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

林玖晨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你去哪裏，”王曼拽住林玖晨的衣擺，“你這是準備走了嗎？”她喝的迷迷糊糊的，舌頭都有點大了。

一看就是喝大了。

“我去洗手間，”林玖晨扯開王曼的手，“還沒要走。”

“哦哦，”王曼這才滿意的松開手，她說：“走的時候別忘了我啊。”她怕林玖晨丟下她似的。

“知道了。”

“你也要去洗手間？”坐在林玖晨旁邊長虹的女獵頭搭腔，“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說完她也從座位上起身。

“一起上廁所啊，”喝的半醉半醒的王曼有點吃味，“玖晨你上廁所你都不帶我，”她嘟著嘴巴生氣的說道。

“得了吧你，”林玖晨把王曼歪斜的身子扶正了，“接著喝吧你。”她把酒杯塞回王曼的手裏。

說完她和長虹的女獵頭一起去了洗手間。

廁所裏。

林玖晨伸出手，水龍頭自動感應，流出嘩啦啦的水。

“聽說你們星源新換了個合夥人，周寒逍，在業界很有名氣呢，怎麽樣，感覺如何？”長虹的女獵頭對著鏡子塗抹著口紅，她的視線從鏡子裏穿透到林玖晨的身上。

林玖晨手上剛打上了洗手液，她聽到這個話後楞一下，接著慢慢的搓揉著手上的泡沫，“還行吧。”她說的輕描淡寫。

果然長虹的人一起來廁所就是別有心機。

長虹的女獵頭自然深谙林玖晨的心思，星源的人對於長虹總是要防備著些，“聽說你們那個合夥人周寒逍剛上任，就連炒了三個操盤手，動靜夠大的啊。”她幸災樂禍的說道。

剛上任就連炒三個操盤的，就好比上陣前臨時換將，這種舉動無異於在動搖人心。

誰還敢真心為星源為周寒逍賣命，因為生怕下一個抄到的是自己。

”真可憐啊那三個人，“女獵頭惋惜的說道，”這被星源炒掉的操盤手，還會有哪個公司傻了吧唧的去接手，這周寒逍真是很，不僅砸了人家飯碗，還把人送上了絕路。“

這倒是事實。

交易員若是有朝一日被炒掉，這就意味要麽業績墊底，要麽出現重大虧損，而這兩件事關系的，那可都是資本世界裏的真金白銀。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因此說是與操盤這個行業從此絕緣也不為過。

林玖晨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要是有真本事，做後臺或者中臺也可以，“大不了就轉個行，有硬本事總歸到哪裏都有飯吃。

長虹的女獵頭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紅唇明艷，像是一團烈火，”這以前頓頓大魚大肉的人吶，可是經受不住餐餐吃素的。“

以前都是日進鬥金的，現在一下子變成了涓涓細流，任誰也受不住。

”吃久了就吃慣了，“林玖晨低斂著眉，”誰天生都不是和尚，齋飯吃多了自然就懂茹素的道理了。“

做金融的亦是如此。

誰還沒個低谷的時候。

長虹的女獵頭笑了笑，她又轉了個話題，“聽說，那個周寒逍上任還沒多久，就把星源原來的投資戰略都給大改了，怎麽，你們投資部的人都是軟柿子嗎，竟然任人家捏在手心裏捏圓搓扁。”

她嗤笑起星源投資部的無能。

用了多年的投資戰略突然被改那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下子，投資部還不知道要忙成什麽狗樣。

林玖晨就著水龍頭裏的熱水慢慢的洗掉手上的泡沫，她冷眼看著手上白色的泡沫慢慢地消失，“我是新來的，還不太懂。”

她說的很是敷衍。

長虹的女獵頭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沒趣兒，她收攏了口紅，又合上蓋子，“不要以為你們星源能從我們長虹手上搶到TX科技的融資權就可以得意了，這風水輪流轉，下次星源可就沒這麽好運。”

喔，這個理論倒是有趣。

林玖晨抽了兩張紙把手上的水擦幹，她看著鏡子裏的女獵頭，難得搭腔說：“是啊，這風水總要輪流轉的。”

接著她又說：“風水在長虹待太久了，總該轉轉，轉到星源來了。”

氣得長虹的女獵頭踩著細高跟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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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寒逍在女廁所的轉角點了根煙。

