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明禮看著手機裏一個小紅點從簡意家移動到小區門口, 他挑了下眉梢。

好乖。

想親。

明禮舌尖掃了下嘴唇, 把湖畔別苑監控u盤揣進褲兜裏, 點著一根煙叼上，拿手機撥了個號去了走廊盡頭。

“明少。”電話那頭一個畢恭畢敬的男聲。

“嗯。”明禮淡淡應了聲, 吐出一個煙圈，“西林集團旗下有個萬華山的項目, 說是要開發成旅游景點, 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動作？”

“沒什麽大的動作, 就是上周新註入了一股資金，數額不大。”

“誰註入的資金？”

“您稍等。”十秒後, 那頭說，“肖廣平，漫天星娛樂公司的股東。”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多嗎？”明禮問。

“不是什麽保密項目, 能接觸到這層面的人應該都知道。”

“好，我知道了, 先這樣。”

“好的明少, 有事您再吩咐。”

明禮掛斷電話，把手機擱在窗臺上，點開定位界面, 半瞇著眼看著上面的紅點離市局越來越近，他深吸了兩口煙, 全吐在手機屏幕上。

談戀愛原來是他媽的這種滋味。

見縫插針地想念那個小小人，想時時刻刻掌控她的動向, 想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想把她揉進懷裏。

她的身體好軟，腰又細又軟，屁股也軟，嘴唇也軟。

胸應該會更軟，摸一下能酥到心尖尖上的那種。

明禮一口煙吸到底，目光落在屏幕上的紅點上，思想開始不健康。

錢進拿著一份文件走過來，隔著三米遠連著叫了兩聲“老大”，明禮都沒有聽到。

錢進納悶走近，疑惑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紅點：“老大，你這是看什麽呢？”

“老子的命。”明禮吐出一口繚繞的煙圈，伸手拿過文件，“滾蛋吧，別來擾了爸爸的思考。”

“老大，其實我對案子也有一些看法。”錢進一副‘你的思考我勢必是要打擾定了’的架勢。

操。

明禮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摁滅在窗臺上：“說吧，兒子。”

“今天上午我在萬華山下陪嫂子的時候，觀察了下萬華山的地形，發現山上植被樹木普遍向西南方向傾斜，這就說明萬華山常年吹東北風。”錢進說。

明禮：“所以？”

“我聽說把死者吊上去的鐵鏈，拴在楓樹的東北方向的樹杈上。”

“那邊的樹杈最好著力，鐵鏈比較容易穩固。”明禮又點上一根煙，“你接著說。”

“我查了下29號上午萬華山所在區域的天氣預報，晴天，16度，東北風4級。風力雖然不大，但是畢竟是在山頂，風力肯定比平地要大。”

錢進搓著手，繼續說：“於是我就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把她吊上去以後，突然來了一股風，觸動了鐵鏈上的某個機關，他們兩個又不太會用，本意是想玩玩，不是想吊死，結果越弄越亂，把人給活活弄死了。”

明禮吸著煙回憶著山頂的情景：“雖然你這個假設很大膽，又漏洞百出，但是很有參考價值，比陸天槍那個傻兒子強多了。”

錢進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

“鐵鏈那玩意兒找來制造圖紙了嗎？機關解開了沒？”明禮問。

“請了一個性學方面的專家，正在來的路上。照片事先給專家發了出去，專家說應該就是S.M器具，一般世面上買不到，有這方面癖好的人購買渠道都是在地下進行，或者是在暗網上買。”錢進說。

“這樣，你去器材室找個和莫小茹體型差不多的NPC，再查下這幾天的天氣，等專家把鐵鏈構造圖繪制出來後，挑個和29號上午風力差不多的一天，我們去萬華山試一試。”明禮咬著煙說著，瞄了下手機屏幕上的紅點。

再有兩條街就到市局大門。

“好好好。”錢進見自己的看法被自己老大這麽重視和肯定，立馬興奮地去器材室，“我現在就去挑NPC。”

可愛的傻兒子。

嘴裏只剩個煙屁股時，簡意的身影出現在市局大門口。

明禮咬著煙屁股，心口猛地跳了下。

簡意穿了件軍綠色風衣，柔順的頭發隨意散開，發梢掃過領口時，仿若小南風拂過他的心口，明禮半瞇著眼，感覺自己身體有些飄。

這個女人是老子的。

她低頭拿著手機，雙手在屏幕上按了幾個字。三秒後，明禮瞧見自己手機消息欄進來一條微信，他眼角夾笑點開。

簡意發過來的一條【我到了】

明禮咬著煙屁股回了條文字【我在辦公室】

直到簡意走進這幢樓，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裏時，明禮這才拿著文件回辦公室。

辦公室門虛掩，簡意深吸了一口氣，剛要擡手敲門，門突然開了一道縫，一只大手把她拽進屋裏，隨之她跌入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裏。

