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明沒有猶疑，捏住小鳳凰的兩腮，把一顆藥丸送進去。小葫蘆找到個水囊，雙手捧著過來，送到小鳳凰嘴邊，看著她緩緩喝下去。

“你對她倒是真心好。”顧長明的手掌貼在小鳳凰背後，剛才吃不準她的身體到底如何，一點不敢用真氣輔助。如今對癥下藥的來了，自然要盡快把藥效逼出來。

小鳳凰閉目凝神，運功配合，感覺到顧長明的手掌溫柔的貼住自己的後背，掌心不溫不火，貼合處交匯出一股助力，很快散開到四肢與五臟六腑中。

小葫蘆知道這是小鳳凰的關鍵時分，站在旁邊為兩人護法。真心好有什麽用，這個丫頭還不是一顆心從此以後只裝得下一個顧長明！

小鳳凰先睜開眼來，清澈雙眸中帶著一層血絲，臉色至少不再是青灰的顏色。顧長明緩緩松開手，小鳳凰仿佛想到什麽，臉頰邊添了一抹新紅。

“感覺如何？“顧長明目不轉睛的看著小鳳凰，他本來可以再快些回來。那麽她就不會受如此重創，更不會性命堪憂。

而小鳳凰的嘴角含著一絲笑容，像是根本沒把重傷放在心上：“覺得好多了，那位太醫怎麽說？”

“三丸藥，撐六天。”顧長明對其沒有絲毫的隱瞞，這是她的身體，她的病情，她才是最有權知道真相的那個人。

“六天以後呢，找不到合適的解毒之法，我就會死。”小鳳凰說到死的時候，語聲漸低，“我還以為有更多時間的，原來老天爺只給了我六天。”

“不是說六天就沒有期冀了！”顧長明一眼看出小鳳凰的心思，重重握住她的半邊肩膀，“我都沒有說放棄之前，你不許臨陣脫逃。”

小鳳凰心裏先是一甜，隨即又是酸楚不已：“顧公子，我聽你的便是。不過六天的時間很短，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好，你說，我聽著。”顧長明的濃眉長睫幾乎就在小鳳凰的咫尺之間。

小鳳凰腦子裏面一片空白，根本忘記自己想說的是什麽，嘴巴張張合合很沒出息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等一下，他們來了。”顧長明看到司徒岸騎馬而來，這個時候作為太後身邊最得力的侍衛，出現在這裏不足為奇。然而司徒岸身後還有一輛馬車，趕車的分明就是戴果子，不用多想車子裏的人肯定是柳竹雪了。所有人全部都到了，也好也好，他微微瞇眼，小鳳凰的傷勢是等不起了，這會兒直接就地全部解決掉，立馬去找解藥。

“顧公子。”司徒岸見到顧長明先是松口氣，坐騎都沒有停穩，整個人化身為鷹，飛撲而下，“看樣子我們趕來的正是時候。”

周啟飛被顧長明堵著一肚子的火氣，一見頂頭上司來了，趕緊上前把目前的情況集中回稟。特別是顧長明身後帶著的兩個人，一個分明已經中了奇毒，另一個和那十幾個被帶走的孩子一樣，在這酒坊的機關密室裏待了一陣子，說不好會不會出現異狀。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司徒岸分明沒有把這些當成要緊的，有顧長明在，他帶來的人自然會處理好。顧長明不是一個因為相識就會心慈手軟的性格。況且和顧長明走得最近的兩個應該是戴果子和柳竹雪，而並非這兩個。

“可是大人，一旦異變情況會變得非常棘手。大人應該讓顧公子把人交出來，在奇毒發作之前用鐵鏈鎖上，甚至關到鐵籠中才比較妥當。”周啟飛眼見著到手的功勞被司徒岸一句話要給抹殺掉，也是幹著急。

“如果真的會發作，鐵鏈鐵籠有用嗎？”顧長明耳聰目明，便是周啟飛壓低了嗓子，還是只字不漏全部收入耳底，“司徒大人，我有急事要辦，先把這裏的情況都轉交給你，立時要走的。”

司徒岸嗯了一聲倒是很識趣的沒有問到底是什麽要事，方才周啟飛都說顧長明帶的人裏面一個已經中招，想必是要趕著救人的。

“果子，你們先照看一下小鳳凰。”顧長明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帶著司徒岸直下密室之中。

這一次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周啟飛做事還是靠譜，已經相隔二十步距離，安放了油燈，把整個密室照得燈火通明一般。

司徒岸聞到其中濃重的血腥氣，下意識先皺皺眉：“顧公子剛才在這裏與多少人動手？”

“我要是說我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動手，活人就只剩下我一個了，你信不信？”顧長明說得一點不錯，大寶把其他人全滅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速度不是武功高低可以衡量了。

