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平灰溜溜的離開了安平大長公主府，臨走時神情頹然臉色灰敗。

蘇琳瑯還未回到思鳶閣就碰上來迎她的素衣，“小姐，孫嬤嬤剛才悄悄出去了。”素衣低聲稟道。

“隨她去吧。”蘇琳瑯緩緩搖頭說道。

孫嬤嬤畢竟是戚家的人，她於孫嬤嬤也沒什麽恩義情分，還有臨行前祖父對孫嬤嬤的交代，孫嬤嬤心向戚家是理所應當之事。

方才去見大伯父的時候她沒有讓素衣采苓她們出面，就是怕她們面對大伯父的時候為難。銅環鐵鎖兩個年紀小，大伯父根本不認得他們，就算他們的爹娘在戚家當差也沒什麽打緊。

可孫嬤嬤與他們都不一樣，她去見大伯父說什麽做什麽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她願意相信孫嬤嬤不會做出背叛她之事。

素衣聞言明了她的意思，頜首應是。眼角的餘光看到有個人從前頭墻角繞了過來。

她擡頭望去，見那人身材高大，黑發高束，容貌俊美，行動舉止自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風流韻致。

那人是個唱戲的，姓蘇，聽說他就是靠著安平大長公主的青睞起的家，現在已經是京城有名的角兒。除了安平大長公主和幾位王孫貴胄的府邸，他輕易已經不唱堂會了。

不過也有傳聞說他是大長公主養的面首。

見自家小姐也看到了那個人，素衣微偏了頭介紹道：“那人是蘇曉瑜。”

蘇琳瑯對這人有點印象。之前祖母總要熱鬧那段時間這蘇曉瑜就常來。

“郡主。”蘇曉瑜遠遠的向蘇琳瑯施禮，姿態恭敬，神情卻有些輕浮，動輒擡眼窺視蘇琳瑯。

蘇琳瑯微微頜首，並未接話，也沒有停步。

並不是她瞧不起唱戲的。而是她前世聽說的祖母的面首就是唱戲的。今生到現在雖然還沒有聽說這件事，可這蘇曉瑜常往來於大長公主府，是或不是她都不應該與蘇曉瑜有所接觸。

之所以她相信了前世聽到的那個傳言，是因為殿下在曉風別院告訴她祖母對蘇大將軍的感情。這個蘇曉瑜姓蘇，又是唱武生的，即便他並非是祖母養的面首，祖母恐怕對他也會有一些感情寄托。

“郡主！”蘇曉瑜見她未作回應，忽然上前再次喚道，後躬身疾聲道：“近日大長公主殿下都沒有召小的入府聽戲，今日小的入府拜見殿下也未相召。正巧在此處得遇郡主，還請郡主替小的在殿下跟前美言幾句，萬萬莫讓殿下忘記小的……”

蘇琳瑯停住腳步聽他說完，後點頭道：“我會將你的話如實轉告給祖母。”

蘇曉瑜聞言飛快的擡頭斜睨了她一眼，旋即低下頭嘴角含笑道：“曉瑜定然會記著郡主對曉瑜的恩情。”

什麽意思？蘇琳瑯神情一僵，她怎麽覺得蘇曉瑜的笑和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懷好意，還是她誤會了什麽？

“曉瑜恭送郡主。”不待她反應過來，蘇曉瑜已經側身讓開。

蘇琳瑯怔怔地邁步向前，從他身邊經過時他眉眼斜飛的睇著蘇琳瑯，嘴角掛著意味莫名的笑意。

尹馨姜花等人並未如何，素衣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待回到思鳶閣，蘇琳瑯講罷了戚平的事，又將蘇曉瑜的話轉述給安平大長公主。

“你倒實誠，”安平大長公主失笑道：“他是讓你在我跟前提提他，你竟然將他原話和怎麽遇上的都告訴我。”

蘇琳瑯審視著安平大長公主的神色，並未在老人家臉上看出什麽，遂笑道：“孫女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安平大長公主面色不豫的哼了一聲，“若他下次再堵你，不必理會他，晾他些日子再說。”

“是。”蘇琳瑯不明所以的頜首應諾，侍立在旁邊的解女史溫聲給她釋疑。

“前些日子殿下聽說那蘇曉瑜在外面借了大長公主府的名頭生事，殿下命人訓誡了他一番。這段時日是殿下故意冷著他的。”

蘇琳瑯這才明白，鄭重頜首道：“孫女以後遇到他會註意的。”

安平大長公主忽然嗤笑道：“一個戲子也值得你這麽鄭重其事的，你不搭理他就完了。”

您可以輕賤他看不起他，孫女可不敢啊！蘇琳瑯暗暗嘀咕，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訕笑著岔開了這個話題。

……

次日蘇琳瑯不早不晚到達承恩公府，梁鳳怡已經梳妝打扮妥當，坐在那裏聽喜娘說吉祥話兒了。

“昭陽郡主來了。”聽到小丫頭的稟報聲，原本圍在梁鳳怡身邊笑意嫣然的婦人女子們盡皆轉身正色相迎，更有神情畏縮的女孩子恭敬的福身施禮。

蘇琳瑯在心底冷笑，只當沒註意到眾人的前後變化，笑著與梁鳳怡寒暄了幾句，便徑自到旁邊坐了。

坐下後她便神色冷然。屋中諸人神情各異，但大多都斂了笑意，有的甚至帶著些許的小心翼翼，就連喜娘的聲音都低沈了許多。氣氛登時變得尷尬凝滯。

蘇琳瑯倒未在意，低頭旁若無人的審視著自己染得鮮紅的指甲。

昨日玉串兒閑來無事，鼓搗了許多鳳仙花偏要給她染指甲，此時此刻倒是給她解了悶。

蕭玫不是梁鳳怡的女儐，因此蕭玫今日未來。

見氣氛實在太僵，梁鳳怡對她從妹梁秋華道：“秋華你去陪陪昭陽郡主。”

梁秋華還要招待來客，還要收拾她從姐收到的添箱禮物，她蹙眉低聲道：“大姐你就不能請昭陽郡主過來幫幫忙嗎？怎麽還讓我過去陪她，今日你才是新娘子！”

“小點聲，別亂說……”她邊說梁鳳怡邊低聲阻止，可圍在她們姐妹身邊的幾位客人還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這些人裏有的是承恩公府的旁支，有的是梁氏姐妹的表親或是遠親。其中就有一個女孩子面色不善的瞪向蘇琳瑯的方向。

她叫葉依讕，是梁鳳怡的遠支姑表姐妹。近來她父親擢升都察院左都禦史，她便跟了父母一起進京，正巧趕上梁鳳怡成親，她父母有心讓她盡早融入京中貴女圈，便叫她跟在梁秋華身邊幫忙。

她性格倔強，性格剛烈，最是看不慣那些仗勢欺人之人。

可她並不是魯莽之人，深知自己初來乍到，不明就裏之下不能隨意抱打不平，卻終究忍不住怒目相視。

“可她非要來做你的女儐，來了卻不做該做的事，”梁秋華更加氣惱，“她這分明是存心搗亂，看不得旁人好……”

梁鳳怡恨不得上前握她的嘴，“你別說了成麽？你是嫌我今日的煩心事還不夠多不成？”沒等將話說完就紅了眼圈。

葉依瀾見狀再忍不住，轉身朝蘇琳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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