簡意連叫都沒叫，就適應了這種熟悉的感覺。

明禮關上門，隨手反鎖。他背靠著門板，擁簡意在懷裏，臉埋在她長發裏，久久沒有說話。

簡意輕輕推了他一下，明禮開口：“簡意。”

聲音微啞，帶著點兒沙。

每次聽他這種嗓音，簡意就會聯想起沙漠下大暴雨的震撼場景，她含糊地嗯了聲。

“我是不是沒有對你說過？”明禮說，“我喜歡你。”

簡意回憶了下，好像沒有說過。記得他說的是，老子看上你了。

明禮又說了句：“我喜歡你，不僅要做你男朋友，我還要做你男人。”

不給簡意反應時間，明禮就抱起她，轉身把她壓在門上，嘴巴堵上她的唇。

姿勢動作和晚宴那晚酒店房間把她壓在落地窗上吻她時如出一轍。

明禮貼著她的嘴唇，緩緩說：“我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女人。”

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瞬，明禮開始吸吮她的唇瓣，舌尖撬開她的嘴巴，探了進去……

簡意背靠著門坐在他胳膊上，整個人被吻得七葷八素，全然沒有發覺胳膊何時纏在了他脖子上。

像棵藤蔓纏在一座山上，斧劈刀砍才能把他們分開。

良久。

明禮離開她的嘴巴，胳膊如鐵柱一樣紋絲不動托著她不放，雙眸明顯壓著情|欲，嗓音啞啞，叫了聲她的名字：“簡意。”

簡意雙目微有些迷離，她勾著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在他左臉頰抓痕上輕輕親了下，說：“怕你留疤，我有帶蘆薈膠過來。”

明禮一路抱著她到辦公桌前，放她在上面。他在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下，雙手撐著她兩側的桌沿，把她圈在懷裏：“你來給我塗。”

簡意坐在桌上，從外套兜裏掏出一管蘆薈膠擰開，擠到手指上一些，再塗到他臉上，全程躲開明禮滾燙似火的視線。

她突然覺得，與其被他這樣盯著看，還不如他直接對自己耍耍流氓說說騷話，起碼她能反抗。現在這種情況，他一句話不說，就只是一本正經看著她，她就緊張到每次呼吸都要按著節拍來……

蘆薈膠很快塗完，簡意低頭擰上蓋子，小聲問：“不是要來看監控？”

明禮張嘴就來：“監控沒有你好看。”

“不看監控我就回去了。”簡意紅著臉作勢要走。

明禮圈她在懷裏：“看看看，現在就看。”

簡意看監控的時候，明禮把匯總過來的案情大致給她說了下，然後拆開錢進剛給他的文件，有關玉市莫小茹一家的情況，文件資料裏少之又少。

2012年莫小茹母親病逝，疾病一欄寫的是精神病發，死。莫父2015年再婚另組家庭，現育有一子。

當年莫母死亡，家屬沒有報案，玉市當地公安局沒有此事的資料，面前這份資料還是從莫小茹家所在轄區派出所調出來的，公式化的一套，幾乎沒有參考價值。

莫小茹前兩年來湖城上了個中專，戶籍隨遷過來。中專畢業後，戶口一直放在湖城，沒有再回遷到老家。玉市不歸湖城管，再加上莫小茹的案子本就發生在湖城。

也不是找不到理由調遣玉市公安局徹查莫小茹母親的情況，玉市方面就算配合，態度也不會積極到哪裏去，效果可見一斑。

“《清酒》那首歌會和莫小茹母親有關嗎？”明禮拳頭撐著太陽穴，問正在看監控的簡意。

“不管有沒有關系，莫小茹的死肯定和肖廣平有關系。”簡意想了想，又說，“莫小茹想讓我爆的那個料應該和《清酒》有關。”

“《清酒》1997年10月正式發行，莫小茹父母97年底結婚，莫小茹98年5月出生，時間上來算對不上。”明禮皺眉說，“而且當時莫小茹母親只有18歲，莫小茹父親38歲，年齡相差有點兒大。”

“你懷疑莫小茹生父是……肖廣平？”簡意扭頭看他。

明禮湊過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我要去玉市一趟，現在就走。”

簡意懵了一下：“我……”

“你就在家好好待著，哪兒也甭去。”明禮撥通陸天槍電話，響一聲就掛斷，他逼近簡意，說，“要讓我發現你又瞎幾把亂跑，老子回來幹到你這輩子都下不了床。”