顧長明知道那必然是藥物的作用，心底有個隱隱的想法，暫時還不好明說。在完全確定之前，肯定是不能說的。

司徒岸看到那個被徒手擰斷的鐵籠，盡管地上的屍體已經盡數被處理掉，血跡依然還在。這一路看過去，簡直叫人心驚膽顫：“死的也都是高手。”

“恐怕是高手才死得更快。”像是一種本能的反擊，大寶到後來完全不能自控，還是沒有去襲擊顧長明，仿佛是唯一僅存的清明知道這人的本意是來解救自己，而並非和這些人一樣反反覆覆只為了折磨。

“最後你怎麽殺的那人？”司徒岸非常想去看看兇手到底是個什麽龐然怪物。轉念又一想，九皇子中毒之前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王爺，哪裏知道後來會變成那樣。

“他沒有想殺我。”顧長明閉了閉眼，這些細節連小鳳凰和小葫蘆都沒有說起過。他轉頭回來，這邊已經橫生突變，什麽都來不及說了。大寶看他的眼神，便是閉上眼也能夠回想的出來，顧長明覺得大寶在對他笑，雖然可能是血戰後的錯覺。

“顧公子做得很好，要是被這樣的怪物逃出生天，開封府中不知要損傷多少無辜的百姓。”司徒岸說的一本正經卻是官腔十足。

顧長明聽得很是不順耳：“既然司徒大人有如此慈悲之心，當初又如何能夠縱容九皇子夜襲柳少尹府中，那十幾個下人難道不是無辜者？”

司徒岸被堵得臉色發沈，又實在是反駁無力：“當時沒有想到情況後來會一發而不可收拾，只能說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便是。”

“這些人中帶頭的那個，司徒大人去驗屍的時候可以見到，穿的是宮中太醫的服飾。為了對比細節，我剛才近距離與那位施太醫說話時，細細都看過，毫無破綻。”顧長明點出問題所在，“這人一出手，完全暴露了身份。”

“他不知道宮中所有的太醫都必須不會武功嗎？”司徒岸畢竟在宮中多年，一下子想到破綻所在，“所以被顧公子看穿，那麽依顧公子所見，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來自於哪裏？”

“西域。”顧長明的聲音又低又沈，“西域犬不知道司徒大人尋到沒有，這人卻是西域來客無疑。西域人擅長使刀，而且喜歡用的是彎刀。哪怕是手中的武器變了，招式卻不會變。”

司徒岸只見顧長明的身形一閃，再要防備已經來不及，顧長明身形如鬼魅，抽出其隨身所帶的長劍，依樣畫葫蘆施展開幾招，看得司徒岸目瞪口呆。

顧長明的動作實在太快，剛才如果不是借劍而是要殺人的話，司徒岸自問根本躲避不開。如果說前幾次兩人交手似乎是打了個平手，如今真正近身而戰，司徒岸明白自己肯定會輸得一敗塗地。

近而快，便是致命的長處。

一旦確定雙方實力的懸殊，司徒岸反而釋然。顧長明的武功再好，也不會和他作對，不會和朝廷作對，更不會和皇上作對。從其過去的所作所為來看，顧長明反而是個極好的輔助，這樣的人是友非敵，還要如何！

所以，司徒岸靜靜心定定神，看顧長明重新又把這幾招再過了一遍，果然經過提醒後，能夠看出在變招中會洩露出擅長彎刀的痕跡。

“不過他也只來得及使上這三招，已經死了。”顧長明在看到此人被大寶咬住脖頸一側，鮮血噴灑而出致命時，心中難得有些爽快之感，惡因種出惡果，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多活。

“兇手也是個孩子！”司徒岸才反應過來，顧長明提及過在追查一宗開封府附近孩童莫名失蹤案件，兩件案子從東往西，從西往東，最終匯合成一點。

而這一點所想要展示出來的，就是眼前的人間煉獄般的景象了。

“西域犬找到兩頭相似的，一頭暴斃，另一頭懷了身孕，被關押在絕對安全的地點。”司徒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往鐵籠處橫掃一眼，覺得絕對安全四個字應該當著顧長明的面先吞下去再說。

“不但是孩子，而且還要身有殘疾的孩子。這些人所做的都是喪心病狂之事，西域與大宋這四五年，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又為何而來，還在開封府開了這樣布置詭異機關的酒坊。我當時人手不夠，所以酒坊中很多不是核心人物的小卒已經散開逃走。”顧長明見司徒岸一臉腦仁疼的表情，“要維持這樣一個地方，只有那些死掉的人數遠遠不夠。”

“行行行，顧公子既然都說得如此明白，我一定派出所有人手將其同黨盡數剿殺。”司徒岸說完這句，目光被另一處特別之處又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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