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幾個人敢殺會殺自己的親爹？燕王做出掐懷仁帝脖子的動作不過是為了嚇唬逼迫安平大長公主。而且懷仁帝一向是嚴父聖君，若不是他此刻昏迷著，燕王哪裏敢做這個動作？

因而燕王掐脖子的動作只是虛張聲勢，並沒有真的用力。

懷仁帝這一坐，登時將燕王嚇得屁滾尿流松手後退癱倒於地哀嚎不止。

皇後更是嚇得變顏變色混身打顫擡手指著懷仁帝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醒了！”似是覺得嚇他們娘倆還不夠，懷仁帝瞪大眼大喝了一聲。

皇後和燕王震驚惶然之下沒有發覺，同樣驚訝但並不害怕的陳霖越卻聽出這並不是他父皇懷仁帝的聲音。

他剛要開口問詢，皇後突然顫著聲音喝道：“殺了他們！全部！把他們全部殺了！”

話音未落那些禁衛便餓狼般撲將過來提劍刺殺，蘇琳瑯眼疾手快的將坐在那裏的安平大長公主拉拽起來躲到床柱之後，豆苗姜花攔在她二人身前相護。

陳霖越早沖在最前與那些禁衛纏鬥，之前被兩名禁衛輕易制服的人，此刻忽然變得武功高強勇猛異常。

最令皇後和燕王詫異的是懷仁帝。

年輕的時候懷仁帝的確身手不錯，但那終究是多年以前，這些年懷仁帝忙於政務，身體又逐漸孱弱，平日裏走快幾步都會咳嗽。

可此刻的懷仁帝從床榻上一躍而起，生龍活虎的與幾名禁衛纏鬥在一起，哪裏像是那個弱不禁風的還昏迷了兩日的懷仁帝？

皇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張大到下巴差點脫臼，好半天才從驚訝中回神，對立在她身後的太監小春子揮手，“再叫人！”

既然動了手，就必須一氣呵成，皇上醒了就更得如此，皇上瞞了她這麽久就更更得如此！

躲在床柱後的蘇琳瑯看到皇後的動作，突然低聲道：“姜花，擒賊先擒王！”

姜花心領神會，一掌劈開面前人揮舞著兵刃的手臂，縱身而起在半空中飛撲而下，未落地右手就攥住了皇後的脖子，落地的同時左手揪住皇後的頭發，尖聲大叫道：“都別動！”

姜花動作的同時打鬥正酣的懷仁帝也撲向了仍舊癱倒在地的燕王處將其揪了起來。

兩位主子盡皆被生擒，那些禁衛哪裏還有心思再纏鬥，紛紛繳械跪地。

“你們，你們，”皇後至此刻才醒悟過來，難以置信的擡手指著蘇琳瑯安平大長公主以及懷仁帝等人，“你們早有準備？”

“不好了！”外邊小春子驚懼的聲音忽然傳來，“皇後娘娘咱們的人……”邊呼喊邊跑進來報信，進門看到屋中情形腿一軟跪倒在地，帶著哭腔的聲音繼續，“都被制服了……”

皇後和燕王徹底傻了眼。

其餘人還沒有說話，皇後忽然聽到隱隱的熟悉的咳嗽聲，她驚恐的瞪大雙眼，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這是皇上的咳嗽聲，可是，可是那個提著她兒子燕王的“懷仁帝”根本連動都沒有動。

是誰？這個人是誰？皇上在哪兒？誰是皇上？

她整個人整個腦子都錯亂了，像是有一團亂麻在她腦子裏胡亂的抽胡亂的纏，最終繞成一團亂糟糟的一輩子都解不開的大疙瘩。

燕王也嚇得面如死灰，瞪大眼驚恐的四下尋找聲音。

與他們相比陳霖越還比較鎮定，臉上的疑惑漸漸由深思取代。

眾人都沒有再開口，咳嗽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直到近得像是就在眼前，東面墻上那幅畫忽然像一扇門似的被打開，真正的懷仁帝邊咳嗽邊慢慢走出來，身後跟著十幾名禁衛。

“陛下！”縮在角落裏的老太監成安此刻才敢走出來磕頭，忍不住熱淚盈眶，他舉起雙手仰天喊道：“陛下醒了！陛下終於醒了！”

“父皇！”陳霖越驚喜異常的喚道。

“皇上！”安平大長公主嘆聲。

外邊傳來小太監的長聲唱喏，“陛下醒了，陛下安康！”

那個鉗制了燕王的“懷仁帝”忽然長舒了一口氣，一只手仍揪著燕王，騰出另一只手往自己臉上胡亂的擦抹，擦了一通猶覺得不夠，又往手心“呸呸”吐了兩口唾沫，繼續擦。

這一擦露出他與懷仁帝不一樣的眉眼鼻唇，皇後腦子裏的那團亂麻終於找到了一個頭緒，“竟然……”

假扮懷仁帝的人其實是焦三奎。

蘇琳瑯救陳霆越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太祖時期乾清宮就建有秘道，安平大長公主進宮看視懷仁帝就帶著易了容的焦三奎，懷仁帝第二次昏迷是假的，昏迷當晚他就和藏在秘道裏的焦三奎換了過來，這兩日床上躺著的一直是假扮成懷仁帝的焦三奎。

懷仁帝之所以同意躲進秘道，是因為他也想知道這些年究竟是誰在背後操控，身為天子受人擺布的滋味他不想再受。

而且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姜大夫給他診治了一段時日後，懷疑他中了慢性毒藥。

因上次陳霆越一事，懷仁帝深覺從民間尋來的四個大夫當中只有姜大夫為人忠直，所以有意擡舉他，每每召他入乾清宮診治龍體。

據姜大夫推測，懷仁帝所中毒藥應是幾年前甚至是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服食，毒性輕且慢卻很難診查，現在那毒已經深入骨髓，若查不出懷仁帝究竟中的什麽毒，根本無法醫治，懷仁帝頂多還有兩年壽命。

所以他同意安平大長公主的建議，安排了他昏迷不醒的假象。

只有他昏迷不醒而且很可能再醒不過來，那幕後之人才會主動跳出來興風作浪。

至於他的脈象，是姜大夫事先給他施以針灸之法將其他太醫及大夫瞞了過去。

整件事當中除了跟著懷仁帝進入秘道裏的人，外面的知情人只有安平大長公主、蘇琳瑯、成安以及姜大夫和假扮懷仁帝的焦三奎。

事情終於水落石出，焦三奎和姜大夫等外人都退下，懷仁帝開始審問皇後與燕王。

“匿名信，是你寫的？”懷仁帝坐到龍榻上目色沈沈的看著被扭送到他跟前五花大綁跪倒在地的皇後問道。

“什麽信？臣妾不知道！”皇後胡亂的搖頭。

懷仁帝蹙眉怒聲，“還不承認！你做了這麽多事還想瞞騙於朕嗎？”

皇後搖頭還要再說什麽，外面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小太監慌聲稟報道：“啟稟皇上，齊王與何大將軍帶兵奔至京西三十裏，京城守備請旨該如何處置？”

與此同時有人哭哭啼啼的沖進來，眾人轉頭見是賢妃，“皇上，”賢妃哭得涕淚滂沱，撲到懷仁帝身前跪倒，“您終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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