轉角很黑很暗，從廁所裏出來的人根本不會沖著角落看上一眼，但也正好成了他的遮蔽。

他看著長虹的女獵頭從廁所裏出來，高跟鞋踩得哐啷響，他擰滅了煙，知道他要等的人快出來了。

果然。

林玖晨剛從廁所裏出來，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大力拉扯後抵在墻上。

接著嘴巴便被人用手堵上。

“想跟公司裏人上床，還想跟上司上床，嗯？”他的聲音磁性而低沈，氣息撓的她頸間泛癢。

是周寒逍。

“你早知道我是誰了，是嗎，”周寒逍抵著她，粗糲的拇指在她的頸間摩挲著，像是在品味最柔軟順滑的絲綢，又像是在打量著她皮膚下的動脈血管。

看一看從哪裏下口，可以一擊致命。

“還跟我打著啞謎，”周寒逍笑了，“一個剛入職的新人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誰，這麽拙劣蹩腳的謊話，我居然還會當真。”

也不知道他笑的是林玖晨還是他自己。

林玖晨看著面前的周寒逍。

她還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他。

古銅色的皮膚，深邃的眼，挺拔的鼻，薄涼的唇，還有從襯衫裏透露出來的滾燙熱度。

她笑了，左眼角的淚痣跟著顫抖了兩下。

難怪Emily逮著機會就想爬上周寒逍的床。

是女人誰不想呢。

“是你自己蠢的，不是嗎？”她抿著唇笑了，笑裏還帶著狡黠與得逞的快意。

又故作無辜的扮相。

他不說話，雙眼深沈，氣息陰郁。

她反手勾住他胸前的領帶。

她口吐納蘭，媚眼如絲，“吻我，”她說。

這時候的周寒逍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這他媽要能忍住就真他媽的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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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晨坐回了位置，沒過多久，她桌子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8808。”

她右手滑動，刪了信息，鎖了屏幕。

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王曼已經徹底喝高了，她的雙頰飛著粉色，眼神迷離，五官遲鈍，卻還抱著酒瓶子喝個不停。

林玖晨抽了王曼抱著的酒瓶，她拍了拍王曼漲的緋紅的臉頰，“餵，醒醒。”

王曼滿臉癡呆，還笑嘻嘻的傻樂，仿佛懷裏的是她肖想已久的方特助。

過了一會兒，她又喝了兩杯酒。

而桌子上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8808。”

一字不差。

她勾唇笑了，又給自己點上根煙，深吸一口，再重重的吐出。

心太急。

直到坐滿了半個小時後，才慢悠悠的起身。

“送你回去，”林玖晨推搡了下邊上的王曼。

王曼興致闌珊的“唔”了一聲，嘴裏還喃喃道：“方助理……”

方你媽逼。

人早沒影了，還不知道在場子裏找了哪個美女出去一夜風流去了。

王曼根本沒戲。

林玖晨起身準備找人把王曼給送回去，哪知道坐在邊上的長虹女獵頭卻對她附耳一句：“林小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招做的妙啊。”

接著她又說：”你們組的那個Emily，和你比差遠了。“

道行一下就見了高低。

林玖晨的動作一頓。

她的唇被抿成一條直線，看來自己和周寒逍在女廁所角落的一幕，被這個女獵頭看見了。

她不由的感到煩躁。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林玖晨假意的勾唇，又順手撥了撥長發，眼中滿不在意：”多謝誇獎。“

她把這一句話全當做是來自失敗者的恭維。

長虹的女獵頭笑了，但更多的是不懷好意，她還伸手從皮包中拿出一張名片，推至林玖晨的酒杯底部，”收著，你會用到的，林小姐。“

她把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

仿佛她是最廉價的站街女。

”長虹對星源來的人向來大方，“長虹的女獵頭抿了抿紅唇，意有所指。

林玖晨從酒杯下抽出了女獵頭的名片，她飛快的掃了一眼，”蔣蕓“兩個字赫然入目。

”知道了，“林玖晨基於禮貌的收下了名片。

”希望你永遠不會有用到的時候，“臨走前長虹的女獵頭又多嘴說了一句，只是臉上的笑意漸濃。

看來今天的酒局，她收貨頗豐。

林玖晨把王曼送上了出租車。

她將手插在了上身皮草的口袋裏，卻摸到了一張有棱角的紙片。

她拿出來就著霓虹燈的暗光一看，”蔣蕓“，”長虹資本“這幾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嘁，林玖晨不屑的嗤笑，她隨手一扔，那張印著長虹資本的女HR的名片，便被林玖晨丟棄在了風中，像一張無人使用過的垃圾。

無緣再見吧。

她攏了攏身上的皮草。

而就在這時候，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

“8808。”

她突然心情好了起來。

想來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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