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我

“那麽你要的是這個一千年前的寧寧，還是我這個被你創造出來的寧寧？”

鳥山石燕陷入了沈默。

我嘖了一聲, 眼裏露出鄙夷的目光。

“果然是個大豬蹄子！”

鳥山石燕急忙反駁道：“不是這樣的寧寧！為父可不是什麽大豬蹄子！之所以無法選擇, 因為兩個寧寧都是你啊！”

我：……

鳥山石燕嘆了口氣, “之前說過的吧, 雖然用陰陽術創造出了一個人偶, 但是因為終究只是創造品，所以失敗後倒也沒什麽遺憾的情緒。既然如此，我也不可能在【書】種創造出一個新的女兒啊。”

“所以啊, 為父在書頁上，寫下了——以鳥山寧寧為魂，錦織寧寧為肉體。這樣一來, 寧寧的靈魂依舊是寧寧的靈魂。”

鳥山石燕看起來對自己的手筆很滿意。

安倍晴明算是明白了, 他說道：“大人的意思是，被獻祭的少女的靈魂，就是夫人的靈魂。”

“沒錯。就是這樣。”

鳥山石燕抱著胸，一副“老子就是牛逼”的模樣。

安倍晴明道：“這麽一來, 其實和轉世也差不多了。”

鳥山石燕扯扯嘴, “還是有點區別的。因為成為山神後，寧寧根本不可能會有靈魂保存下來。”

“我是硬靠著書頁的力量，在某一次的輪回, 強行將寧寧的靈魂偷了出來。這樣造成了新生的寧寧靈魂不穩定的情況。於是自然而然有了穿越, 以此躲過法則的眼睛, 這也就是因果連貫。當然這並不能完全解決寧寧靈魂的問題。所以還是必須得解決山神這個問題, 才能使寧寧的穿越結束。這依舊是因果連貫。”

“於是, 便有了這次的發展。”鳥山石燕頓了頓，繼續說道：

“事實上，雖然有黃泉女神做後臺，但為了拯救寧寧，為父也無限經歷了這樣的輪回。之所以將你交給夏目撫養，也有這樣的原因存在。想著等一切結束了，再與你相認。”

“就像是莫比烏斯環，被獻祭既是一切的開端，也是一切的結束。不過現在，既然已經解決了山神的問題，那麽一切也都恢覆正常了。”

事實上，我還是聽得雲裏霧裏的。

不過安倍晴明提煉了其中的中心思想，讓我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

我的獻祭和穿越，就是莫比烏斯環，雖然在某個時間，鳥山石燕將獻祭少女的靈魂偷了出來，但只要沒有解決山神的問題，那麽我就會一直這樣經歷（穿越）下去。安倍晴明和鳥山石燕為了改變我成為山神的悲劇，所以不斷重覆“我被獻祭”這樣的場景。直到這一次完全成功，終於將我從悲劇中拯救出來，於是剪開莫比烏斯環。

雖然對於我來說，我似乎只經歷了這一次，但實際上，鳥山石燕和安倍晴明經歷了很多次。至於為什麽的話，或許這與我的人生從千年後開始有關的吧。我估計【書】的力量，也只是造就了一個可能——鳥山石燕創造了一個莫比烏斯環，那麽所謂事件的因果連貫，在【書中】完全不是問題了。

我努力消化著這些信息。

消化這些信息實在是太費腦子了。不過幸好，在反覆思考之後，我是終於理清了。當然隨之而來問題也有很多了。

比如說，關於王繼。

那個據說是鳥山石燕仇敵的人。將年幼的我撫養長大，有因為我發現了練玉艷的某個秘密而篡改我的記憶。甚至在最後將我殺死。

如果沒有攤牌的話，我或許還生活在他是我父親的世界裏。

這個人實在是太像個父親了。

剛出生的我雖然有思想，但是聽力和視力就和普通的嬰兒一樣。所以對於王繼是我的父親我幾乎不會懷疑。更何況，他對我真的是太好了。我怎麽也不會去懷疑他的真實性。

“那個叫王繼的，他說是為了我才出現在煌帝國的那個世界裏。可他又是如何將我的記憶篡改的呢？難道世上真的有篡改他人記憶而不被人發現的能力嗎？”

“王繼？”

鳥山石燕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思考。片刻之後，他皺起了眉頭，無奈地攤攤手，“抱歉，為父實在想不起這個人來。畢竟我的仇敵太多了，我又不可能全部記住。”

我：……

道理我都懂，但別用一副驕傲的語氣說這種話啊……

“他的出現，也是書裏設定的嗎？”

