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娜原本是不識路的，眼前眼後卻只有這一條路，肯定是走不錯的。經歷過人蛇大戰過來，她對這種深山中的靜謐格外讚許，連原先對墓穴的恐懼似乎都降低了不少。

“顧長明，我們還需要多久時間？”素娜的聲音在山壁中來回蕩悠。

“快了。”顧長明把後背的人往前托了托，發現柳竹雪明顯有些步履踉蹌了。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柳竹雪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合身向前撲倒。

她的首要反應是不能傷到小鳳凰，所以費力換了個姿勢，這一跤委實摔得不輕。小鳳凰卻只是輕輕落地，沒有過多的震蕩，身體歪在一邊還是沒有醒轉，

“你怎麽了！”素娜一聽動靜回過頭來，見到柳竹雪的半邊臉頰，還有手腕全部擦傷，血跡斑斑的。

柳竹雪掙紮著想站起來說沒事，足踝剛一著地，疼得齜牙咧嘴的。盡管如此還是沖著素娜擺手道：“沒事，讓我坐一會兒應該就沒事。”

顧長明把戴果子放下：“你是不是傷到腳？”

“我沒這麽不中用吧。”柳竹雪想要勉強露出的笑容，素娜比顧長明的動作更快，過來握住了柳竹雪的腳。聽到柳竹雪一聲慘叫，筆直往後倒下去，嚇得素娜倒是不敢動了。

“還是我來。”顧長明探手一摸，“骨頭沒有斷，不過扭得厲害，怕是變形了。你忍一下，我先幫你固定恢覆。”

柳竹雪聽到骨頭沒斷，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將帕子折起來咬在口中，不想再發出那麽驚人的慘叫聲了。顧長明很利索的幫她弄好，一擡頭見她又是汗又是眼淚的，知道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勉強不得。

於是一行人再次停下來休整，狀況比前一次更差。素娜挪移著過來，坐到顧長明的身邊：“他們都很相信你，可我想問一問。不管是什麽周易，什麽布局，你到底知道我們還需要走多久。我又不是沒見過大山，按照我們的腳程，早就應該出去的。”素娜是個直腸子，而且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朝著那邊暈倒的兩個人歪歪嘴，“他們兩個能撐得住嗎？我們三個也沒好到哪裏去。”

柳竹雪雙手抱住膝蓋，低頭不語，沒有藥沒有繃帶，腳上傷處的疼痛感只會越來越明顯。

顧長明掃了兩人一眼：“如果我一個人走的話，應該能更快些。”

“顧大哥，我們重新走一次，路都變得不太一樣了。我從剛才就在想，要是我們沒有回過頭，是不是已經走出去了？”柳竹雪的臉孔雪白，嘴唇都是粉白的顏色，“如果你一個人能夠走出去，你把素娜帶著。她沒有受傷，不會成為累贅。”

素娜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你不過是扭到腳，他們兩個也還有氣呢，說扔下就扔下。我是那種眼睜睜看著朋友喪命的人嗎。再多休息一下，不行的話，睡兩個時辰。”

說這話的時候，素娜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顧長明：“我說的那些話，你別介意。我是什麽都不懂，心裏頭沒底。睡兩個時辰，小金能夠恢覆點，我讓它幫著去找找路。”

顧長明本來也不能扔下其他人不聞不問的走掉：“那先吃點東西，能睡就睡會兒。”

素娜積極的把包袱皮鋪開，地方不下，她把小鳳凰拖上去，又招呼柳竹雪過去並頭躺下：“漢人有句話怎麽說的，什麽船什麽橋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柳竹雪和她相處時間長了，明白素娜用詞的規律。

“對，可不就是這樣，那麽大一條蛇都讓我們殺了，還用擔心這些。”素娜把兩件衣服卷一卷做枕頭，“睡醒了，沒準你的腳都好了。”

柳竹雪何嘗不想快點好起來，嘆口氣把身體蜷縮成一團，迫使自己趕緊睡著可以恢覆體力。

顧長明沒有合眼，盡管四周都靜悄悄的，必須要留個人警惕著。這個地方處處透著古怪，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大概查看一下戴果子的傷情，發現果子的氣息平緩了許多。當時震傷的時候，果子沒有吐血，表示五臟六腑的傷不重，要是休息好了，沒準會好起來。

顧長明以為自己可以守住不睡著的，睡意卻是越來越重，身體仿佛不聽使喚把他往一處暗黑的洞穴裏拖曳，他掙紮了幾次，還是沒有戰勝困勁，無聲無息的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太沈，等到顧長明猛地清醒過來，無法計算到底睡了有多久。他想要站起來，頭暈眼花差點穩不住身形。對於他來說，這種情況極其罕見。他心中暗暗吃驚，難道說是又遭遇了暗算？

