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槨中，連顧長明都誤以為自己要被一股強大的力氣甩飛而出，額頭直接碰撞在棺蓋上，又一次重重摔落後。他突然發現什麽托力，什麽旋轉，盡數停止，連時間都像是凝固了。

小鳳凰深吸一口氣，強行把胸口翻騰的嘔吐感壓制下去，五臟六腑顛倒了位置，幸好這些天都沒吃什麽東西，真想吐也沒什麽好吐的。

顧長明擡起雙臂，正好垂直頂住了棺蓋。小鳳凰看不到他在做什麽，她耳聰目明，大致還是能夠猜得出來的：“顧大哥，你要打開這個！”

“是，沒事了。”顧長明的動作非常利索，摸到巧簧的位置，幾聲細微的哢嚓聲後，棺蓋外的光線透了進來。與他所想的一樣，外面沒有水湧進來，他們到達了水平面之上。

小鳳凰得到確認以後，連忙也伸手幫忙。她是真心不想讓顧長明和素娜在這個棺材裏擠得這麽緊了，必須要找機會離開才好。而且要在素娜還沒有清醒之前，免得素娜到時候拿救命沒辦法的行為舉止來說事。

“應該是黃昏的時候了。”顧長明通過光線，稍加判斷，立時分明，“天色不很刺眼，正好適合我們出去。”

小鳳凰偷偷在心裏頭說，別說什麽清晨黃昏了，便是正午大太陽，曬得眼睛半瞎也必須要盡早從這裏爬出去。

顧長明再次使力，將棺蓋推到旁邊，翻滾下去，激起小小的水花。隨即他迅速的坐起來，將手伸給小鳳凰，把她也拉扯起來。小鳳凰不客氣的用腳把素娜推到棺槨的角落邊。兩個人都坐起來，空間反而沒有那麽擁擠了。

不像先前人貼著人，反而還多了空隙出來。小鳳凰的眼睛還是生疼，被顧長明的手臂展開直接擁在胸前，一張小臉盡數貼在衣襟上，聽著他的安撫：“閉會兒眼再睜開，我說黃昏不很刺眼，也沒讓你把眼睛睜得這麽大。”

小鳳凰沒有掙紮，經過這樣的生死交關，心裏那些別扭根本算不得什麽。他若是喜歡她，那麽她只會更喜歡他，其他的暫時都可以拋之腦後，不用去想。

“來，嘗試著把眼睛再睜開試試。”顧長明溫柔的引導她，拇指指腹按在她的眼角，接下那一顆險險要墜落的眼淚。

小鳳凰沒有這麽嬌氣，她一旦能夠視物，絕對不會假裝依賴在顧長明身上不肯離開，換做一副特別振作的樣子，伸了個懶腰道：“可以了，眼睛沒事了。”

“那你在這裏先照看一下素娜。”在顧長明的面前永遠沒有誤會一說，他會直接把想要做的都給值得信賴的身邊人說清楚，“果子和柳姑娘在另一口棺材裏，我要去看看需不需要幫忙。目前你們都很安全，只要不把棺槨弄翻就好。”

小鳳凰朝著四面波光粼粼的水面瞇了瞇眼睛：“那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鐵郎湖。”顧長明回答的很堅定，“我們從阿九山而來，從鐵郎湖而出，最是合情合理。本是有情人化成的山水，自然是心意相通的。”

小鳳凰聽到這裏，突然覺得顧長明看過來的目光灼灼，有些羞澀的垂下眼來：“我的水性尚可，需要的話，喊我一聲，我能聽見的。”

顧長明的手掌不輕不重的按在她的肩膀上：“行，有需要一定喊你。”

小鳳凰又用腳跟碰碰素娜：“她要是醒了大喊大叫瞎折騰的話，我該怎麽做菜合適？”

“再次打暈，直到我們回到陸地上。”顧長明給了個最幹脆利索的答案。

鐵郎湖不是如同湖面上看起來的那麽平靜無波，水光瀲灩的。他在棺槨中，一路都在推算，水流到底有多大的沖勁才能把棺槨連帶著裏面的人送出來，還有山底到湖面的距離。

要是沒有失誤的話，鐵郎湖非但有暗流深藏，還有比常人想象中更懸殊的落差。因此最安全的地方是棺槨中，素娜的舉止如果威脅到其他人的性命，那麽必然不用再客氣待客。

到了這個地方，誰是主誰是客還真是說不好了。

小鳳凰的眼睛笑得彎彎：“那我就聽你的話。”

顧長明躍身而起，落力極輕，棺槨幾乎連晃動都不曾察覺，他已經落在旁邊浮起的棺蓋上。雙腿盤坐，眼眸向著遠處眺望而去，湖面目前很平靜，如果是憑借著同一股力量沖出來的話，果子和柳竹雪的那口棺材不會離得很遠。

眼前視野開闊，顧長明環顧一周依然沒有見到棺材的蹤跡，長眉皺了一下。按照常理實在不應該，難道說他們中途遇到了險情，棺材敲擊在什麽重物上，所以棺蓋沒有密封，又或者被另一股暗流帶到了其他的地方。

