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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兩紅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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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保衛科的人尋聲過來, 很快在屍體周圍拉起了警戒線, 分管大學城附近治安的城北支局也派警力趕到現場。

明禮在508男生宿舍查看麥遠的遺物。

床鋪和書桌有種藝術氣息的淩亂,床頭掛了副走抽象派的油畫, 一看就很畢加索,反正橫豎都看不懂。

書桌抽屜上了鎖, 但是鑰匙就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放著,明禮自然拿起鑰匙打開抽屜,抽屜最上層鋪了張紙。

手寫遺書。

明禮戴上手套拿起這張輕如生命的a4紙。

紙上統共就三行。

——爸媽:

——生為你們的兒子,對不起。再見,來生再做你們的兒子。

——銀|行卡密碼xxxxxx

筆畫工整, 不像是匆忙之中寫下的。如果筆跡確定屬於他, 也就是說他自殺不是沖動為之,而是思慮了一段時間。

有什麽非死不可的緣由?為什麽偏偏在警察來找他時跳樓?有沒有人提前告知他警察馬上就會找他問話?

明禮揣著疑問在麥遠抽屜裏翻出一個手機,開機,電量充足,破解鎖屏密碼, 在迅速瀏覽了遍最近聊天記錄和相冊後,明禮點開他的瀏覽器搜索欄, 嘗試查詢他最近上網狀態。

歷史搜索記錄幾乎全是有關艾滋病的診斷求助與問詢。

明禮額角的青筋劇烈跳了幾下,雖然警方在保護現場時會做好防護措施,他還是趕緊給現場指揮工作的周警官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囑咐他務必做好血液隔離清除工作。

麥遠跳樓的時候, 宿舍就他一個人。舍友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更不知道他疑似感染了艾滋病毒。

據他的舍友說, 班裏上午是寫生課,麥遠說他身體不舒服沒有去上課。麥遠這幾天情緒一直不太好,也有在吃藥,他說身體不舒服,舍友沒覺察出異常,離開宿舍的時候,他還在床上睡覺。

上午下課後,其中一個舍友發微信問麥遠要不要給他帶飯,麥遠還回了微信,說不用帶了,他吃不著。

吃不著。

這是麥遠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麥遠的屍體被城北分局拉走,具體後續工作不歸市局管。遺書經鑒定確實是麥遠本人所寫,血樣已提交防控中心,是否有艾滋病毒正在化驗鑒定中。

經查,校方負責人在把麥遠信息發送給警方後,並沒有向第三方透露這一消息,電腦郵件和手機都沒有被入侵過,508宿舍陽臺墜樓處也沒有掙紮過的痕跡。

以上,城北分局認定麥遠是自殺。

麥遠的父母從柳市趕來,剛看了兒子的屍體一眼,麥母就暈了過去。麥父悲慟之下還算配合警方工作,他眼裏的兒子聽話懂事優秀,從小到大沒有做過出格的事……

警方告知麥父麥遠性取向和疑似感染上艾滋病毒,震驚之下,麥父暴怒,拒絕相信這一事實。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麥父母一夜之間幾乎白了頭。

第二天中午。

陸天槍肚子餓的咕咕叫,但是完全沒有胃口,他用筷子劃拉著剛叫來的外賣:“老大,去理工大的路上,如果我把車開快些,是不是就能趕在麥遠跳樓前找到他?就差他媽的兩分鐘,早兩分鐘,他就不會死。”

明禮去飲水機接水泡了杯速溶咖啡:“他就算昨天不跳樓,今天明天或者後天,還是會自殺。”

“……”陸天槍沈默了一會兒,筷子一下下把外賣餐盒戳爛,“老大,李思錄的案子就按意外死亡結了吧,他這個人渣活該去死!”

現如今網絡很發達,也得虧麥遠有記錄日常的習慣,昨夜他們在城北分局熬了個通宵,由著麥遠手機裏的信息,摸到了他的微博小號,了解了他兩年來的生活軌跡。

小號開了有兩年,從和李思錄確定關系的第一天開始記錄日常,po的照片都做了模糊處理,要麽是背影要麽打了馬賽克。小號沒有關註任何微博,粉絲剛剛兩位數,看樣子全是僵屍粉,粉絲和博主沒有互動過,因此,沒人扒出來小號上經常頻繁出現的男人是當紅演員李思錄。

剛開始一年多都是甜蜜日常,直到三個月前,畫風突變,淩晨三點連發了數十條微博,情緒激動地譴責對方欺騙了他,內容沒有明說,但是可以猜得出來,應該是李思錄背著他劈腿或者是約炮,總之,兩人之間插入了個第三者。