簡意的臉一秒爆紅：“我是想說，監控我沒看出來有什麽異常，我能不能帶回去慢慢看？”

“可以。”明禮伸手捏了下她的臉，手上動作輕柔，臉色卻很嚴肅，“老子說話一向算數，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

簡意剛想說點兒什麽，陸天槍就在外面大呼小叫著拍門：“老大，你在裏面嗎？這麽急把我召喚過來又不開門……”

明禮再捏了下簡意的臉，這才去開門。

陸天槍繼續嚷嚷：“老大，你晚一秒開門，我就去廁所給你送紙了，差點兒以為你是在蹲廁所沒帶紙，所以才這麽急給我打電話。”

只要在市局裏待著，明禮有急事召喚手下時，一向都是給他們打電話，響一聲就掛斷。久而久之，這種響一聲就掛斷的電話，差不多已成了緊急集結號。

“廢什麽屁話！”，明禮在他腦袋上呼了一巴掌，“我現在要去玉市一趟，給我訂張最早的機票。”

“你要去玉市？莫小茹老家？”陸天槍走進來，瞧見簡意，立馬響亮地來了聲，“嫂子好！”

然後一臉的我懂，恍然點頭，怪不得反鎖門。

簡意尷尬地笑笑。

“老大，機票一張還是兩張？要和嫂子一起去嗎？”陸天槍拿著手機邊查票邊問。

明禮：“一張，我自己。”

“你自己去玉市？”陸天槍瞪大眼，一臉為難，“肖廣平今晚落地湖城，你不在局裏鎮著，怕壓不住他。”

“肖廣平一個犯罪嫌疑人，他有什麽資格橫。”明禮把裝有監控的u盤塞到簡意手裏，順便在她手心撓了一下，繼續交代陸天槍，“看他配合態度，有問題押著，問不出問題，押夠他48小時。我爭取48小時內回來。”

陸天槍哭喪著臉：“老大，帶上我吧。”

明禮：“你又不是套，老子為什麽要戴你？”

簡意別過去臉，默默把u盤裝進口袋裏。

我是背景板，你們盡管聊，就當我不存在。

“機場那邊讓錢進去逮肖廣平，錢進塊頭大跟黑社會似的，一看就沒人敢惹，外形上就能壓制住肖廣平一成。”陸天槍繼續賣乖，“爸爸，你看看我這個兒子，細胳膊細腿，震懾不住肖廣平，我就是爸爸的一塊磚，爸爸想怎麽使喚怎麽搬……”

明禮被他說的頭大，身邊多一個人也好辦事。至於肖廣平，殺人現場有他的指紋和腳印，光是這兩點就夠他喝一壺的，局裏少一個陸天槍，確實沒什麽大的用處。

明禮再呼他一巴掌：“那就別他媽啰嗦了，趕緊訂票。”

“爸爸最好，爸爸最大。”陸天槍飛快地登錄訂票系統，“最早的一個航班在一個半小時後，只剩三張頭等艙的票，買不買？”

“買。”

“老大，機票錢局裏給報銷嗎？我記得章程上寫的是公務出差最高限額是商務艙，我這種級別的只給報個經濟艙。”

“都是去查案，還分什麽屁的級別。頭等艙，局裏不給報爸爸給你報。”明禮把莫小茹的文件塞進兜裏，“黃克那邊出結果了嗎？”

“好咧，我買上了哈。”陸天槍邊搗鼓著買票邊說，“酒杯的事情問過保姆了，保姆說她平時大掃除時確實扔過不少客人用過的東西，杯子也扔過。現場帶回來的那個酒杯肖廣平家裏確實有過一套，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

“專門用來招待客人，那為什麽酒杯上只有肖廣平的指紋？”明禮問。

“保姆說如果杯子以前沒被用過，免得客人尷尬，肖廣平也會和客人用一樣的杯子。”陸天槍道。

“列一個客人名單，交給錢進去辦這個事。”明禮把車鑰匙撂給他，“你去找錢進一趟，交代他晚上去機場逮肖廣平的註意事項。再去找黃克，叮囑他物證結果一出來就發給我，然後，你把車開到樓下。”

“好，我這就去。”陸天槍接過鑰匙，小跑到門口，又疑惑地回頭，“老大，那你幹什麽？”

“老子要和你嫂子告個別。”明禮看著自始至終都乖乖靠在桌角一聲不吭的簡意，眼底帶笑說。

陸天槍默默關上門，順手從小本本上撕下一張便簽紙，貼在門正中，寫下“勿擾”兩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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