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琳瑯整個人都僵住。

他剛才說什麽？她是不是聽錯了？被關了兩天關傻了不成？

還是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騙她，想套她的話，讓她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出來？

不，不，他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她這樣的人。在他眼裏，她不過是一介螻蟻，根本不值得他花心思。

那他為什麽要這麽說？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深邃，靜謐，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清澈卻神秘。

她讀不懂他眼中的神色，她也從來沒有讀懂過。

見她呆呆的，他微微凝眉，再次說道：“你可願嫁給我？”聲音輕柔。

她沒有聽錯麽？他之前說的是“娶”，現在說的，是“嫁”，並不是“納”或者其他什麽不堪的字眼。

猝不及防的，她的眼圈忽然紅了。

前世今生她都沒有在他面前獲得過這樣的尊重，想不到他並沒有像前世那樣將她當成禁臠，他想娶她，並不是將她當成洩、欲的工具。

淚潸然而下，她卻笑著說道：“多謝殿下看得起民女。”隨即搖頭，“可現在，民女……”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雙手抓住她的胳膊，迫使她與他對視，“現在我與你只論‘你我’，不論‘殿下’、‘民女’亦或是‘郡主’，我只問你：你可願嫁給我？”

說到最後聲音已帶著顫意，抓住她胳膊的雙手也微微顫抖。

如果只論“你我”，他並不是大周皇子，她也並不是犯了天怒的騙子假郡主，摒棄前世的種種，她可願意嫁給他？

她想了想，他風姿卓絕，人品貴重。能遇此良人，是天下女子之願之幸。她是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女子，她為什麽不願意？

她下意識的緩緩點頭，看到他的雙眼驟然間璀璨如星，她立即搖頭，微蹙了眉，“可是……”

可是人生哪有如果？

但她這句話並沒有說出來。

他忽然伸出兩指按住她的唇阻止她繼續說，“我不想聽‘可是’，有你的首肯便已足夠。你不必用苦肉計來折磨自己，一切有我，等我的消息。”

說罷又凝睇了她一刻，才緩緩松開手後退，走到門口時才猛的轉身大踏步離開。

她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麽。可她的腦子卻是糊的，無論如何也思忖不明白他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真的，要娶她？她腦中心中只剩下這一個疑問不斷縈繞重覆。

“郡主，”見她神情呆呆的，姜花走過來試探的道：“殿下不準您再住在這裏，讓您去上房住。”

戚琳瑯轉頭看著她，可眼神仍呆呆的，只回答了一個字：“哦！”連聲音都木木的。

姜花和豆苗對視一眼，二人一起走過來攙著戚琳瑯，帶著她往門外走，姜花邊走邊道：“奴婢們請了太醫，讓太醫去上房給您診治吧。”

……

那日得知真相後，安平大長公主一氣之下就病了，雖然她一向身體很好，可畢竟年紀在那裏，這一氣，將她身上的老毛病都勾了出來，頭疼胸悶氣短脾氣大，還不願見人。

陳霆越來到思鳶閣上房時吳女史守在門外，給陳霆越行過禮吳女史歉然的道：“殿下正在摔東西，要不您過會兒再進去？”

屋子裏“乒乒乓乓、劈裏啪啦”的聲響傳得老遠，以陳霆越的耳力怎麽可能沒有聽到？他搖頭道：“不必，請女史現在進去通稟吧。”

吳女史不由得面露難色。

五殿下非要在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他不知道大長公主殿下這兩天一發脾氣就罵他罵昭陽郡主，而且罵他比罵昭陽郡主還多。這個時候五殿下來見長公主殿下，不是火上澆油麽？

可她只是個傳話的，五殿下執意如此，她也不敢違拗。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她低了頭不敢露出神色，轉身入內通稟。

“讓他滾！”沒過多久安平大長公主暴怒的聲音傳來，中氣十足。緊接著又是碎瓷聲和憤怒的叫罵。

吳女史臉色煞白的走出來，對面不改色的陳霆越道：“殿下，您看這……”

大長公主殿下那句話五殿下一定聽見了，五殿下為什麽沒有轉身就走呢？

“皇姑祖母現在可方便見我？”陳霆越打斷她的話問道。

哪裏方便？不是都說了……。想到這裏吳女史神情微怔，五殿下問的並不是大長公主殿下願不願意見他，而是大長公主殿下的衣著方不方便？大長公主殿下的衣著倒是方便，難道五殿下現在非要見大長公主殿下？

不待她回話，陳霆越已經步上臺階大踏步往內裏去。

“殿下！五殿下！”吳女史急忙大聲呼喊去阻攔，“殿下您別硬闖……

聲音極大，屋子裏罵人和摔砸的聲音倒因為她的聲音稍稍停頓。

陳霆越剛掀開簾子，就有一只粉彩花瓶在他腳前爆裂，碎瓷從他腿邊飛過，差點紮到他。

“天吶！”屋子裏的解女史驚呼了一聲，轉而對安平大長公主道：“殿下您差點傷了五殿下。”

“都死了才好呢！”安平大長公主揮動著手臂叫道：“早晚我這把老骨頭也得讓他們給氣死！死了就都幹凈了！”

陳霆越面色平靜的看著安平大長公主，忽然撂起衣擺雙膝跪地，而且直接跪在那些碎瓷上。

“殿下！”與此同時解女史再次驚呼，又哀哀的喊安平大長公主，“殿下！”

安平大長公主的眼神落在陳霆越膝頭，後恨恨的別過頭，“少在我跟前演苦肉計！你若是成了廢人那小騙子還能看得上你！”

解女史心痛的對陳霆越道：“五殿下您快起來吧。”

這次大長公主殿下是真的生氣了，若是換了旁的任何事，她老人家恐怕還不會如此，偏偏昭陽郡主犯了大長公主殿下的大忌。

那日大長公主一夜沒怎麽合眼，次日一早就問她那個騙子死丫頭呢？得知昭陽郡主自請住到杏芳齋的後罩房，殿下只冷冷的哼了一聲，但並沒有說什麽，似乎氣消了一些。

可當殿下得知五殿下求皇上以平民之身娶昭陽郡主後，殿下就氣得暴跳如雷，罵昭陽郡主是個大騙子小王八蛋，罵五殿下是個白眼狼……

她知道殿下是因為對五殿下失望了才會如此，畢竟這幾年殿下一直都將五殿下當成自己的親孫子看待。可現在五殿下這樣自傷，殿下面上雖未表露，可她知道，殿下的心，比她要痛十倍百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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