不要對大夫動刀動槍的。”

“我們很斯文的，不會對太醫動手。”顧長明警惕身周是否會有侍衛出現，一路而過，半個人影不見，“蕭大人，你不僅僅是樞密使那麽簡單的身份吧？”

蕭錚沈默片刻道：“家姐是當今的皇後。”

顧長明了然的點點頭，看樣子是他疏忽了：“那麽是皇後讓你過來探視陛下的？”

“家姐懷有身孕，聽聞消息後急得差點在宮中摔倒。我連忙請纓過來探視陛下，不論陛下好歹，暫時不能讓家姐的情緒再波動過大，否則會傷到她腹中的孩子。”蕭錚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你們看樣子都不知皇後懷孕，想一想，一個女子懷著身孕，聽聞丈夫又要求娶新人，是何等的心酸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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