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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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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昭回了忠信伯府後很快就把曹宗渭的事拋卻腦後了,現在她一心只想著報仇,以及探查何雲昭的狀況。

就賀雲昭在鎮國寺所知而言,她覺著何雲昭的情況不太好,只可惜這種事完全沒有頭緒,連大夫都束手無措,否則她真不想婆母死掉。

想了又想,賀雲昭打算去賀家親自看一眼,只是不曉得甄氏肯不肯見陌生人。以她對甄氏的了解,母親應當是不大願意結交好友,賀家現在狀況也不太好,內宅一切也都要人操持,只怕難得見到何雲昭了。

抱著極小的希望,賀雲昭還是讓人送了帖子給賀家,略表了對賀家千金的憐惜之情,意欲探望一番。

事情過去五天,帖子果然沒有回音。賀雲昭就知道暫時見不著何蕓招了,若還要等她消息,須得等到下個月甄氏去鎮國寺上香的時候才行。

苦悶郁積,賀雲昭接連幾日心情不佳,連著給甄管事送了幾道“催命符”去,甄業召集人手沒日沒夜地核對冊子,整整五日才核對完畢,把丟失的、損壞的一一清點出來,歸入冊子。

那些被沈蘭芝和沈玉憐要去的東西,甄管事親自帶著人去全部要了回來,據說迎春居和秋水苑幾乎都被搬空了。

這事鬧出了很大的動靜,賀雲昭在正院正房都聽見丫鬟們議論,說一件件地貴重物品從那兩間院子搬出來,不曉得的還以為是正室夫人要搬院子呢。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賀雲昭正在查看府裏的賬本,有些爛賬是算不清了,她也不打算計較,忠信伯府好不好跟她沒有關系,她只要能保證下人聽話,不給她報仇的事添亂就行了。

核賬的時候,賀雲昭與林永連有過幾次來往。新夫人恩威並濟的手段讓林永連很是信服,他不僅十分配合,態度也很尊重。

可見賀雲昭識人是沒有錯的。

賀雲昭查完了兩本,文蘭急匆匆地進來,稟道:“夫人,迎春居那邊鬧起來了。”

“哦?鬧什麽?”

“沈姨娘不準甄管事再帶人去搬東西了,甄管事派來的人說,姨娘披頭散發地擋在屋門口,誰也進不去。”

把茶杯狠狠地砸在桌上,賀雲昭猛然起身道:“就怕她乖乖從命了,帶上四個粗使婆子跟我去看看。”

賀雲昭說了這話,文蘭和文蓮都松了一口氣,沈姨娘太過難纏,她們真怕規矩就斷在姨娘這兒,往後又是一團糟。

賀雲昭帶著一行人浩浩湯湯去了迎春居,甄業見了夫人,抹了把臉,狠狠地松了口氣,新夫人不好惹,姨娘也不好惹,他夾在中間這是兩頭難辦!

甄業狗腿地給賀雲昭行了禮,為難地往院子裏看了一眼,朝賀雲昭投了個求救的眼神過去。

賀雲昭冷淡地看他一眼,也不大搭理,帶著丫鬟婆子就往屋裏去。

沈蘭芝見賀雲昭來了,動也不動,坐在門檻上掩面抽泣。

賀雲昭往裏面看了一眼,以前擺著的老檀木桌子和黃花梨的圈椅都不見了,空空蕩蕩看起來淒涼極了。

也難怪沈蘭芝會心痛至此,霸占了這些年的寶貝,一下子都吐出來,豈不是在她心頭割肉?

賀雲昭走上前去,站在沈蘭芝面前,道:“起來。”

沈蘭芝到底還是懼怕新夫人,乖乖地站起來,死死地等著賀雲昭。

賀雲昭完全無視沈蘭芝的眼神,對身後的人道:“給我繼續搬,我看今天誰敢攔!”

沈蘭芝下意識又要攔在門口,賀雲昭指著裏面的嵌貝流光閣簾、金絲錦織珊瑚毯道:“這兩件如何得來的,不如姨娘說給我聽聽?若是伯爺賞的我也無話可說,冊子上總會記著,若不是,你給我說說庫房裏的東西怎麽會跑到姨娘屋裏來?莫非姨娘和管事勾結,貪墨伯府的東西?”

甄業最怕擔責,小跑兩步上前,撲通跪在賀雲昭跟前,要不是礙著人多,恨不得把夫人的腿抱著才好,他光哭不落淚嚎叫道:“夫人明察!小的怎敢做出這種背主的事?小的定多只是看管不力失職,任由下面的人和姨娘勾結,昧了庫房的東西,若說是小的與姨娘一起作奸犯科,那是萬萬不敢的啊!”