一周後他再發了條微博,有了輕生的念頭。當晚又發了條僅自己可見的長微博,敘述了被李思錄劈腿和傳染艾滋的過程。

麥遠和李思錄在國外幽會期間,一次偶然機會,他看見了李思錄手機裏沒來得及刪的約炮信息,兩人因此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爭吵過後李思錄聲淚俱下向他道歉並再三保證不會再發生此類事情,李思錄是麥遠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對他的感情很深,一時很難割舍掉。

在麥遠猶豫不定的時候,李思錄低三下四主動脫了衣服向他求愛,以前兩人也因瑣事鬧過別扭吵過架,不過每次都會很快和好,和好的時候就會順便上床,算是愛的一種表達和情緒發洩。

這次也沒有例外,只是在愛愛的半途中避孕套脫落,當時也就洗洗了事。

第二天麥遠再次發現李思錄依舊在和別的男人在網上聊騷,他向李思錄提出分手並一個人提前回國。回到湖城時已經是第三天的夜裏,麥遠直接在機場附近找了家酒店剛要入住,接到了李思錄的電話。

電話裏,李思錄吞吞吐吐告訴了他一個置他與死地的消息,李思錄半個月前在香港一家醫院確診hiv呈陽性。

天旋地轉,麥遠當時就懵了。

李思錄說因為太愛他,所以控制不住想要和他做|愛,並再三解釋兩天前的那次避孕套脫落是個意外,不是故意拿掉……

麥遠以前了解過hiv這方面的一些基本常識,有種pep的阻斷藥,第一次高危行為後,72小時內服用,效果和事後緊急避孕藥差不多,預防率可高達95%。這種藥越早服用越好,兩小時內最有效,最遲不能超過72小時。

麥遠趕到疾控中心拿到藥的時候,恰好在72小時的邊緣。他抖著手把藥塞進嘴裏,沒顧上喝水,直接就著唾液咽了下去。

血液hiv檢測要過了3—6周的窗口期才能判斷,在此期間hiv病毒依然會在人體內產生抗體。麥遠一直在服用抗體藥,身體每天都有不適的副作用,心理幾近崩潰……

篩查結果出來,幸運之神沒有眷顧他,一次中招。

明禮一口悶完杯裏的咖啡,再從煙盒裏磕出一根煙咬在嘴裏:“你思想很危險啊。”

陸天槍義憤填膺:“李思錄就是活該死!除了麥遠,不知道他還害死了多少個人!”

“目前法律上還沒有專門針對惡意傳播艾滋病毒的相關條文規定,而且這種行為不符合刑法殺人罪的特征,只能按故意傷害罪來處置,最多也就是關個幾年。”明禮攏手點著煙深吸了口,“再者,我們的工作是找出事情真相,抓住行兇犯法的人,至於該怎麽量罪判刑不歸我們管。”

“但是麥遠已經死了。”陸天槍嘀咕。

“誰他媽告訴你李思錄是麥遠弄死的?”明禮恨鐵不成鋼,“昨晚熬了一宿啥事沒幹就專門囤宿便了是吧?”

昨天陸天槍去湖城醫學院把殷文秀帶到市局後,問她麥遠的事情,她統統搖頭說不知道,再問李思錄,她態度倒是配合,有問必答,但沒一句實質性的內容。

最後她說,我殺李思錄的動機是什麽?說句難聽的話,他不死每年還能資助我八千塊錢,我也能時不時找他借錢,他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陸天槍哀怨:“找不出殷文秀殺人的證據,同樣也找不出麥遠殺人的證據,所以我才說按意外死亡結案啊。”

明禮嘴裏咬著煙沒有吸:“麥遠沒有殺李思錄,16號那天他去鴻衛酒店停車場找李思錄不是去車震的。”

陸天槍:“啊?”

明禮:“明知道李思錄攜帶艾滋病毒,他還要去車震?嫌自己命太多?”

陸天槍拍了下腦袋:“我差點兒忘了,16號的時候麥遠的篩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他還抱著活下去的一絲絲希望,不可能會去和李思錄來個死前一發,但是李思錄命根子上的精|液怎麽解釋?”

明禮吐了一長串煙圈:“這個要問殷文秀。”

“你是說殷文秀她……她和李思錄?”

“除了麥遠,誰都有可能,也有可能是他自擼。”明禮把煙摁滅,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起身,“至於是不是殷文秀,她自己心裏有數。”

“老大,你去哪兒?”

