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越並沒有發覺戚琳瑯的神情變化，“你也在？我怎麽不記得了？”

他記得他第一次見這小丫頭是在皇姑祖母的花會啊，還是在隔扇後面偷偷看見的。去年重陽去慈緣寺時她也在他怎麽沒看見？沒道理這麽有趣還這麽好看的小丫頭他見過還不記得的。

戚琳瑯低著頭態度恭謹的小聲答道：“民女在那之前病了，那天怕受了風一直截著兜帽。”

幸虧今日二皇子不在場……

“噢，原來你是穿著大披風把自己整個兒裹住的那個！”陳霖越笑道：“那天我還覺得那人好奇怪來著，竟然是你！不過這段時間你的個子躥得很快，我記得去年重陽你個子還很矮。”

還很不起眼，女孩子長大了變化可真大。

戚琳瑯點頭道：“嗯，民女吃的多。”

這話好像不應該這麽接吧？陳霖越神情微滯，這小丫頭好像有點傻乎乎的？

裝傻充楞的戚琳瑯總算把好奇寶寶陳霖越糊弄走，站在陳霖越身後的嚇人大魔頭也總算跟他一起遠離。她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回安平大長公主府的路上，安平大長公主讓戚琳瑯與她同乘，在車中閉目養神的安平大長公主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你覺得幾位皇子哪個更出色？”

“殿下，”戚琳瑯怔怔半晌才說得出話，“您覺得我有資格接您老人家這話嗎？”

安平大長公主睜開眼，也不知是因為困頓還是她到底上了年紀，她的眼睛有些失神，眼神有些渾濁，“別叫我殿下！我要你說！”

戚琳瑯滿臉愁苦的道：“我就是個連草芥都不如的東西，您別把我當珍寶成嗎？”

“你不是東西！”安平大長公主瞪眼，一瞬間雙眼精光四射，“我栽培了你這麽久你都不看重自己，你就是個廢物！”

戚琳瑯俯身趴到她腿上，哀聲道：“其實我連個廢物都不如……”

安平大長公主氣得擡手往她背上狠拍，“我打死你得了！”

“打死我都臟了您的手……”戚琳瑯悶聲叫道。

話兒接得倒快，卻一句比一句更氣人。安平大長公主停了手，呼哧呼哧連喘了幾口粗氣，怒意稍減才輕輕扯了扯她垂在腦後的辮子，“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戚琳瑯擡頭，滿眼期冀的哀哀的看著安平大長公主。

她能說實話嗎？如果她現在說出實情，說她根本不是永安侯府的表姑娘，更不是什麽蘇大將軍的後人，她根本就是蕭世存找來的冒名頂替的假貨，安平大長公主會不會一巴掌把她拍死？

“我老了！”見她猶豫安平大長公主嘆聲道：“再命長也不能多等幾年，我只想看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好，想達成夙願……”

是啊，眼前的老太太已經年近七十，身體雖硬朗卻未必會受得了刺激，萬一她把實話一鼓腦的道出來，老太太氣得受不住怎麽辦？

“我不想您擡舉我栽培我，不想嫁人不想一步登天，我不配，我就是個酒囊飯袋，我就是個連廢物都不如的東西，您就饒了我吧殿下。”

“滾！滾！”安平大長公主不待她說完就擡腳踹她小腿，“離我遠點兒！”踹了兩腳猶不解氣，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給我滾下去，別讓我再看見你！”之後揚聲喊車夫停車，不待車子停下又擡腳踹她。

老太太雖老，腿腳還挺利索的，踹得戚琳瑯小腿生疼，她連滾帶爬的躲開老太太的飛踹，同時軟聲求告道：“您別生氣，我馬上滾，這就滾了……”

也是不待車子停下人就鉆出了車廂。外面車夫勒住馬匹，車子停下後她也不用旁人攙扶也不用車櫈，手腳麻利的徑自跳下去，轉身面向馬車退後躬身恭聲道：“恭送殿下。”

“走！”安平大長公主怒氣沖天的聲音傳來，車夫急忙揮動馬鞭催馬向前。

從另外兩輛車上下來的素衣尹馨和如英三人震驚異常的圍攏過來，異口同聲的道：“小姐，發生什麽事了？”

望著決然而去不一會兒就看不到影子的幾輛馬車，戚琳瑯長舒了一口氣道：“我可能把大長公主殿下給得罪死了。”

老太太一定很生氣吧？這樣的生氣會不會比知道真相感到被騙要好一些？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小姐，”素衣四下探視後目光閃爍的低聲道：“咱們……”

之後的話隱匿無聲，但戚琳瑯聽懂了。她們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跑。

尹馨可以支開；沒有人接應也不算問題，只要找到謝記的鋪子，她就安全了；至於玉串兒和采苓，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她必須抓住這個時機！“尹馨，”她迅速做了決定，指著離此不遠的一個糕點鋪子說道：“我們去那個鋪子等，你回府叫馬車吧。”

尹馨並未懷疑，點頭應是，轉身沒走出幾步卻愕然停住了腳步。

“小姐，那是不是五皇子的那輛馬車？”她指著安平大長公主馬車離開的方向說道。

戚琳瑯順勢望去，見一輛平頭青帷沒有徽記的馬車緩緩駛來，馬車再尋常不過，車夫身上的竹青色直裰卻十分搶眼。

她轉頭去看如英，見那小丫頭早兩眼發直一臉哀怨。

素衣卻發了急，悄悄拉扯她的衣服，“小姐……”這個時候不跑還等什麽？

跑不了了！戚琳瑯也滿臉哀怨。

“小的是安平大長公主府的車夫，”馬車駛過來後沈放從馬車上跳下來，對戚琳瑯拱手道：“大長公主殿下命小的送小姐回永安侯府，小姐請上車吧。”

他一席話低眉垂眼目不斜視，似乎並沒有看見如英。

如英登時紅了眼圈。

戚琳瑯轉頭瞟了一眼如英，繼而對沈放點頭，扶著素衣的手上了馬車，轉頭對要上馬車的如英冷聲道：“你在外面，讓尹馨進來。”

如英微怔，後見戚琳瑯沖她調皮的眨眼，她登時目露感激。

這輛馬車外面雖平庸，內裏卻十分寬敞，座椅上鋪的席子極軟，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坐上去十分涼爽舒適，當中擺著一張小幾，上面放著幾樣幹果吃食，小幾是固定住的，不會隨著車子的搖晃而移動。

他一向很會享受，戚琳瑯暗自腹誹。

“小姐，”馬車駛動後尹馨湊過來低聲道：“您為什麽要讓奴婢進來啊？是不是想讓奴婢把外面的那個車夫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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