沈蘭芝氣的差點蹦起來,叉腰顫著唇指著甄業“你你你”了半天,若非旁邊的丫鬟合春合菊二人扶的及時,只怕就要摔倒。

賀雲昭見沈蘭芝面色蒼白,嚇得不輕,大聲吩咐道:“來人,扶沈姨娘去我院裏休息,把大夫也請到修齊院去。”

文蘭一招手,旁邊的婆子一擁而上,把沈蘭芝架了出來,甄業站起來招呼後面的人趕緊進去按冊子搬東西。

沈蘭芝嗷嗷大喊,迎春居的婆子媽媽們都曉得這是事姨娘做的不對,只要哪個沾上,就能蓋上“偷盜”的罪名,故無人上前忤逆賀雲昭。

沈蘭芝才被架下了臺階,迎春居門口赫然出現三個人,程懷仁氣喘籲籲地跑進院子,沈玉憐白著臉跟在後面,還有大氣不喘的曹宗渭。

程懷仁一見沈蘭芝被下人那般對待,沖過去推開幾個粗胳膊的婆子,惡狠狠道:“滾!”

沈蘭芝像瞬間得救,抱著程懷仁的手臂道:“兒啊,何蕓招她、她要我的命啊!”

曹宗渭冷眼瞧著,姨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說話太沒有分寸,新夫人下手貌似也有點過分,沈蘭芝畢竟是程懷仁的生母,在下人面前這般折辱她,太傷顏面。

賀雲昭淡定地走到程懷仁面前,看了沈玉憐一眼,勾唇笑道:“原來是憐姐兒去把仁哥兒叫回來了。”難怪說沈玉憐不在呢,原來搬救兵去了。

沈玉憐仰頭看著賀雲昭,咬著唇楚楚道:“我不能看著夫人欺負姑姑!”

賀雲昭大笑,直言道:“你是不忍心看著你房裏的那些東西被搬走吧?怎麽,甄管事拿走不屬於你東西,你心痛了?當初不問自取的時候沒覺得羞恥嗎?”

“你!”沈玉憐小臉發白,可惜想不出辯駁的話,死死咬唇半晌才低聲道:“我沒有不問自取!”

不問自取是為盜,在這麽多人面前,她不能承認自己是偷盜之人。

賀雲昭長長地“哦”了一聲,道:“那請你解釋下百寶嵌櫃怎麽在你的房裏?這冊子上卻沒有取出的記錄,按說這櫃子應該在庫房裏的。”

甄業忙跳出來解釋道:“夫人!這事小的不知啊,這櫃子可不是從小的手裏出去的!”

沈玉憐啪嗒地落著眼淚,低著頭說不出話,瘦弱的雙肩顫抖著,看得程懷仁心頭一痛。

程懷仁抿了抿唇,道:“母親,此事怪我,是我覺著櫃子適合姑娘家的用,只知會了管事一句就拿去了,並沒有記在冊上。”

冷笑一聲,賀雲昭道:“我只問你一遍,此話當真?亦或是你在替姨娘和憐姐兒受罪?”

程懷仁無所畏懼地揚起頭,道:“當真,和姨娘表妹都沒有關系,是兒子的不是。”他是府裏唯一的少爺,這些東西他動了又怎麽樣?

賀雲昭冷冷地打量了程懷仁一眼,道:“好得很!尚未繼承家業就把自己當男主子看了,說好聽點叫沒規矩,說難聽就是目中無父,是家賊!此乃你今天第一等罪,第二等罪,言而無信,答應我不再插手內宅庶務專心讀書,受人一攛掇便連師長也不顧,棄了學堂就往家來與我針鋒相對,你眼裏可有老師,可有嫡母?!”

程懷仁作揖道:“族學裏,先生許了我來。侯爺在此,母親不信可以問。”

曹宗渭正抱臂看戲,欲在賀雲昭出言不端之時再插手,卻沒想到程懷仁就這麽把他拖進來了,於是上前一步,正要開口道“是”,把今天這事大事化小解決了。

哪曉得賀雲昭兩指並攏指著曹宗渭呵道:“你住口!你若這般包庇仁哥兒,把忠信伯府唯一的哥兒養歪了,如何對得起伯爺?難道你要程家列祖列宗在天上罵死伯爺嗎?!”

這番擲地有聲的訓斥使曹宗渭傻了眼,也真切地勾起了他的愧疚之情,若是程志達還清醒著,必不願見到府裏唯一的兒子變成這種小人。

曹宗渭本來面對著賀雲昭,非常識時務地側身看著程懷仁,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母親說的很對,懷仁,你心疼你姨娘我可以理解,但大道不可失,規矩不能亂。”

連曹宗渭都不幫著說話,程懷仁羞愧得紅了臉,亦覺著賀雲昭太不顧及他的顏面,嘴硬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願意認錯受罰。只是母親不該百般為難姨娘,還讓下人欺辱姨娘,怎麽說姨娘也是府裏的半個主子,怎能任由婆子們那樣對待?兒子看了難免生氣,這才沖動做錯了事。”

賀雲昭不疾不徐道:“看來你這罪責上還要加上一條,真不知道程家先人要是看到唯一的後人是這種沖動無腦的性子,放不放心把程家交給你!”

程懷仁隱隱發怒,十分不滿賀雲昭的指責,音量陡然升高道:“母親不仁在前,又何怪兒子沖動?”

冷笑兩聲,賀雲昭朝沈蘭芝看了一眼,她讓婆子把人架到正院,真的羞辱姨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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