顧長明難得心中沒有一點底子，只能盲目的四處張望。絲毫不願意果子他們出事，盼望著下一刻，他們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小鳳凰從旁也幫忙在看，棺槨的深度不淺，她想要保持坐姿穩當的話，勢必不能站起身，目力所能及處也是有限。盡管如此，她還是想要助到顧長明一點綿薄之力。

正在此時，素娜低喘了幾聲，晃晃悠悠的醒過來。小鳳凰記著顧長明的交代，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直接傾身而上，用手使勁按住其肩膀，另只手捂住其嘴，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道：“我們都沒有死，這會兒要找另外兩個同伴。這是鐵郎湖的湖面，你不許喊，否則我推你下湖。我言出必行，不用懷疑。”

素娜瞪圓了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想說話也發不出聲音，這個女賊下手真重，說話真狠，她一點不懷疑自己要是忍不住尖叫，真會被扔進湖水中。素娜歪過頭看看身邊，她是平躺的姿勢，看不到外面的湖水，不過既然是鐵郎湖，那就是離她寨子很近的地方。

“你要是都聽明白，不會隨便亂叫的話，對我眨下眼，我會松開手的。”小鳳凰這個動作雖然看似兇狠，本人也是挺消耗體力的。而且身體傾下後，同樣看不到顧長明在哪裏了。

素娜能看到的是頭頂的彩雲斑斕，不是漆黑黑的地方，也不是那種陰測測的環境，她已經相信了小鳳凰的話，連忙用力眨眼睛。沒有性命危險的話，她也很想省下力氣，不喊不叫的。

要知道在山底的時候，食物實在有限，他們至少可以吃到維持基本量的份額，而她從一開始就言明不需要進食，自動放棄了那一份。所以力氣消耗的比任何人更大，否則不會再顛簸剛開始的時候，直接暈厥過去，到這會兒才再次醒轉過來。

小鳳凰顯然也想到素娜的好處，眉眼之間的戾氣褪下，變得溫和許多：“那我先放手了。”

素娜等她的鎮壓一離開，連忙雙手撐著兩邊的木板，費力的想要坐起來。憑什麽你坐著，我卻要站著，太不公平了。

小鳳凰見她手軟腳軟的，用了幾次力氣依然坐不起來，還是堪堪的滑落下去。頓時心生不忍，將手伸過去，示意給她搭把手。

素娜不和她客氣，這種時候客氣當不成飽腹的食物，沒必要逞能一時。等她好不容易支起上半身，看到外面的景色，脫口而出道：“我來過這裏的。”

“是，你說的阿九山，鐵郎湖。你的寨子離這裏不遠，所以你對此處比我們都更加熟悉。”小鳳凰看著湖水中的倒影，口渴難當，擡起頭來詢問道：“這湖水沒毒吧？”

“沒有，可以喝的，湖水很幹凈。”素娜肯定的說，先一步把手伸進湖水裏，舀了一點出來，湊到嘴邊喝幹凈。然後拍拍耳朵一邊，仿佛在詢問小金要不要出來喝點水，認認家。

素娜昏迷兩次，小金都沒有出現過。這一次也不例外，素娜低頭說道：“小金虧損很大，最後那一次，它本來不願意應戰的，是我逼迫它出去。還是等回到寨子以後，我替它好好調養。”

小鳳凰依樣畫葫蘆喝了兩口湖水，再跟隨顧長明的身影，發現他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已經把棺蓋劃出一段距離，在自己的正前方處。

顧長明似乎察覺到後背的目光，轉頭過來，同時見到坐在小鳳凰對面的素娜：“你們還好嗎？”

“都還安妥。”小鳳凰只想說讓他放心的話。

“還有兩個人沒出來？”素娜剛反應過來，他們到底是在找尋什麽人，“那個柳姑娘還有姓戴的。”

小鳳凰對她無禮的言語佯裝聽不見，要是什麽都斤斤計較，能先把自己給氣死了：“顧大哥說他們在另一口棺材裏，但是沒有出現。”

“為什麽好端端的要睡在棺材裏，醒過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你們知不知道！”素娜抗議道，“既然找到出口，可以想其他的辦法。”

“那你給想一個。”小鳳凰直接懟她到底，根本不給任何的生路。

“我，我不是當時昏迷了嗎？”素娜發現依然不是小鳳凰的對手，只能悻悻然的找了個借口。

“沒有人教過你，要善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小鳳凰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給素娜說教一下。否則果博不會是個特例，即便是回到了寨子裏，還會出現其他的狀況。

“顧長明對我們揮手。”棺槨雖然看起來很平穩，實則依然順著水流在緩緩的轉圈。正好轉到小鳳凰背對著顧長明，而素娜正臉相迎的角度。

“想辦法，離開，離開！”顧長明用力揮動手臂，想要把棺蓋向棺槨的位置奮力滑動。一個人的力氣有限，滑行的距離頗長，不是說到就能到的。

小鳳凰身體一晃，不等素娜問東問西的，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急聲問道：“你會不會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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