“顧長明，你醒了？”有人在他的上方開口說話，顧長明吃驚的擡頭看著戴果子。怎麽會，果子怎麽會醒轉過來了。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戴果子身上的血跡還在，臉色也不好，但是千真萬確是站著說話的，“我也才醒，我們這是在休息？那條蛇呢，去哪裏了？”

原來他記得昏迷前發生的事情，顧長明試探著又站了一次：“你第一個醒的？”

“是啊，看大家都在睡，這地方也不是先前的地方了。剛想喊醒你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正好就睜開眼了。”戴果子笑嘻嘻的湊過來，“你背我走了一大段路？”

顧長明的腦袋裏好像有人在敲響一口巨鐘，明明知道果子在和自己說話，仿佛那個聲音不能直接傳入耳中，而是搖晃不定的。他想要努力查看果子的臉，發現雙目暫時無法聚焦。果子明明站在那裏，卻好像始終在搖來搖去。

“顧長明，問你話呢。我記得那條該死的蛇卷著我直接上了半空，還把我甩來甩去的，你到底是怎麽把我弄下來的？”戴果子想要再湊近些，被顧長明一把推在胸口，推開了距離。他瞪大了眼睛問道，“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中毒更不會傳染給你們的，為什麽推我！”

顧長明回過手來把兩只耳朵用力壓了兩下，想把那種不真實的錯覺趕出去：“你醒過來的時候，還發現了什麽？”

“沒發現什麽，五個人都在這裏，一個不少。”戴果子懷疑的多看他一眼，“小鳳凰傷得重，可我不記得她是怎麽受傷的了。小竹和素娜是太累所以才……”

顧長明再次伸手又推開果子：“你先別說話，讓我冷靜的想一想。”

“你明明才醒過來，又要冷靜什麽？”戴果子一臉的不解，“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長明飛快走到小鳳凰跟前，小鳳凰沒有絲毫醒轉的跡象。這也罷了，為什麽柳竹雪和素娜兩個人在大聲的對話中依然一動不動。她們哪怕再累也不會警覺心這樣低的。

他越想越不對勁，再折身到柳竹雪身前：“柳姑娘，柳姑娘該醒了。”

戴果子到這個檔口才發現出了大事，顫聲問道：“她沒有受傷對不對？”

“很輕微的外傷，休息是因為她背著小鳳凰體力不支摔倒，把足踝扭傷，還有幾處擦傷。”顧長明的眼神一沈，柳竹雪半邊臉孔雪白，又哪裏來的擦傷！

“小竹，小竹！”戴果子沒有這麽多的顧慮，他握住柳竹雪的兩邊肩膀用力搖晃，也不見其睜開眼，“怎麽喊不醒的，明明呼吸平穩的。”

“對，呼吸平穩的。”顧長明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握住柳竹雪的腳，手指搭上去已經心中有數，“她的足踝本來腫了一圈，走路都有些困難。”

“那還能叫輕傷嗎！”戴果子沖著他大吼一聲，把柳竹雪的鞋襪扒下來。她的腳和長相一樣，秀氣白皙，哪裏有什麽紅腫，說走路困難，難道是傷了骨頭。他畢竟是捕快出身，大概捏了兩下確定骨頭根本沒事，“到底是傷在哪裏，是不是你記錯了！”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記錯呢。”顧長明讓果子給她穿好鞋襪，把她的臉撥過來指給果子看，“這裏有兩處擦傷，還有手心。”

果不其然，手心完好無暇，看不見一絲的傷痕。

戴果子把柳竹雪露在外頭的部位差不多都翻找了一遍，連一個小傷口都沒找到。如此折騰之下，柳竹雪軟綿綿的，還是沒有醒過來。

“我再看看小鳳凰。”顧長明記得小鳳凰的雙邊耳膜都壓住血絲，還有先前的幾處傷。和柳竹雪的情況如出一轍，皮膚外面看不到明顯的外傷了。

“鳳凰，鳳凰。”顧長明的手托在小鳳凰的後脖頸，把人半抱起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本來就是暈死的對不對，那你不應該喊她，應該喊那個素娜啊。”戴果子氣哼哼的把柳竹雪放下來，顧長明到了這個時候簡直昏了頭，該問的不問，該管的不管。

顧長明死心的把小鳳凰放置在柳竹雪身邊，讓兩人頭碰頭肩並肩躺好，兩人的面色比休息之前好了許多，看上去真像是在安心小歇的樣子。

戴果子對素娜沒那麽客氣：“我說你不會也是睡死了吧，怎麽我們兩個沒睡死過去，難道說這種奇怪的事兒還分男女的嗎！”

素娜不會給他任何的回應，身體都沒有分毫的動彈。反而是顧長明聽了戴果子的話，臉色大變：“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哪怕是中毒，還分男女的的嗎。男的沒事，女的全部喊不醒。而且你說她們身上的傷口都被治好了，那我的傷口怎麽還在。”戴果子老大不客氣的把雙手攤開，只差貼在顧長明的臉上，“你看看，你看看，一點沒好轉，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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