“審訊室。”

殷文秀盯著墻上的掛鐘,但是兩眼明顯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明禮推開審訊室的門走進來時,她依然沒有什麽反應,連看也不看他。

明禮:“又沒有拷你,不用那麽拘謹。”

殷文秀眼睛依舊盯著墻上的掛鐘,緩緩問:“你們問完了嗎?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學校?”

“問是問完了,但是你沒答完啊。”明禮把一**礦泉水放在桌上,“法律規定範圍內,48小時,如果你沒什麽問題,不會多關你一分鐘。”

殷文秀幽幽說:“請問,我還有什麽問題?”

“好好想一想。”明禮不輕不重說著,手掌扣著那份文件正面朝向她,單刀直入,“李思錄三個月前確診艾滋呈陽性,你知不知道?”

殷文秀習慣性搖頭:“不知……”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問題的涵義,她瞳孔劇烈收縮,雙手蓋在雙腿上來回狠狠揉搓,幾乎要把牛仔褲磨破。

明禮覺得她這個手掌的力度,一會兒就能摩擦生火自燃起來。

他曲起手指在桌上的文件上敲了敲,再給她添了把火:“這個是確診書,麥遠之所以跳樓自殺是因為被李思錄惡意傳染了艾滋病毒。”

殷文秀努力了好久,眼睛終於對焦在文件上,看清了上面的字後,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那**礦泉水,一把擰開灌了一大口,漱口,吐掉,再漱口,再吐掉……

明禮收起桌上的文件,默默看著她把一**礦泉水用完,雙目似鷹盯著她的眼睛,逼仄道:“和李思錄車震的人不是麥遠,是你。”

殷文秀眼裏帶淚搖頭:“我……我沒有……他們就是在……我去到停車場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車在晃動……後來那個男生衣衫不整地下車……”

明禮沈聲說:“他們在車裏發生了爭執,所以車身才會顛簸晃動。”

殷文秀雙手捂住臉,聲音顫抖:“我不知道……不知道……”

她說的不知道,是說她不知道李思錄攜帶艾滋病毒。

明禮步步緊逼:“所以你才會引誘李思錄,你以為你可以把李思錄掰直。你以前向他表達過愛意,他一直拒絕,但是上次他非但沒有拒絕,還接受了你的服務。完事以後,李思錄拔掉無情翻臉不認人,甚至言語羞辱了你,你一時沖動之下生出了惡念。”

審訊室外,陸天槍隔著單向玻璃,戴著耳機看著室內,聽到明禮這麽說,他小腿肚一下抽筋。媽媽咪呀,老大這個風騷走位一般人hold不住啊。

老大有句名言怎麽說來著,在他眼裏,只有犯人和嫌疑人,沒有男人和女人。呔,這樣一解釋也就符合他一慣的人設。

只是,他在柯南他妹跟前可沒這樣過,柯南他妹在他眼裏就是個大寫加粗的女人,真女人。

審訊室內,殷文秀瘋了一樣拍打著早已空了的礦泉水**底,試圖再擠出些水來。

“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好讓人給你驗血篩查。”明禮一臉嚴肅地拿起文件走到門口,拉開審訊室的門,回頭說,“我會讓同事給你送一箱水。”

陸天槍迎上來,對明禮豎了個大拇指:“老大,你真絕。”

明禮停下,看向審訊室內:“比不上她絕。”

陸天槍納悶:“你怎麽就認定了殷文秀有問題?”

明禮:“殷文秀去過鴻衛酒店的停車場,但硬是沒在監控裏出現過……”

陸天槍恍然:“如果真是她弄死的李思錄,肯定要提前踩好點避開監控區啊,所以說她心思深沈到可怕的地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明禮皺了下眉:“恰恰相反,這是她最大的敗筆。”

技術組恢覆了殷文秀手機裏的數據,她和李思錄的聊天記錄沒有異常,證實了她昨天說的找他借錢的事情。她完全沒有必要向警方隱藏這些,就算她真的在麥遠走後去找了李思錄,並用某種方式使他在車上睡著,然後再把內循環一開到底,甚至是直接在車裏放了罐一氧化碳,關死門窗離開……

以上就算是真的,警方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此事。

而殷文秀又是換手機又是換賬本,弄的跟專業人士一樣躲避了監控區,真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愚蠢。

種種跡象表明,殷文秀絕對有問題。

陸天槍若有所思:“現在已經攻破了殷文秀的心理防線,她是不是一會兒就會主動交代了?”

“還差一把火。”明禮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去給她搬一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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