“當然不是。”鳥山石燕立馬反駁道：“你的穿越完全是隨機的，只要擾亂法則的眼睛就行了。那些世界作為可能的平行世界，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書】再厲害，也不可能創造出一個世界，因為這其中的因果連貫可不是小說中就能寫得出來的。你說的那個人，我估計他是用了什麽方法穿越到異時空中的吧……”

鳥山石燕說著，表情有絲怪異。

“他對你做了什麽？”

我將王繼對我做的事，又說了一遍。

鳥山石燕聽完我的話，臉青黑青黑的，他拳頭捏得“咯咯”響，憤怒地說道：“可惡的家夥！放心吧寧寧，我一定會把那個家夥揪出來！”

這麽說著的他，表情猙獰極了。

我不禁為王繼感到默哀。

鳥山石燕用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問我：“揪出那個家夥，你是要油炸和鐵鍋燉？”

”……你這是犯罪。”

我有氣無力地扶額，我的這位生父，怎麽這麽像反派啊！

不過，有他在的話，我應該也不用擔心王繼了。

事情似乎就這樣完美解決了。

但……

“那我現在怎麽辦？”我看著兩人，問道。“這具身體並不是我的。難道我還是得先死才能回到原來的身體？”

鳥山石燕卻擺擺手說：“非也，這具身體現在就是你的。山神的問題解開後，這具身體就是你的了。”

“誒？”我有點懵。

鳥山石燕解釋道：“只要山神問題一解決，寧寧就只是寧寧了。寫在書裏的結局，自然是父女團圓的故事啊。所謂的團圓，自然是同樣的身體，同樣的靈魂啊。”

“等等，這個身體才十五歲！”

鳥山石燕卻不以為然，“那又有什麽關系？年輕十一歲不是很好嗎？”

我崩潰地抱著腦袋：“到底哪裏好啦！”

鳥山石燕完全沒get到我的崩潰點，反而煞有其事地向我例舉了十五歲的身體的好處。

“比如說，你那些突然出現的前夫們。你不是一直很苦惱他們的出現嗎，現在可以解決了。一大把年紀了，應該不會沒臉沒皮地找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談戀愛。要真沒臉沒皮了，可以直接抓進局子裏去了。”

我呆了呆，沒想到我的生父會說出這麽又建設性的話來。

鳥山石燕繼續道：“其次呢，比起那些要奔三的大叔們，果然還是相同年齡的少年人更好。反正爸爸我是不會同意你找二十歲以上的男人的。”

我：……

你特碼有病吧！

安倍晴明適時插口道：“其實夫人完全沒必要擔心這一點。”

我看向他，“怎麽說？”

安倍晴明笑笑，“您戶籍上的信息依然是錦織寧寧呀。”

我猛地反應過來，他說得好有道理！於是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等等，我看向鳥山石燕，“這一點，你沒有在書裏改變吧？”

鳥山石燕楞了楞，“糟了，這玩意兒沒改！”

非常好！

我們三人離開了村子。

我還在糾結怎麽回到原來的時代，鳥山石燕卻告訴我，睡一覺就回去了。

莫比烏斯環畢竟是創造出來的，一旦剪斷後，也就不存在了。

法則也會慢慢糾正錯誤的事物。

其實我也在疑惑，為什麽唯獨這一次，鳥山石燕說服了法則。

不過這個問題在走出了這座山後，我漸漸明白過來了。

許是那池中央的大蛇吧。

前任山神與新任山神交換的這段時間。這幾乎是難以出現的時間。

若是沒有大蛇的存在，即使說服了法則，那我依舊會被吞噬。法則也僅僅只是表示以後不會選擇人類作為山神而已。

這麽一來，我感覺自己的整個大腦都輕松了。

***

鬼燈在確定這座山已經沒問題後，就回到了地獄。

至於那些變成石頭的村民，他也僅是看了一眼。同情心的話，自然是沒有的。

不過對於鳥山石燕的力量，他決定還是去問問伊邪那美。那位麻煩的女神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又鬧出了一個大麻煩。

想想自己的工作量又增加了，鬼燈整張臉瞬間就黑了。

其實一開始感到的異樣，是凈琉璃鏡中出現的。鏡中浮現出了這座山的模樣，所以他才會來到此處。

在感受到這座山的山神“虛弱得要死了”，他便開始等待下一任山神的出生。在見到少女的剎那，他就知道這位人類少女便是被選中的下任山神。只是一點令他感到奇怪，照理說現任的山神還沒死的情況下，新任山神應該是不可能出生的。尤其這個山神已經十五歲了。

一座山出現了兩位山神，這可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當然這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鳥山石燕出現的時候，鬼燈就明白了。

“法則的考驗嗎……”

鬼燈望著那三個人離去的方向，喃喃道。

“你是不是知道？”

他看向了大蛇，大蛇瞇了瞇眼，沒有理他。

“真是奇怪的舉止……不過能拯救一名少女，倒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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